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皇帝突然间要求说:“让他们先退走,赶紧退走。”
等人都退走之后,却是韩胜一个在一楼整个一排排账册中行走,他是要带这些人算账的,去拿总根出来,突然发现人一下没了,正意外,看到了两个人,潜意识里,他觉得不正常,害怕,连忙躲到一个帐柜的后面。
下头是木炭和石灰,防潮用的,他小心翼翼避开,希望能从别的地方溜出去。走了数步,听到一个声音响起:“吕宫。朕要是一把火把它
一百五十八节 铁蹄谁能挡
大火熊熊,木楼开始崩塌。
灰烬之中的账册仍呈片片状,伴随着燃烧上升到空中,在夜空中翩翩起舞,好一番景象,好一番可怕。不明所以的靖康将士一双双眼睛死盯着,接到上级让救火的命令,便有人嘶哑着嗓子喊:“赶紧救火呀。”四邻渐渐惊动,备好锅碗瓢盆,却不见官兵来唤,相互询问,得悉是三分堂起了大火,顿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家有银票的,顿时浑身发冷。
韩胜竟借着混乱走了出来。
他看到官兵正在拉网一样,抓四散的同业僚属,仍趁着地形熟悉,依靠障碍物的掩藏自己,因为对事情的判断与同业僚属自恃清白不一样,他翻高下低,从官兵围不到的方向上摸到边缘……这里为了防盗,养不少的狗,已在狂吠,而高墙,格外地高,上面拉着锐刃,但是这难不倒他……狗认得他,往日巡逻的人又不会再出现,墙上的锋刃终是死物,在决心无法阻挡的时候,虽然拉挂了一手血,最终翻越出去,来到外头。火光把他的背部照亮,他却有一股置身暗夜的慌乱,难以克制的情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袭上心头,他“嚄”一声,弯腰在一个陷坑旁吐起来,嘴里发出的全是些含糊不清的呻吟。
与其是呻吟,不如说是心脏在碎裂的声音。
没有固定的音符,自脚底板上哽出来,自喉头吞咽不见。他终于抑制住颤抖,站在外头回头看冲天的火光,夭夭吞噬四周,光灿灿,烈艳艳,脸上的决然与悲愤越来越多,最后,火光在他一半的脸上涂了一层亮,黑夜在一半的脸上涂了一层暗……他猛地掉头,大步走去,衣袖在身后一鼓、一鼓的。
他知道几大执业中自家先生与谁近,与谁远,谁有东夏背-景,其它人虽然未必就会出卖自己,让人知道自己自烈火中出来,但他不敢肯定对方能接受这种可怕的消息,这个消息太过于可怕,可怕到三分堂只有背上,耻辱地从长月乃至靖康消失,甚至会被天下人追逐,至于死人,今天在场的,怕是要死一大批,但朝廷会有意无意地忽略,不会不罢休地深究,因为他们自己心虚。
等天下人适应自己的钱从有变无的过程,朝廷甚至会出于稳定民心,补贴官府的钞票来换取百姓手中的银票,施展十二分手段展现自己的仁慈,但是仁慈的背后,却是一张血盆大口,钱不在手里,尤可以这样夺占,要是天下大行他们所发官钞,又何曾让人放心无疑是想将民众的钱财全部掠走。
但这只会是他们的白日美梦。
韩胜不是第一天接触钱业,在心里,他冰冷冷地笑,东夏的钱为什么能在异国他乡被人持得安心
因为这世上有一种道,你必须要贴近上,围着转,不会任你心意,无法无天。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第二天,也注定是极不平静的一天。
伴随着朝廷在东市杀人,午门外斩首,消息向四面八方传播。
三分堂内部黑洞巨大,为首黑明亮服毒自尽,账册被同党一把火给烧干净。
