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答应也可以反悔。狄凯欧波利斯插言。从海上运输马匹可能需要好几年时间,而索格底亚那人的商队抵达楚尼仅仅需要一年。
我还是不认可这个办法。按照报告,亚里士多德四世稍微回忆了一下:楚尼的王非常注重承诺,他如果答应了塞琉古使臣,他就不会反悔。并且,将数千匹高大的索格底亚那马从草原运往东方,这是很危险的做法。
九十多年前亚历山大止步于索格底亚那,九十多年后,希腊人依旧止步于索格底亚那。
但我们总应该做些什么?攸提德谟斯握紧了拳头,然后不得不放下。如果可以,他很想给楚尼人一些刻骨铭心的教训。
唯一的办法就是买回更多的楚尼盔甲和楚尼宝刀。刚才的操劳并没有白费,亚里士多德四世现在头脑非常的清醒。尽快,一定要尽快!
塞琉古难道会让楚尼人攸提德谟斯不敢相信,可这完全有可能。
那些该死的商人!那些无知的蛮族!攸提德谟斯对粟特人发出毋忌一样的咒骂。楚尼这个距离巴克特里亚如此遥远的国家,出售马匹并不会对巴克特里亚造成什么危害。
我们应该怎么做?狄凯欧波利斯问道。
向楚尼人出售索格底亚那马。亚里士多德四世道。并且尽肯能多的运回楚尼盔甲楚尼宝刀楚尼铁。我们还必须马上向帕提亚派出使臣,告诉他们塞琉古军队很快就会进攻帕提亚,最好,亚里士多德四世忽然有些犹豫,可他还是建议道:最好能够向帕提亚出售一些楚尼盔甲,这不需要太多三百套五百套都可以。楚尼最好的武器是楚尼宝刀,还有楚尼式的萨里沙长矛。
我绝不会向帕尼人出售盔甲。攸提德谟斯不赞同亚里士多德四世的提议。自从迪奥多托斯二世和帕尼人签订协议以后,国内的希腊人越来越反对这个协议。但我会让索格底亚那人向楚尼出售他们的马匹,只是我不知道这些马匹怎么才能平安到达那里。草原上很多强盗,难道我们要派出军队渡过锡尔河,进入萨喀人的领地?
索格底亚那商人总会有自己的办法。阁下,亚里士多德四世提醒道。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楚尼人可以通过海洋抵达印度和塞琉古,巴克特里亚已经被孤立。在爱琴海,没人会愚蠢到用马车贩运大批小麦,只会使用船只。也许再过十年,通往东方的商路就会绝迹,秦尼人楚尼人的丝绸将从海上运到印度和塞琉古
本来说的只是盔甲和武器,但在亚里士多德四世的描绘下,巴克特里亚失去的不仅仅这些,还有美丽的丝绸。而且,如果东方的丝绸可以从海上直接运到塞琉古,那么塞琉古的商品也将从海上直接运到东方。
整个已知世界的青金石都产自巴克特里亚,塞琉古虽然禁止索格底亚那商人进入本国,可商人们可以从北方抵达黑海,再从黑海抵达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的贸易会因为失去东方而萧条,但也仅仅是萧条而已。青金石西伯利亚黄金琥珀毛皮,还有印度的诸多物产,都将通过王国运向各方。
不过,亚里士多德四世虽然准确的判断出东方从海上连通西亚的后果,却从未见过楚国的商船,更没有看到毋忌的第二封信。他只是判断正确了方向,没有判断出正确的程度。
这个时代地中海商船也多是沿岸航线,四五百吨的楚国商船跨洋直航,一年就可以往返印度和塞琉古,十年之后印度不会再有什么货物北上。因为南下从印度洋运至波斯湾,或者绕过好望角从达赫拉克勒斯石柱进入地中海,都要比陆路运往西亚东地中海便捷廉价。巴克特里亚最后能剩下的,估计也就只有青金石和西伯利亚的特产。
对巴克特里亚的希腊人来说,这种影响并不大,毕竟他们是这里的统治者;可对被统治的粟特人来说,当第一匹从印度洋上岸的丝绸运到玛拉罕达城时,商人们全都慌了。
第三十四章 祭祀
马拉坎达琐罗亚斯德教神殿内,阿胡拉·马兹达正注视这一切。祭祀的高台上,数丈直径的铜圆盘中,三匹半人高的铜马均匀的对着三个方向,只有前半身的它们协力驮着一个银制的火坛,圣火在银坛中熊熊燃烧,给原本昏暗的神殿带来光明。
