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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狂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随清风去

    比如在县衙里,知县大老爷只能坐在正堂治理本县,不能轻易出外下乡,也不得随意穿越县境去别的地方,更别说去其他衙门做客。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目的就是防止官员扰民,当然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夹在官员与百姓之间的胥吏势力坐大。

    大兴县南城分署的治理模式参照县衙,所以堂尊申大公子不能随便出动,想与南城御史直接沟通,要么让属官范弘道去,要么写书信派胥吏送去。

    两者相比较,申用懋也更愿意让范弘道去,他对范弘道说:“也许是南城分署新设,同在南城的郭御史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你去见机行事,实在不行服个软,毕竟郭御史身居察院,我们惹不起,就敬他做个上级。”

    申用懋的话也算是官场上的老道之语,监察御史是特权官员,级别不高但却属于中央特派员,有“见官大一级”的权威,在御史面前低个头不丢人。

    如今大明朝廷有个特色,以清流自诩的言官势力大为膨胀,别说申大公子,就是他父亲申时行申首辅也没少被御史围攻弹劾,申首辅很大的精力都放在了与言官作斗争方面。

    然而因为舆论自由的政治正确,连首辅也不敢提出从制度上削夺言官的权力。强如张居正,很多时候也只能竭力通过控制人事来控制舆论,一旦遭到反弹,副作用更大。

    总而言之,御史不好惹,有差事在身的御史十分不好惹,负责镇压地方的御史更不好惹,几乎就相当于钦差。御史能直接上密奏送进宫里,其他地方官员谁能

    所以申用懋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派范弘道去表示臣服,承认南城地区你郭御史是老大。虽然大家都是七品,但南城分署愿意当下级。

    而以范弘道的脾气则对这种任务感到有点屈辱,可现在就是这种风气,御史骂你叫为了正义,你骂御史却叫压制言路。

    再想想自己实在做不来低三下四、卑躬屈膝、赔笑脸说好话的事,范弘道不禁义愤填膺,做同仇敌忾状,对申用懋说:“这样轻易服软,会叫他更看不起吧我们最大的优势还没有使用,未见得就降不住他。”

    申大公子似乎来了兴趣,连忙问道:“我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范弘道冷笑几声,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令尊。”

    申用懋瞪着范弘道,很不满的说:“这就是你的神机妙算”

    范弘道怂恿道:“此时不拼爹,更待何时若真是郭御史给我们杀威棒,那未免也太看不起堂尊你了,而且看不起堂尊就是看不起申首辅,看不起申首辅就是藐视朝廷!堂尊何不上书阁老,灭杀此等不知轻重之人”

    他煽风点火,想让申用懋搬出首辅老大人来镇压郭御史,这样自己就不用去伏低做小了。如果拼爹有什么后遗症,惹出什么其他麻烦,那也是申大公子和申首辅担着,跟自己关系不大。

    申用懋一脸“你果然这样说”的便秘神色,又道:“本官已经问过家父了,他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时,就让属官去做。”

    如今申大公子的属官只有一个,那就是范弘道范主簿。范弘道很无奈,申首辅这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棋局
    就在申家父子推范弘道去冲锋陷阵时,棋盘街一家酒楼上,正有五六个官员聚会。其中年纪小点的二十多,大点的三十多,都称得上年轻,巡视南城御史郭生明就在这里。

    但年轻不意味着卑微,科道言官群体很多年轻人,但当今又有谁敢轻视言官

    酒过三巡,当中主座上的御史钱一本长叹一声道:“近年来陛下视朝次数愈少,章疏留中愈多,面见朝臣寥寥无几,近幸屡屡得召,此乃荒废逸豫之兆也!长此以往,国运必有倾覆之危,唐玄宗殷鉴在前,我等身为言官,岂可坐而视之”

    左手边的吏科给事中舒弘绪答话道:“言官之责,自然不敢忘!我等屡屡上疏,期望有所规谏,只如石沉大海!”

