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狩久
“茗温,可否记得小时你落水之后,不停有人送麦芽糖于你他怕你不开心,又奈于王妃管的你紧,便偷偷遣人送去。”
莫赠可记得那件事,但她不知道麦芽糖是谁送的。
当时正值莫赠换牙,麦芽糖只得看不得吃,可谓是馋得莫赠实在憋屈。
最后她只得眼巴巴将麦芽糖全送给下仆们。
怪不得莫琼琚再来王府,总是盯着莫赠的烂牙,她当时以为那种眼神是不怪好意,心里膈应便有意避开他,谁知并不然。
从那之后,他们再没什么交际,谁知现在才明白莫琼琚真正的心意。
莫赠说不出话来,便又苦笑起来。
公孙大夫以为莫赠脑子出了问题,急忙掀起她的手腕儿询问一些白痴问题。比如莫赠年纪,比如身边莫立扬是谁,比如他叫什么。
莫赠脑子里一团乱,而马车行的颠簸,车轮马蹄杂响。莫赠并未听清公孙大夫在说什么。
末了,公孙大夫清了清嗓子,认真道:“看着老夫的脸。”
莫赠这才听清了,她空洞的盯着他白花花的胡子和满脸沟壑,点了点头。
公孙大夫极为认真道:“老夫长得俊不俊?”
莫赠心中大恶,她行不怒色,默默摇了摇头。
这老头子忒不要脸!
“没事儿装什么傻子哟,还真和那齐大憨傻学的一模一样!”
第七十六章 钵音
求子
公孙大夫一眼狠厉横过来,眉毛一扬将手中药物往桌上一摔,环抱着双手将自己蜷缩在角落,他怒的白胡几要翘起,
“怎么着老夫看你的脉象也不像个怀孕的难不成和你齐棣那贼小子……”
莫立扬听后面色愈发沉重。m.x
入冬去白陀寺的人不多,这间客栈除了一些赶路的散客,也无旁人。
莫立扬手下的护卫也不敢多往此处瞅来,莫赠抓着折伞,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手心。
公孙大夫大觉不妙!
他将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角落又塞了塞。
“死老头!再瞎说你就跑着去姑苏吧!”
莫赠走过去一脚蹬在他的坐垫上面,拿着伞头指向他道。
公孙大夫身子缩的更紧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夫早知你是个顽劣性子,还非要在马车上装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我呸!”
莫赠不想与他再争论下去。
她朝莫立扬福身道:“安卿哥哥,茗温曾在汴京城有位关系较好的妹妹,听闻白陀寺求子灵验,茗温想替她求上一求。”
莫立扬阴沉的面上舒展起了笑意,“可去。”
是可去,莫赠身后跟了四个持剑高手。
知道的是去拜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拆人家庙的呢!
莫赠行的快,进了庙添了香油钱,几位护卫在庙门口等她。
莫赠拜菩萨时,不慎从袖袋中掉落一张皱极了的信纸。
莫赠怔了会儿,便将信纸紧紧捏于手心。
看到求签处,她只是一时起意,算了下自己的命格。
绍什十三年十一月十三日晚,汴唐人可都知她被烧死在齐府。算一下是否为准不为过吧。
拜过神明求得阴杯,再重复而来。
待签落,为中下,莫赠纠结的想了一会儿,跪在僧前问道:
“可解”
那僧道:“当由姑娘定夺。”
一签一问一答,莫赠只觉得他在装神弄鬼。
看起来小小年纪行为却是老成。
她本不信世间那些玄事,可她母妃信。
不过莫赠少时每捱过王妃的戒尺,王妃便去拜屋中佛像。
莫赠对佛像恨的紧。
行到白陀不去探下佛之终究,莫赠心中定会觉得缺些什么。
她将签重新放在那僧面前,双手合十谢过之后,便提脚往寺门走去。
“卜”
还未行至门外,莫赠耳边响起一阵沉闷而又透亮,清晰而又震响的声音,莫赠心倏地沉静下来。