消息远播出去,不知多少人痴傻,多少人嚎啕,多少人一遍一遍看看妻儿,无声息地找条腰带,把自己悬到梁上……人们开始猛烈冲击三分堂。那些原本被三分堂聘来的人,再也不敢在三分堂出现,不少人害怕被街坊认出来,满街围殴,背井离乡,到处逃窜……他们的工作,由官府上人接手,但是清抵已经难以进行,存进来的一百两银子,只能兑走十两,人还发自内心地感激,不断给那些官府上接手的人鞠躬,乃至磕头。可怕的梦魇呀。谁都难以醒来的一段黑夜。
靖康的钱价恢复了。
骤然少这么多的金银,而官府负责的表现,神奇地令官钱恢复,仍能照常使用。
整个京城钱业上的人像看段奇迹,说三分堂与东夏勾结,他们相信,因为一手创建三分堂前身的人在东夏,三分堂里头的水一看就觉得深,至于说烧了存根,他们也私下议论:“莫非这金银都被偷运去了东夏当时官兵都围满了,还是烧了起来,非是东夏死士点起来的,人也死在里头。”
所有的脏水都向东夏泼去。
狄阿鸟已经率领军队,在白雪皑皑之中,往北方行军了,那北方,极北之地,传说隔着窄裂海子,只有在冬季冰封之时才能翻越,不早走,怕赶不上,说是过了元宵走,实际上没过元宵,狄阿鸟就上路了,抵达拜塞之北四百里的地方,和三军一起过的元宵节……元宵结束,便又行军北上。
窄裂海,极北之地,是对东夏的一个巨大考验。一旦翻越窄裂海,冬天过去了,回不来呢北黑水已有东夏海军的营地,计划是看看能不能搭建通道,不能搭建通道,则看能不能造出往返的大船来作为通道,必要时,还可以调集海军去接应,当然,调集海军是下下之策,海军并未没有往极北之地航行过,就算能去,也要到夏季,否则海水中充斥着浮冰,光撞击就不是木头船可以顶得住的。
很多人没有接触过,也根本没到过更北的地方,还不觉得凶险,这里头包括众多的朝臣,乃至李芷和花流霜,否则他们定然不会让狄阿鸟这么轻易地北征,只有过了拜塞之后,参与其中的人才一脸严峻去探讨这些问题,甚至建议能不能等到明年冬天再北上,一入冬就北上,避免上万军队因为窄裂海子不能回返,深陷绝地,要知道当年的完虎骨达,就是这样失败的,大猛的铁骑,就这样回不来的……他们深入荆人之地,后继无援,荆人的兵员却是源源不断,你又掉头不了,岂不只有败
一百五十九节 土地之争
“吾儿少有奇志,众人怪之,但谁没有呢乃父自幼便想看一看这北方有没有尽头,为何苦寒之地,生人彪悍,耐饥敢战,故而领兵北向,欲服极北之地而还……众人皆告知前路凶险,然乃父心意已绝,不舍吾志而安享苟且,若乃父身有不测,吾儿虽流落在外,须有应变之念……故而乃父告汝。 ”
“极北之地是汝小母卓氏故乡,具情实由她告知,众人眼中之险恶,乃父心中之坦途,吾儿虽知天有不测风云,亦不可挂念太甚,当此靖康,多事之秋,儿为乃父之眼手,多看多思,勿要因为成长一二,便有眼高于顶,人可以蔑强敌,不可傲娇世间,持谦虚方能好学……”
……
李虎捧着书信,在字行之间寻觅。
他走出来向北望去,目光之中都是倾慕,在那往北的方向上有父亲的身影,军队翻山越岭,父亲壮志待酬。
每一个少男的成长总是比照一个鲜活的背影。
这是李虎心中难以言明的。不久前他去了保郡一趟,拜访刘昌的父母,安排保郡事宜,一直到最近几天才回来。
三分堂的变故,他也听说了。
是与不是,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不是说靖康的财政他关心与不关心,而是三分堂和靖康朝廷的纠葛,对东夏影响式微,也就是一二污蔑,但污蔑归污蔑,东夏这边的人,谁也不信。
在我们国内,人人都能吃饱,吃好,手里有钱,这能是大王他偷来的银子
不,这是我们辛辛苦苦,辛勤劳作,四处征战开垦换来的。之所以从保郡回来,是钱又可以用了,应该拿来换些东西。之所以回来,还有一个原因,不久前买了几十亩地,眼看要开春了,得最好准备,与此同时,陈寨有一部分土地要出卖,李虎也想出手把它拿下。陈寨这些年都在扩张,之所以叫陈寨,是他们来的时候,不少人是押着来的,军队结寨看押……好在他们的东主管束有方,渐渐的,就与当地人差不多了,还接纳了很多的当地人。要说名声不好,就在这两年,地太多,根本种不完,拉不来人种,就在买卖人口,大概是到了今年,真的是地太多,种不过来,就划拉了几大块在卖。
