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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妆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文如锦

    这白羡姝不是长居洛阳么,怎地到了汝州了翊臣无心多虑,只是欣喜。他转过头,笑道:“月樨,此地有我结交多年的一个挚友,我这老友可是爱花如命,性情真纯,你若见了,也必定……”

    翊臣话音未落,已有人从他背后拍了他一下。

    “真是翊臣啊,那看门的小童说你来了,我还以为他看错了呢。”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她眉如柳叶,眼潋春水,唇上点着鲜赤




第34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下)
    琼苏酒原产吴中,乳白清透,如琼膏玉脂。传闻小谢泛游姑苏,曾醉此酒,一醉三日,醉中狂歌剑舞,醒后却是浑然不绝,幡然只如一梦,故世人谓此酒可忘忧,可解愁。

    二人在青石台上随意地半躺着,身后是一株晚开的西府海棠,并一弯天边晓月。枝上花繁,如缬晕明霞,落瓣飘飘,又似宿妆残粉,啼泪阑干。琼苏入喉,甘冽温甜,并不似传闻中那般醉人。翊臣举杯对月,白玉酒杯在月下如雪山绵盷,隐隐现出那层叠起伏的层云千山。他面有醺容,悠悠道:“你这花中隐士,锄田种花,饮酒南山,有何忧可解,何事可忘啊”

    白羡姝亦已酡颜微醉,他摇头叹道:“非也,非也。这人世有多少可乐,就有多少可愁。比如,花落今年,明年再发,就已非旧时的那一朵。这千娇百媚,迎解东风,何忍啊”

    “呵。”翊臣清朗一笑,洒脱道:“艳极一时也好,飘零成尘也好,就是天意也无法左右,何况人力了。是物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你我困囿于尘世,又何必看不破呢”

    白羡姝“呵”地一笑,欣然问道:“那这么说,你是看破了”

    翊臣望着邈然尘外的天色,深长道:“我一直看得破,只是舍不得,忘不了,罢了。”清白的月光之下,他的眼中泛起了清寒的泪意。

    “好一句舍不得,忘不了啊。”白羡姝感叹着,又连饮了数杯。翊臣苦涩一笑,也重将那酒杯斟满,二人对饮着,一时无话。

    长夜梦中,月冷霜浓,时间也像是静默了一般,花瓣悠悠地从枝头吹落,轻飘飘地,落了一身一地的凄清。

    “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会从洛阳来到了汝州”翊臣忽问道,这夜里渐凉,他的酒意已清醒了三分。

    “这个啊。”白羡姝顿了一顿,问道:“你进来时可看到门口的那两个青铜花樽了”

    翊臣略略地回想了一下,点头道:“看到了,很是古雅。”

    白羡姝立时双眼放光,道:“那可真是个宝物!传说是齐景公的陪葬,一些生僻的古籍里也有关于它的记载。说是叫百世留芳樽,能留住芳华,永不见凋零。传说中只要在那樽中注满活水,便能使枯枝复活,花开不败。我曾偶于华山中得一龙仙芝,后来枯败了,我不忍丢弃,就一直养在清水中。我得到这百世流芳樽后,就将那龙仙芝放了进去。那些枯萎了的根茎竟又开始吸水了,神芝也渐渐舒展褶皱,长成升龙相负之姿。后来我再将这龙仙芝移到别处,也依旧能活。可从这以后,这百世流芳樽就不灵验了。不过,只要是在那樽中养过的花木,无论是花还是果实,都要比同类更丰盈繁盛些。你说奇不奇”

    “哦,是很奇!”翊臣微笑道:“不过,这又和你来汝州有什么关系”

    “这个。”白羡姝望向远方的天际,陷入了回忆。

    他又饮了一杯琼苏酒,娓娓道:“去年中秋,有一个少年来花隐庄造访。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但看门的仆童说他周身素裹,风度翩翩,还携抱着一对古雅的青铜器,我便生了好奇,请他进了门。那是一个很清秀的少年,白衣胜雪,肌肤晶莹的,一头银发皓如寒山积雪,眼角处还有一粒沉艳如朱砂的米痣。他灵气逼人,气质超逸,朱唇边带着浅而温远的笑。至于他的眼神,眼神,竟让我想起了多年前东游至龙泉时见过的那烧瓷的窑火,那么灼热,又那么悲壮。不知怎地,我竟觉得与他似曾相识,彼此间更有一种莫名的温情和熟悉,不同寻常。他并不是一个精心于花木之道的人,他来我庄上,为的只是将那一对‘百世流芳樽’赠与我,还连一点回报都不要。我心里很疑惑,问他这对花樽是从何处得来的,他只将这花樽的来历说与了我,并说这花樽能挽回逝去的,留住想要的。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笑了,那笑



