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窗户开了,窗台上的雪保持的雪自由的形状,扁平的铺在水泥窗台上,微微的那么一点弧度,自然完美,那样的均匀,尽管看起来柔软极了,可雪却早已经冻成了冰。彭程抓不起来,他把手掌平放在上面,刷了一下,他感觉手掌下湿润的,有水流了下去,心里头凉快了。
输钱以后彭程总是觉得热血沸腾,甚至比赢钱了还要燥热,热得他的心也跟着越加焦躁难耐,这成了个糟糕的循环,让他不得舒坦。
很快,那块冰要化没了,屋子里诺基亚又响了,彭程一回头,手机在床上,他看见了,薛姨打来的电话,他早就知道薛姨一定会播过来,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于是彭程关了窗,又去厨房用凉水洗了洗手,电话不响了,他却还没洗
媳妇儿,你别听(一)
彭程正寻思着发呆,听见小敏在外面喊他。
“彭程。”
“干哈”小伙子很不耐烦的应合,输了钱以后,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到了更年期的女人,点火就着,着得还很彻底,除了贝贝逮着谁烧谁。
“你来。”小敏嘴里说出来的“你来”撩人的很,只有他彭程不觉得,澡堂子里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小敏的“你来”。就小孩儿,听一次皱一次眉,总跟人说,说小敏的那句“你来”,让人抽筋儿。
“快!”
小敏又催了一句,柔腻腻的,彭程塔拉着拖鞋从男部里走出来。小伙子一上午没干活了,他一直缩在鞋吧里,这个月他的业绩糟简直糕透了,鞋没擦几双鞋,还好几次差点给付错了,要不是小孩儿里外里的周旋,彭程如今这更年期的暴脾气怕是要跟人打上几架才能算完的。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撩开挡在男部门前的布帘子,看见小敏从台里仅能露出的一只手,像跳舞似的变着花样的晃动,吆喝他进吧台里去。
彭程不爱去吧台的,只要一进吧台再想从薛姨那弄出点钱来就费劲了。薛姨顶烦顶烦他跟小敏混在一起,她总是提醒自己,小敏不是个好姑娘。“儿子,你看她那样儿,准没少跟男人睡觉。”?这不是废话吗小敏跟男朋友住在一起,不睡觉能干啥彭程第一次听薛姨这么说的时候,他瞪圆了眼睛,惊异看着她。他原以为这老娘们早看管了现在年轻人的这种开放呢!没想到,她竟然能这样的保守,这和她平时说的话,也不一样呀!
日子久了彭程才发现,这干妈是替自己想呢!她说小敏跟男朋友打胎都打三四次了,能不能再生孩子都说不定了。“儿子,那不是啥着调的女人,你看她长得年轻漂亮的,肚子里那套家伙事儿,许是早搥鼓坏了。”
彭程并不在意这些,能不能生孩子也不是他的事儿,况且他都没想过让贝贝生孩子,这小敏生不生孩子也是他警察的事儿,跟自己也生不着不是。但彭程也不多解释,每每听薛姨这么说,他都微微笑笑,大不了不去吧台到头了,他从来不跟薛姨犟嘴,总之他也不想去。
他手打着帘子,有些犹豫了,今儿他想去吧台里坐坐,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的。
他是真的特别的累,贝贝的墨迹让他更累,男部里的酸臭味儿,今儿也觉得特别的大,吧台里总是干净的,小敏爱干净,收拾的极妥帖,于是他也不犹豫,彭程一转弯,绕进了吧台。
——
小敏在吧台里舒服极了,黑色的紧身小衫,大敞着领口,她总是这样的一身打扮,露出上半截白得耀眼的胸脯。你还别说,小敏的白皙连彭程都觉得兴奋,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那两个柚子一样的大,总是这般呼之欲出在你眼前晃悠。她略显肉感的腰上,一圈圈的棱子却是这小衫遮盖不住的,人总是没法十全十美,凸显了这样就连带着漏了那样的怯。
一看彭程进来小敏连忙放下搭在机箱盖上的脚,那双肥嘟嘟的脚丫子刷了层通红的指甲盖,像是白面捏出来的大发糕上点了点番茄酱,看着顶腻顶腻的,贝贝是从来不会这样折腾的,彭程一见这爽大白脚,乐了。
“你这刷得红铅油是哪弄来的,看你这双大白脚,怎么这么宽呢你说你也好意思露出来,就怕别人看不着是不”
小敏本来很还很兴奋,听彭程这样说,刷拉就撂下脸子了,大白眼仁左一下右一下在彭程的脸上扫来扫去。
媳妇儿,你别听(二)
圣诞节就快到了,这两天,天气嘎巴嘎巴的冷。圣诞节总是会冷的不是吗昨天晚上,贝贝在澡堂子门口等了很久,彭程隔着门口豁亮的大玻璃看见她了,她的脸通红通红的,像是哭了,但彭程知道她是冻的。
前一天的雪堆得满道都是,贝贝就站在马路对面雪堆的后面,紧紧的盯着澡堂子的大门。她不常露出头来,想必是怕澡堂子里更多的人看见他,彭程知道,自己不出去,贝贝是不会离开的。