数不清的人整齐地列于祭台之下,他们手里拿着‘巴尔萨姆枝条’(石榴枝),跟着祭台上的主祭者虔诚地唱诵。那是圣女阿娜希塔,她身着一袭白色的长袍,乌黑的发披在腰际。面容绝美而庄重,玲珑修长的身躯没有让人产生丝毫邪念,反而觉得无比圣洁。
阿娜希塔同样手持着翠绿色的‘巴尔萨姆枝条’,四角形金耳环掉在耳边,银项圈套在秀美的脖颈上,她以天籁般的声音高唱:
穆贝德呵,请动手点燃圣火,
让黑暗的帷幕在火焰中焚灼;
古老的教义至今生机勃勃,
对光明之神不可冷淡亵渎。
阿娜希塔的声音刚刚停下,神殿里的众人就齐声唱道:阿谢姆·沃胡,仅仅唱完这一句,他们又同声诵道:亚塔·阿胡。亚塔·阿胡。诵完又唱道:阿谢姆·沃胡。
众人的诵唱很短暂,只有短短的四句,但众人的雄浑和阿娜希塔的清冷形成鲜明的对照,他们歌颂着圣火,歌颂着光明之神。只有在这个时候,在光明之神阿胡拉·马兹达的注视下,面对着圣洁的洁净一切的圣火,世俗的烦恼才会短暂的忘去。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是人类永恒的主旨,而非贸易和利润。
可当祭祀结束,饮完豪麻汁的人们退出主殿,他们立即做回了市侩的狡诈的商人。马拉坎达是索格底亚那的中心,索格底亚那是所有人粟特商人的故乡。因为那一匹印度运来的白绫,四面八方的粟特人都回来了,因为有人正破坏原属于他们的贸易。
不是秦尼国的丝绸。阿弗里蒂已经无数遍重复了这句话。秦国吞并巴蜀之前,巴蜀的丝绸常常会沿着滇缅的小道运到印度,在秦国吞并巴蜀以后,这条道路基本绝迹,秦国人将所有的贸易都控制起来。这是东方齐尼的丝绸!
伟大的马兹达神,从塞琉古回来的加萨高呼一句神邸以唤起诸人的注意,等所有人都看过来时,他身侧的仆人快步上前,奉上数匹颜色不同的丝绸。这是从波斯买来的丝绸,卖出它的人告诉我,一艘巨大的船把他们从东方带来。
噢噢——!侧殿里的人目瞪口呆,他们此前知道只是印度,从来没有想到波斯。
是楚尼人一定是楚尼人!一片惊呼声中,鸩拔迦好像被闪电击中,整个人颤抖起来。
鸩拔迦,为什么你会说是楚尼人?作为马拉坎达城最尊贵的人,康莫天问道。
因为鸩拔迦说是楚尼人只是条件式的反射,话出之后他才竭力的思考,好在他终于想到了自己这么说的理由:我的仆人胡耽娑支第一次觐见楚尼国王就在一艘巨大的船上。楚尼人为了造船甚至拆毁了自己的王宫。
也许是波斯的商船抵达了东方。鸩拔迦的描述并不能让人折服,同样有商队在东方的阿尔德反对道。即使楚尼国有巨大的船,他们也不能抵达印度。按照光明之神的启示:世界仿佛是一支飞行中的大鸟,头在最东方的齐尼,曷萨(中南半岛)是鸟的左翅膀,印度是鸟的右翅膀,波斯是鸟的肚子,埃及是鸟的尾巴。鸟头永远只能对准东方,它不能在飞行回顾自己的翅膀,转向自己的肚子。
以教典来解释现实是一种惯例,阿尔德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接着有人站起道,一定是塞琉古的商船到了齐尼国,买下了一整船的丝绸。在这一整船丝绸卖光以前,我们只能停止贩运丝绸。
陆上的贸易利润必须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不如此支撑不住商队的消耗。偶尔串货的情况以前也曾发生,正确的做法是停止销售丝绸,以防价格下跌。
不!从波斯回来的加萨完全反对这种做法。卖出丝绸的人说过,那艘船以后每年都会来,他们还忠告那里的商人,在明年他们到来之前,那些丝绸应该全部卖出,不能囤积。
噢!声浪再一次回荡在侧殿,加萨继续道:这就是这些丝绸只卖一千德拉克马的原因。我的提议是,尽快卖出所有丝绸,明年之后它的价格可能就只有五百德拉克马,再过一年可能就只值两百德拉克马
侧殿这时候已经鸦雀无声,加萨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以后任何商团最好不要再做丝绸生意,因为波斯人的商船会夺走所有的丝绸生意。
