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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他一路走过去,兵器顿时竖立成排,质疑他的人,也把兵器举起来了,没有竖立起来竟是那些陷阵营的人。

    但众将士很快把目光集中到狄黑虎身上,哪有这样的兵,置将领于何地,更不要说狄黑虎并不是那种凡庸的将领。

    狄黑虎却有一丝欣慰,又有一丝苦笑。

    嗒嗒儿虎身上有一种风采,能让他随时可以掌控局面,但是却扔给他一个大难题,他别说控制管束,能不跟着跑都不行。

    随着嗒嗒儿虎穿过,几十个陷阵营的人带着战马和平板车,与伤兵一起往黑暗中躲藏,而一百多名战兵和几十名曾经退伍的陷阵营士卒开始掉头,他们也准备了少量的战马,有一些沟壑和谷地,还是能够驰骋的,而有了这种驰骋和机动,可能更好地加剧敌人的混乱。

    一变四。

    四变八。

    约好口令和最终集结地,吩咐下十多骑兵惊扰的方式,八队东夏将士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摸了回去。

    涌上来的敌人已经把原先营地占满了,外头的,在原先营地布置的障碍物外面围裹着,发出含糊的喧嚣声,不知谁最先发现的,十余东夏战兵端着寒光闪闪的长兵站在他们的背后,有人大喊一声,




三十七节 拒绝高升
    领兵接应前队的是整个牛录的第三号人物程广仁。 杨二广害怕他们出营风险大,挑了五百精兵给他。经过昨日下午一直到入夜的激战,五百精兵已经是一小半的可用兵力,程广仁出营之后,丝毫不敢大意,只用尖兵与敌人接仗,借以隐藏真实兵力,好麻痹敌人,让敌人忽视。

    敌人增兵堵截的迹象渐渐明显,五六里的路,推进到一里多,面前敌人就已经密集,因为才走了一里多,程广仁又谨慎,不敢全力用兵,仍是把生力军雪藏在后,一时竟然突破不了。

    但很快,他发现敌人松动撤退。

    正兀自高兴,敌人竟给撤到两旁去,他观察一下,远远只见火把通明,一簇人马上来,两侧是杂乱无章的敌人围裹,中间一支军队却像自己人,走得趾高气扬,神采飞扬,踩着节奏点。

    他忍不住问身边的人:“你帮着看看。我怎么看着那是咱们的人”身边的人说着“不是吧”,旋即有人用手猛一指,大声高喊:“将军。那就是我们的人。就是我们的人。前头那几个我认出来了。”

    到了跟前,两支军队就在敌人堆里会师了。

    这敌人而且越聚越多。

    不停有人含糊不清地威胁:“快放了我们那日松万户。”

    来接应的中军还一头雾水,看到狄黑虎从将士丛中上来,程广仁连忙冲上去,厉声厉色地问:“你们和敌人干啥了”狄黑虎给他个眼神,低声说:“回营再说。”他转身回来,大声给敌人说:“我们只是邀请你们的万户到我们营里做客,不会动他分毫,但是若是你们轻举妄动,那便刀剑不长眼睛啦。”

    一群东夏兵用车推着一个威猛的大胖子,将诸般兵器压在他脖子上,身上,手法虽然有点粗糙,但是更有效,更能让人觉得只要他们一动,这个胖子必定不能幸免。那日松绷着面庞,时而会发令说:“你们后退。你们后退。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去看看又怎么样”但他的眼睛,总是落在不远的李虎身上,每当嗒嗒儿虎扭头看他,他眼中除了仇恨还有一丝惧意,会微微跳动。

    会师的东夏兵徐徐往主营撤退,回到主营旁边,自家袍泽都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把前营接应回来了。

    但是人都站在外头,敌人也黑压压站满山坡山头山谷,便不敢轻易做主,急忙去找杨二广。直到杨二广出来,才做主把他们接了进去。

    战场上意外总是有的,但这样的意外,就不知多久能发生一次了,整个牛录沸腾得像是滚开了锅,众人都觉得走狗屎运的李二蛋是他娘的福将,本来一场九死一生的被敌围困,竟然给他机会逮了个万户回来。王雷跑开看完,其它人跑来看,好像人人都觉得李二蛋脸上应该长一朵花一样,然而来到之后,李二蛋很镇定,反倒是逢毕神采飞扬,吐沫横飞,讲起经过,激动得直打哆嗦。

