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林朴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见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先看见两人手持着竹枪快步冲进来,接着又有六七人步履杂乱地进来,大声呼唤,四处乱搜,有两三人距离王怜之和羽西亚诺藏身的树丛不过两三步距离,也没有发现人在里面。
接着有更多的人进来,几乎把乱石丛站满,唯独中间稍微空出,等一个人由外进来。
王怜之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但听得出他们正是自己才做了几天客人的巴农部族的部众,心想,定然是中途分开的那名勇士设法摆脱了纳努人的追击,回到罗罗山营地,搬了救兵来,大概捕获了其中一个纳努人,拷问出纳努人在林中的据点,才赶来营救的,那巴农勇士已经见到了陆评被杀,营救的目标自然就是自己,想到这儿,王怜之心中又喜又忧。
羽西亚诺开始还抬着头,一来是想往外看,二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胸和王怜之的胸不那么紧紧地贴住,但她的角度向外看不到什么,试着动了一下之后发现头靠在王怜之的肩膀上更好,一来省力,二来胸可以更好地收埋起来,踌躇了一下,便把头靠在了王怜之肩上,她同时也感受到了什么,一只手自然地搂在王怜之腰上,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
一个人由外走来,王怜之紧张地在人头攒动中辨认,心中不由得一沉,他认出那人高高顶起的发饰——正如他所想,巴农人领头的人是陆评的妈妈,他想起临别时他妈妈那道仇视的目光,想到陆评此刻已经殒命,顿时不寒而栗。
老妇人一进来,先还是乱纷纷的巴农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几个人先后大声禀报,老妇人一一做了答复,然后发了一个号令,外面众人才又忙碌地走动起来。王怜之听不懂也看不明白,但觉得老妇人的声音理智分明,出去的话她一定不会把陆评的死怪在自己身上,自己是安全的,而他们随后会派其他人护送自己回到上清垒——但这也很为难,如果自己出去,羽西亚诺也必然会暴露,以两个部族之间仇杀的程度,以陆评死在纳努人手中,她若暴露的话定然不能幸免。
这不是一个多为难的决定,王怜之知道,他当然不会出去,不能出去。
其他人次第地出去,剩下几个人还在,老妇人在乱石厅中踱来踱去,有那么几次,近得王怜之觉得几乎可以看清她眼下画的黛色蛇舌,也许那不是蛇舌,只是两个弯曲的分叉,但王怜之禁不住地想,那是蛇的舌信。
好一会儿,老妇人停下来,大声地发了一个命令,
短促激烈,王怜之听得心中一紧,他想,她在说什么,羽西亚诺听得懂巴农的语言么
羽西亚诺在他怀里轻微地扭动了一下,像是抚慰一般,让王怜之注意力转到她身上,但随即他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脐下有些发热起来,他赶忙稍微抬起双膝,将那位置和羽西亚诺的腿隔得开些。但羽西亚诺随即做出了更错愕的事,她把手从王怜之的腰上撤回,自然地按在了他的脐下,柔柔地落下去,隔着裤子按在了王怜之那根东西上。那东西本来正在稍微醒觉,或消或长的为难时刻,被羽西亚诺手一握住,顿时昂扬蛙怒,不可抑制了。
王怜之脸涨得通红,同时退无可退。他伸手捉住羽西亚诺的手腕,想要挣开,羽西亚诺手中反而箍得更紧,同时柔柔地套弄,身体也完全地贴在王怜之身上。王怜之只觉得浑身有说不出的难受,又说不出的快意,既心中燥热,又如被冰雪,浑身打颤,牙关紧咬,眼睛仍望着外面,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
快意在腿根间飞快地乱窜,他知道自己行将丢丑,像溺在水中渴望抱住浮木那样,紧紧搂住了羽西亚诺,她的身体如玉石一般清凉,如七巧板一样与他契合,他从没想过这感觉如此美妙,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低沉的哼声,身体被浪潮冲击一般,和着脐下的快意轻轻地仰俯,那种轻飘飘的快意也越来越浓郁,想要找个缺口喷薄地冲出去。