我不同意!阿尔德最为反对,从禹支人和戎人手里,他通过贩卖秦尼丝绸霍取了极大的利润。我不相信波斯人能独占丝的生意。
那是你的事。加萨向他示意。反正加萨家族的商队不会贩卖丝绸。
他说话的时候,侧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仆人弯着腰快步进来,找到鸩拔迦后在他耳边急急低语。鸩拔迦还在思考到底是不是楚尼人的海船把丝绸贩卖到了印度和波斯,闻言后他什么都忘记了。
伟大的阿胡拉·马兹达神,他高喊了一声,然后才道:摩诃兜勒人要我们从楚尼买入两万套钜甲和两万把宝刀,还有两万支楚尼长矛,还要我们最少将两千匹神马贩运到楚尼。
摩诃兜勒人是索格底亚那的统治者,九十多年前粟特人无法反抗,现在依然如此。九十多年来,希腊人的旨意仅次于神的旨意,对粟特人予取予求。贩运盔甲武器并不什么难事,但要把索格底亚那的神马贩卖到东方,这却是粟特人不愿意,也是很难做到的。
粟特人只是商人,不是武士,他们并不养马,贩卖几匹可以,要贩卖两千匹神马去楚国,这就很难了。这需要从萨咯人那里从大宛从石国诸国手上购入马匹。神马之所以是神马,那是因为马是神的恩赐,不信仰胡天的东方人,怎能配拥有神马?
不贩卖神马也能买入楚尼盔甲和武器。有人说道。楚尼人只是不许我们卖给秦尼。
但波斯人正在把他们的神马卖给楚尼。鸩拔迦除了得到指令,还获知了情报,摩诃兜勒人告诉我,楚尼商船开通了前往波斯的航线,那一船丝绸是楚尼船运去的。
是真的?!所有人都看着鸩拔迦,很多人感觉难以置信。
摩诃兜勒人担心塞琉古使臣要求楚尼禁止向我们出售盔甲和武器,所以要我们卖神马给楚尼。鸩拔迦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解释事情的原委。粟特人是商人,商人虽然有无限的金钱,却只雇佣很少的武士。他们无法反抗索格底亚那总督,也无法反抗楚国。
鸩拔迦只是向所有人通知这个不幸却又无奈的消息,说完之后他就起身离开了,总督攸提德谟斯正在等着他,要和他商议这一次的贸易。
如果你们能平安运回那些盔甲和武器,我将向国王陛下请求免除你们三年的商税。总督府内,等鸩拔迦跪拜完,攸提德谟斯如此说道。
总督大王,我只是担心我们用什么去换取两千匹神马。鸩拔迦不敢忤逆攸提德谟斯的意思,他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办,然后再提一些要求。
我可以出动军队。攸提德谟斯道。他的目光从鸩拔迦身上转到对面墙上挂着的阿佩莱斯的画上:阿瑞斯和阿佛洛狄特**着身体,希腊人喜欢**。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什么也运不来。鸩拔迦忠告道。这时候攸提德谟斯才将目光从火辣的图画上挪开,看着他,等着他的建议。
如果他们也能得到楚尼的盔甲鸩拔迦斟酌着。武器和盔甲在任何国家都是管制品,粟特商队虽然经过锡尔河以北,但那些邦国从来不检查商队的货物。萨咯人则是游牧,商队有的时候能碰到他们,大多时候碰不到,即便碰到,也不过献上一份丰厚的礼物。
如果能用楚尼盔甲换取神马,再利用神马到楚尼把盔甲武器还回来,整个生意就圆满了。反正,攸提德谟斯不会为此出一个德拉克马。
攸提德谟斯对此沉默不语。位于已知世界东北角的巴克特里亚除了南方,其他方向都是敌人。塞琉古帕尼人萨咯人还有那些不时出没的蛮族。
大约要多少套盔甲?他问。
一套盔甲换一匹马。鸩拔迦道。另外还要一柄楚尼宝刀,这必不可缺。
我同意。攸提德谟斯没有犹豫太久,他已经在诸多敌人中做出了选择。务必要把盔甲平安运回。他最后强调了一句。
昨天两章作死,都被删除了一些内容(感谢编辑,下次保证不再犯)。第三十二章,主要删除了提纯细节。主角实际并不清楚这些细节,而不清楚这些细节的结果就是火药威力无法提高。三十三章,删除了一个场景,主要是铺垫,与故事并无太大关联。