“小敏,我今天有点事,我先走了,我跟老板说,今儿人少,让小孩自己能行。”
彭程跟吧台的小敏交代完了,转身去男部里换了衣服,临进男部前,他朝着大门外遥遥的望了望,贝贝还在那里,紧盯着澡堂子的大门,她穿了见红色的羽绒棉袄,像个傻子一样。
多看无益,彭程一甩头,钻进男部里,又跟小孩交代了半天,才换了衣服出了门。不过他没有从正门出去见贝贝,是从澡堂子后门走的。他知道,一会儿小敏会告诉贝贝自己从后门走了,她一定会再去家里等着,所以他也没有回家,在拐角的小道口,打了辆车,去了家乐福跟薛姨会合。
——
彭程跟薛姨去超市里买了些东西,还有肉,然后去接薛姨的外孙子过来。天太冷了,薛姨的女儿没舍得送儿子去幼儿园,薛姨就只能天天去女儿家接孙子来家里照顾。
他们在薛姨家的大厨房里汆丸子,彭程正认真的剁肉馅儿,那铛铛的,有节奏的剁肉馅声,像是催眠一样,让彭程能够彻底的放松去思考。他闷头干活,好一阵子没说话了,薛姨也闷头择菜,时不时的吆喝着孙子别到处乱跑,似乎是异常的平静。?“姨。”冷不丁的,彭程突然开口了,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嗯啥事”薛姨随意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了。彭程回头看着她,薛姨也愈发平淡的看着他,他顿觉薛姨懂了。
“我还是想试试,我觉得我知道问题在哪了。”
“哎!你总这样也不行啊!如果试到最后还是不行,你不把自己扔进去了吗”薛姨有点迟疑,但还是站起了身,她一边说,一边从钱包里掏出五张通红的毛爷爷给了彭程。“晚上回来吃饭不我给你做你爱吃的。”
“回,贝贝肯定在我家呢!我也回不了家了。”彭程接过钱,一卷就塞在裤兜里了。他抬起了头笑了,露出他愈发幼稚的虎牙。
——
“你跟她说了没”临进暗场之前,彭程给小敏去了个电话。
“说了。”小敏的声音毫无表情,这让彭程本有些许澎湃的心情沉了下来,那似乎真的就不是什么太重大的事儿,说了就说了,不能咋地。
紧接着小敏无意间放了个大招了,这一句话,彻底的终结了彭程心里的所有合计,他甚至能看见小敏低着头轻佻起眉毛略带嘲讽的德性,她说:“你后悔了”
“说就说了吧!”就算是没有小敏的话,彭程心里也早就明白,他跟贝贝之间折腾到这个份儿上,怕是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他果断的扔了只抽了两口的烟:“后啥悔。”接着疾走几步奔进暗场。
场子里今天的人实在是多,呜呜泱泱的挤到了防盗门的边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抽烟,输钱了抽,赢钱的也抽,看热闹的更抽,这样高举架的门市房,也都被烟雾灌满了,连他这十几年的老烟民,也感觉呛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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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儿,你别听(三)
“来来来,来来老弟,来,给我看看什么时候能闪”那大哥很有点一见如故的架势,丝毫不觉得生疏和尴尬,他说着吆喝彭程帮个忙,很大很大的嗓门,暗场里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有的兴奋,有的厌弃。
彭程这功夫到显得很羞涩了,他稍稍侧过头来笑得很腼腆。那么多人看着自己,他不好意思,他心里明白,大哥吆喝他,就是因为上一次他押中的那把闪,可押闪这事儿本就是说不准的,虽然谁都明白,但真要是说不准了还是挺让人挂不住面的。人群中有些熟面孔,一看是他,也都挺来劲儿,小伙子一方面有点小满足,却是真不爱接这活儿。
彭程有些退却,他脚下一步没走,身子下意识的朝后靠。那大哥怕是也看出来了,他又说:“没事儿,你就来给我看看。”
大哥有力的大手拉了彭程一把,周着的一众人听说有个能看出啥时候闪的,都看了过来,也是好奇,很多人是不相信的,但是崇拜的更多,这让彭程很快热了起来。
“我说不一定准。”
这话说得有点儿味道了,彭程被旁边人羡慕的眼神看得飘了起来。大哥一再的说没事儿,没事儿,说得他也好像觉得没事儿了,他也没说应,也没说不应,只是站在大哥的身后,等了约摸有十把了,一直没有说话。
大哥的脾气果然很急,吵吵把火的,十把里等不及的下了六七把,一会儿一句的催促,催得彭程都跟着焦急起来了。
——?“就这个吧!我觉得像。”彭程发了话,大哥便毫不犹豫的把闪上押到五千。
“哎大哥,你别押这么多呀!”