钵音悠长,回旋于耳
梵音起,万籁俱静。
庙中沉檀香浮沉,身后便是僧的经语。
莫赠来的浮躁,去时心竟亮了几分。
她抬头便望见日晷后的一树满金叶。
许是满金叶树太过悲意,便填满了枝叶间的缝隙。
树由藩篱围成,篱上歪扭写着四行涂涂改改的逍遥字:
“庭前落木金翻,绮桂已絮冬寒,君处梭织风雨,吾乡雪重何安。”
不似佛家的规整,竟有些莫名的潇洒。
雨水袭来不留情,莫赠深深望了眼白陀寺庙那位化钵的小僧人,开伞低头快步离去。
……
白陀寺有个传闻,寺中延方丈曾为一道士,不知为何后来转了性皈依佛门。
佛道二者之间本就在世间有所冲突,延方丈这人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白陀寺门开全看他心意,经常有求缘之人在客栈住好几日都无法进入白陀。
行为倒是很“道家”。
莫赠同莫立扬他们坐一桌,兴致勃勃的听着隔壁求缘的两个樵夫打扮的人说话。
莫立扬见莫赠心情大好,便斟了杯茶水给她,“听闻白陀寺求缘灵验,可否为实”
莫赠笑道:“实不实就不知道,心中落得清明倒是真的。”
见莫赠面不止笑意,莫立扬道:
“行到姑苏,茗温有何打算”
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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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江豚
听了一半莫赠不再讲下去,公孙大夫蹭过来推了推莫赠,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莫赠缓过神来,摇摇头道:“莫赠功底不如安卿哥哥,实在接不了,这令是茗温输了。”
“对的好。”莫立扬措不及防一声夸赞,他的眼神似乎将莫赠洞穿。
莫赠有些失措感,她挺直身子起身道:“明日还要赶路,我先去歇息了。”
留的一个窄痩的背影,莫立扬看着莫赠上楼,眼底尽是担忧。
公孙大夫品了口茶,嗯了声儿挑眉道:“好茶。”
他看着心事重重的莫立扬,淡淡道:“在想什么呢”
“碧螺春。”莫立扬回过神来道。
“不是问你什么茶。”公孙大夫将杯放置面前,盯着他道。
莫立扬又为他添了杯茶,“茗温到了温家,不知能否适应。”
公孙大夫笑道:“老夫曾在王府过活了那么多年,看着小赠长大,她什么性子我最清楚,能忍,但这也是她的缺点,总是忍到自己吃亏才知道反抗。她同宴桑走南闯北,若是在不适应江南,怕是早死在路上了。”
莫立扬微微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可了解温厉这个人”
公孙大夫嘁声儿道:“温厉那小子我清楚,为人正直性子好得很,就是他家的茶老是卖不出去。半辈子都在销他家的花茶,就是脑子有些……”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太耿直”
“太耿直是夸他,那人简直不到黄河不死心,每天都在研究千奇百怪听都没听过的花茶。”
公孙大夫又喝了口茶润喉,道:“梅茶。”
“霉……霉茶”莫立扬嘴角轻抽,低头深深望着桌上茶灶。想道:
霉茶若是煮下去,定是霉苦扼喉般难喝。
“不知茗温可否适应她舅舅一家。”
……
……
莫赠曾在古书翻知,在夏代有一位很有名望的谋臣叫胥。胥不仅有才学,而且精通天文地理,因帮助大禹治水有功,深受舜王的敬重,封他为大臣,并把吴地册封给胥。从此,吴中便有了“姑胥”之称。年代久了,“胥”字又不太好认,而在吴语中,“胥”、“苏”两字相近,于是“姑胥”就渐渐演变成“姑苏”。
为这座城取了个好名字。
