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12288;&12288;“媳妇儿,你看义哥都说了,我还说你能去了。”彭程似乎很为难,他唉声叹气的,大体是真的觉得有些不妥。“媳妇儿,有我在,没事的,你就当我请你吃饭,行不”
&12288;&12288;——
&12288;&12288;车行到家附近了,贝贝朝车下张望,就看见远远的彭程一个人蹲在路边,穿着他那条黄绿花的大裤衩子,单薄的裤衩子,只有在阳光明媚的沙滩上才常见的那种,光着个膀子。
&12288;&12288;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像条雪白的肉虫子,低着头卷曲着的肉虫子,脑袋耷拉着老低,像是夹进裤裆里了。车走进了,彭程也抬起了头,闷热的夏季里,他仍是清爽的,这家伙永远都不会像义哥那样,腻滋滋生出满脸的油脂来。
&12288;&12288;没人注意到彭程,原也是没人知道他这个人,车在他斜前方停了下来,贝贝很不耐烦的步下车,待到车走了,她才转头看他,看着彭程从两条腿之间,把脑袋抬起来,也转向自己。
&12288;&12288;他蹲着没动,孩子一样天真单纯的笑脸望着贝贝,咧开了嘴,挥了挥他白花花的胳膊。
&12288;&12288;“你怎么来了”
&12288;&12288;言下之意“怎么没跟义哥吃饭,跑这里来了。”这样讽刺的话彭程大概已经习惯了,他貌似天真的脸上连一丁点儿的火气都没有,夕阳那橘黄色的余晖,包裹着他蛋清色的脸,像是溏心里的蛋黄,说生不生,说熟也不熟。
&12288;&12288;“这不是文贝贝吗咋在这呢”他玩笑着起了身,走了过来,纤细的胳膊腿,不过是只蚂蚱的分量,他挽起贝贝的胳膊:“我怕我媳妇儿生气跑了,过来堵她来了,你看见她没”
&12288;&12288;彭程一定是最了解贝贝的人了,她真的知道他就是那个最了解自己的人,所以她的心才能被一次次的塞满,再塞得更满。
&12288;&12288;他对她所有情绪的判断和把握总是精准的,她无需跟他表达什么,他甚至比她都更了解她自己,那些言语上的娇嗔没有任何意义,即使是她极力的掩饰,都不能骗过他,他就是能够精准的把握她的心,就好像他正捏着她的心一般。
 
你怎么忍心
&12288;&12288;“你可以拿着这两百块钱,别再回来了。”贝贝笑呵呵的说着,说得那挺像是玩笑。彭程接钱的手顿了一下,他没往回拿,停在了半空中,他瞧着她,水亮剔透的大眼睛,裸的也在看他,他便哼笑出了声,挺知情的,好像也觉得那是个笑话了。
&12288;&12288;“那怎么能行,把我扔到北极去,我都溜达回来找你。”他翘了翘眉头,伸手掐了掐姑娘的脸蛋儿,两个人都顺势的话锋一转,大体心里都是有失落的。
&12288;&12288;“路上小心。”她向前一步,低着头,手搭在他冰凉的手背上。
&12288;&12288;“嗯!你放心,有你,我就死不了。”
&12288;&12288;——
&12288;&12288;人便是这样,肉眼凡胎的,恁啥也看不清楚,明明必将是孤独的路程,总还自私的想着,有个什么人来陪着自己,生也好,死也好,不离不弃,像是身在牢笼一般。
&12288;&12288;——
&12288;&12288;还以为他能走上多久呢!贝贝便是一整夜没合眼。她想要的,总是和心里揣进的不一样,说好了不伤感的,说好了他走了不再回来也是好的,哎!也许那感觉就像是强盗,明明是不愿意的,怎奈不受控制。
&12288;&12288;早上天还没透亮,彭程就发信息过来了,说是到家了。只隔了条街而已了,贝贝悬着的心妥妥的放了下来,原也不觉得悬着,总归是放下了,舒坦了,才发觉这一宿悬得多累。
&12288;&12288;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要走,然后第二天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贝贝心里是疑惑了她觉得这个里面有了大毛病了,如果彭程拿着两百块钱一走了之,有什么都与她无关了,可是他又回来了,就不能再置若罔闻了。
&12288;&12288;一天的阴霾在晚上终于憋出了几滴雨来,这天气大概因为这几滴雨的滋润,更加闷热了。澡堂子里没有彭程,来上班的是一个和他一般纤细的小伙子,更小的伙子,他瑟瑟发抖,穿着彭程那条吊着腿的牛仔裤,露出了挺长的一截脚脖子,白衬衫松松垮垮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披了条手巾,他说:“嫂子,我彭哥今天有事跟我窜了个班。”
&12288;&12288;贝贝站在澡堂子金碧辉煌的大堂里,这功劲儿也不知咋的了,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她看着那小伙子紧张的样子,他汗都出来了,一脸为难的笑,笑得生硬极了。
&12288;&12288;“要不嫂子你给彭哥打个电话,他是不是在家呢!”
