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林朴
这是父母常用的胁迫之法,姚玉茹早领教过许多回,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父亲知道这对说服她毫无意义,只会让她更加拂逆他们的意愿。她微微叹气,说道:“不会的,他怎么会认为是你在授意我捣乱,人家一看,都知道你是想嫁女儿的,你是个商人,商人无非待价而沽,只是那姑娘不愿意。”她给自己分辩的同时,不自觉地嘲讽,她说出话来,又觉得有些后悔。
姚竞脸气得脸色稍微发红,说道:“你是不知道吕光是谁!吕光是氐人现在最显赫的将领,现在手中掌握重兵,正预备开赴西域,攻下西域诸国,重建北朝的西域都护府,未来是要开府仪的。吕绍是他的嫡长子,你若嫁给他,虽然我们【… #¥最快更新】
家此时有钱,可只是有钱,不一小心触犯了什么禁忌,就什么都没了。你如果可以嫁给吕绍,才算是一步登天。”
姚玉茹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嫁给当今太子,才算一步登天,嫁给一个大将的儿子就漫说一步登天什么的,未免眼光太低。”
姚竞被噎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以前让你见这个见那个,虽然打的就是把你嫁出去的主意,但终归还是随你的意愿,你喜欢就嫁,不喜欢就不嫁。可你现在也二十三岁了,照汉人的习俗,早就出嫁许多年,大的那个儿女都五六岁了,可你还在踌躇不决,还在想着要嫁给太子,你只是说说而已就算了,要是真的这么想,全然不切实际,你说我该怎么想”他压抑着火气,试图把道理陈说清楚。
父亲的话戳中姚玉茹的痛处,年龄渐大,是她心头的隐痛,再美的女子,对于年龄也总是最敏感的,而所谓想着要嫁给太子的不切实际,更是委屈了她,那只是她随口说说,抵牾父亲所谓的一步登天的讽刺。她暗自喜欢的那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之前任何一个父亲有意撮合的人地位权势都远远超过他,就连刚刚站在吕光身后的那两人,一定都远胜于他。
反过来说,对于她的身世家庭而言,那人也同样不切实际。他不切实际,她也不切实际。所以,蹉跎很久,他们只是双目对望,情意脉脉,但始终还没迈出任何一步来,也许永远都不会。
姚竞语气决绝地说道:“你若还有一点点父女之情,那么明天,就至少认认真真地和吕光的儿子见上一面,如果你还是不喜欢,我便也承认勉强你不得。”
虽然最后还是留了余地,不是非要她嫁,可前面的话已经让姚玉茹够受的了,她冷冰冰地说道:“要怎么见”
姚竞说道:“这个可以再商量,你想怎么见,我看他们会随你的意思。”
姚玉茹想了一想,说道:“那请他本人来老院子那边,下午,一个人,敲门,我来应门。”
姚竞先好像觉得可以,很快又觉得不妥,说道:“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姚玉茹起身,说道:“你
第64章 世事之棋
姚玉茹有心策马回转,但又为发现这一大片湖水而激动,这时她忘记自己的忧愁,想到的是离天水郡不远处竟然有这样一个壮丽的湖泊,不由大感开怀。她策马沿着湖畔徐徐前行,想要探知这湖水究竟有多宽广。
不知道行了多久,人与马忽然踏入一片绿茵世界,曝晒的阳光变得柔和纤细,树林由远及近,自己已置身其中,大树参天,古萝缠绕,氤氲流动,恍如仙境。玉茹惊觉变化,回头再看去,竟全然望不见塞外风光,不能辩何处是来时路。她也不多么慌张,信步游缰地策马快行。又走了一会儿,听见前面流水潺潺,湖水被山脉逐渐收窄,缩为一条小溪,溪水依山而盘绕,不知源头还有多远。
看见溪上横跨着一个雕梁画栋的华亭作桥,华亭下间中有两个人,对坐下棋。
