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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12288;&12288;关于这一点,彭程也是赞同的,但他说是好不好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办成事儿。彭程只用了一句话就彻底让贝贝理解了他:“媳妇,你以为别人为什么赚不到一千五,也是你老公我会说话,也是我得舍得脸皮。”他盯着姑娘的眼睛:“我得跟客人一个一个的说,哥,擦鞋不”

    &12288;&12288;——

    &12288;&12288;这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每一个人的出生都是一次机缘巧合的错误,你冲刺的时候装上个东西就出生了,但这一出生却并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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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哥的生意
    &12288;&12288;最可悲的不是不再爱了,假装着还爱,似乎更让人悲凉,况且一直如此。

    &12288;&12288;——

    &12288;&12288;捉襟见肘的日子真的会让人睿智很多,彭程在这样的日子里变得越来越瘦了。他秀气的小脸更小了,脸颊上的肉就跟放在茶几上久了缩水的芒果一样,原本的饱满塌了下来,看起来像一个病怏怏的小姑娘。

    &12288;&12288;妈妈时不时的会多做一些好吃的让贝贝带个那个她印象里女儿的朋友,一个生活在言语里的人,尽管看不见,但那真的存在,她随意得像是带给楼口流浪的小狗。

    &12288;&12288;“媳妇儿,妈妈人可真好,以后咱俩……”彭程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他低垂下眼,咂了下嘴,那般不合时宜的样子,像是被心里的隽永的某种情感冲垮了:“那她也是我的妈妈。”他又抬起头来,看着他心爱的姑娘,诚恳的说,比他说爱她的时候还要诚恳。

    &12288;&12288;那小伙子对于母爱的渴望让姑娘心酸起来,他的黑眼珠湿润了,她看得出来。他总是无意间表达着对于亲情的向往,对于母亲的向往,也或许他真的是想要一个人,是他的亲人,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舍弃他的人,他也可以在任何时候都不放弃这个人,即使最终会共同走向灭亡,那灭亡的过程也是甜蜜的,令人欢愉的,奋不顾身的,因为他将不再孤单,而顿生力量。

    &12288;&12288;——

    &12288;&12288;终于他们俩又挨到了一个发薪日,一个让人期盼已久的好日子,这一天晚上贝贝在彭程的家里等着他拿钱回来。赶巧儿了,开资的这一天,彭程正好不当班,但他也没有回家,他不能等到第二天再拿到钱了,急不可耐的他们俩个人,三天前就已经弹尽粮绝了。

    &12288;&12288;彭程轻轻的拧开了门,推门进了屋,他看见了坐在床上手里掐着遥控器的贝贝,她显然没有在看电视,黑暗中她的眼睛盯着他,充满了置疑。这是两个人说好了的,彭程在单位等钱,贝贝就在家里等他,等他拿到了钱,回了家,正好买菜吃饭。

    &12288;&12288;“开了”他听见她说,她好小声,却仍能听出她是多麽的希冀。

    &12288;&12288;“嗯!”小伙子应了,像是完成了一个漂亮的任务,接着他听见姑娘轻出了一口气,听起来,她也舒坦多了。他像只耷拉着尾巴的小狗,赶忙转到她旁边坐在床上,从掏出兜里那薄薄的钱,扁平扁平的一小叠,递给了姑娘。

    &12288;&12288;“媳妇儿,你数数,我花了十块,给大叔买了盒烟。”这钱对于彭程来说似乎意义非常,他掐着钱的手有些意犹未尽的松开了,让那些钱可以顺利的过度到姑娘的手里。

    &12288;&12288;记得肖申克的救赎吗也许每一个人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样,这个时候的贝贝还是个寻常的人,她甚至没有学会跟这世界交流和相处的方式,她喜欢用强,事事的发力,迷信人定胜天,渴望说得清楚的自由,可对于这世界所谓的自由来说,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囚犯呢也许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囚犯,一个被金钱囚禁的犯人,更为可怕的是,大多数人适应并且依赖它。