    里头,箭以上-将领紧急开会。

    外头,看李二蛋的士卒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的士卒开始冲李二蛋欢呼。逢毕就带着他们,站到笑着但不是那种得意忘形的嗒嗒儿虎面前,双手摔着大拇指,大声喊道:“李二蛋。卒王。李二蛋。卒王。”后来,他们蜂拥上去,把嗒嗒儿虎举起来抛,也不管他是不是一身是伤,扔起来高呼,扔起来高呼。

    里头。

    除了狄黑虎提出利用好这个俘虏的想法,就是议论李二蛋的。

    满帐的犍牛都在质疑,包括杨二广,纷纷问狄黑虎:“真是他李二蛋抓的他李二蛋这一战斩首多少你开玩笑吧。他不过是一个新卒呀。”

    狄黑虎娓娓向他们道来经过,出于自己的立场,刻意提到逢毕的功劳,下结论说:“这个万户就是他们绕过去抓起来的。这林中部族,怎么会有万户,非是土扈特大汗给封的,那这个万户,就不只是个万户那么简单。这个战功,真的非同小可。但是李二蛋一打起仗,就冲锋陷阵,我建议趁他这个战功,给他一个像样的指挥权,免得他……再轻身涉险。他现在不但是我们牛录的英雄,他也是我们东夏的英雄。新卒入伍,本不过是随军的辅兵,就立下这么大的战功。”

    周二山附和说:“给他指挥权也对。他一说话,都不请示将军,结果还管事儿。”

    当然,也有意见相左的。他们不质疑李二蛋的功劳,也支持论功行赏,但觉得刚入伍的新卒,真给指挥权不合适,既然之前他带新兵,有个代箭长的头衔,让他顶着,不能给他更大的指挥权。

    偏偏有个编领在遇袭的时候马惊,给战死了。

    狄黑虎出于嗒嗒儿虎的安全上,力主给嗒嗒儿虎指挥权,而跟他一起回来的犍牛们见识过嗒嗒儿虎的表现,也一致赞同。

    杨二广左看看,右看看。

    左边,右边。他支持相左的意见,新卒不说,任命编领是要军府的意见的。

    但外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士卒们围着李二蛋狂欢,渐渐抬着他绕营,给离近了,门口的士卒给他们说句话透消息,外头的士卒就兴高采烈,推波助澜,在那儿喊:“李二蛋。卒王。李二蛋。做编领。”

    战场上是可以从权的。

    但一编好几百人呢。

    你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去管好几百人杨二广头疼,但是不给,这好多人力主,外头士卒也在喊叫,总不能让人觉得他杨二广不支持论功行赏吧。他给主薄说了一声,让主薄详细记录李二蛋的战功,作为特例上报,又说:“编领要上报军府,还是让我们的少年功臣进来一趟,问问他们吧。”

    帐口的士卒不能他下令,就大声喊道:“快让李二蛋和逢毕进帐,将军要见。”

    士卒们顿时安静下来,放逢毕和李二蛋进去,旋即,他们哦哦一阵狂呼。嗒嗒儿虎回过头看去,年长的,年轻的,都带着羡慕和兴奋,平伸双手,给他们竖立大拇指



三十八节 军府来人
    天上的圆月仍然高挂,仅悄然移动了一下位置。 月影下,轮换在外的士卒们或者在营门,或者在高坡,或驻枪并立,或者把白天记到的障碍物当成标靶,往野间张目,应急的士卒不需要警戒,便坐在营中的空地上,衣甲不解,外头披一些厚实的衣衫,或者小憩,或者抬头望着那轮圆月。

    嗒嗒儿虎也在外面。一箭新兵重新归他指挥,一半在简陋的营房里,一半在外头应急,为了防备敌人突然上来,他就横跨营地,不停来回营房,驻地,查看他们的情况,一旦发现外头的士兵睡着了,因为没有露营经验,身上什么也没有,就一脚勾醒,给对方颌首示意那些老卒。

    但内心深处,他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过不一会儿,就盯上天空中的圆月,倚在几个泥土袋子上痴了,而下一刻,就渐渐双眼模糊,说睡着就给睡着了。