彭程被大哥的果决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拦,让大哥一抬手给挡住了。小伙子微蹙了下眉头,这一把彭程绝对是瞎编的,他只是被催得多了,感觉旁边看着自己的人都一副瞧不起的嘴脸,便随口的一说。何况彭程就算再有想法,也没准到这个地步,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这大哥就敢下了血本,他这心里,比自己下手去赌还没底。
“没事,老弟,就这五千了,输了我就回家吃饭,你嫂子还等我呢。”大哥一抬手,说得好像是五块钱的买卖,他乐了,是条汉子,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笑声刚落读秒也到了,八台冰箱统一的黑了一下,短暂的停顿,压得彭程喉咙口都火突突的,大哥望着毫无反应的机器,无比迷茫和怀疑的问了一句:“这是要闪了”
暗场里的人大概是都听说彭程能看出闪了,一顺水的望着这八台冰箱。爱情买卖的音乐奏起,小冰箱果然闪了,原来这家的冰箱闪之前还要停上一下,彭程有点心脏偷停的压迫感,深吸了口气。
五千变成七万多,大哥今天的本钱没回来,但是也算捞回了一些,他爽朗的笑声又起,跟他的高个子一样,震得彭程只能仰望。
小伙子自己也是兴奋的,尽管他傻愣愣的呆立着,连动也不能动一下。他没有想到真的可以赢这么多钱,周围的人都过来你一下我一下的拍着他瘦弱的肩膀,很多人都恭维他,他被推推搡搡的来回揉搓,谁跟他说话他就冲谁笑笑,笑得跟王宝强一样傻吧垃圾的。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妓院里的头牌姑娘,所有人都想来自己身上摸上一把。
就在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哥拿了钱装进包里,他穿上那件也不知道什么皮的漂亮夹克,单手搭在彭程的肩膀上。“行了各位,我得带我小老弟吃点饭去了,你们玩吧!”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搂着彭程走出了暗场。
——
到了暗场门口,大哥走到他车的旁边,拉开车门,跟彭程坐了进去。
“老弟,你今天也别玩了。”他说,接着他随手从包里掏出了钱,数了五千,递给了彭程。“嗯。”一挑眉示意彭程拿着。
彭程看了看大哥手里的钱,没接。这玩意他太想要了,但是就这么要了彭程迟疑了。
“老弟,哥跟你说,那东西今天吐这么多,不能再吐了。”大哥说着把钱卷成一卷放进彭程的
媳妇儿,你别听(四)
圣诞节的前一天,苹果脱销,随便一个苹果都能卖出一筐苹果的价格,却还是很多人趋之若鹜。
一大早,听闻墓区里的一个庙上,头天做法事的人都没走成,赶上半夜起风,耽搁在庙里住了一宿。第二天,这些人竟莫名其妙的被扒了个精光,听说早起来都是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吓得天一亮便匆匆的又全离开了。这种吓死人的灵异故事,总是带着森森鬼气撩拨的大姑娘小媳妇的惊叫不已,也是这个墓地工作的男人们最爱嘚啵的故事了。
赶上这功夫,大厅里的人都在说,都在说,那些个人怎么就这么爱听这些,听几遍都不嫌烦,津津乐道,说是害怕,还又哭又笑的。贝贝没有心情听这些,她哭得脸都煽了,时不时掉下的眼泪也来不及擦,任由冬天里瑟瑟的大风把眼泪吹干,在脸上划出一道道干涸的印记。
老东家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几乎天天都到办公室里来,每一天,那间复古的大屋子里,总是一屋子的人,这拨出去,那拨进来,出出进进忙得很。那些人里更多的都是干财务的,高傲的财务部,架势大体是年底查账吧!