    &12288;&12288;钱到用的时候总是显得更少,姑娘接过钱,拿到眼前,她把它立了起来,像是银行表演数钱比赛时一样,她仔细的看了看,假模假式的,好像看得明白似的。

    &12288;&12288;三千块还多了一点儿,捏到手里才那么一点点厚,她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也没有细数,只是用两只手指把钱拧开了看看,便随手就揣进兜里,贝贝嘴角的肌肉扭动了一下,那像是笑了,然后她看了看身边失落的男孩。

    &12288;&12288;有了钱,两个人便一起去菜市场随便买点白日里卖剩下的菜了,他们可以吃晚饭了。天色已经很晚了,大概看不清楚二十米以外的人了,卖菜的早市早就没有了,只有周边的一个小市场里还有几个卖东西的摊位,也都是白天卖剩下的,能凑合啥就凑合点啥。他们本来想买点羊汤料回来煮了,可买羊汤料的摊位都收了好久了,如果钱能回来的再早点,或许还能买到。

    &12288;&12288;——

    &12288;&12288;“媳妇儿,我有事,想说。”他说,很有节奏感的在想说前面停顿了一下,以确认贝贝的态度。

    &12288;&12288;吃饭的时候,彭程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确切的说,他从回来就没怎么说话,姑娘早有察觉了,他今天大不寻常,她猜想是因为那钱,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等他开口。

    &12288;&12288;“媳妇儿,我想自己干点啥。”彭程放下手里的脏碗筷,他坐在她边上,比刚刚吃饭的时候挨得还近。

    &12288;&12288;“干啥”她轻柔的问他,但那不容置疑,尽管她声音那么小,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压力,而且她看着他,大眼睛眨也不眨。

    &12288;&12288;“我想做点买卖。”

    &12288;&12288;“咋做”

    &12288;&12288;“我想倒手买点东西。”

    &12288;&12288;“往哪卖”

    &12288;&12288;“往咱们澡堂子里,我跟老板说了,他说我要是干,就进我的货。”

    &12288;&12288;“卖啥”

    &12288;&12288;“就澡堂子里用的那些个快消品。”

    &12288;&12288;“本钱呢”

    &12288;&12288;“我想用这个月的工资。”

    &12288;&12288;——

    &12288;&12288;有感想的,就得有敢跟着的,贝贝没觉得这段对话哪里不对,她也不觉得彭程的想法有何不妥,而且她是经过思考的,她考虑了一下甚至还赞成了他的想法。

    &12288;&12288;彭程擦一双鞋才两块钱,他说得对,她也觉得靠擦鞋要想发家致富挺不现实的,与其等这钱慢慢花光,做点小买卖倒一次手到是更好,他成功的说服了她,更重要的是,她记得彭程说过的话。

    &12288;&12288;“哥,擦鞋不”他的这话似乎总是在她耳边回响,她还清楚的记得彭程跟她复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自嘲。

    &12288;&12288;小伙子到是没想到姑娘答应得这样快,她只在自己面前想了一小下,那一小下甚至都不够吃个鸡蛋,然后她就同意了。哼!她怎么就同意了,听起来不那么真实,这一切他惶恐。

    &12288;&12288;“媳妇儿,做买卖不一定准能赚。”他说,有些紧张。

    &12288;&12288;姑娘当然知道做买卖风险一定是有的,有赔有赚亦属于常态,这话不用彭程告诉她,她也清楚搞不好这一次还兴许砸了。至于砸了咋办,她也有点担心,可转念一想,砸了那就大不了再过一个月现在的日子,况且统共也就三千块钱的损失,难道她还能承担不起

