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帛金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华山17
后来汤小山的父亲拿着户口薄到派出所,求爷爷告奶奶,见人陪笑,就差下跪了,但没一点效果,还被当成刁民给轰了出来。
之后的曲折就不细说了,总而言之是,汤小山的父亲经人指点,在村里请人写说明,打证明,盖公章,又找遍了所有的人证物证,才让派出所的人相信:
户口薄上的汤什么山,就是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最后,派出所民警很不情愿地为汤小山的酒鬼父亲换了一本户口薄。后遗症就是,中间那个看不明白的字,没有保住,被民警手一抖,删掉了。
这有点像乡村女人难产,保住了大人,没保住小孩。
于是,“汤小山”就这样成了“汤山”。汤山改名不成功,倒也并非毫无效果,起码避免了自己一辈子做“小”的命运。
汤山父亲又费了一番周折,才让学校相信,现在的汤山,就是以前的汤小山,将学籍资料一并改了。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可悲的是,汤山为了给自己正名,吃了如此多的苦头,村里却没人知道。人们高兴时叫他“小山”,不高兴的时候就叫他“小瘸子”。
这大概是汤山多年来宁愿在街头当混混,也不愿回村的根本原因。
许多年过去,汤山差不多将“小瘸子”三个字给忘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街头有人能道破自己隐秘的历史。
所以,当时汤山面对同乡汤小花,第一反应是愤怒,第二反应是赶紧逃离。
现在,这位汤小花像幽灵一样,再次出现在汤山面前,又像巫婆一样串掇他去杀人,他的反应就不是愤怒,而是大吃一惊。
犹如蓦地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汤山连续打了好几个冷颤。
吃惊归吃惊,汤山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为了防止对方当街叫出自己的外号,他不让她有思考的余地,立马端正嘴脸,严正地斥责:
“我靠,你他妈的跟踪我”
没想到汤小花一脸的不屑:
“别扯蛋,你毛都没长齐,我跟踪你干什么”
这话听到耳里,汤山十分不爽。他不无愤怒地想道,那天你说三年前我“毛都没长齐”,离事实倒还不算太远;但你说我现在还“毛都没长齐”,就是睁眼说瞎话,有点羞辱人的意思了。
你年纪大一点,经验多一点,但也不能随便说人“毛都没长齐”呀。我汤山好歹一米七五的汉子,除了脸上青春痘少了点,身上哪个器官不是如日中天
当然了,汤山身上的毛到底长没长齐,不适合当街讨论,关键是没法证明给人看。想要强行靠语言进行反击,结果只能有一个:街头所有人最终都会认为,你真的毛都没长齐。
原因无他,就因为汤山太年轻,而汤小花成熟得像个烂透了的桃子,一捏就流汁。
汤山还算识相,气再怎么不顺,也强忍了,没再提自己的毛到底有没有长齐。他恶声恶气地嚷道:
“你没跟踪我怎么会像个鬼影一样出现在这里”
汤小花朝周伟良的方向偏了偏头,细声道:
第三十二章 组团去杀人
汤山刚上高中那会,第一次上体育课学篮球,班上一女生因为太胖,身子不灵活,练投篮时摔了一跤,人跟球在地上比赛,一起滚出老远。
最后球没事,那位女生类似球却不是球,体积比球又大了无数倍,所以很不幸,她受伤了。伤得还比较严重。膝盖蹭在水泥地上,破了个巨大口子。
很多男生都争着表现绅士风度,忽略该女生人丑身胖,七手八脚抬起她走向校医室。
汤山也在抬人者之列。他本来就不太擅长打篮球,扔掉篮球去抬人肉之球,就成了一个自动自发的选择。
汤山表现得比别的男生更积极,双手托住的,是该女生最沉重的部位:屁股。这个热心之举,惹得江素萍在旁边又撇嘴又跺脚。
起初汤山虽然抬得很吃力,但没出什么大问题。
出问题是在走出球场之后。原因不是因为该女生太沉重,他托举不住,而是因为,他恰巧正眼看到了女生膝盖的伤口。