&12288;&12288;吧台是个圆滚滚的姑娘,个子不高,跟彭程一样的白净,鸡心领的t恤衫,露出里面浑圆胸脯漂白的上半截,像是两个新鲜丰润的水蜜桃子,在她白净的脖颈下面来回的晃荡。纤细的小伙子身子佝偻着,求救一样的瞟着那吧台里的姑娘,说一句,看一眼,急切得来回逛游。
&12288;&12288;“你看我干啥我啥也不知道。”她很镇静,被小伙子看得久了,便给了他一句,这姑娘一看之,便就是个身经百战的高手,明明她就是知道点什么,却丝毫不心虚。
&12288;&12288;贝贝也跟着转头回来,她也不能说什么,有什么事儿还不都是自家的事儿,她能跟彭程掰扯明白最好,掰扯不明白也犯不上去问别人。姑娘从鼻孔里哼出口气来,又看了看眼睛那紧张的小子,转身便去了彭程租住的那个屋子。
&12288;&12288;——
&12288;&12288;彭程没在家,他向来是规整的,但今天屋子里乱得出奇。满地满地的垃圾,吃剩下的方便面的盒子,被子软塌塌的像陀屎一样堆在床上,有股子男人身上的酸臭味道。贝贝刚推开房门那会儿,便被这屋子里酸臭的味道呛得一皱眉头,回手把门开得最大,又打开了窗子,让外面和着尘土草香的空气吹了进来,才感觉稍好了些。
&12288;&12288;这一切都让她愈发生气了,不见他在,她抬腿踢了下面前的塑料袋子,那玩意只哗啦啦的响了两下,连个脆亮的吭叽都没有,更让人恼火了。她掏出手机拨了彭程的电话,但他没有接,不但没接,彭程也没有立即回过来,贝贝的那个电话就像是打给了上帝,杳无生息了。
&12288;&12288;她有些不知所从,坐在床上,待胸口鼓胀的火气消了,她开始收拾屋子里的垃圾,等她把所有的垃圾都扔了出去,彭程却还没回电话过来,憋闷在姑娘心里的疑惑和不安终于催使她极度的愤怒起来。
&12288;&12288;再也无力回天了,这气愤让她有点失控,她打开电视,翻看着所有的频道,手在颤抖中来回的转换着,其实哪一个都没看进去。半个小时后,贝贝才终于等来了彭程,他推门进屋,狼狈得腿都似乎抬不起来了,看见贝贝站在床边,许是没料到她还在等他,先是一愣,接着便又释然了,几步来到她眼前,紧紧的抱住了她。
&12288;&12288;“你去哪了”先开口的总是更急切的,贝贝等不及了,她双手握拳任由彭程抱着自己,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她还不知道彭程到底干了些什么,就已经觉得不能控制了。她几欲暴跳如雷,或者在她的内心里,她已经暴跳如雷了,他这样一个豁嘴的残疾人,自己对他这么好,她不知道,他究竟还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让自己生气。
&12288;&12288;“媳妇儿,我错了。”
&12288;&12288;彭程似乎也没有力气再转动脑子想想该说点什么替自己狡辩了,他太累了,这样也好,省去了大家相互猜测和质问的环节,他认了,她便感觉舒坦了,似乎便更可以理直气壮了起来。
&12288;&12288;“你干什么去了”姑娘提高了嗓门,让这问题显得更加毋庸置疑些。她已经等待很久了,刚刚的这半个小时里已经平复了的愤怒原来只要几秒钟就可以重新点燃,贝贝又重复了一次她的问题,比上一句声音还大,像是故意演给他看的,她尽全力推开了彭程,很有那么点戏剧性,连她自己都惊叹了,她怎么这般爱演。
&12288;&12288;不能抱着他的希望了,彭程坐到床上,像所有电视剧里面性功能失常的窝囊男人一样,他坐在床边,两只胳膊搭在两条岔开的腿上,也许只有看着那里,他才能确定那东西还在,他用手抠着指甲,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他又看了看贝贝。