羽西亚诺的手猛地停住——王怜之身体哆嗦,一股热流猛地冲出来,他恨不得死去;整个过程即便再舒爽,却是执掌在女人的手中,屈辱极了。
巴农人跑出去又跑进来,王怜之看得见他们在乱石厅中跑来跑去,在一个位置停下,又紧走几步到另一个位置站住,但他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
不多一会儿,所有的巴农人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王怜之听得脚步声纷沓地远去,轻轻舒了一口气,得到裤裆里的湿与肮脏,有如尿床般令他羞耻,他恨极了羽西亚诺,一口气梗在胸口,让他呼吸不得,也动弹不得;羽西亚诺的手早已经离开,但仍然抱着她。他想挣脱她的话,非动粗不可,但这太荒谬,同时,在他内心深处,也有一点小小的舍不得,他觉得此刻感觉的不好未必是不好,而是一种根本的善,他希望那种善得以生发,让这一刻变得可以被接纳。
一个湿而柔软的东西在王怜之脸上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飞快地离开;羽西亚诺手撑在王怜之肩膀上,先让自己站起来,一步跨出树丛。王怜之身上陡然轻松,怅然若失,也赶忙爬起身来,钻出树丛,站回到乱石的厅中。
两个人茫茫然错开地站着,好像在矫正刚刚过于亲密的关系。
王怜之眼神逃避地望着地上,同时也偷偷窥看
着羽西亚诺,看她到底是一付什么样的表情。显然羽西亚诺并不因为刚刚操弄了王怜之的身心而自得,她咬着嘴唇,神情羞涩,甚至是内疚,这让王怜之想到,她那么做是有道理的,是为了在那种局面下的自保,确保自己不会站起身暴露在巴农人眼前——她本来是另一种动作,误打误撞地成了这般。
他背过身去,在裤腿上撕下一块布塞进跨裆里已经凉了的湿润处,虽然那很肮脏,但他已经差不多原谅了羽西亚诺,只要她接下来不表现得跋扈,就会原谅她。
羽西亚诺也走动起来,她在厅中各处看了一看,伸手去各处试探,放在鼻子下嗅,陡然推倒了水罐,水罐落在下面的坚石上顿时哗啦一声裂开,接着羽西亚诺快步走动,将所有能推倒的东西尽皆推倒,不止推倒,还将倒出来的黍米用手搅散,颗粒四散落在地上,绝难拾得起来,搜罗各样干肉在一起和几根木柴堆在一处,然后她钻木取火,将木柴点燃。
王怜之看着羽西亚诺忙碌这些,觉得语言不通真是糟糕极了。他猜想羽西亚诺担心巴农人下毒,所以将食物和水尽皆毁去,这其中藏着谋略,本来毁去食物和水是巴农人该做的事而他们没这么做,选择下毒,这比他们直接毁掉这些东西,或留在这里设伏要合理得多,幸好羽西亚诺目睹巴农人来过,先将这些物事毁掉,免得害了后面经过的纳努人。只是不知道先前那个冲出去的纳努男子,他是避开了巴农人,还是已遭横难。
做完这些,羽西亚诺走到王怜之身前,分开一阵子,这次她可以面对着王怜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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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渐变
刚入夜的时候,羽西亚诺走在前面,双手被一条细细的绳子象征性地绑缚住,绳子的一头捏在两三步后跟着的王怜之手中。他们由山林中走出来,踏进道路,缓缓地步向纳努族的肥西寨子,在大约还有三四里的位置上,一队哨兵由路边的草丛中鬼魅一样站起来,逼停了他们。
不用说什么,所有人看得出这是一番何等的情景,哨兵们戒备地围着两人,押解两人如他们行走来一般的向前走,走进了肥西寨子。进了寨子,三个哨兵围过来,王怜之丢弃自己的铁剑在地上,同时放开了手中绳子,束手就缚。两个哨兵为羽西亚诺解开绑缚,低声询问状况,要把她带走。羽西亚诺走到王怜之身前,并不避讳地轻轻搂抱了他一下,这才跟着那两个哨兵离去。
王怜之面容谨严,任由纳努哨兵处置。他想到自己是第一个进到纳努人中心营地的海边人,这来得容易,也不容易,更不知道能不能出去,羽西亚诺的行径看起来像是友善的,也是炽热的,但始终不落语言,也未尝不是错觉和误会。
纳努哨兵给王怜之上绑之前,递来一碗水让他喝,王怜之毫不犹疑地仰头喝了。