胖女生的膝盖伤口流出很多血,正在一滴一滴往地上掉,女生自己倒还表现得相当坚强,流了这么多血,居然没嚎没叫。只是闭眼哼哼,像一头待宰杀的小母猪。
可悲的是汤山。他看着血往地上掉,先是感到一阵恶心反胃,想转头不看,又因为人群太挤而做不到。最后他眼前一黑,“唿咚”一声栽倒在地。
人群顿时哗然。那位受伤的胖女生也不哼哼了,挣扎着竖起上半身,带着哭腔一脸愧疚地问地上的汤山:
“喂,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她应该说还有点自知之明,第一时间以为是自己的屁股太沉重,让汤山用力过度,进而不小心绊倒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如果仅仅是绊倒,汤山立马会从地上弹起来。他是因为见不得血,晕倒了。最先发现他晕过去的是江素萍。
江素萍一见汤山倒地,立即冲到最前面,想赶在众人之前将他扶到一边。不料她扯了扯他的胳膊,地上的汤山居然纹丝不动。
她又去看他的脸,见他双眼微闭,气若游丝,立即惊声尖叫起来:
“快来人啦,他晕死过去了。”
人群一听此话,震惊得迈不动脚步。谁都没料到一个一米七五的大男人,摔一跤能摔得晕死过去。
后来被人抬进校医室的,便由一个变成两个。一个是摔倒受伤的女生,一个是啥事都没有、本想做绅士的汤山。
前者受到校医的精心护理,后者汤山在清醒之后,立马被校医赶了出来。同学们围着汤山问到底怎么回事,他红着脸一言不发。
还是校医为了驱散诊室门口的人群,走出来向汤山的同学宣布:
“他没事,只不过严重晕血而已,这种情况很少见。”
此事被大家当成奇谈,广为传颂。全校超过一半的学生和老师都知道,学校里出了一个严重晕血的奇葩人物。
再后来,别说见血了,一提起血,汤山便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有的胖妞比较坏,偶尔刮破个手指,故意挤出一大滴,举到汤山面前,撒娇道:
“阿汤哥,帮我贴片疮口贴嘛。”
目的就是想看汤山“唿咚”一声栽倒在地。
从此以后,江素萍知道汤山身上有两大缺陷,一是跑步时摇摇晃晃,二是见血就晕。前者是后天意外造成的,后者算是先天具备的毛病。
江素萍有所不知的是,因为这两个缺陷,汤山自卑得不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
事实上,汤山的晕血症状,比同学们知道的更为严重,简直让人无法想像。他不但晕人血,连猪血牛血、甚至鸡血鸭血都晕。
简而言之,他不能见到紫红色的浓稠液体。
汤山晕人血众所周知,但连鸡血鸭血都不敢盯着看的毛病,天下却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便是他的总角之交陈瑜生。
陈瑜生本来也不知道,有一次过节杀鸡,让汤山在旁提起鸡的双腿倒立,以便流尽最后一滴血。结果因为多看了几眼,汤山勉强没有晕倒,却恶心得吐了一地。
此事让陈瑜生足足笑了半个月。
这天,汤山郁闷之下,回家跟陈瑜生说,要去杀了东城良哥,陈瑜生便忍不住将他晕血的毛病翻出来,嘲笑一番:
“杀只鸡都不敢正眼看,还能指望你去杀人”
提起这一点,汤山立马泄气了,进卧室倒在床上,欲哭无泪。
陈瑜生嘲笑归嘲笑,但汤山心底对周伟良的愤怒,还是深深地感染了他。原因是,他几天以前,便见到过周扒皮在校门口撩拨江素萍。
心中的女神被一个街头流氓抢夺,陈瑜生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苦于找不到报复办法,这两天他才闷在家里看电视。
陈瑜生对汤山这个朋友相当了解,知道他在街头行动能力不太行,但智商却比自己高了一个档次。既然他出口说要宰了周伟良,弄不好真有什么妥善的办法也说不定。
陈瑜生又看了一会无聊的电视剧,终于在遥控上狠狠地摁了一下,电视屏幕立马熄灭,他站起身,推门进房,双手抱在胸前,假装悠游地问汤山:
“别说兄弟我不帮你。但不能空口说白话。你得先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宰了周伟良”