玉茹心想,是了,我竟然不小心走入了仙境,这几个人一定是神仙。她有些兴奋,想来又相当失望,因为先前看到的那湖水显然便也不是凡间的湖泊,天水附近没有这样的一个湖泊。她轻轻地下了马栓好,走近亭子,这时候她能清楚地看到亭子里的那两个人。
一人是彩衣小童,年龄看上去不到十岁,坐在棋局左侧,笑意盎然地盯住他的对手,像是已经棋盘上得了先机,坐在他对面的那人年龄也不大,身穿白色长裾,年纪大约二十岁来岁,轻俊儒雅,他双手托腮,眼睛盯在棋盘上,冥思苦想,应是在棋盘上落了下风
两人各有所注目,充耳不闻玉茹的走近。玉茹走到近前,白衣儒生侧过头来,伸出一根指头,放在唇边,要她噤声,然后继续转回身去研究战局。彩衣童子冲着她做了个鬼脸,也转过头去继续笑盈盈地盯着白衣儒生。
玉茹凑近一步,再看那棋盘,原来他们下的是一种围棋,她小时候见父亲与人下过,虽然不懂得下,也略知一二。白衣儒生执黑,尚在右下角占住一片之外,也不甚牢靠,其余三个角已经被白子蚕食殆尽,虽然还布着几个子,但都是僵子,唯在中间还有一小片活气,双方各抢了几个点镇住,局势尚处于未定之中。玉茹不谙棋理,单单看剩下的棋子,知道彩衣童子赢面极大。
白衣儒生想了许久,走出一步棋,彩衣童子立即应了一手,双方走了几步,盘面局势愈加的紧迫。白衣儒生说道:“这样不行。”把棋子又摆回原来的盘面。这样走了几次,玉茹才醒悟过来,原来他们是在摆残局。
多试了几次不克,白衣儒生便只思索,不再动棋子。最后,白衣儒生开口说道:“这盘棋黑方前面折损太多,现在勉强布成一个牵连死守之式,白方如果自己不出错,我是无力回天的了。”
彩衣童子有些嘲讽地说道:“你期待我出什么错自己填死一大
片棋么,你说吧,你要哪一片”
白衣儒生转头望了一眼姚玉茹,口中想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又转回棋局苦苦冥思。
彩衣童子也瞥了一眼姚玉茹,对白衣儒生说道:“你上一次入定之前我就给你说过,棋局的胜败不在对弈的你我,而在于棋局自己的生息。你以为你在弈棋,其实不过是棋在移动你我而已。这个残局没有死,有它自身的生息之道。”
白衣儒生专注望着棋盘,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当然是我在下棋,如果不是我下棋,难道棋子自己会动么”
彩衣童子笑道:“痴人,你始终想不明白,你在棋盘边执子上,就以为自己是黑棋的主宰你不妨这样想一想:你不是你,而只是棋盘中的一个棋子,有人在下你这个棋子,那是怎么一番景况”
白衣儒生抬起头来,思索说道:“你难道是说,我在下这盘棋,我又同时是其中的一颗棋子,我既是棋盘中的一个棋子,又在下整盘棋”【#&免费阅读】
“有何不可”
“师父,我真的不懂。”白衣儒生面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来。
彩衣童子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说道:“一定要再把你投进棋子中去,在看不见摸不着动不得之境,你才能体会到这一点么”
“我刚刚在里面禁锢了千年,不想再进去。”白衣儒生说道。
“那你看,这局棋该如何是好”
“我想投子认输。”
“你真的想不出破局的方法来”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这局棋所兆示的时局,已经近在眼前,你想不出来怎么翻转,它便要发生了。”
“发生了会如何”
“自然就是白胜黑负。”
“可是如果反过来,同样也是一胜一负,一胜一负和一胜一负之间,又有什么差异,难道我们认为其中一个是好的,另一个是不好的么”
彩衣童子看着姚玉茹,口中说道:“自然有差异,晋国是中华之国的正统,氐秦是胡人。现在胡人压过了中华,你解得开这个棋局,晋国才有翻转的胜机。”
