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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妆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文如锦

    “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今日在眠雪斋中闲赖了大半日,不想夜间却有这番折腾!”允谚一上到楼中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似落梨又似飘樱,还间有新桃的沁甜,蜜馨神。

    “这屋子里,是什么香啊”允谚又道,一面有两个娇婢上前替他解下了风氅。

    “哪儿是什么香啊不过是早些时候如玫身边的宁竺将一盏白桃酒洒在了那银绡画月屏上,洗又洗不得的,才留下了这味道。至于房中熏的香,只是些旧岁的干花罢了。”饮秋说着,已盈盈地走了出来。只见她确确只穿了两件薄衫,一件水嫣地玫纹绮的,一件绯染色金丝嵌绡的,两件都很宽长,外面绯染绡的一件更松绰些,绯色沉青的下摆上恍隐恍现地游过些金丝蝶萝,与那葵罗抹胸上的刺绣正是一式;脚边堆着杏纱叠褶的长裙,束发绾成一湾流虹,似散未散的,游丝罥雾,滴珠叮泠;翠眉深深浅浅的,笼蹙间,嗔喜如约。

    “你穿的这样单薄,不冷么”允谚随意地傍几坐下,望饮秋道。

    “不大冷,懒待穿那么多,倒累得很!”饮秋应着,也坐到了那柳檀几旁。

    “这可奇了!冬天衣服虽然沉重些,但你身量苗条,比不得那些臃肿之人,里外三层地穿戴了,才真的失了灵活。这天儿多冷啊,随意冻一冻,就该要害病的。”允谚又道。

    “这你又不知了吧。女孩子但凡爱美些,揽镜自视时,总不喜欢瞧见自己不愿意瞧见的样子。何况啊,雪天红楼,漂亮的很,若穿着不中意了,岂不扫兴!”饮秋侃侃应道,双眼睃向允谚,眸中炯炯灼灼的,既像好奇打量,又有些争弛时的窃喜。

    “你说的也是,可你又如何知道我不解那心思的。”允谚说着,也带着些那样的窃喜“各人心意罢!有的人偏偏就觉得雪氅绣袄与这雪天更合呢。不信你去看,我一路来时,便瞧见好些个穿着夹袄和比甲的,比甲上或有绒绒,粉装玉琢的,




第168章 釉里青华七(上)
    “王爷,王爷!”商王府阴凉的僻苑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花匠正一脸惊诧地望着忽然独身而至的商王。是时天色已暗,薄暮将雪。在这晦淡的天色中,商王身形踉跄,步履不稳,神情也不若寻常,皱紧的眉眼间,充斥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怖愕。那花匠慌忙后退了几步,定了定神,又大着胆子走近前来,双手跃跃地,欲扶又不敢。

    “退下,都退下……”商王沉沉地一喝,他从自己不容置疑的令声中听出了一种威严,这威严瞬时蔓遍了周身,他几乎能从倒映地上的目光里看见自己的眼神,那样冷淡,严酷。他心里不觉一怵,又重新有了力量,明明暗暗间,这冷酷仿佛便是他的尊严。

    “是,是……”那花匠忙将裁枝的工具移到一边,慌张着退了出去。

    待那花匠走了,商王才扶住了近处的一方山石,一时诸绪涌上心头,竟难以遏制的流出了泪。好一会儿方平息下来,然后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向那扇尘封已久的门走了去。

    “釉青,我来看你了。”他捻亮一息烛火,向檀岸上的灵位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来看你了,我想,你不会怪我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很多人,当初都是因为我贪恋爵位,又畏惧父皇天威,才不敢承认是自己误了军机,以致酿成大过。这件事我一直都记着,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说罢,便拈过三炷香瞑目向那灵位拜了拜。

    商王元份忠直一生,若说有什么心虚愧疚的往事,便是这一桩了。过去了大半生,仍旧难以释怀。

    “在那件事情之后,庄家就被褫夺了封荫,之宥也被罚入了乐籍。如今许多年过去,听允谚那孩子说,他已经是名盛京城的一代名伶了。你还记得孟烟栩吧,孟家的那个次子。从前就与庄家父子往来亲厚的,这么多年也还一直在之宥的身边,以至于被家门离弃。我派人悄悄去查过了,之宥在十五年前娶了亲,叫梅音,出身伶工世家,他们有一个女儿,叫颂心,十三岁了。”商王缓缓地说着,拈香入炉的手都是颤抖的,他望着那灵位上的名姓,前尘往事,目光随省,恍惚间,仿佛又成了曾经的元份。少年时尚许心地纯真,一念之误,有过颤抖和害怕,却还是犯下了,不能弥补的罪孽。他自嘲似地强笑了一声,有些怆然地,道