第35章 玉砌花光锦绣明
    辞别了白羡姝夫妇以后,翊臣一行人继续赶路。自上车后,月樨便昏昏沉沉的,瞌睡个不停。原来花如绣一直与丈夫隐居,膝下又无儿女,极少遇到投缘的女伴,月樨既温柔又聪慧解人,这一夜,她自是拉着月樨说个不停了。

    翊臣望着月樨昏昏欲睡的样子,爱怜道:“怎么花姐姐昨夜缠着你,不让你睡么”

    月樨点了点头,笑道:“花姐姐也是一个奇女子呢。”

    “是呀,白兄与花姐姐,他二人。”翊臣正欲将他与白羡姝结交的往事说与月樨听,却体恤地看到了她双眼边一轮浅浅的黑晕。

    月樨已是困极了,只一会儿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那细软的金链子隐在纱衫下缱绻依恋地伏在月樨纤瘦白皙的颈项上,翊臣望见了,不禁怜爱。

    她,还真是柔弱呢,翊臣这样想着,不知是怅然还是庆幸。而她将这链子贴身珍重地带着,她当也是欢喜恋慕他的吧。

    此生还很长,从此有他伴着她,护着她,她定能余生安乐,不再愁烦。不由自主地,翊臣便伸手抚向了她的面颊。柔漾的晴光缓缓地洒进了车窗,洒在了她的脸上,触暖了他的指掌。

    汝州离洛阳不远,若是走得急一些,当能在初五端午这日赶到洛阳。翊臣到底是世家公子的心性,纵在此际,也还惦念这那名都的风花胜景。到了端午,洛阳必定繁华非常,他们就这样路过了,略略地看一眼也是有意思的。

    初四这日快马兼程,果在初五日中三人便到了洛阳了。

    月樨将车帘微微地掀开了一角,她自幼生长于汴京城中,十几年来从未去过别的地方。洛阳真是一座古韵盎然的遗都,那丹朱色的雕梁画栋,简括悠扬的檐角飞甍,略见斑驳的古直窗槛,牙白沉黄的风雨旧墙,隐隐还可捕见北朝与汉唐的神韵。此地天色空澄,花木艳饶而不流俗气,街上的行人要比汴京城中稀疏得多,不知是神思所致,还是此地的风物人情确浸润了那千年的雍容贵雅之气,月樨只觉这满街的士女游人俱是衣冠风流,神情闲逸。这样冥想观望着,月樨不禁一笑。

    “怎么了”翊臣笑着问道。

    月樨偏着头,专注道:“我是在想,这洛阳城和汴京真是很不一样呢,倒同书里的汉唐风光有些像呢。”

    翊臣也向窗外望了望,这洛阳是白羡姝夫妇久居之地,他来过许多次了。月樨所言的“汉唐风光”他从前也略有感触,只不过都没太留心。如今听月樨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他亦觉得此地天朗风清,气度别样,真让人缠绵又欣喜呢。

    “洛阳本就是汉唐旧都,只可惜,此时已过了牡丹的花期了。若是三四月间来,那才是锦簇如流霞,国色动京城的一片胜景呢。”

    “哦,是么。”月樨恬静地笑着,神情中有了淡淡的憧憬。

    “是啊。”他含笑望着她,一如她沉浸于这前朝帝里的故梦中。

    车帘上的流苏纤纤飞动着,拂过他如竹劲节的手指,拂向了他掌底温柔如诗的扇风中。宝马香车,玉轮蹄疾,惊扰了这古城满地沾湿的香屑。

    不大一会儿,三人便行到了城中的热闹处了。翊臣朝窗外一望,只见那滚滚的人烟尽都朝着一个方向去了,他不禁有些好奇疑惑。又行了一会儿,道路竟越发拥塞了,隐墨只得下马,牵着马车在这人群中慢慢地捱着。

    走了几步,隐墨已是老大的不耐烦了,他拉过一个路人来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今日是洛阳城中选花魁的日子,那群芳会便设在前边不远处的绣明楼内。今日做东的绣明楼的主人乃是前几年在京城名噪一时的胜琼仙子聂胜琼,胜琼仙子还邀了花隐居士白羡姝坐席呢。

    “什么”一听到“花隐居士白羡姝”几个字,翊臣忙将车帘一掀,探出了身来。月樨也甚感纳罕,不仅为白羡姝,更为了那胜琼仙子。她偏着身子坐在车内,恍恍惚惚地,几缕轻烟般的旧事便飘过了心头,那副清冷绝美的面孔,已是去得远了啊。她苦苦一笑,为这人事非非,再一抬头,这马车已在捱擦中被挤到了绣明楼前了。

