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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赵威王死后,赵妃之母赵威后便曾临朝听政数年,虽有赵王,可国事皆有威后做主。触龙说赵太后,以其幼子长安君入齐国为质,便因于此。赵妃此前也曾召重臣议事,可次次都在小寝,从来不敢召于正寝——小寝代表后宫,正寝代表国政,国君薨于宫中,死于正寝才符合礼法,死于小寝则会召人非议。赵妃‘最好母后也在’之语说的是在正寝,此列若成,日后每每朝议她都将坐于熊荆身侧,干政摄政。

    自己的母后居然想摄政干政,熊荆闻之有些吃惊,于是不言。赵妃等了一会见他不言,又道:母后如此也是为了你好。你年岁尚幼,不识人心,熊悍又未分封出宫,朝中想助他即位之人不在少数,若

    不必了,母后。朝堂之事荆儿可以处置。熊荆本想顾左右而言他,但也清楚如果不正面拒绝,日后母后必会再提。楚国四十余位国君,从未有母后摄政之先例。母后若在,朝中国中必惹非议,荆儿处置国务更难。悍弟弟待父王入葬便分封于外。母后放心,朝中并无多少奸臣,荆儿也不会为他们所骗。

    真不要母后相帮?赵妃看着儿子,很有些失望。

    熊荆也看着母亲,目光相触并不躲避。母后爱护之心荆儿知道,然楚国不似他国,与赵国更是不同。赵国之政,皆在赵都邯郸,楚国之政,不在楚都寿郢而在各县各邑。若母后临朝,封君县尹必要非议,王命不入县邑,在郢都又有何用?

    熊荆言辞恳切,更直言当下的纠结。楚国的国家机器还是楚武王时搭建的,即县制和私邑混合,楚庄王后收私邑而加封君,变成县制和封君混合,垂沙之役至今,亡人失地下封君十不存二,已经变成单纯的县制国家。

    县起于楚而郡源于晋。郡的规制其实比县要小,故而赵国赵简子言:‘克敌者,上大夫受县,下大夫受郡。’




第六十三章 混沌死
    县与郡相同之处在于都设于边境,管理比普通封邑严格;不同之处则在于,设县的楚国由外向内攻伐,是以县内本就有邑;设郡的晋国南面是黄河,只能由内向外征伐,所以郡内的邑很少甚至没有,只能招徕散民。

    楚国之县,多是灭国之后迁其公室而设,虽迁其公室,可国内仍有旁支宗族,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因而委任的县尹一般都循其旧制;晋国之郡,招徕的全是散民,防备的则是北狄,不得不行军法。散民无宗无族,对军法无法抗拒,故军法得立。

    有军法管制的郡,自然会有军法管制的县。由郡而县逐步推广,最终变成了秦国的郡县制。楚县因袭旧制,县内封建之制犹存,并不像晋秦郡县那样直属中央,因此当下楚国给熊荆的感觉犹如清末清廷——八旗兵蒙古兵已不能战,朝廷能依靠只能是地方士绅办的团练。团练几经鏖战终成强军,士绅们也一个个变成封疆大吏。

    这些人不是不能杀,但杀了国必乱。距离秦国灭赵灭魏攻楚还有多久?熊荆此前的计划表是十年,但从嫪毐未死吕不韦先行去职这件事情上来看,恐怕时间得调整成八年。

    八年能干什么?不说转炉炼钢这么短时间未必能成,就是各县各邑大练长枪阵,建立近代军队的士官军官体制也可能来不及。什么天命什么民心什么礼法,战争如果输了,一切都得完蛋。

    完蛋,就是完蛋!拜别想摄政的母后,熊荆独自回到正寝。苦思之后他没召别人,只召了太傅宋玉。

    拜见大王。宋玉来了才知道大王只召见自己一人。

    大傅免礼。熊荆请宋玉坐下,张了好几次嘴也不知如何开头,到最后他不得不架空一下,问道:请问大傅,若秦国十年后灭了赵灭了韩灭了魏,又要亡我楚国,眼下我国国内该当如何?变法图强否偱旧制不变否?

    当下楚国面临许多大事,可任何一件大事都没有这件事情大。宋玉闻之一怔,半响也没有答话,待熊荆再喊他,他才叹道:天命如此,我人奈何!