    又有右手的礼科给事中钟羽正愤慨的说:“如今陛下怠政,中枢有责,内阁诸公过于柔婉曲迎,不敢规劝,更不敢稍有逆鳞之举,只知一味纵容,致使陛下耳中缺乏正音!我看不能再如此下去,吾辈正当其时,必须要有所为!”

    这个指责就很犀利了,将矛头直指内阁,不过在座众人并没有感到什么惊讶,或者说他们今天的聚会主题就是这个。他们都对内阁不满,都觉得内阁实在太软弱平庸。

    御史高维松也附和说:“我等台垣官每每力谏时,中枢多有阻挠,唯恐激怒陛下,岂配为臣子另还有一事极其可虑,宫中传言,陛下欲立郑妃所生皇三子为东宫,向内阁多有垂询,但内阁诸公态度暧昧不明,不敢抗争!”

    众人大惊,齐问道:“竟有此事”

    太子乃是未来天子,重要性毋庸置疑。按照大明“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皇长子朱常洛是理所当然的太子,但却迟迟不立。

    这本来就引起了中外惊疑,近年来天子最宠的郑妃诞生皇三子朱常洵,一直有传言说天子有可能想立皇三子为太子。对于讲究纲常的大臣来说,当然是不可接受的,没有废长立幼的道理,这是对伦理纲常的破坏,这是对统治秩序的颠覆!

    总而言之,但凡是正人君子都绝对不会接受皇三子朱常洵当太子,这是不可动摇的原则问题!

    过去传言只是传言,今天却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实质性的消息,天子真的就这个问题垂询过内阁了那说明天子不只是想想,很有可能要展开行动。

    坐在主座的钱一本突然将酒杯掷于地道:“国家兴亡,在于我身,务必请诸君齐心协力,匡扶社稷!”

    其余人只觉得心怀激荡,仿佛要有热泪涌出眼眶,一起站起来应声道:“敢不如此!”

    钱一本年纪最长,这里众人便以他为首。他环顾众人,开口道:“请诸君听我分派,我会上疏弹劾申阁老!”然后又对舒弘绪说:“舒老弟你在吏科,可去纠劾吏部尚书杨巍!”

    吏科给事中舒弘绪点头道:“明白!”六科给事中对应六部,负责监管六部,与御史合称科道,都属于级别低但权力大的官职。

    众所周知,当今首辅申时行的权威远不如张居正时代,他很难操纵舆情,言官风气形成后也不服内阁,申首辅往往要通过掌控吏部来实现自己的抱负。而当今吏部尚书杨巍就是申首辅的忠实党羽,乃至于年过七十了还不肯被申时行换掉。所以要想要对付申首辅,就绕不开吏部杨尚书。

    吩咐完舒弘绪,钱一本又对礼科给事中钟羽正说:“你去上疏,请陛下早立东宫,不



第二百九十六章 毛之不存
    三红人势力和清流势力很有默契的同时对首辅申时行发难,范弘道目前还并不知情,所以他才会很奇怪,为什么申首辅对申大公子事情的反应如此异常。

    面临这种压力的时候,谁还敢轻易以公谋私、授人把柄所以申时行才会摆出对自家儿子放任不管的态度,甚至把锅甩给范弘道,其实是隐隐间有所期待的意思。满朝文武中,申首辅是对范弘道搅混水能力认识最深的人之一。

    范弘道用完晚饭后,坐在官舍主堂中一边喝茶,一边默默的想着明天去拜访南城御史郭生明的事情。他能预感到,这次拜访不会太轻易,必定会受到刁难,所以必须事先想好各种应对预案。

    这就叫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事先多做预案腹稿总不会是错,范弘道有个好习惯就是喜欢多思多想。

    忽然院首差役走了过来,向范主簿汇报说,有个叫张忠的来拜访他。范弘道想了想,记起这人是那位张大小姐的仆役,心里略感不解。

    上次与张大小姐彻底闹翻了后,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如今范弘道进入南城分署,成了很有实力的“地头蛇”,更不会去主动服软了。