第169章 釉里青华七(下)
    这一晌,昼短夜长,愿景如梭,这日允谚自眠雪斋中醒来,仰身却见煜臣尚伏在蕉床上,沉眠正酣。茉昕轻悄着打帘进来,着小丫鬟重置熏炉,饶添炭火。

    “茉昕!”允谚扬起头,促声唤道。

    “嗯”那时茉昕正立在竹窗边,一身倩意柔盈的水绿衣裙,仰首抬腕间丝褶盈动,头上松松地绾着一方蝶髻,长发如墨如丝,束髻的丝绦仿若不胜。她抬眼望着窗前厚遮的缂锦帘幕,一手松掸在帘上,踟蹰着,不知是不是要张开着帘布,唤晨风来涤。忽然闻得允谚唤她,她忙松了手,穿过月洞门下的帘,向这边来了。帘幕一动,已有片雪飞入,扑在那熏炉上,又膨灼着泯逝了,一瞬的热闹。

    “王爷,何事吩咐啊”茉昕走到允谚在憩的四季竹吊床前,俯身问道。

    “没有什么事情。”允谚亲和一笑,道:“就是想问问你,现在什么时候了”

    “唔。”茉昕抬着头想了想,道:“应该快要巳时了吧,方才来的时候,已经望见杏坡上有阳光投下来了。”

    “那今日是,初八了”允谚又问道。

    “是啊!”茉昕甜甜地一笑:“十一月初八,昨日王爷不是还与公子说,今日要出门去做一件要紧的事来着”

    “今日可是那玉楼笙的谢场演出”煜臣不知什么时候已是醒了,他一面起身,一面自理了理睡乱的头发,望向那窗边,道:“屿梅,快把窗帘开一开,放些风进来!”

    “是,公子!”一个穿着梅色衫子,斜束低鬟的小丫鬟自步向窗边,双手托住了帘幕就要掀,许是有些繁复沉重,一时没有托稳了,已将一大捧风雪放了进来,立刻将她呛地咳了起来。

    “快些放下吧,瞧你这笨手笨脚的,一时呛着了尚且事小,屋中穿的这样单薄,冻着了怎好”一个一般妆束的小丫鬟亦笑着走到了窗边,一面将帘幕整好,一面将一块手帕递予了屿梅。

    “咳,咳……”屿梅仍在咳着,煜臣和允谚在垂帘这边望见了,也觉得可乐,不禁笑了出来。

    “看来,又是一个大雪天呢。”允谚笑道:“雪天,檐上都结了冰了吧,这年月,才真是岁华不知数呢。”多少有些虚度的意味,又觉得隽永,好似已过了许久。



第170章 釉里青华八(上)
    又是大雪封城的一日,南谨里内却是车马拥塞,人声喧沸,叫卖茶果的摊贩们也较平日更为奔走热络。描花钿的,串珠花的,兜着满篮子红白梅枝的卖花人们也都纷纷攘攘地聚到了勾栏前。一串串鞭炮在彩帜结张的高楼上响开了,人们捂着耳朵,躲也躲不开,隆冬深寒的天气里,是更加热闹了。

    这十一月初八,正是玉生蝶玉老板封场演出的日子。

    奚廷好容易才寻着一处妥当地方将允谚和煜臣的马停好了,待他折回场中去寻二人时,台上大戏已开,只见乱朱成碧的一阵旗云,先有几个身手矫劲,白袍飒踏的武生穿云箭似地翻上了台来,紧接着又是一阵翮浪翻滚,翎彩纷繁,其中纤绸缓带,轻绮弄巧,翩翩地飞过了几个散花的天女,而后笙歌缓和,云蒸霞蔚,由行中脚色扮演的各路神仙才纷纷上场。天庭凸出,身材矮小的寿星身上跨着金粉漆过的松杖,手里捧着脑袋大小的手套,粉妆秾丽的脸上笑似顽童;福星则穿着与朝官相类的朱袍,与寿星身量一般,手里拿着鎏金福字,动辄挎带便颤,引人发笑;还有正旦扮演的天妃娘娘,捧花仙女,眉间眼角,悉风采秾丽。众仙在台上分分合合地唱着,贺的是一出《梨园上寿》,一时间鼙鼓喧艳,飞花乱眼,台下更是掌声雷动,红绡无数。