&12288;&12288;“媳妇现在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他显得糟心透了:“是我拿了吧台一千块钱,哎呀!”他也许应该像电视剧里那样双手抱头,在他那样有感情的说完话以后,但是他没有,他直接来了个后仰,好像什么事情都结束了,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彭程已然天地合一了一般,他躺在了床上。
&12288;&12288;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个死样子,让她更加难受了。
&12288;&12288;——
&12288;&12288;“为什么拿吧台的钱”贝贝几乎是咆哮了,那个当下,她真的觉得那就是她
哪里不对
&12288;&12288;满是繁星的夜里,贝贝和彭程各自等在各自的大树下面,姑娘站在同学小星家楼下,等着小星吃完饭下楼来。她刚才给小星打了电话,这是她三年的初中生活,仅剩下的朋友了,细数数认识也十多年了,大概还没来大姨妈那会儿,贝贝就认识她了,但这种借钱的勾当,她头一个还真没想起小星来。
&12288;&12288;今儿是她第二次跟小星借钱了,上个月的吃饭钱,就是从小星那儿借的,也便是如此,她没好意思先跟她开口,先给小瑷打了电话。
&12288;&12288;“贝贝呀!一千呀!一、二百的我还有,一千我也没有啊!”贝贝还不至于傻到相信小瑷的话,钱总是检验感情最好的利器,一试一个准,她明白一、二百的,小瑷也是不愿意借给自己的,那不过只是个托词罢了。
&12288;&12288;“那没事,我再想办法吧!”姑娘赶忙的挂了电话,脸上有些烧烧的,想得太多了,她又自不量力了,叫人臊得慌。
&12288;&12288;——
&12288;&12288;上一次欠小星的帐,才还上不过二十来天,这就又要借回来,当真要开口,实在是张不开嘴。可是贝贝也再找不到什么过得硬的朋友了,她有些舍手,这些天她也问了很多人了,说得越好听的,肾功能越强大,尿尿哗哗的。原本她还觉得一千块钱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真事儿临到头上了才发现,二百都是大事儿。
&12288;&12288;她想到过乐新,为了秦添的事儿,她找她借过钱的,可如今再找她借钱,她觉得那才真算是畜生了。琢磨了良久,贝贝又给小星打了电话,吞吞吐吐了半天,东扯西拉的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末了,还是小星听出了端倪,把话说破了。
&12288;&12288;第一次借钱的那天,小星早早就等在楼下,也是这棵大树下面:“贝贝,你怎么了,出啥事了,你还能借钱花”
&12288;&12288;“没事,帮个朋友的忙。”贝贝撒了个慌,不太真。
&12288;&12288;“哦,借给别人啊!”小星有些不确定,她似乎有话含在嘴边,想说又觉得不好开口。
&12288;&12288;“放心,你借的是我,你怕啥”她那般笃定的说。
&12288;&12288;——
&12288;&12288;天是黑了,漫天的星星像是撒在地毯上的芝麻,一动不动的让贝贝更加闹心起来。小星家的楼下,是一条平坦的小马路,蜿蜒是蜿蜒,到底是马路,没个遮挡,独这一棵大树且算是可以藏身了。贝贝来来回回的晃悠,从树影的夹缝里朝着楼上瞄,她看了看手表,感觉时间过得那么的慢,漫长得星星都好像动了一般。
&12288;&12288;天黑归天黑,这门外的人却不少,许是热的,她偏觉得好多人都在旁边转悠,沿着路溜达,他们都会看看自己。借钱似乎让贝贝觉得低人一等了,她躲在大树的背影儿里,却仍是感觉被人瞧见了,那样藐视的一瞥。
&12288;&12288;小星从黑漆漆的楼梯口处探出头来,她张望着贝贝喊了一声:“贝贝。”
&12288;&12288;“这里。”贝贝连忙应和着,窜出大树,朝她招了招手。