少东家最近到是很少过来,他忙些什么谁又能知道呢总之是不见人就对了。自从那天吃豆腐以后,他再没有在公司用过餐了,大概是吃不惯食堂的伙食吧,一顿就被吓跑了。贝贝很快也从小隔间里搬回到食堂大厅里,像是打回了原型,除了她自己,人人都觉得似乎有点什么,笑得猥琐极了。
早上贝贝就打开了qq,呼了小敏半天她才出来,说彭程早上一直没从男部里出来过,也没有跟薛姨聊天。尽管如此,贝贝却还是手痒的看了他的通话清单。
——
邵白鸽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贝贝正嚎啕大哭。这屋子原本的隔音就不好,幸好这二楼就只有邵白鸽一个人的办公室,所以贝贝无论哭成什么样,只要她自己不出去折腾,没人知道。?白鸽少爷一身米黄色的休闲装,扎了条乳白色的围巾,若是换个人这么穿,那是要多土有多土,不过他穿正正好,清清淡淡的像菠菜拌蚬子一样爽口。当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迈进办公室里间的时候,贝贝就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手里抱着面巾纸盒。
那个黑皮子的面巾纸盒,贝贝一直不喜欢,像个骨灰盒一样,无论形状,还是颜色,都很像。邵白鸽低着头往里走,许是心里琢磨事情,听声音冷丁一抬头,吓得脑袋连着脖子哆嗦了一下,已经跨进来的一只脚下意识的要往后退,这种国外呆久了的人,对于别人的尊重很让人舒服。
“对不起。”贝贝忙站起了身,随手又抽了一张纸巾,往脸上擦了一把。她往旁边一侧身,从邵白鸽的座位上挪了出来说:“你你进来坐吧。”
贝贝意识到自己的话反客为主了,邵白鸽也终于想明白了他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那个哭得鼻子红眼红的女人不过是只鸠占鹊巢的丑陋小鸟罢了。他一声没吭,怕是也不知道怎么反应对了,疑惑的盯着贝贝,一边看一边往里走。
贝贝慌忙的收拾到处都是的鼻涕纸,手忙脚乱间,碰到了桌子上的一些东西,扶起来这样倒那样的,很狼狈。突然她觉得特别的委屈,大眼泪珠子咕嘟的冒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又哭了,抬手就用袖子抹了两下,还是不行,眼泪仍在继续冒着,没抹干净。她又抽了张面巾纸,却止不住哭泣,这可怎么办是好懊恼的她一屁股又坐回凳子上,咧咧声起。
——
对一个就想哭的人来说,哭是唯一的解决方法,这个时候你千万别劝,越劝越糟糕。就好像林黛玉,就想哭,看见花落也想哭,花若不落要怎么结果子呢那是新生命的开始,哭得着吗可到了那个粪堆儿上就会明白,哭得着,随便啥事都哭得着,还哭得可值得了呢!
“还是你坐这里吧!我先走了。”邵白鸽见贝贝又哭了,转身就要走。
“别,别你别走,你坐吧!你走了,杨主任那我怎么说。”贝贝抽抽搭搭的把鼻涕纸扔掉,让出了位置。“你坐这里吧!我出去。”
“行。”
他应了,然后走了过去,两个人插肩而过,他突然回过头来:“那你也别出去了,你就在外间哭吧!”他说着把黑皮子纸抽递给了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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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贝贝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时,她就不想哭了,这里很不舒服,椅子的材质欧化,但是太简约了,靠上去,像靠着块角铁,硌得人只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从十二月十八日开始,她的睡眠就彻底丢了,每天如果能有两个小时是睡着的也行,可惜肯定是没有。现在她脑袋的上半部分已经僵硬了,这种酷刑大概只有双规了的政府官员才有资格享受一番,真的是减肥得很,几天的时间贝贝已经瘦了十六斤之多,明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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