    奚廷见惯了这些热闹戏码,哪有心思去看的,他只一心去寻允谚,故捂了耳朵梭没在了人丛中。转出数行后,他

    “王爷,这玉老板才多大年纪啊,怎么就庆上寿了”

    “这原是梨园行中的规矩。”煜臣解释道:“凡有名伶谢幕,子弟后生们便在场中为前辈献这一场《梨园庆寿》,一来是对前辈的向慕尊敬,也是梨园行当代代承续,薪火相传的一个意思。”他因上次受了些寒,今日穿的更厚实了些,是一件淡青地络竹缎麋皮里的袍子,外面披着白狐里子的缬羽缎风氅,足上蹬一双浅绣金云梅杭罗绒履,头上束一根素色环纹绡抹额,嘴唇微微有些泛红,愈发显得面如冠玉。

    “哦!”奚廷一口灌下一杯热茶,又问道:“那玉老板呢玉老板多早晚才出来”

    “你急什么总是会出来的就是了!”允谚笑喝道。他穿一件浅葱色若羽缎直身夹袍,外披一件松绿地绣连枝五色荷的狐毛氅子,腰勒素带,足登缃靴,头上束一根翡水缎抹额,也被冻得面白胜雪的。

    说话间,已有兜着花篮的卖花人行到了客座间,有两鬓斑白,弓腰蹒跚的老媪,有方巾覆额,身着花边比甲的少女,甚至还有七八岁上下的垂髫顽童。他们款着花篮穿停在人丛中,或羞或进,遇客辄问,每枝折梅悉取一文。

    允谚与煜臣先已觉到了些清香,待卖声接近时,二人抬头去看,只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虽是肌容黄瘦,衣衫伶仃,却十分整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一样的黄瘦,一双眼睛圆溜溜,兀突突地打量着四处的人,这男童穿的虽多,却都是些春秋里的夹衣,一件件叠起来的,想来也不大暖和的。这少女有些腼腆,每凡开口都要咬一咬那冻得发紫的嘴唇,十分为难似的。男童则一直抓着少女的衣服,每待少女开口,都抓得更紧了。

    允谚俯低了身子,小声道:“煜兄你不知道吧,平日里能在这些地方卖东西的,都是与了银钱,和管事的人说好了的,像这对姐弟这样的穷苦人,除非是今日这样的日子,勾栏中门庭广开,否则如何进得来的。”

    “王爷,你怎知道人家是姐弟,兴许这小屁孩儿是那女孩儿的丈夫呢。”奚廷虽是插话,也放低了声音。

    “我就说呢,今日场中这样热闹。”煜臣温言应道。【#!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这三人说着,那少女与男童已经走近了,煜臣温和一笑,自蓝中随拣出了一枝白梅,允谚则自袖中摸出了一粒数两重的银稞子,悄悄地握到了少女手中。

    “这……这……”那少女忽然紧张了起来,双颊霎地红了,她望了望自己的花篮,又望了望眼前这几人,又颤又忙地说道:“我这儿还有好些花,二位公子不嫌弃的话……”她的口音也有些特别,像是京郊一带的村声。

    “好了好了,没事的啊!”奚廷也递了一文钱过去,取过了一枝白梅,一面蔼声道:“天气太冷,你二人穿的单薄,早些回去吧。”

    “是,是,谢谢二位公子,谢谢小官人。”那少女草草地一福,逃也似地走远了。

    待台下红绡都掷尽,台上方仙霞云散,流绮飘逝。只留下满地的彩屑,待大幕再开时,也便不见了。

    “是该玉老板登台了吧!”奚廷又忙不及待地追问道。

    “嗯,该是差不多了。”煜臣从容应着,自捧过手边落了雪的温茶呷了一口。

    “诶,说起来煜公子怕冷,怎么不到那楼中去坐。”奚廷见煜臣那余温尚暖的茶杯,一时没有撒手,遂问道。

    “呵,这个嘛……”煜臣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露天场中才有市井之趣呢,是吧,煜兄。”还未等煜臣说完,允谚便接话道。

    “呵。”煜臣又是一笑,仍不啧声。

    这时鼓角声动,动又乍歇,似起未起间,清笛已啸,笛音酿出长长的一股,混入喧杂的瓦肆中,如清酒入腑。台下一时也安静了许多,楼间场中,都齐齐地望台上看去,只见台侧景楼上一弯清清浅浅的灯晕,隐出青纱帐外,朦朦溶溶似却夜之月,月下是一茕茕单薄的人影,看得见清衣素雪,头上步摇欹颤,映晔着青纱,星星点点,侧目时睫影历历,月下神伤。