第三十五章 盟誓
马上就要进入冬天,鸩拔迦一刻钟也没有耽误,与马拉坎达城的商人匆匆商议完毕,第二天他就冒着北风出城,前往苏对沙那(东曹国)塔什干(石国),最要的是前往费尔干纳盆地的大宛。因为盆地富裕,大宛的畜养神马最多。
风雪中一个冬天的奔波,当第二年枯草再次抽芽时,鸩拔迦勉强筹齐了一千七百多匹神马。与此前一样,这些神马都是去了势的公马,因为仓促,有三百多匹是年龄超过十五岁的成年马。在河中地区,这已经是没有什么价值的战马,但东方,这些再过几年就变成老马的神马依然被东方帝王称之为千里马,鸩拔迦相信它们照样能卖一个好价钱。
与担心生意相比,他更担心的是安全。渡过锡尔河后,大约还要走一万里才能抵达赵国的雁门郡。虽然沿途都很熟悉,可这一千七百匹神马无可藏匿,它们势必会引来草原部落的窥视和抢夺。商议犹豫了许久之后,八百多名希腊骑兵被编入了商队,凭着对萨咯人的熟悉,这支庞大的商队最终在初夏时节上路。
一切都必须小心。八百多名希腊骑兵由总督攸提德谟斯的亲信年轻的城守狄凯欧波利斯率领。渡过锡尔河之前,亲自率队的鸩拔迦不得不又一次的提醒。
萨咯人在哪里?狄凯欧波利斯看着锡尔河对岸,有些警惕又有些茫然。
从亚历山大征服索格底亚那开始,草原上的萨咯人就是希腊殖民者最可怕的敌人。他们的马匹非常出色,骑术同样如此。曾经有一次他们将希腊军队引入了沙漠,在沙漠里他们围着长矛方阵不断的兜圈子放箭,如果骑兵出击,萨咯人就不急不缓的逃跑,故意引他们追逐,其结果,没人能防备他们突然地转身回射。
狄凯欧波利斯从骑马开始就被父亲反复教导:如果战斗中萨咯人逃跑,千万不要追击,即使追击,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防止他们突然回身射箭。
亚历山大与萨咯人战斗的传说,儿时父亲的教导,还有一些道听途说不辨真假的故事,使得狄凯欧波利斯害怕遇见萨咯人,又希望遇见萨咯人。
与他相比,坐在马车上的亚里士多德四世就轻松多了,他正在观察锡尔河四周的风景,并让随行的书记做一些记录——他相信东方之行会有宝贵史料的价值。在鸩拔迦回答前他就道:如果记录没错误,这个季节萨咯人应该去了锡尔河的下游,或者回到黑海岸边,只要那些地方才有足够的水和草。
真的是这样?狄凯欧波利斯看向鸩拔迦,鸩拔迦严肃着脸,缓缓点头。
和海上航路一样,陆上商路也是商业秘密。鸩拔迦并不希望带着希腊人前往东方,好在路程足够的长,沿途的部落足够的多足够的复杂,他大致相信,即便自己带着他们走一遍,他们也会在大草原上迷路。
绿意昂扬的初夏,仿若一支小型军队的商队渡过锡尔河,行向遥远的东方。而在满目疮痍的赵国,由败将杨端和率领的秦军又一次浩浩荡荡离开晋阳东出井陉,秦军试图在战略上再次将邯郸包围,并寻机与李牧所率的赵军决战。
去年秦军大败,井陉以东所有的城邑都被赵军夺回,这次秦军与赵军就对峙在番吾(今河北平县山东南)。李牧还是此前的方针,不管秦军如何叫骂侮辱,就是坚守不出。番吾背靠着滹沱水,对面就是前中山国的国都灵寿,其南五十里就是井陉塞,扼守住这个位置,秦国或可东出,但粮道一定会被赵军切断。
而要攻打番吾,这几个月十五万赵军没有歇着,在番吾城以南,赵军筑起了三道长墙,秦军必须一道墙一道墙的攻拔,才能夺下番吾这个遏制自己东出的据点。估计等夺下第三道长墙逼近番吾城下时,冬天又要来了。
战争断断续续的进行了两年,秦军能攻下的城邑已经全部攻下了,没有攻下的城邑只能一点一点的啃一日一日的拖,靠雄厚的国力将赵国拖垮。只是,各处的情报都已显示,韩国以外的各国正变得越来越紧密,虽然军事上还看不出合纵的苗头,但四国的钱币今年起已经可以通兑了,车轨也在改,还有楚国的飞讯站在其余三国遍地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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