    不知道这大晚上的,张大小姐派张忠来找自己干什么范弘道想了想,难道是要向自己低头若真如此,范弘道觉得自己这样大度的人,应该会原谅她。

    去与不去之间,范弘道选择了去。他觉得自己现在有底气去了,有底气面对张大小姐的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了。

    然后张忠就领着范弘道来到了张大小姐的寄居处,也就是杨朝奉家侧院,这又让范弘道感到奇怪。如果张大小姐有心向自己服软,那应该是把自己请到酒楼茶铺之类比较中立的地方,然而自己却被带到张大小姐住处来是个什么道理

    这样就让范弘道感到,搞得好像是自己登门道歉似的。他有转身就走的冲动,但是想到张大小姐的气质,于是决定继续听其言观其行。

    这次花厅里已经撤去了竹帘,张重秀面对面的设宴款待范弘道。落座后,范弘道大胆抬头欣赏了几眼,这位大小姐还是那么有风范,美的好像在发光。

    “许久不见,今日一时感念,略备薄酒,邀范先生来小酌几杯。”张大小姐很有礼有节的说:“他日山高路远,不知是否还有重逢之时。”

    范弘道觉得她这意思不太对,不像是想道歉,疑惑的说:“你要离开京师”张大小姐回答说:“不,妾身没有离开京师的想法。”

    范弘道又奇怪了:“那你说什么山高路远难有重逢是什么意思”

    张大小姐慈祥的注视着范弘道,好似天上的神佛菩萨俯视哀苦众生,让范弘道很有点坐不住的感觉。而且他还莫名其妙的,自己如今事业有成发展顺利,哪里值得怜悯了

    张大小姐举起酒杯,很深切的祝福道:“以你的才华,纵然隐居乡间,也能做一个闲云野鹤的山人,以诗书自娱留名后世,也不枉来这人间走一遭。”

    范弘道一脸懵逼,张大小姐说的每个词都懂,但若连起来怎么就是不明白他正在功名路上发力狂奔,谁想着去当隐逸山人了

    他站了起来,随意拱拱手说:“我没有时间谈玄论道,若无它事,这就告辞了!”

    张大小姐探口气说:“皮之不存毛将焉存,如果申阁老不在了,你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吗”

    范弘道大吃一惊,既然张大小姐能说出这样的话,那说明事情八成已经很严重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体系的威力
    来者岁数不大,只有二十多年纪,他很言简意赅的对范弘道说:“陈公让小人来告与你,他已经举荐了你。以后每逢二、八日上午,你可去宫里内书堂教习诗词,若无它事不可误了。”

    范弘道差点把这事忘了,原来当初那陈炬陈公公没有开玩笑,还真让自己去内书堂当教习对此范弘道一直没报什么希望,以为只是个说说就算的事,没想到陈炬居然说到做到了。

    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件差事范弘道抬抬手道:“那要多谢陈公了。”

    随后来传话的年轻人又送了一件木制牙牌给范弘道,上面刻着范弘道的姓名职务,还加了内书堂教习等字样。凭借这牙牌便可以出入宫城的午门、西华门,不然的话范弘道出入宫廷太不方便。

    如果放在几天前,面对太监的邀请,范弘道说不得还得拿几分文人架子,但现在形势不好,内书堂教习也算另一条出路。万一历史车轮滚错道路,申首辅今年就不干了,那他范弘道还有个安身立命的场合。

    所以范弘等道很痛快的接受了邀请,与那人约定好下次先领着他进宫城走一次,免得犯了什么禁忌。

    一夜无话,及到次日范弘道在膳堂用过早膳,便带着公文出了南城分署,步行向巡城御史郭生明进驻的南城察院而去。

    南城虽然地方广大,但主要建成区街道都集中在靠近内城南城墙,也就是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这一带,所以衙门之间距离并不远。