    本来他决定缩短轮值时间,却是连喊人换值都忘了。半夜清冷霜降,大雾漫天,远处隐隐有火光和喊杀声,他猛地给惊醒了,爬起来看看营地,篝火虽然还在燃着,但是士卒身上全披着一层白茫茫的霜花,躺得横七竖八,睡得香甜,那高处,那矮地,飘着浮白,世界静静的。他环视一遭,暗自道:“这就是军营生涯呀。”

    嗒嗒儿虎小心翼翼地探着脚,往一座箭楼捡路下脚。

    到了箭楼下头抬头询问,箭楼上的犍牛张目一番,视野之中,并没有喊杀和火光,就告诉他说:“你那是梦。是梦。我也常做这样的梦呢,醒来了还分不清真假。”

    这箭楼是以战车为底的,不是立营标准要求的高度,嗒嗒儿虎又抬起头,央求上去自己看一番,那犍牛经不住他请求,最终同意说:“上来吧。”把封了的梯口放了下来,嗒嗒儿虎也不等他先下来,几下蹿到了上头,上头招风,却是更冷,手都赶到冻得发疼,嗒嗒儿虎向外看去。

    大地除了一些篝火的光芒,就是一片霜花、月光和黑暗交织的世界,因为起雾,月亮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它洒下的光芒。盯着几个有火光,像是敌人营地的地方,嗒嗒儿虎开始出神。

    片刻之后,他问:“阿兄一直在这里,连成队的火把移动都没有吗”

    犍牛说:“有。却不是我们来的方向,也不是奔我们这个方向,而是往西去了。今夜有月,火把数量也不多,却不知道敌人怎么回事,来回调动人数多少。”他豪气地说:“李二蛋。你再怎么说也是个新卒,别的方面行,但是这观候敌情,还得跟阿兄慢慢熟悉,上头学问大了去了。”

    嗒嗒儿虎笑出两排雪亮的牙齿,就给犍牛指了一个方向,细细询问,再指一个方向,再细细询问。

    那犍牛讲解着,讲解着,目光不动了,轻声说:“李二蛋。你说着了。现在可以肯定敌人是在调动了,大规模调动,你知道阿兄怎么判断的吗敌人营地的火光淡了,那篝火没人照看,定有熄灭的。”他反问:“二蛋。你说我们行辕会不会率领大军专攻他们的西路呀还是打西是假,等敌人调动不顾,从咱们的来路杀上来”

    李二蛋迟疑片刻说:“阿兄像官学出来的,这两种可能都有。”犍牛带着骄傲一笑,说:“我就是从官学出来的。我姓柴,名进方。咱们牛录打官学出来的虽然有好几个,但带兵的只有我。我在这儿继续观察着,你马上下去找将军,将情况告诉给他,看看需要不需要咱们配合接应。”

    嗒嗒儿虎急急忙忙下楼。

    刚刚下来,上面喊道:“兄弟部队从我们来路上杀上了了。你不用去了。”

    说完就喊几个手下,片刻之后,角号便响了起来。

    嗒嗒儿虎是第一个知道的,飞快地往自己的驻地跑,以免仗打起来,自己这一箭落后,他来得容易,回去走到半路,角号响起,将士们纷纷惊醒,把他给挡上了。

    好不容易挪回去,果然是他们箭的反应最慢。

    一些人躲在睡袋里,任老卒怎么推,都是缩缩又缩缩,而帐篷里的士卒更是如此,半天了,也没有几个爬出来,就连逢毕也不例外,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的啥,就整个缩睡袋里头了。

    嗒嗒儿虎一个头两个大。

    马上打仗了,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他拉起来一个,拽着脖子大声咆哮着晃。眼看别人都已经集合完毕,他这边还有十几个还在地上,其它的也两眼模糊,只好用脚踹,先把逢毕给踹醒,然后看他清醒,让他喊外头的,自己则往帐篷边跑。

    人没拽出来完,杨二广就奔出来了。

    嗒嗒儿虎还想抢出战呢。

    他的人全部列上队,精兵已经抽调起来,杀出营地接应自己的人马了。

    逢毕见他沮丧,而刚才自己也睡得那么死,安慰说:“二蛋。没事儿。咱们是新卒。打仗也不用咱们呀。”

