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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这几年,他一直和靖康朝廷的十三衙门私下有往来,但这一刻,他决定把往来给断绝掉。

    不为别的。

    拓跋氏即将穷途末路。

    拓跋巍巍厚待他,而一直以来,他人在陈,心在雍,大是对不住君主和妻子,这一刻,想到临到败亡了,总有人陪着岳父和妻子。

    他虽然不再领兵打仗,可按照游牧人的习俗,他手里还有兵,一些是他的老部下,一些是齐齐格从自己家带来的巴牙,一些,则是自己收罗上来的雍人和奴隶。他把人数保持在两千人左右,吸取拓跋部和靖康国的练兵特点,一刻也未曾松懈,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兵是他想拿来反戈一击的。

    但是这么多年来,夫妻间的相处,拓跋巍巍的爱护,终是让他软化。

    现在,这两千一手训练的兵马,他所见过的最强大的兵马,带给他极大的自信。

    人只有在饱受痛苦,经受巨大变故之后,才会聚齐起极大的信念。

    练兵的方法反在其次,更多是信念。

    人只有信念在,才会用匪夷所思的手段。

    他想要用两千将士反戈一击,甚至千里迢迢杀回靖康,这两千人,必须是意志坚定的人,必须是精于格杀的人,必须是骑术高超的人,必须是义无反顾的人……随着他的脚步,一片属于他的营房在眼前开阔,迎着这第一缕的曙光,光着脊背的军士站成一排,虽然裤子各异,但都是一色的黑裤带。

    后面的同袍拎着冰冷的水桶,“哗啦啦”照头浇下,他们纹丝不动,只有眼皮和肌肉因为极寒在跳动……

    现在天逐渐热了,这训练不算什么。

    但在寒冷的冬天,也对他们作这样的训练,他们的眼神平静,肌肉均匀而鼓涨,充满着爆发力。

    站在浑身湿透,铁一般站着的男儿面前,李景思心潮起伏。

    原本他想反戈一击,现在事到跟前,他才知道自己与拓跋氏早已割舍不清,他改了主意,面前这支军队,他要拿来保卫岳父大人,保卫妻儿。他突然摸出来一块铜疙瘩,这是他保存的靖康官印,无论情形多么不妙,他从来都是兀自收着,从来都是觉得,不管在拓跋氏有多大的成就,任多大的官职,都没有这个铜印在他心目中重要。

    今天,他把铜印拿了出来,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丢弃到一旁的水缸里。

    回头向陈国宫殿的方向走去,一个十三衙门的人搂着猴袖衣裳来联络了。

    李景思遣走卫士,静静地站在他跟前,等着他,等他舒展身体,变成一个强壮而充满张力的大汉,而不再是那个搂着猴袖,佝偻行走的人时,逼视着他说:“马扬。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陈国已经注定要灭亡。我不想再帮你什么。汗王对我恩厚礼遇,妻子对我恩爱有加,从此之后,我要斩断一切,为他们而战。”

    他轻轻用手拨动那叫马扬的间谍,想大步走过去,马扬却是不让,冷笑说:“你还能罢手吗”

    李景思扭头看着他。

    马扬阴桀着笑两声,继续说:“你做了什么事儿,你自己知道。你以为我不能告诉拓跋氏的人吗告诉他们,你一天都活不过。你好好帮助朝廷,战争打完,我自会上奏朝廷,也许保住你妻儿也不一定。”

    李景思愣了一下。

    马扬得意地笑了,说:“老酋的女儿再好,抵得过你的前途和性命吗你是有罪的人,陈州光复之后呢你从来没想过吗”

    李景思淡淡地笑了。

    马扬安心了,轻声说:“知道你拒绝不了。你要是不怕死,你早就死了,也不用我站在你面前。听着。接下来,朝廷会放缓攻势,若不出意外,东夏人会先入城,到时安排你投降东夏。一旦他们眷恋不走,你再作为朝廷的内应……”刚到说到这儿,他身形猛地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满手鲜血的李景思。

    李景思淡淡地说:“你判断的全是错的。我早就是一个死人了。若是怕死,我还会放着巡按不好好做,与你勾结吗以小人之心,去要挟丈夫行事,未免太过可笑,杀了你,也是为朝廷除掉一条毒蛇




一百五十四节 声东击西
    靖康攻势减缓,足以让陈国聚集起庞大的有生力量。

    在没有定下回师攻打东夏之前,陈国腾出了一部分军队,不停进攻红谷和古浪的雍族起义军队。

    在这两个方向上,一个是直西的通道,一个撤往西北的通道,为了配合仓州战场,朝廷的军队试图向西截断,斜插过去,陈国方面也一直在正面布防,但出乎双方的意料,靖康没有能截断陈国的西路,陈国自己也没能保住,第三方突然插手,雍族起义军先将红谷以东的新城给攻占,接着把以西的红谷也给攻占。

    之前,狄阿鸟让博小鹿攻占古浪,那是因为古浪北接沙漠,西扼要道,可以挡住陈国的援助,给起义军赢得较长的时间发展壮大,而且打那儿,可以从沙漠一出来就直接攻占,具备趁人不备的条件。