“可是晋国朝政废弛,无进取之心,黎民痛苦,氐秦虽然是狄夷,但狄夷用华夏的圣贤之道治国,方兴未艾,由它取得胜利,结束华夏大地的分裂格局,减少黎民的痛苦,岂不是更符合天之道么”白衣儒生说道。
“九天之上的众神,可不如你这么想,他们还是中意司马氏一些,近来司马氏又有一些动作,更讨他们的欢心。所以,这局棋,你非破了它不可。”
“你是说,在棋理以外的手段也可以使用那么,你可以偷偷地下几步错手,不多不少地送给我几个子,不就破了棋局”
彩衣童子看起来是个孩童模样,
第65章 石中仙人
白衣儒生这时说道:“结界要花一天的功夫来打开,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现在再找别人,已经是来不及的了。”
彩衣童子说道:“秦晋之间谁胜谁负或许不重要,但对应着不同的将来,秦胜则意味着一个生灵涂炭的未来,晋胜则可以少死许多人,从慈悲心的角度来看,后一个就比前一个好得多,而这是你可以做的。我们不用胡汉来分,分善恶,你再想一想。”
姚玉茹轻轻冷笑,说道:“我忽然想到,你们俩和我父母一样,总把我逼得处在不得不去做某件事的境地,有不得不如此的前因,不得不如此的情理,没有别的选择,我自己想不想做,想怎么做都毫不重要,如果我不按吩咐的去做,便是错的,凭空地欠了他们、你们好大的人情,惹下好大的麻烦,将来遇到灾祸不幸,便是此时我任性胡为该受的惩罚。”
彩衣童子神情有些尴尬,说道:“你说的也不错,父母心和神仙之道是相通的。”
白衣儒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我们不能勉强你,你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吧。”
姚玉茹手撑在石桌上,闭目冥想,她第一个念头是,如果天上竟然真的有神仙,他们可以因为自己选择不破残局的棋而憎恨自己,那么反过来,如果自己愿意配合,他们会因此而祝福垂怜自己么,可以央求神仙会保佑我喜欢的那个人忽然转运,飞黄腾达,可以有资格来去父亲那里提亲么次一个念头是,我只是个凡人,为何却能做神仙也做不了的事情如果自己不做,也不亏欠任何人。
这两个念头在姚玉茹脑子里转来转去,谁也占不了上风。她踌躇之余,猛然又想到,这个彩衣孩童所说的善果和恶果是真实不虚的么如果他说的情况实际恰恰相反,自己出手改了天之道,所谓逆天改命,罪愆将会何其之深
她心旌摇曳,一会儿觉得应该选择搅乱棋局,一会儿又觉得万万不可,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终于得出结论来,功可以辞谢,罪却无法躲避。她对那两人说道:“我想好了,我还是不能做这件事。”
彩衣童子大为失望,语气尖刻地说道:“我知道是什么原因,妇人之仁而已,早知道我该找一个男人来做这件事。”
白衣儒生说道:“既然你已经想好,我们便也不能勉强。”
姚玉茹觉得有些恍惚,想起一件事来,对白衣儒生关切地问道:“刚刚你们说的,这局棋如果破不开,你就要重新被打回棋子中禁锢起来,禁锢千年,这也是真的么”
白衣儒生微笑了一下,说道:“这是修行上的关隘,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必担心。”他略一沉思,又说道:“我想去下界走走,看一看繁华世态,听一听众声喧哗,想请姑娘带着我下界,不知道姑娘可否
愿意”
姚玉茹有些迷糊,说道:“我该怎么带你下去”
白衣儒生从棋盘中捻起一个棋子,说道:“我本是石中精魄,有幸雕琢成棋子,被我师父点化成仙,现在又回到棋子之中。姑娘随身带着这枚棋子,我便随着棋子下到凡尘。”
姚玉茹听了,第一个闪念是不可,转念一想心便软了,说道:“好,我带着你。”
白衣儒生脸上现出宽慰之色,转身对彩衣童子说道:“师父,我想随这姑娘走一遭,三年之后,你来寻我。”
彩衣童子表情复杂,纠结了一会儿,说道:“去吧,去吧,我也是要到天官大帝那儿去请罪的,要留你一个人在仙山之中,也怪寂寞的。那么,三年之后,我下界去寻你。”