    大傅请细说。三个太傅,两个都是要变法的,唯宋玉态度未明。

    请问大王,与暴秦战,所为何事?宋玉问道。他是三朝老臣,年纪已老,长叹之后脸上一片淡然,波澜不惊。

    所为何事?!熊荆诧异。我楚军与暴秦战自然是为了存社稷护庶民卫国土,大傅对此有异议?父王将楚国托付于我,我自然不能让其为秦所灭。

    大王所言皆是,大王英武聪慧,却秦师复楚地,先王黄泉有灵,自当含笑。然,宋玉又叹了口气。于万民而言,此等人不需存社稷不需护庶民亦不需卫国土,其又所为何事?

    万民?熊荆若有所悟。他说的理由只是他一国之王的理由,但他的理由却不是民众的理由。民众没有社稷可存,子女只要遵守秦法,也不会遭到杀戮,国土更是没有——百亩田地如果经营的不好,说不定还要破产。我为社稷而战,那些庶民为什么而战?

    大王曾于阵前对我楚军士卒言:‘秦,虎狼之国,褚衣塞道,刑者遍野,天下人皆不愿为秦民,故韩民奔赵蜀人逃楚’

    清水河之战,熊荆誓师之语传遍天下。一国之王,居然誓与士卒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楚人闻之莫不感动流涕,天下人闻之也是敬佩不已,再不以为熊荆是未龀之王。

    变法即于我楚国遍行秦国之法,既如此,当日士卒为何而战?宋玉之言极为尖锐,熊荆的心当即被洞穿一半,是想变法的那一半。

    可不变法何以强国?熊荆问道,这才是他今日要问的问题。

    宋玉又不言语了。阻止秦国有内外两策:一是已经实行多次的合纵,可信陵君春申君已逝,天下再无合纵之人,便是春申君,上次合纵也已失败告终;二则是以一国之力抗拒秦国,但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小。秦国真要灭了赵国韩国魏国,辖下丁口近十倍于楚国,楚军再强,也不可能一个人打十个人。

    请问大王,东洲远否?宋玉一揖之后问道。

    东洲三万里不止。熊荆一笑,笑的很苦,宋玉所说的办法他以前也想过。若要我楚国之民尽迁于东洲,非数十年上百年不能办到。

    众人皆知,秦制乃晋制,晋国自文公起而霸天下,直至三分仅两百八十七年。宋玉熟读史书,晋国和楚国又数百年征战,他记得很熟。时至今日,有魏人称己为晋人乎?有韩人称己为晋人乎?有赵人称己为晋人乎?

    无有。宋玉自问自答,淡然依旧。

    秦制源于晋制,秦法出自卫秧。卫国者,殷商之弃民,宋公微子启乃商王帝乙长子,素鄙卫,禁之入宋。其民刁滑而无信怯战而无勇,戎狄来袭,国人皆不受甲大夫亦惧出兵,告卫侯曰:‘使鹤也,使鹤可胜。’与战,卫师接敌遂败,唯卫侯勇武,冒矢而不去其旗,直至战死,卫国亡,后由齐桓公复卫于河南。

    卫秧之法,既刁且酷,倍于晋法。其法之害,不在连坐不在重刑,而在告奸。告奸之行,父子相诟,夫妻反目,人人无信。而秦国攻伐之频,更远胜晋国。且晋国尚有六卿,秦国仅有外戚,晋国三分,遗有韩赵魏,秦国之亡,当再无他国。

    大王之念,全在存社稷护庶民卫国土。然楚国之所以可胜秦国者,全在国祚之悠长。晋国两百八十七年而分,秦制远胜于晋制卫法远酷于晋法,国祚或可及晋国一半,一百五十年而亡。楚国若能避其锋芒,击其惰归,必可存社稷护庶民复国土。

    然则东洲渺远

    宋玉老成谋国,想出的办法居然是不比战力,而是拼寿命,熊荆当即就听呆了!

    ‘必一百五十年而亡’,这是他根据晋国晋文公之后的国祚推断出来的,距离实际相差并不太远。楚国只要避开秦国的强胜期,待秦王政死后再与之战,当如项羽之于巨鹿,五万楚军践踏四十万秦军。

    熊荆不由道:东洲最远,然近一些的岛屿也是有的。

    哦。宋玉目光亮了亮,距我琅琊几里?