    过不一会儿,狄黑虎带人走过去下令,让剩下的士卒继续休息。

    嗒嗒儿虎脸黑黑地追过去询问情况,一群卒子顿时相互埋怨,莫衷一是。

    等他再一次回来,大伙说着要再睡,却是想知道营外的情况,几乎全凑到了跟前。嗒嗒儿虎也没问到多少,更多的是想跟着出战,在东夏,抢着出战是一种传统,不主动抢,就会被部下认为不合格。大伙有点沮丧,营外却是烟花闪闪,每一种烟花都有一种意义,嗒嗒儿虎全部认识,就讲给他们听,讲着讲着,他自己困了,挥挥手赶走还凑在旁边的脑袋,裹个睡袋给睡着了。

    狄黑虎好几次转回来看他,见他一样露宿在外,把自己的将帅大氅给他盖上,叹了几叹气,硬着心肠走了。狄黑虎去过中原,又生活在渔阳,见过像样人家的公子哥,拿出任何一个,哪吃得到这种苦,何况嗒嗒儿虎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便是普通人家爱子,就这个年龄这样露宿,父母也是心痛呀。尤其难得的是,他一个少年,竟然一点也没有觉得苦痛难以忍受,便是逢毕,也是唉声唉气的,刚刚嫌冷,和一窝人硬往帐篷里挤去了,现在还和人在帐篷里挤扛呢。

    狄黑虎带着几个人继续巡查营地。

    他走得很是坚定。

    抬头看看天空,月亮不见了,混杂在雾里的清辉也在收敛,但前面,就是光明,东夏世子,十四岁时就能与将士同甘共苦,对他来说是一种感动和激励,他肯定不光他,毕竟他是看着嗒嗒儿虎长大的,任何一个东夏人将来知道今天这一幕,都会毫不怀疑地认为,东夏会越来越强大。

    战争打了一夜,清冷苦寒的一夜。

    不知多少东夏男儿战死于此夜,但道路打通了,后方驻扎的都是东夏兵,天一亮,军府就有人抵达。

    到来的这人钟青善,却是谁都不欢迎。

    他是李芷家族的部曲,参军出身,因为在军营中摸打滚爬,转了武职,混到今天,也已经够着了军府将爷的边缘,因为够着了,便对军府另有一套看法,瞄准了布敖的位置,布敖不怎么识字呀。

    李芷部曲中,混到他这种位置的人不多。如今这一阀在樊全爬不上,樊缺连个甲等军府将领都摇摇欲坠的时候总不停物色合适人选,好给扶上去,而有了他们这一阀人在背后,钟青善连战功赫赫的布敖将军也不觉得有什么,认为布敖缺陷大,迟早会被狄阿鸟扔回家养老,狄阿鸟虽然会压制李阀,但将来他总会衰老,嫡子总会崛起,自己要为未来打铺垫,于是争权争得厉害。

    东夏军队暂时没有论资排辈的恶习,或者说没有凸显,比如布敖,现在要受博小鹿管辖,博小鹿一句话他就要忙半天,或者说梁大壮,他也一样,委屈归委屈,真归到博小鹿帐下,也是受了气,回来大声责问部下怎么不生气,而不是自摆资历,搞对抗。

    但东夏的军队自缔造开始就在作战,战争中上下级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却不是旁人轻易能撼动的。

    他文职转武,本身就没有在战场上拿下相应的军功,虽然布敖为了大局,说他有屡次运筹帷幄之功,但下头的牛录将领,并不多买他的帐,不给他多少好脸。韩英和另外一个牛录将领还好,杨二广却和他纯粹交恶,交恶的原因就是杨二广缺点多,他想用杨二广的缺点来拿捏杨二广,比如私造籍贯的过往。这才是多大的事儿,这不过是开国将士对自己身世的一点美化,狄阿鸟都知道,私下里是谅解的,为什么谅解他需要东夏的将领牵引附会,去羡慕士大夫的生活,于是笑笑过去,钟青善往这上头捏,杨二广岂会惧他,动不动和他上劲,闹到这茬,就硬着脖子,满脸通红地说:“你想查你去查好了,我家两代都是大王的部曲,有什么你直接问大王更好。”

    杨二广是个半混不混的人,护短,好战,也得将士爱戴,他与钟青善交恶,将士们就讨厌这人。

    钟青善之来,也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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