&12288;&12288;“你怎么躲这里了,我都没看见。”说着,小星把钱递到贝贝的手边上,另一支手扶了扶大近视镜的镜框:“啥事用钱这么急”
&12288;&12288;“没什么事,我下个月开工资就给你。”贝贝很不好意思去接那钱,看着那沓子红票子,她尴尬的笑,像是王熙凤面前的刘姥姥,只是年轻了些。
&12288;&12288;“还是帮上次你说的朋友吗”
&12288;&12288;“也不是。”小星随口的一问,似乎也不需要回答的,但贝贝却赶忙的又撒了个谎,那只是她应急下的反应,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12288;&12288;“那好吧!不过贝贝,借钱真的得长眼睛,不是什么人都能借的。”小星语带双关的把话说了,大体是很担心贝贝。
&12288;&12288;“我知道,谢了啊!”贝贝把钱揣进包里,咽了下口水:“星,很晚了,你快上去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12288;&12288;“嗯,你当心点。”
&12288;&12288;那一刻,小星平淡的眼神儿当真是刺伤了她,那有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她看出来了,她甚至没想过也许她看错了。贝贝生硬的笑了笑,心底里骤然泛起了某种快感,怎么说呢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得劲儿,她到底是舒坦了。
&12288;&12288;——
&12288;&12288;文贝贝拎着包往主干道上走,快走到的时候,疾步的走似乎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她也不知道心里的躁动是为了什么,突然紧跑了两步,往澡堂子方向奔去
赌场
&12288;&12288;悄无声息的这两天里,神秘极了,贝贝不知道彭程跟义哥到底去了哪里,直到他说他们俩被警察抓了,这样的话,似乎是不得不有个交代了,彭程说,他跟义哥去了一个地下赌场。
&12288;&12288;啥是地下赌场,那天彭程说了好多好,贝贝记不得那些,那之后,她在网上看了一篇论文,一篇关于赌瘾的论文,那是那之后的很久很久,久得彭程大概已经不再爱她了。
&12288;&12288;地下赌场不知道的人根本不知道,知道的人大多乐在其中。男人的世界里,永远藏着以小搏大冲动,比不得澳门、拉斯维加斯之类的专业地段,小城市里的赌场,虽然简陋,却还是有的,靠这个发家致富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为这个倾家荡产的人永远比发财的更多。
&12288;&12288;所谓的地下赌场,不外乎就是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聚众耍钱,用不着非要盖得金碧辉煌,关键是隐秘。黄赌毒中危害最大的便使这赌了,说其危害最大,关键就在这聚众俩字,但凡什么事能联系上成堆的人,那就准是要坏大事的。
&12288;&12288;好比妓女吧,她们的存在是有其深刻的历史意义的,且不论早期的妓女这是个很受尊敬的职业,就仅是男性和女性的生理构造不同这一点上,妓女就有其不可能彻底消失的理由。
&12288;&12288;男性是有着很强烈的生理需要的,当社会分配不均匀,男女比例失衡的时候,有一部分男性注定将没有固定的性伴侣。那他们要如何排解自身需要充气娃娃做的再像什么冰冰也不是女人,唯一的有效途径就是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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