李虎志在必得,来中原,种出高产的农田是他的一个心愿。
过年的时候,得到了田晏风的教诲,他突然一下逆转过来,阿爸给自己的一个难题,其实就是让自己改变对靖康百姓的看法的,这世上的百姓烙得有印吗没有。如果说东夏在备州的力量不足,却非要自己设法解决难题,能够逆转夺回北平原的话,就是要让自己把备州的百姓一视同仁。
要让备州的百姓一视同仁,就是要正经对待他们。
种地,将东夏高产的种地手段教给他们,造福他们,不就是一种办法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虎跑回来得飞快。
这地他想拿,别人也想拿,杨令公是一边卖地,一边也又想拿,卖地是种不过来,但是价高才会卖,想拿陈寨的地,那是想趁便宜抄持在手里……除了他,县里的官吏也在着手,经历了几次钱业变动,他们没有觉得比买地更保险的事情了,将手里收刮的民脂民膏转化为耕地,这是势在必行,连县老爷都动心了,在让陈武帮他打听。若不是陈武打招呼,李虎又怎么知道呢
陈寨的地,是陈天一跑来要卖的。
这不是缺钱。
最近长月那边三分堂的消息,他们家有路子提前知道,手里的债务其实已经还清,还略有盈余,及时银票一放,有惊无险。而这次卖地,纯粹属于经营不善,大片土地荒芜,佃户,庄奴种不过来,据说这县里还出了个叫李虎的,开石场又要加雇人手,虽然可以减租,将地转包出去。
但要是转包,都是些小户人家,收起来费劲,陈寨这边,也根
一百六十节 想力大,练石锁
消息放出去,函已具好,庄主陈锋真不知道怎么好,用上蹿下跳形容毫不为过,但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挡不住,魏博那边三三两两结伴而来,好几十人,一看就都是士子书生,得罪不起,而县里更是八乡财主尽出,而县里,县老爷派了个师爷,县吏自觉有面子的都不肯缺席,而陈寨想要出手的也不过才一千多亩地,一个人给上几亩、十几亩你这不是寒碜人家吗
但你要是不这样分,你调和得了吗陈锋不敢隐瞒,宁受责罚,也不得不上报给陈天一,此时正在陈天一派来的师爷面前自打巴掌……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很快把自己的脸都打肿了,但不敢停,自家公子要求自己重打一把巴掌,而这派来的师爷,笑眯眯看着,竟没有一丝放水的意思。 陈锋又悲又愤,他笨他认,但这师爷也太能幸灾乐祸了吧,他能解决眼下的局面吗少个千儿八百两,根本不算什么,公子也不会看在眼里,但要是得罪上一批人,那才要命,好不容易一百巴掌打完,他就把难题扔出来,含糊不清地说:“李师爷。公子说怎么办了没有”
李益生摇了摇头。
陈锋一下变脸了。
派来易县,手里握着六千多亩地,虽然回去还是家奴,但在地方上,已俨然是一方豪强,手下有庄丁有账房,也等于大权在握,这李师爷呢,就算在上头得脸,但他势单力薄,他不知道自己若是恼恨他,半路上可以把他办了他怎么就真的看着自己打巴掌,还跟戏弄一样说公子没说解决的办法。
李益生却懒得理他,家奴一个,出来握了田产,一边中饱私囊,一边还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想了一下,李益生说:“公子不在乎地少卖多少钱,他想要的是州中才俊,或交结或投奔……李某多少知道他的心思,就这么办吧,比试文武书画,拿魁首的,不是一千二百亩地吗十五两一亩给他三百亩,除去这六百亩,剩下分成四人份,取前六,以二十两的价格往外卖,至于参与竞买而拿不上名次的,后面六百亩地多出五两银子,我们朱氏全部作为封仪,减去聘名士评定名次的礼金,其余的或答谢,或示歉,或摆宴席,或作盘缠……”