    琅琊是楚人心目中的极东之地,但熊荆所说的日本岛距离长江口更近。他道:至海阳更近些,大约一千八百余里。

    岛大否?尽迁民于岛上否?宋玉再问,激动之情毕现。他想到的是徐偃王,徐国为周穆王所灭,徐偃王迁社稷于海岛。此岛就在会稽旁侧,可惜太小,离岸太近,徐国于是灭亡。

    岛大,倍于淮上诸地,气候也与楚国相近,不过全是生地。此时的日本岛是什么模样熊荆全然不知,也许只有野人吧。

    请大王速遣人观之。宋玉揖道,此为楚国社稷存续之道,不可怠慢。

    大傅以为,我楚国只可与秦国较国祚的长短?欲较国祚之长短,当远避海外,避其锋芒,待秦国国祚尽后方回师复国?熊荆问道。

    秦国吞三晋后若伐我楚国,楚师不敌,自当远避海外之土。宋玉言道。楚人先祖乃游牧之民,千年前中原皆游牧之地,避之海外,并无不可。不然,大王何以为胜?欲使卫秧之法乎?若行卫秧之法,国必乱,社稷亦不存。

    若我楚国开外朝,授权于民启蒙于民,使贵人庶民共治楚国

    熊荆说起自己构思出来的的另外一方案:共和国。

    一个民族只在两个时期战斗力最强。一是从部落制转为王国制时;另一个时期则是从王国转为共和国时。王国初始,源于部落武士的贵族英勇善战,可久而久之,这些人安于享乐,崇武渐渐变成崇文,国政也是**。但庶民生活依旧艰辛,若能把他们的能量激发出来,以他们的血肉构建新的国体,那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熊荆想的是共和国,一个楚人的共和国,宋玉想到的则是外朝。

    此刻议事之城为燕朝,出路门则是正朝,正朝再往外出茅门,则是大廷,大廷即外朝。

    开外朝时,国君立于北,群臣立于东,群吏立于西,庶民立于南。几百年封国众多,外朝常见,之后则不常见。他记得最近一次开外朝是吴师入郢,吴国派人会于陈怀公,说其从吴。陈怀公犹豫不决,于是开外朝以问:‘欲从楚者右欲从吴者左。陈人从田,无田从党。’

    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混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混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混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混沌死。

    宋玉说了一个故事,说完他又道:至德至善之国,无为也。庶民淳朴,不可与知。好知而无道知者,则天下大乱,请大王万万三思!



第五十四章 混沌死2
    法源三晋,道出楚国。宋玉虽善辞赋,内心真正所能接受的还是道家。而老庄实则有别,楚人心中的道家与后世认为的道家有诸多不同,同样是无为,楚人的无为是庄周式的不损民之淳朴的无为,而非老子式的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的无为。

    庄周素倡自然,老子极重权谋。熊荆要开民智建共和,在宋玉看来就是给混沌开窍,使民失于自然损其淳朴,结果就是天下大乱。而对于暴秦,他的对策是无为,只与其比寿命,一百五十年后——从商鞅变法算起的一百五十年,还剩三十二年。秦王政今年加冠,年二十二岁,三十二年后他五十四岁,就是不死也差不远了。

    只是,楚国治下三百万人口,怎可全部迁至海外?这是办不到的事情。最多是将几十万公族迁于日本,此举结果就是抛弃庶民。衣食住行,皆庶民所奉,怎能不顾他们而去?此乃无信。

    后世的熊荆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也未必事事守信,但清水河一战后,不自觉中,每每行事他务求勇武有信。抛弃旧郢一百余万民众也就罢了,那是先王时期的事,自己怎能将整个楚国两百多万民众弃之不顾?

    无信,无信之根源在于无勇。是自己害怕了吗?

    宋玉走后的正寝又是空空荡荡,熏炉烟雾袅袅,水漏滴水不断。坐于父王以前常坐的红色蒻席,握着历经几十任楚王之手的铜符节,渐入冥想的熊荆忽然间有些神游身外,到最后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大王睡矣。几个伺候的寺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办才好。好在老仆长姜熟知熊荆心性,知道大王最不喜别人把他当小孩看待,所以不敢抱他上床,只努努嘴让人去拿寝衣。寝衣即锦被,正寝虽然生着火,可寒冬时节依然有些冷。

    去矣去矣。给大王盖好寝衣的长姜嫌几个寺人多事,又把他们全赶了出去。待其他人走,他便静静的守在一侧,如同守卫先王那般守卫熊荆。

    哦?今日楚宫廷议,不召我等入朝?次日一早,收到谒者通报的秦使昌平君熊启很是诧异。他已经做好今日面见楚王的准备,谁想谒见忽然要延后。

    正是。谒者答道,大王言此数日需商议我楚国大政,非不召秦使,赵使也不召。

    楚国大政?熊启来了兴趣,他给下人使了一个眼色,一块黄金塞到了谒者手上。敢问贵国商议何种大政?