    博小鹿抵达该地,成功守住古浪,给起义军赢得了时间。

    现在起义军真的壮大了。

    数百犍牛帮助他们训练军队,前后聚丁十余万。

    扫荡完陈州的西部,祁连主动向博小鹿提出要求,要攻打新城和红谷,一来作为对靖康官兵的一种配合和呼应,可以加速陈朝西线的败退,二来可以让被分遣到西线战场的雍人前来投奔。

    这几天,察觉到靖康国的军队攻势一缓,陈国便腾出手来了。

    然而他们攻打红谷和古浪,发现汇聚起来的雍人极为强大,将领们也具备足够的军事才能,而且,靖康的军队最怕他们蹿入沧州,陈国一打,靖康还会发动攻势钳制。

    攻打不成,拓跋巍巍回到了州城,才有声势巨大的讨论。

    到底是北逃还是西走。

    拓跋巍巍截获了一道消息,说靖康国联络起义的雍人失败,这支雍人军队里头有不少东夏人。

    他开会讨论要先败狄阿鸟再北走,实际上他的目光还在西边。

    他知道狄阿鸟兵少,他想造出巨大的声势进攻狄阿鸟,让靖康人知道,让起义的雍人知道。

    这样,攻势渐缓的靖康国也许不会插手。他们不想看到东夏和陈国拼个你死我活更不要说刚刚的高奴之战。

    理所当然,在靖康人眼里,冬夏最是能够点燃陈国上层的仇恨。

    拓跋巍巍其实已经不为仇恨,他也不会被仇恨蒙蔽眼睛。

    他和狄阿鸟之间并没有私仇,作为一国之君,成王败寇,被灭了三十多万军队,只是国家交战吞食战败的恶果而已。

    但他知道,靖康人一定不这么想,四面都是敌人,自己就专挑东夏迎击,一定能告诉靖康人点什么。

    一旦西部的雍人起义真是东夏人在主导,那他们一定受东夏控制,陈国以多击少,去攻打狄阿鸟,调动不了他们吗

    一旦他们出了险要的地形,进攻凉北城或者凉中城,那他们就有去无回了。

    这时,再西进,西部的通道最终敞开。

    但是,拓跋巍巍不想与任何人说破。

    战争时候总是这样,你说决一死战,下头的人会出八分力战,你说打赢对方,下方的人会出六分力量战,你说抵挡住敌人,下头的人只会出四分力量一战,只有生死存亡之际,人才拼命。

    攻打红谷的三万陈**队和攻打古浪的一万陈**队说撤就撤了出来。

    紧接着,拓跋巍巍聚集起一切可以聚集的有生力量,小半数陈兵在凉中城,大多数被他带上迎击东夏。

    这一次他慎重得不能再慎重,拢起上柱国和重要将领,吼了个“三大恨”,一恨东夏狄阿鸟在陇西曾追击他文武大臣;这是前科。二恨狄阿鸟从来不理睬他的好意,一开始就是靖康的铁杆,让他认为此子从头到末都有狼子之心,三恨他东夏几次让陈国吃败仗,前所未有的大败仗。

    有了这“三恨”,借口就来了。

    他强行计丁,整编军队,并适当混杂编签,避免上柱国们情形近一步恶化,率领他们的部族投降了。

    按说这些动作,得不到上层贵族的支持。

    但是,他几十年的积威下来,又缜密筹划,把人聚集齐了,拿个誓师和军议作幌子,生生没人敢异动。

    这样,他得到十一万军队。

    十一万军队中,其中有四万是他的中军,是由真正忠诚于他的贵族掌管,是他丝毫也不敢轻易动用的军队,其它七万大军,则是各族联军。他进攻东夏,带了七万,一万多的中军,接近六万的联军。

    看起来庞大,但是真正的精锐却在后方,等着雍族起义军忍不住,出来攻打陈州。

    虽然不经常直接率领军队出击,但做为一名军事统帅,他自然知道兵贵神速,何况也不由得他不神速,狄阿鸟一路势如破竹,都打到他头顶上去了,如果西路最终打不通的话,北走也是选择之一,再任由狄阿鸟分兵几路从东北而来,攻城拔地,稍一迟疑,不是给他封死北逃的道路吗

    狄阿鸟的前锋抵达会宁,陈国的兵马也同一时间抵达。

    格外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

    会宁当地的官员乃至百姓两头怕,既害怕迎进了陈国兵马,战争最后东夏得胜,又害怕迎了东夏兵马,战争到最后陈国得胜,为难之际,正好之前靖康国羊杜派遣的使者被他们扣着,现在会宁的军民赶紧把他接出来奉为上宾,宣布说全城已经回归靖康,然后把旗帜换掉,把城市名也给换了。