白衣儒生说道:“多谢师父。”
说完,他人忽然消失不见,他捻在手中的棋子凭空而落,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姚玉茹一惊,赶忙蹲下身去,将棋子捡起来,拿在手中端详,是一枚白子,棋子由石头雕成,光滑圆润,晶莹剔透。
彩衣童子先还在生姚玉茹的气,这时走到姚玉茹面前,叹息说道:“这孩子心太急,如果没这么急,棋艺还可以更高,未必不能解开这局棋。”
姚玉茹说道:“他是挺急的,我还没问他名字,他也忘记了告诉我他的名字。”
彩衣童子说道:“他原本没名字,我给他起了一个,名叫秋,他上一次行走于世间的时候,世人都称他为弈秋。”
姚玉茹将棋子握在掌心,问道:“你是他的师父,你又是谁,你为何看起来年纪比他小那么多”
彩衣童子楞了一下,才说道:“我喜欢现在这个样子,不喜欢老态龙钟的样子。”
姚玉茹先觉得这彩衣童子处处咄咄逼人,实在是不喜欢他,听了他这句话,咀嚼这句话背后的意味,顿时对他大有好感,说道:“这样是很好的,我也不喜欢老。”
彩衣童子乜斜了她一眼,说道:“你并不是偶然才闯进天水结界的。”
姚玉茹有些诧异,问道:“那是什么原因”
彩衣童子挠着耳朵,说道:“你的天资很好,肯修行道法的话,没准会成仙;可惜我不收女弟子。”
姚玉茹哂笑,说道:“我从来没有要学仙的念头,我只有凡人的心。”
彩衣童子又是轻叹,说道:“那样也好。”
姚玉茹说道:“我要回去了,我该怎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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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羌中乱局
金城郡的榆中小城,偌大的姚氏大院空落落的,仅有一处住着人的别院中,几个侍卫守在院门外。
里面的一间厢房中,一番还算激烈的**过去了,风停雨歇,雷良芹**着上身,坐在床边对着铜镜盘整弄乱的头发。她心情愉快,低声哼着歌谣。
姚晃躺在雷良芹的身后,盯着镜子中她的**和面孔,诚然仍是那样圆润而清秀,即便她气息已经缓和下来,身体的翕张仍然显著可感,让人意识到她是一个多么具有生命力的尤物。然而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厌倦这一切,这不完全出于刚刚到达顶峰后的下滑,而是发生得更早。他能觉察到自己的冲动和硬度只能维持刚刚褪下她衣服的那一刻,之后不过是勉强维持,疲于奔命地完成后面的事情,寥寥草草。也许她还很年轻,经历的男人还少,还不能察觉到其中的微妙差别,但姚晃愿意承认这一点,他早就过了对自己都撒谎的年纪。
他想到长安城里的妻子张氏和一对儿女,他们一切都很好,和同僚们的妻子儿女没什么区别,但他们对自己在榆中的事情一无所知,对于未来将离开长安,回到一个可谓蛮荒的乡下的可能性也一无所知。不过,那不会构成什么立即的危机,他能大致肯定。
反过来说,镜中这位女子对他而言,蕴含着无穷的危机,他本来应该更加谨言慎行,免得再进一步地陷入被动,但他不能。这种不能是出于对女人身体无穷的贪欲,还是出于策略上的必要,姚晃自己也说不清。
他假装认真地对雷良芹说道:“你应该把衣服穿上,不然我很快又会想要占有你,蹂躏你。我已经老了,经不起你的折腾,你会把我毁了。”
雷良芹回首对他轻轻一笑,说道:“还好你没忘记是你在蹂躏我。”
姚晃说道:“这怎么会忘记呢,一年前你还是处女。就算这几个月你又和别的男人睡过了,我还是会承认是我第一占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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