等待处置的时刻,王怜之环顾四周,借着远近的篝火,他望见肥西营地许大,傍山而建,看得出分为两部分,外面是一条一丈多深的壕沟,壕沟内侧有是一人高的栅栏,栅栏蜿蜒着围住寨子,内侧有两排紧密排列的木屋,和栅栏几乎平行地延伸,像是比栅栏更高一筹的城墙,木屋顶上每几十步便守着一人,手持弓箭,警惕地望着寨子外。寨子内的部分和外层之间隔得许远,中间像是田地一样,平坦整齐。一条向上的梯道由营门口开始,不多远便向上行,直直地爬上山去,梯道两边是数百幢低矮的木屋,鳞次栉比地排列,各家各户此刻都熄灯灭火,沉寂一片。
王怜之看得见哨兵们领着羽西亚诺往里去,而他自己被带到了栅栏后的木屋排,关进其中一间。在整个过程中,纳努人说了不少话,他当然还是听不懂,料想无非是对自己说此刻太晚了,明天再提审,要自己老实小心点儿。他有一点担忧,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固然他愿意猜测对方是在对自己说什么,即便不明白也无从动怒,不会起杀心歹意,但反过来呢
我究竟有哪些可凭持的,在闭上眼睡着之前,王怜之都想的是这个;他没有答案,隐隐地觉得并非无可凭持,唯一可凭持的是羽西亚诺,这看起来太荒唐了;同时,有什么比那个旖旎又时刻更荒唐更快乐呢想到这个,浑身又发起烧来。
一夜匆匆地过去,第二天一早,整个寨子都知道了库阿伦老七边列掩率领的巡逻队在自己境内被巴农人袭击,只回来了羽西亚诺一人,同
时羽西亚诺带回一个部落正与之交战的海边人的年轻男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人们心中各有所感,都等着宗后和头领对此事的处置。【¥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在半山间所有木屋里最大的一间里,纳努部族的宗后平嘉婼坐在上手,她三十几岁,因着前一任的宗后早逝才被宗娘推选为女人们的头领,两边下面坐着十余名女人,都是部族里按资排辈的宗娘,羽西亚诺跪坐在平嘉婼面前几步,陈述这次她出阵以来发生的事,由他们如何发现两个巴农勇士护送着两个看上去极为重要的人物穿过本族的地域开始,直到她和名字叫王怜之的海边人一起回到营地为止。
“这么说,其余人都战死了,你被那个海边的野人制伏,成了他的俘虏,而你引他来这里,是为告诉我你要离开部落”听完羽西亚诺的陈述,平嘉婼沉声说道,眼神里透着些忧虑和怒意,但声调尚平和;两边坐着的女人们也都瞪着羽西亚诺,其中就有她的妈妈羽西青,望着女儿的眼神忧心忡忡;另外还有个四十多岁女人,鄙夷地怒视着羽西亚诺。
羽西亚诺点头,恭敬地答道:“我被他捉住,我的命当然要任他处置。”
“既然是这样,你回来做什么,带着那个野人回来又为什么”平嘉婼抬高了音量问道。
那个一直在怒视着女人站起身飞快地扑向羽西亚诺,一掌打在她的头上接着又是一拳打在她的下巴上,打了两下之后,羽西亚诺也不反抗,仍是端坐。那女人这才情绪宣泄地大哭起来,手指着羽西亚诺,哀哀地哭号,“你一个人回来,你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回来,我的巴钦,是不是你害死的!”
“七娘,我没有害谁,巴钦哥被追赶上来的巴农人所杀,我们且战且退,寡不敌众。”羽西亚诺稍微挪了下位置,正对着那女人,坦荡地说道。
“那你们为什么可以完好无伤地回来,就那么刚刚恰好”女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们恰好没有受伤,边五叔受了伤,他就没能捱过来,那时候巴农人还没追上来,我和巴钦把他掩埋在七尺溪的岸边,用白柏木的枝条做了记号。”
平嘉婼冷眼看了一会儿,这时候开口严厉地说道:“够了,巴颜,男人们的事情你不要妄加揣测。”
被称作巴颜的女人楞了一下,退后两步,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做好,愤恨已经发泄,她的眼神变得空洞,不看向任何一个人。
平嘉婼轻轻叹息,再开口说道:“亚诺,你接着说,你可以不回来,为什么回来”
“我想让大家知道我活着,不是死在了山林中。”羽西亚诺抬高了声音,并不畏惧,“而且,海边的人越过我们和巴农人接触,这事难道不可怕吗我想成为我们同海边人的绳子,两边慢慢懂得对方的意思,不再绵绵无休地交
战下去。”
平嘉婼轻轻地咦了一声,有些诧异,说道:“你是的真这么想,还是只是个借口”
“我真的这么想。”羽西亚诺坦然地说道。
“他喜欢你么王怜之”平嘉婼说着一个陌生的发音,嘴角忽然浮现的笑意让她看起来像变了个人,比她实际的年龄更年轻了。