    此我楚国大事,怎可告于贵使?谒者嘴上如此说,眼睛却看着下人手上未给的金子。

    既是国政,自要公诸于众。此有何不可说的。熊启不知道谒者何意,曾为小吏的李斯哪能不知。他把下人手上剩下的黄金夺过,给出去却在谒者伸手接的时候又收了回来,待谒者皱眉,他才把金子放在他手上。无功不受禄,请说罢。

    大王召重臣商议,说的是谒者把金子塞入怀里,想了一会才想出那个生僻无比的词。道:对,大王与重臣说的是共和。

    共和?熊启不解,追问道:何谓共和?

    小人也不知。只闻在说共和,不知其他。谒者做了一个遗憾的表情,当下便告退了。此时李斯才觉得自己上了当,这些谒者怎会对外使言楚国密事?肯定是胡编乱造骗人的。

    你速速去打探,看楚王商议何使。熊启出身富贵,又从未出使他国,哪知小吏骗钱的伎俩,赶忙派李斯出去打听。

    大王所言,臣不觉不妥。正寝内,说话的是箴尹子莫。庶民与战,自当允其民权,此为公也。县尹不与战,仍享于富贵,此不公也。不公者,国之大害,与秦之战,戮力同心方可胜。清水河畔,大王与士卒同甘苦共生死,我楚军方破秦人,不若此,何以为胜?

    宋玉不同意熊荆的共和之策,昭黍也不同意,认为贵贱有别,不可与庶民共治;淖狡没有表态,可心中对此并不支持。子莫和左尹蒙正禽是支持的,但蒙正禽没有子莫这般亢奋。

    敢问大王,若楚国为我楚人之国,何为楚人?朝议热烈,淖狡终于忍不住开口,他一开口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亢奋如子莫也冷静下来听他所言。吴越之地,皆为越人,可是楚人?邹鲁之地,皆是鲁人,可是楚人?旧郢之地,乃我楚国祖地,可是楚人?

    吴越之地为越人,非我楚人;邹鲁之地为鲁人,非我楚人;旧郢之地乃我祖地,除去秦人,余者皆为楚人。共和的前提是认同,只有认同了才能刀山火海,死不旋踵。越人不认为自己是楚人,自然排除在外,鲁人不认为自己是楚人,自然也排除在外。说道最后,熊荆武断的下了一个定义:凡言我楚语者,皆是楚人;不言楚语者,非我楚人。

    此不可也。这下众臣慌了,齐声说不可。昭黍开始激动,大声道:若越人非我楚人,不与我一国,越地若何?鲁人非我楚人,不与我一国,鲁地又若何?

    越地皆是越人,可成越人之国;鲁地皆是鲁人,可成鲁人之国。熊荆对此早有考虑。然,越人之国乃我楚国属国,凡事皆以我楚国马首是瞻,鲁人之国亦是如此。

    越人虽为越人之国鲁人虽为鲁人之国,但秦军南来,秦王会因是这是越人之国便手下留情?会应这是鲁人之国便打道回府?否!秦王必一天下而后快。不管是楚人,还是鲁人还是越人还是齐人,皆要灭其国而役其民。

    吴师入郢,先君昭王奔随,百姓父兄携幼扶老相随。留于郢者相率为至勇之寇,亡命奋臂与吴人斗。将率死则跟于老卒,老卒死则跟于新卒,人人各致其死,阖闾一夜五换其宿。然先君灵王如何?先君平王立公子比,百姓放臂而去之,灵王饿于乾谿,食莽饮水,枕块而死。

    何异?吴师入郢之前,每遇寒冬,先君昭王出大府之裘以衣寒者,出仓禀之粟以赈饥者。先君灵王则作章华之台,发乾黔之役,外内搔动,百姓罢敝。

    我楚国给予越人鲁人恩惠,秦国却要在灭其国而役其民。众卿以为越人无勇鲁人无智乎?

    一战英国忽悠印度独立的例子没办法举。熊荆花了好长一段口舌,翻出吴师入郢的旧伤,又把为百姓所弃自缢于山野的楚灵王拎了出来,打算以此说服群臣。可淖狡还是摇头:鲁越为先,陈人蔡人宋人必随其后,历代先王,无数将士之血汗,怎可一夜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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