    &12288;&12288;用三千块钱让彭程忘了那句“哥,擦鞋不”贝贝觉得挺值,于是她又从兜里把钱掏了出来,塞给了彭程。

    &12288;&12288;——

    &12288;&12288;澡堂子的工作对于大多人来说,是非常痛苦的,先要像抽风一样的连续干上二十四小时,再像抽死了一样回家睡上二十四小时。这抽风的二十四小时大体会耗尽几乎所有的精力,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即便是睡足了一天一宿,感觉也是大不一样的,头一天的亏空总之是无法补足的,但这也仅限于普通人。

    &12288;&12288;至于彭程,本就不普通。他只需要睡一宿就足可以支撑余下两天一宿的活动,所以他总显得精力充沛,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出笼子。小伙子睡凉炕,火力的确是旺,每天下班他都不知去向,晚上也大多很晚才回家。

    &12288;&12288;贝贝和她的男孩儿还是第一次这样长时间的不联系对方,彭程就像是突然失忆了一样,似乎一瞬间就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媳妇儿,那改变是骤然的,他不再打电话墨迹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了,一整天一整天的没个音信,甚至贝贝打过去找他,他也会经常的听不到电话。

    &12288;&12288;他们不再亲亲我我,每一次见面,他都兴致勃勃的给姑娘讲他做得这个买卖,眉飞色舞的,比比划划的,但无论怎么比划,贝贝总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他告诉贝贝他从哪里进货,再去哪里出货,中间小赚一点点都让他异常兴奋,他说澡堂子里有个女的一直很帮他,他们俩打算合伙。

    &12288;&12288;“她是做什么的你和她怎么合伙”今儿是贝贝最喜欢的,彭程煮方便面给她吃。

    &12288;&12288;“她是吧台。”

    &12288;&12288;“那她出多少钱”

    &12288;&12288;彭程回身抱住跟在身后拎了根大葱的姑娘,有些好笑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媳妇儿,她不出钱,她就只出力。”

    &12288;&12288;——

    &12288;&12288;买卖开始到步入正轨似乎需要很长的时间,那之间贝贝的工资也到手了,七百多块至于漫长的一个月,让她有点害怕,但她没有告诉他。

    &12288;&12288;彭程总说在忙活,他不常出现,也很少拿回钱来,隔三差五的,他会塞给她一百两百的,多少也算应应急,两个人过得紧紧吧吧,好歹也算过得去了。不过很快贝贝开始担心他到底在干什么了,因为她终于发现了义哥。

     



我有急事儿
    &12288;&12288;暑气渐浓的城郊终于也和市区一样热了,火碌碌的日头炙烤着墓碑,铺天盖地而来,像群视死如归蝗虫,又凶残又疯癫。大理石的表面被晒出了斑驳的白色圈圈,干涸的刮得下沫子。天越是热,空调越是坏,没一会儿功夫就消停了,屋子里便好似蒸锅一般,早已是焦躁难耐。

    &12288;&12288;一早上贝贝不知道给彭程拨了多少个电话了,差不多每间隔十分二十分的就会拨上一次,可他一直也没有接听。

    &12288;&12288;谁知道他干什么嗯贝贝心里寻思着,他越是不听电话,她便越是心急了,额头上的汗水沿着脸颊滚落,许是着急,她便更觉得气热得难以忍受了。终于贝贝憋得几欲爆发了,她推门离开大厅,往王莹那间在山坳里,像个农家小院的地界去了。

    &12288;&12288;——

    &12288;&12288;在一片绿意隆重的山坳里,远离大厅的好去处,开车也要走挺长的一段路,贝贝心焦,走来反而更好。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排深藏在山坳里的小房子,让她一下子便想起了秦添带她去过的那个靶场,虽小了些,但远远的看着极像,在一堆深深浅浅的树林子深处,像明信片里的画儿一样,静谧而有生机。

    &12288;&12288;这墓地的深处幽静的小院子,好似曾经真的就是一户农家,三间的农房,有规有矩。大锅的灶台虽很久没有用了,烧黑的痕迹却还是在的,跟隔壁间的办公设备格格不入,干活人这里是真的脏,地面桌子上的灰土,细密得像是面板上的拂面,厚厚的一层。