    这绣明楼共有四层高,豪华富丽,气派煊然。这楼中部二层处悬着一块镂金描彩的朱匾,匾上有“玉砌花光”四个字。楼中丽人盈廊,脂光流照。翊臣探着身子张望着,忽在楼前新张的艳帜上瞥见了“花隐居士”几个字。

    “隐墨,停车。”翊臣唤道。白羡姝隐逸世外,不染尘俗,他虽名声再外,见过他的人却是极少。沽名钓誉之辈假“花隐居士”的名



第36章 碧落飞花
    这第一局,比的是舞技。

    翊臣与月樨向栏下一望,只见那歌台已布置成了棋局的样子。这棋盘以白琉璃为底,上面流有五光十色的卷草缠花纹。棋盘上的棋子亦是由琉璃制成的,这棋子是剔薄的圆片,圆径不足一尺,厚不过存余,共有十二枚,棋面上分别流绘着十二月的月令花神。棋盘正中处是一缓落的凹槽,这凹槽上流绘着碧落飞花的图案,大小正与这些棋子一般。

    已有四个女子款步上了歌台,听茶博士介绍道,那穿水绿衣裳的名唤绿乔,穿粉衫黄裙的唤雪柳,湖蓝衣裳的叫沁水,夜紫衣裳的是魅萝。茶博士还说了,姑娘们在这琉璃棋局上起舞,谁先将月份最前的梅花采萍棋引带着滑落到棋盘正中处的碧落飞花槽中,便算谁夺得此局魁首。

    “公子,不知道这几个姑娘的舞技比起咱们家大小姐如何”隐墨顽皮道,他原是翊臣的母亲秦青离的贴身侍婢琴娘的儿子,自幼便伴在翊臣身边的。他天性最是率真烂漫,绾绾进宫时,他虽才只八岁,但他凡看到跳舞的女子,必会想起绾绾。

    “莫要胡说。”翊臣轻声一笑,温和道。

    翊臣望着月樨,只觉她如仙如灵,冰清胜雪,不禁痴痴地想到,不知她,可喜欢歌舞

    乐声缓缓而起,是《笛吹 醉落魄》,笛声丝丝入扣,空灵如醉。紫衣一带,那名唤魅萝的女子已是翩翩然地落到了水仙洛神的棋子上了,紧接着绿乔,雪柳,沁水三人亦分别落到了玉簪李夫人,莲花西施,菊花徐慧的棋子上。笛声渐凄渐紧,四个女子亦各显沉柔哀婉之姿。魅萝翻身一媚,月樨这才瞧清楚了,她的飞檐髻上乃是簪了一朵大大的浅紫色的丝绢菊,她穿的竖领广袖衫子上亦印染有大片深浅朦胧,冰姿艳魄的菊花。这女子肌白如雪,唇色却染得极艳,那眼神亦凄怨而深哀。她的舞姿并非最出色,绿乔较她纤柔,雪柳较她软媚,沁水较她轻盈,可她神形皆恸,正合了这《醉落魄》的曲旨。笛声慢转,倏尔突起的是《玉蝴蝶》,此调缠绵,比之方才少了许多萧清。绿乔等三人皆卖尽了力气舞折了身段朝着那梅妃采萍的棋子去抢。唯有魅萝仍是占住了水仙洛神的棋子,不为所动。那三人各显神通,一时间那歌台上正是柳软莺娇,春色喧妍。明璃彩玉在美人的裙摆下端庄款款地滑动着,羽织似霰,峨髻粲然,自是一片花团锦簇的热闹好看。

    月樨的视线始终流盼在那看似茕茕的身影之上。

    “蝶舞影缠绵,停落玉人髻。临风听笑语,娇盼与婀娜。”

    魅萝舞得很投入,那倾君而欢的娇娆之后,更有一种云望佳期,好景不留的怅然。争奇斗艳也罢,逞尽风情也罢,她始终舞步沉凝,动情而不生乱,不知是不在乎,亦或是已成竹在胸。

    “胜琼仙子,呵。”月樨轻声自语道。

    瞧月樨这凝神投入的样子,翊臣已知她亦是知解歌舞,衷曲深情之辈。

    《玉蝴蝶》奏罢,又是《碣石调》,曲不过三巡,此番应是决胜之局了。《碣石调》婉扬曲折,水波不兴,最是难舞。

    绿乔楚腰一折便自如地从沁水与雪柳招展的羽袂间离了出去,沁水与雪柳兀自绕住了那枚桃花息夫人的棋子争执难下。绿乔轻袂一舒,玉足出水,仰身一倾便全力以注地点到了距离梅花采萍棋最近的杏花玉环棋上了。