陈锋大吃一惊:“如此一来,起码少三千两。”
李益生笑道:“三千两三千两买个名声,公子交结天下英雄的心切不是你这样的小人物能懂的,你就只管这么办吧。县令老爷参与进来,也未必能占前六,若是输了,大大驳了父母官的颜面,想必他心中也有数,你去与他明言,聘他去坐评定第一席,他必然欢喜而不与你计较。”
我这样的小人物
陈锋怒道:“他要不答应呢”
李益生说:“那就不管他了,此人不足畏惧,不说银两,这是他县内文治,他也不在乎吗”
陈锋说走就走,李益生却还在笑。
他慢吞吞地说:“听说世子有心买田,等于送三百亩出去,只是不知他有没有四千五百两白银。”
有没有
这个他就不管了,不然的话,回去不好与朱氏交代。
但是武魁可购的三百亩,铁定跑不了,世子在国内就有勇冠三军的势头,在靖康一个野县,那还跑得了武魁
想完这些,他就喊来人,让人在陈锋去见县令的同时快速操办。
风声放出来,易县转眼间热闹。
陈寨经过美化,说法尤为得体:“我们上头五骏之一的陈公子欲于秀士为伍,故而拿土田小物结交众英雄。”
这场竞买也因而有了名字,叫“文武竞买大会”。
县里的人只觉得雅,太雅了。
一些老粗们心就都提不起来了,文不成武不就,能竞买想想就心虚,不过听说后面有答谢,交给抵押金来凑个热闹。
李虎转瞬间就成了热门人选。
天气仍寒,杨凌刚和杨凌自都还没走,一想李虎的一身武艺,二话不说给他去找弓马兵器,给他供蛋供肉,希望他能拿下武魁,这样一来,就能拿到三百亩地。李虎知道五骏是谁,听说陈天一不出场,这才放心,否则表兄看着表弟在下头竞买自己抛出来的绣球,回头不一定怎么与人讲,退出是不可能退出,毕竟眼下需要良田,只是多少会有些不自然。
周围的人寄希望于他拿武魁。
他们却不知道,李虎在心里已经把文魁也圈进来了。
武魁三百亩,文魁三百亩,石场最终需要石工千人,六百亩才足够产粮只给,何况还要积粮藏兵。
为了自己的用意,李虎还特意问一下,能不能文武均参加。
不打听则罢,一打听,好事跟着,县令老爷退出竞买,受邀请来评定,为了激励本县百姓,干脆放出话来,本县人氏若取得第一的名次,县里就保送州学,并为他争取郡上的秀才名额。也就是说李虎若拿了第一,他不但可以能买六百亩地,他还有可能被举为秀才,一旦被郡中保为秀才,中正府的人立刻就会到,递出评语,从而可跃身为士,将来若有钱可使,跑不了一个县丞。
家里就在开石场,一说李虎想要石锁,一天之内,从大到小,二十对重量不同的石头锁就雕了出来,盘龙纹,磨砂柄,精工细作,不像丑陋的石锁,反像艺术品,李鸳鸯一见,立刻就想产出成品去卖。
匠人们比较保守,最终最重的石头锁只给加到八十五斤,李虎试了一试就摇头。他记得东夏石锁最重标准达到三百斤,自己家里有一对二百八十斤的,就要求继续往上做,等做到一只二百八十斤,石锁就跟两个箱子一样了,等石锁给做出来,李虎要去试,石场的人都围了。
不光他们
一百六十一节 以命相博
二月二,龙抬头,家家户户备耕牛。
二月二是节气,已经该为春风解冻做准备,竞买便于当日开始。
经过几天的准备,财主们终究不愿白白放弃竞买的机会,不少人找来师爷和家丁,到处外聘人物,希望能够拿下魁首,能拿便宜的田亩不说,关键是这一扬名,再怎么个寒门,也光耀门楣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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