羽西亚诺扭捏了一下,答道:“阿娘说过,男人喜欢不喜欢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听你的。”
“那他肯听你的吗”平嘉婼紧接着问。
“我是他的人,但我会反过来驯服他。”羽西亚诺挺直身体,她刚刚稍微佝偻着腰,挺直了之后显出傲岸的身材,这是不言而喻的回答。
平嘉婼扭头和身边最近的两个宗娘低低地窃语了好几句,又转过头来说道:“这是个好主意,我同意这么做,但——”她说到这里停下来,似乎为难,又企图掩饰这一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还要和库阿亚头领商量一下,看他的意见如何。”
昨天夜里羽西亚诺和王怜之被分开,羽西亚诺回到她妈妈身边,而王怜之被带到了营地外圈的库阿亚的牢笼中关押起来,羽西亚诺想得到,一定有类似此情此景的事情发生在王怜之和库阿亚的头领边卓央之间,只是边卓央会不客气得多了,她但愿王怜之用那天她看到的神奇魔法来对付他;不论是在纳努部落中,还是对库阿伦而言,更横的人能够赢得尊重。
“那个人和我们语言不通,库阿亚那边也问不出什么来,他们只会用蛮力,阿娘为什么要听他的!”羽西亚诺不满地说道。
平嘉婼又瞪了一眼羽西亚诺,转身对一边的羽西青说道:“如果亚诺说的是真的,那沧白桑、喜甲还有黑臀这三家,你赶紧登门去说清楚,不能给他们怨恨的理由
第424章 送行
门忽然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的纳努汉子走了进来,站在王怜之面前,瞪着他,气息如牛一样粗。王怜之忙站起来,做了个任凭处置的姿势,也望着那人。
他们稍微僵持了一下,纳努汉子手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自己,再指指王怜之。这手势的意思王怜之明白,但和先前纳努族的库阿亚头领令人提他去见时所作的手势截然不同,他稍微犯难,但也没多犹豫便点头。
纳努汉子见王怜之点头,转身就走,王怜之跟上。出了门,王怜之见门外驻守的卫兵一个也不见,心里顿时更明白。跟着走了几步,一路上也无人,那人猛地朝左转,也和先前走过的方向相反。王怜之这时心中左右为难,不知道这人是为了救自己离开这里,还是要把自己带到一个地方去施以私刑,去的地方大概不知这人一人,而是有许多人。
他想即便这人做了安排,已经将牢房外和路上的守卫调开,但终归相距不远,自己只要大声呼喊,不难脱险,但口张了张,竟然喊不出来,不是中了什么蛊毒,而是心中的傲气作祟,使他不愿求救,而看看路的终点究竟为何状况。他跟着羽西亚诺来到这里时不觉得是虽千万人吾往,此刻却觉得正是。
纳努汉子领着王怜之左转右转,离了营地的外圈,向内越过田地和畜栏,再往山上去,却不走居中的梯道,而是距离梯道远远的,手足并用地向上攀爬,爬了好一会儿到一处平坦处,再往外走了数百步,走入山腰处一片竹林中。
见到竹林,王怜之有些恍惚,心想,原来这人是巴农人,他是来救我的;可这里究竟是纳努人的营地,还是我们已经又回到了罗罗山附近,这人用了什么法术可以缩地成尺
在竹林深处的一处空地,那人蓦然停下来转身,王怜之收足不及,几乎迎面撞上,忙向旁边闪了两步站定。两人又是无声地对望,王怜之心中狐疑,想要转头看看左近周遭,却又不肯对着那人的目光示弱,内心惴惴地瞪回去。
纳努汉子和王怜之目光相对一会儿,他刚毅清冷的面孔稍微有些柔和,似乎觉得这场面实在好笑,他忍住笑轻轻摇头,又立即强行收住,仍是冰冷凶横的模样,开口空里几多地说了许多话。
王怜之还是听不懂,但这时候知道了,那人并不是巴农人,他带着自己到这里,自然是要行不便在山下不便行的事,显然和羽西亚诺或这次他们出草失利,折损严重有关;从对方只是一人来看,不像是后者,更像是前者。他想到这里,心里稍安,知道接下来不会多凶险,只消小心面对就好。
纳努汉子又说了几句,他意识到王怜之确实听不懂自己的言语,停下思索,由腰间取下他自己的短刀,投在王怜之脚下,退后两步,做手势要
王怜之拾起那把短刀攻向自己,他自己却是空着手。
王怜之不去拾刀,对那纳努汉子做了个手势,说明自己不占兵器的便宜,可以赤手对付他。他唯恐自己失礼,拒绝之后再拱手连连,表示自己绝非轻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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