    出这个主意的人抓的时机很巧妙。

    陈国打东夏,怕靖康和他们配合,东夏打陈国,靖康是他的盟友,两**队也就不理睬他,各自向城中催要粮草,在城外厮杀作战。

    这支作为前锋的军队是东夏的马耳朵菜。

    马耳朵菜是狄阿鸟回到东夏第一批跟随上来的将领,除了武力不错之外,其它方面一塌糊涂,有名的教不会。

    不过他打的仗不少,经验丰富,手下又有几个能力出众的参军,倒也很有章法。

    身为副职牙将,他挂职了一个牛录,这没办法,每次大



一百五十五节 戳破神话
    李景思的本部人马走了个不见。

    东夏军追了三五里,一千扈从兵已经寥寥无几,眼看就是一场斩首几百,俘虏几百的胜仗。胜得毫无悬念,马耳朵菜在将士散成一片的战场上穿过,打马走得不快不慢,不时故意笑两声,鼓励那些已经开始歇息的将士。突然有谁站起了起来,也没有与他打招呼,就吹了埙。

    马耳朵菜一扭头,三道像是箭头的骑线,从他的左手侧射了过来。

    他们不再是纠缠,而是完完全全的冲刺,眼看将士散了一地,马耳朵菜五内俱焚,大吼一声,喊了身旁的将士,率先迎了上去,希望能够阻止片刻,给将士们一点时间。

    已经来不及了。

    将士们奔逐聚集,但这几道洪流,顷刻就把他们截断、淹没。

    很多东夏将士不肯逃走,翻身力战,凭借个人,或者几个人,对付突然上涌过来的陈国骑兵。

    首当其中的马耳朵菜被刮到一片骑流的漩涡中,左冲右撞,再也出不来,十来个陈国骑兵轮番斗他,把他的盔甲砍得叮当响。盔甲虽然坚固,但身上还是见了伤,很快,又一片刀光直奔脸上,他的头盔被挑走,脸颊飙血。他咆哮一声,把钢叉送入一个陈兵的胸膛,随后就是一个陈兵从马上跃起,把他给撞下马来。几个东夏兵抢来救他,把周围几个陈兵给挡在一边。

    那个搂着他一起落马的却是需要他自己解决,他一把把人贯起来,窝砸在地上,却已经披头散发,脸肉外翻。

    他一个劲地痛恨嚎叫,却也没用。

    一个又一个东夏健儿在多个敌人的包围下战死。

    他们作战的意志也让李景思吃惊。

    他们各自为战,却不肯掉头逃走,而只要几个东夏兵在不远,相互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聚集成一团,骑步兵结合,一边反扑,一边有目的寻找自己的将士,再次汇合,一旦汇聚百人左右,这股力量就不是陈兵能够荡散的了。

    李景思自然希望他们转身逃走,这样能够减少自己本部兵马的损失。

    但他不得不失望。

    这些东夏兵在反扑,主要兵力越聚越多,收整到三四百之数之后,竟然直接向他冲杀过来。一名颈扎红巾的年轻将领射了一箭,他一低头,头盔上的红缨都被射飞。他目测一下距离,大概两百步左右,而装红缨的筒子是金属做的,可见此箭离弦时的力量,他被惊得一身冷汗。

    既然给东夏军队带来大量的杀伤,东夏也汇集了有生力量,李景思不肯硬拼,就不再打下去,鸣角就撤,顷刻间,他的马队消失了。

    马耳朵菜在死人身上歪着,被几个士兵扶起来,看到一片狼藉的战场,猛地一振臂,挣脱部下的搀扶,趔趄往前奔,扎倒一次,爬起来,仍奋力大叫:“快统计伤亡。快统计伤亡呀。”

    他已经承受不了了。

    东夏立国以来,没有甲等军府被打残的。

    他是第一个,他呜呜哽咽,从劫后余生的将士脸上扫过。

    尤其是军府派给他的重要参军,死了两个。这都是军府的宝贝。他不知道怎么给他的正职牙将怎么交代,他也不知道这一惨败,会带来什么影响……旁边一名幸存的参军赶过来,悲愤地说:“将军。损失了一小半战兵,足足四百人,开仗以来从未有过,你我怎么给军府交代”

    旁边扎着红巾的犍牛大声提醒说:“现在不是清点人数的时候,我们的营地呀。我们的营地呀。”

    参军最先反应过来,一抬头看看天色,吼一声:“快。留下些人救治伤残,我们赶快回营。”

    又来不及了。

    其实就在他们被杀回马枪的时候,营地就已经易手了。李景思消失不见,却已经站到东夏的营地里了。

    他估计了一下,自己的本部损失了五百人左右,加上扈从兵,一千多人,他哪里敢当是是胜仗

    这一战的惨烈,令他有点接受不了。

    他见过最强大的军队,在刚才那种情况中,也难以重新聚集兵力,甚至现出反扑势头的。所以,来到了东夏营地,第一时间,他就让人把俘虏带上来。营地只有火头军和半编工程兵。

    不少人来不及反抗就做了俘虏。

    几十人齐排排给摁跪下,李景思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就俗套地喝道:“你们将领是何人”

    甲等军府自有甲等军府的荣誉。

    便是伙夫,都扭着头,一脸倔相。还是有人回答了,告诉说:“我们是樊缺将军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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