    没走一刻钟,范弘道就到了地方。按照规矩通传进去,随即便有小吏引着他向里面走,直接绕过了大堂,来到后院二堂。

    大堂是亲民正堂官公开处理公务和案件,与百姓打交道的地方,所以也叫公堂。二堂或者后堂是官员平常办公以及会客接见的地方。

    与想象的不同,范弘道没有受到任何刁难。他很正常的递上名刺,很正常的被带到侧房,然后很正常的等了一会儿,最后很正常的被领进御史公房,一切没有任何让人挑理之处。

    见到郭生明郭御史,范弘道行了个礼,将公文呈上,口中道:“今日前来,是为南城民间案件积压之事。”

    郭生明岁数也不很大,三十五六岁左右,御史这个职务一般不会启用老家伙,是山西巡盐御史郜察院那是一个特例。

    听到范弘道递话,郭御史淡淡的问:“南城民间案件有什么问题”

    范弘道实话实说的回话说:“所有民间纠纷,察院全部推脱到南城分署,目前已经累积三百余件,分署不堪其重。”

    郭御史又问:“不要只说问题,还要说如何解决!你想怎么办”

    范弘道想了想说:“南城分署乃是近期新设,草创之初百废待兴,事情千头万绪,尚且无法高效处理如此多案件。所以想着暂且依照旧法,仍由察院处置。”

    虽然御史和南城分署级别一样都是七品,但地位远远不同,巡视地方的监察御史是有见官大一级效果的,一般都被地方官当成上级对待。所以范弘道对郭御史说话,只能按着下级向上级汇报的口气。

    郭御史不置可否,抿了几口茶,然后才说:“你们真处理不了”

    范弘道又回复说:“当初朝廷于京县县衙之外,又分设五城御史弹压地面、处置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互相挤兑
    所以这次公务拜访,范弘道纵然做了很多腹案,但最终也是无功而返,还平白听了一大堆来自上司的教训。

    范主簿回到南城分署,将找察院会商的过程一五一十都汇报给申用懋,最后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申用懋听了后一言不发,只看着范弘道。

    范弘道便主动请示道:“情况就是这个情况,堂尊有何指示”

    于是申大公子叹口气,发问说:“为之奈何,计将安出你看如何是好有能否想个法子应付过去我看好你,一切就交给你了!”

    范弘道默默含泪,不知怎么想起了去年的山西巡盐御史郜察院,为什么自己总是遇到这样的没主意的上官

    见范弘道没第一时间应声,申用懋忍不住就问:“不会你也没有办法吧”

    范弘道答道:“郭察院相对于我们,也不是没有弱点。若想针对他的弱点,首先要看堂尊你有多大决心。”

    申用懋又问:“需要多大的决心”范弘道用很严重的口气回答说:“大到有可能官位不稳。”

    听到这句,申大公子立刻松了口气,官位不稳对他而言不叫事儿。反正有个首辅父亲,官位不稳了就换个地方,这能算什么决心。

    “那你就放手去做吧!”申用懋大手一挥,对范弘道指示说。

    范弘道当然也无所谓,他这也不是正经官位,以实习生身份代理职务而已,就算丢了也不是大事。等到过两年考进士或者监生肄业还可以选官,一切从头再来。

    不过比起官二代申用懋和实习生范弘道,郭生明郭御史的处境就不一样了,郭御史肯定不可能拿自己的官位当儿戏,行错一步就后患无穷。

    所以范弘道才会说,郭御史相对于他们两个人是有弱点的。他们两个人是光脚的,根本不会太在乎官职,而郭御史是穿鞋的,当前任职资历和业绩对他很重要,他需要凭借这些去获取更远大的前程。

    光脚的对付穿鞋的,就要豁得出去,不怕失去,方能有所作为。范弘道又对申大公子说:“我们的优势在最上层,而郭御史他们的强点在于中层言官。如果事情太动静太小,惊动不到上层,那就对我们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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