    &12288;&12288;王莹倚着门槛站着,见贝贝来了,匆忙的走热得蹙着眉头,她偏很高兴的笑了,顺手从旁边的杏树上拽下仅剩的几个杏子,让贝贝解解渴,王莹说,这棵树是满山上最好吃的一棵,所以结出多少果子都是不够吃的,这不统共就剩这么几个了。

    &12288;&12288;那杏子大极了,一手抓不住三个,若是洗了再吃,就是跟树上直接拽下来的不一样味道,贝贝也只是蹭了两下,便咬了一口。果子清甜,沁人心的甜酸,不像在菜市场上买的那样寡淡的味道,没个好坏。

    &12288;&12288;王莹红堂堂的脸,净是健康的农家颜色,她吵吵把火的把贝贝带进屋里,一抬头看见房梁上的一窝燕子:“贝贝,咱们这老好了,纯生态,这窝燕子,年年都来。”

    &12288;&12288;燕子窝就在灶台间的房梁之上,倒挂着的窝,像是鼓囊囊的钱袋子,个头还真不小,只是安在房梁上看不见里面。王莹说那里面有三只小雏燕,一会儿大燕子便会衔着食物回来。这已经是这对夫妇今年的第二窝小雏燕了,王莹拉着贝贝猫在旁边一间屋子里,探出头,刚刚能看见燕子窝。

    &12288;&12288;燕子飞进飞出,却总是不敢去喂食,许是看见有人,便不敢上前了。小燕子都探出头来唧唧咋咋的惊叫着,王莹让贝贝千万别眨眼,眨一下可能就错过了。终于那燕子还是冒险去喂食了,贝贝的手机骤然间轰鸣着响了起来,惊了燕子还没喂完就又飞了。

    &12288;&12288;是彭程打来的电话,姑娘犹豫着半天没动,她想接,可她也生气。

    &12288;&12288;“接呀!咋不接呢”王莹像是什么都明白了,她说完,人就出去了。贝贝仍是犹豫的,左不过是心里头有个声音在怂恿她,她想听,可又偏觉得不应该,但她却还是接了,听他说话,一声不吭。

    &12288;&12288;——

    &12288;&12288;“喂!”

    &12288;&12288;“喂!媳妇,你说话啊!”

    &12288;&12288;“我都知道你听见了,媳妇,你手机落在箱子里,我没听见啊!”总归是有个借口就好了,原也不必在意真假了。

    &12288;&12288;“你看你不能老这样不是,你说我听见了我能不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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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88;&12288;下班在通勤车上的时候,彭程又来电话了,他说义哥要请客吃饭,让贝贝去饭店里找他。

    &12288;&12288;“我不爱看见他。”贝贝低声的应了,竟是些不耐烦。女孩子的心思,不好猜也总要做些姿态出来,好让人不得不猜,偏有不胜其烦。

    &12288;&12288;贝贝实在是不想看见义哥那肥的几乎要挤出裤头的粗壮身子,他笑的时候后槽牙都是黄色的,肮脏的黄色,像是把橡皮嚼在嘴里了,让人觉得他这个人和他做得事情一样,都那么的龌蹉。更可气的是,义哥告诉彭程,说贝贝不愿意跟彭程上床,是因为她根本不喜欢他,在给自己留后手呢。

    &12288;&12288;哼!猪猡,他就是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瘪三,一个两面三刀的混不吝,总去研究别人间的那些私隐,想想那人看见自己,那副眼直的梗死样子,贝贝便觉得恶心得直想吐。

    &12288;&12288;尽管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对彭程的感情,那到算是什么,她总在迷茫之中,舍不得她,又不愿意要他,不厌其烦,可无论那是什么,都不表示一个外人,便可以这样是无忌惮的谈论旁人的感情,随意揣测她的心里,更何况还有关那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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