    有婉怨清音自帐后传出:“黄泉别,哪知更胜生死别,想当年血流枯草,荒冢白骨无姓名。到如今,望乡台上,望人世烽烟,更隔几重,撕裂了肠肺,哭不到,再见天明。”随她声腔悱恻,一时座中都屏住了声息。过了一会儿,那女旦止了柔吟,又吟出一律,细听是:“昔日罗裳化作尘,空将业果恨前身,十年露冷枫林月,此夜处逢人面春。白杨风雨绕孤坟,谁想阳台更作云。忽启金缕箱中看,血腥还染旧罗裙。”已是凄凄哽咽,更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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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釉里青华八(下)
    允谚与煜臣出了望月棚,绕南谨里走了几遭,见天边霞色初霁,隐约晴明,二人有些逛乏了,便往回折了去。

    二人方走至离尚隔一街的转角处,便望见一乘精致的小轿避人耳目似的,匆匆地绕进了望月棚后门所在的那条小巷。允谚瞧那跟轿的有些眼熟,却也不大在意的,又走了几步,忽想起那跟轿的便是商王府中一个服侍多年的管事,心下一惊,自缓下了脚步。

    “怎么了”煜臣随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方才见到了那班人中,跟轿的一个有些眼熟,想了想,原来是商王府的人。”允谚漫应道。

    “哦,这么说,商王也来了咱们可要去看看”

    “不去!”允谚忙摇了摇头:“好像我多喜欢管闲事似的!”

    “嗯!”煜臣温和地点了点头,又道:“那好,那我们唤了奚廷出来,就出京郊走走吧,园圃中珍梅遍开,想来也热闹的很。”

    “好!”允谚应道,一会儿,他又开口道:“诶,煜兄,这会儿玉津园中可是热闹呢,状元楼中住满了明春候考的贡生们,又逢大雪,江梅夜开,晓得闲赖之余,红灯楼中,又有怎样的消遣”

     



第172章 釉里青华九(上)
    “好久不见啊,商王爷。”

    商王还未走到屏后,就已听到了玉生蝶的声音,这声音清亮,空灵,干净,和他记忆中差不太多。他忽紧张了起来,却还是按下心绪,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

    “好久不见啊,之宥。”商王缓缓地念出了他的名字,一面打量向眼前人,只见他已换下了戏装,只穿了一件竹布长衫并一件绀纱披甲。额上还勒着吊睛的头巾,面上铅粉半卸,看不见一丝皱纹。眉眼与从前相差无多,只那圆转精灵的眸关里,多了些从前没有的沧桑。他不疾不徐地动着一枚绿玉琵琶柄的茶筅,十指苍白,劲节如修竹。孟烟栩就坐在另一边,大抵也未怎么变,只比少年时身形丰满了些。

    有人为商王抬来了座椅,商王慢腾腾地坐了下去,目光仍定在庄之宥的身上,到底露出了些不安。

    “庄之宥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庄之宥停下手中的茶筅,淡淡地说道。

    “对不起……”商王将目光避开他二人,四下里游荡着。

    “没什么对不起的,人各有命。我曾经怨憎过,后来也不怨了,只是忘不了那些去了的人。梨园中的生计自有可贵可念的地方,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

    “你,你们,真的很好么”商王笨拙地问着,目光中露出了些许愧疚。

    “好啊!我有一个女儿,已经十三岁了,我娘子很温柔贤惠,我什么话都可以对她说,她什么都愿意听。我还有两个很乖巧,很孝顺的徒弟,比我从前,唱的还要出色。”庄之宥说着,唇边眼角露出了些许温情:“我在台上唱了二十多年,一场场的生死,一幕幕的离合演下来,自己的那点事情,早看开了。我啊,不就是年轻的时候对人心,太少提防么”

    商王心底一阵心虚酸楚,却不知该如何流露,索性还是藏下去了。他望着庄之宥,半晌,方道:“逝者不能复生,我自问有愧,不配宽宥。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我可以为你和你的家人弟子脱籍,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不必了,我们现在这样生活已经习惯了,并且乐在其中。这世上是有一些偏见,却也没有那么可怕。”

    “那你的女儿我听说她并未入梨园行”

    “颂心与明川自幼相伴,两情相悦。”庄之宥斩钉截铁,不容辩驳。

    “那好吧。”商王黯黯地低下了眼:“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就托人来与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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