    顷刻之间,已是红绡四落,赏声不绝。就连那“胜琼仙子”亦稍稍探直了身子,满面生光地望向了台中耀眼的绿乔。

    “公子,是这绿衣姑娘要赢了吧。”隐墨嚼过了一小碟蜜脆杏仁,俏皮无心地问道。

    翊臣望了望月樨,只见她仍一心一致地留意着魅萝,他会心一笑,向隐墨道:“这可不一定。”

    绿乔两臂长舒着飞身跃起,如开屏孔雀一般。她一面潋滟地笑着,一面就要触到那枚梅花采萍棋了。

    魅萝先前一直应着曲意,身姿婉折,随声俯仰,如那怀慕而生寒的空谷幽兰一般,此时曲调渐凝渐重,她亦紧凑用力了起来。随着那如碣石雷鸣的一声变羽萦回,魅萝已是将周身缠绕的飞帛流纱沉沉地打了出去。她似一朵吐蕊展瓣的百合花,劲节凝力又不拖沓粗鲁地,转眼回神间已是先绿乔落在了那枚梅花采萍棋上了。她顺势一滑,双腿连作了一线,顷刻之间,已将那枚梅花采萍棋引到了棋盘中央处的碧落飞花槽中了。魅萝的飞帛轻轻地拂过了那三人,拈花息落一般地,那三人轻飘飘地一恍,就散到了边上了。

    霓裳如落花,翻飞忽如轻,是魅萝无意而起的袖风,云淡风轻地就化解了这一场艳光粲射的干戈。



第37章 弦断鼓声如裂帛(上)
    翊臣不是吃惊那“曹公子”女扮男装,而是吃惊于月樨的细心与聪慧。

    月樨瞧破了翊臣的神情,她轻倩一笑,娇靥上便浮起了一片红晕。

    翊臣亦是飞红了双颊,他不自禁伸手轻轻拉住了月樨。月樨心头一颤,那流转着的秋波又低羞了几分。

    二人正在痴情忘我之际,不觉间那琴声已奏过了一轮,是“花隐居士”输了一局给那曹公子了。

    “难道这紫衣女子的琴技竟不如人么”翊臣有些惊诧地问道。

    月樨听着听着,眉尖忽然一蹙:“这琴声,琴声。”

    翊臣看她神色有异,忙问道:“月樨,樨,樨妹,怎么了”他不知这忽生的亲近是从何而来的,但这一声唤出去后,他竟觉贴恋而惊喜。

    “无,无事。”月樨痴痴地一怔,语声也柔颤了起来。她抬眸凝望着翊臣,缓缓道:“并非是这魅萝姑娘技不如人。我不懂武功,旁的也就瞧不出来了,但我亦能感到,这曹公子,确有些不凡呢。”

    “这……”翊臣留心看了一会儿,他习武多年,一眼即能望出这位曹公子的剑法是远在这“花隐居士”之上的,曹公子不仅武艺高强,自持的定力更是难得,她只一心一意在招式变化,其心志之专一,这琴声根本难妨。

    “樨妹,多亏你了。”翊臣清朗一笑,爱意道。

    月樨抿嘴一笑,她虽没有回话,但那柔情渐涨,莞妩神光已是言明了一切了。

    “樨妹。”他在心底念念道,不经意间已触到了她的指尖,她亦贴恋应和着,二人渐十指缠绵,情意相扣。

    隐墨平日里最是顽皮爱闹的,可此时却也安静得很。他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自是为他二人高兴。

    忽地,那落霞琴上的第七弦铮如裂帛地一鸣,魅萝那正在抹挑连作的食指即被那回弹的断弦划开了一个血口。

    哀曲疾终,满座的宾客皆是一惊。那深朱色的血滴雨落连珠一般地浸得那琴面更如殇之落霞了。魅萝的一对柳眼羽眉哀戚地一结,她旋即摆好了徽位,重奏起了那《江上哀》。

    “野死苍梧兮,魂将八方兮难寻。

    滴泪成血兮,湘竹斑斑兮离恨。

    古庙兮林中,天既暮兮鹧鸪啼。

    相呼相应兮,湘江阔兮。

    长风往来兮,江上哀。”

    魅萝边弹边唱,声泪俱下,座中却鲜知音。宾客们大多议论这此调太哀沉,失却了那哄然热闹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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