姑苏城外处处环河,河为青绿色,偶有透青色。四处花海、绿树青苔,看的叫人神清气爽。
途径长江,莫赠一行人不得不渡轮过江,直到姑苏东南隅渡口。
莫赠从马车上下来,一眼便看到浩荡奔腾而来的载货巨轮,接着无尽天边从拳头般大小,愈渐气派。
江水沉沙,于厚重泥土色,江面不似中原黄河水平静,倒为湍急。
巨轮周围的江水有序如“人”字排列于轮身,时不时传来一阵沉闷而又响亮的声音——呜——呜——
同时间,巨轮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较小船只。
一轮渔船,一轮客船。
船不算小,只是在货轮面前,有些不显眼罢了。
听说要在船上度三个时辰。
客船停在他们面前,几个船上人下来拉着船绳,将船固定起来。莫立扬将莫赠扶上了船,莫赠第一次坐如此大的船心中有些兴奋,还有些许紧张。
脚才落定,便好大一会儿才能适应脚下轻飘飘的感觉。
莫赠曾到过姑苏一次,不过在苏州西北口,却未进过东南。
船上空间较大,莫赠行动也极为方便。只是见了这番景色,莫赠站在船后,盯着水纹许久。
莫立扬似乎看出莫赠心思,于是派人在船后安置了茶桌,二人盘坐于棉垫上,相顾无言。
良久,莫赠平静了心,道:“茗温自打落水后还有些怕水,但见了此番恢宏气势,茗温心中突然舒畅良多。”
莫立扬笑而不语。
莫赠便继续欣赏风景。
行到城东,相门之南,水中突有异样。
第七十八章 温家
一路低瓦小道,莫赠此时无心再看风景。xx
莫立扬安置在她身边的龙凤胎,女子名叫枫柳,男子名叫枫桥。
枫柳与枫桥打扮成丫鬟、亲卫模样,跟同莫赠入温家。
莫立扬因不宜在江南停留太久,亲自送完莫赠便连夜往汴京赶去。
送葬莫赠的队伍中没有他,他找了个‘因莫赠一事而悲痛万分伤了身子,缠于病榻无法下床’的借口,推辞了所有人的登门拜访。
待他入京处理一些事情后,皇帝的眼线在甘乌不少,他还要重回甘乌。
公孙大夫身为姑苏人对此地熟悉的紧,自然要跟着莫赠入温家。而他那回春堂已经让镇国将军府那几个小侍卫见了,他也不宜多在汴京。
姑苏小道的确易令人迷路。
莫赠记了几条道路,便越走越乱,后待在马车上沉思良久。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温家。温府不大,也有些破落。
莫赠掀窗一眼瞧去,夜深还有几人立在红木门前,探头往此处看。
莫赠被枫柳扶下马车,一年轻小厮招呼着将马车停到不远处的马车行,迎头走来一个中年女子,眉宇间虽有岁月风霜,但皮肤仍旧白皙,眼尾微微的细纹说话起来和蔼可亲,
“你,你就是温茗长得真像老爷,都说侄女像舅舅,此话倒不假。”她掩盖不住的喜意,眉间微皱却带丝心疼,
“在京城住的可还好哎哟……怎么能好呢……瞧瞧,这姑娘又瘦又高,身上没有一点儿肉,实在令人心疼。”
“咳,阿发,带二小姐去住处。”
说话的应该是温济,莫赠以后的舅舅。
阿发年纪约有三十,样子呆呆、憨厚老实模样。他领着路,将他们往里带。
一个婆一四个丫鬟,将莫赠一行人的东西往府中拿去。
温济一家家事不多,温济也仅仅娶了一个夫人。温氏贤淑温柔,无论温济赔了多少钱,温氏都会尽量减少家中开支,供温济发展茶艺。
所以这也是温府看起来简陋的原因。
莫赠转过身对他微微福身,抬头间却见他的眉目。
实在熟悉!
莫赠一怔,继而觉得失礼便低头笑道:“……谢过……舅舅,舅母。”
温济那双微挑的眼睛,细柳淡淡的长眉,像极了她母妃!
莫立扬也是有心,找了个与莫赠母妃相似的男人。
方才她还奇怪为何温氏说莫赠像温济,原来也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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