汤山原本用被窝蒙住了脑袋,此时探出头,像个乌龟一样,喘着粗气道:
“跟踪他一段时间,掌握他的行踪规律之后,晚上找个没人的巷子,合我们两人之力还灭不了他”
陈瑜生一听觉得此事有戏,但他仍然摇摇头否定道:
“不行,一个大男人跟踪另一个大男人,容易引起注意。你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街头认识的小混混也不少,怎么去跟踪他稍有不慎,便会弄巧成拙。”
汤山掀开被子,一骨碌坐到床沿,神神秘秘地说:
“这一步不用我们自己费神,已经有人做了。我们只需根据情报,策划行动。”
陈瑜生倒是吃了一惊,笑道:
“我靠,你什么时候在街头培养了特工”
汤山嘴一撇:“好莱坞烂片看多了吧这个破小镇子还能出产特工”
陈瑜生不再开玩笑,摇头道:
“你也是脑子进水了。向别的小混混打听东城良哥的行踪,即便咱俩能伏击成功,事后随便问问就能怀疑到我们头上。到时被人打折了腿都没人可怜。”
汤山又露出一脸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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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江湖大哥曾是文化人
关于江湖老大周伟良的身世背景,街面上有很多传说。
一说他出生官宦世家,算是个官三代或者官四代;另一说是其父只不过枫林镇一个生意人,早年赚了点钱,因为出手大方,混迹于各种官方场合,得以抛头露脸。
从周伟良的言行看来,这些传说,似乎都不怎么靠谱。
比较准确可靠的履历是,高中毕业后,周伟良当过三年兵,转业后又在街头晃荡了一年,然后不知通过什么关系,被分配到了一个偏远的农村小学做老师。
那个偏远的山村就在南华山脚下,故名南华村,离枫林镇二十里;而那座以祠堂作为校舍教室的小学,称作华光小学。
这些在地图上找不到的村名和校名,没有历史,没有未来,注定被人遗忘,你也不需要去刻意记住它们。
值得注意的只有一点:我们的主角汤山,就出生于南华村,小时候就读过华光小学。
农村小学各方面条件极差,就不展开详细叙述了,毕竟这里不是忆苦思甜大会。简单说说学校的规模。
学生不满百,分布在六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平均每班不到二十人。教职工人员,校长加后勤,连厨房伙夫都计算在内,一共十二人。
其中,只有校长一个是正式职工,其它的,后勤叫作临时工,老师都是代课的。所谓的代课老师,基本上初中没毕业。学生不懂的知识,老师们大多也不太懂。
周伟良来到这个小学,成为除校长之外的另一个正式职工。而且是除校长之外,学历最高的一个老师。校长欣喜若狂,一听说他上过高中,便让他教二年级语文。
为什么偏偏是二年级因为这一年的二年级一班整整有三十多人。留级和升级的聚在一起,学生之间的年龄差距,少说也有五年。
校长算是对周伟良青眼有加。但这一青睐,害苦了三十多个学生。
许多年后,有人总结过周伟良教书育人的特点。
周老师教书的第一大特色是,不懂拼音字母。啊波吃得,到了周伟良嘴上,成了英语里的abcd。
其它如双韵母,复韵母,以及整体认读音节之类,学生们看着晕,周老师看着更晕。学校条件差,连个收音机都没有,更谈不上多媒体教学设备了,所以,大家晕成一团,也没别的办法。
一旦有生字需要靠拼音认读,周老师写倒是写出来了,但拿着教鞭指着黑板,就此闷住,很久说不出话,最后他急中生智,忽然摸摸小腹,叹道:
“日你妹妹的,我要上个厕所,你们自己读一下。”
他扔下教鞭走了。留下整班的学生坐着发呆。有时一呆能呆到下课铃声响起。
通常来说,学生不认识的字,周老师多数也不认识,理直气壮让人查字典。查完,学生自己能拼出来的,算你幸运;学生自己拼不出来的,也不敢去问他,因为尊敬的周老师会对人吐唾沫,吐完还会破口大骂:
“日你妈,让你查字典,还来问,你个瓜娃子是不是猪脑袋,嗯”
一帮农村孩子听着此语,虽然不太懂,倒也明白不是什么好话;其次还能明白的是,老师说的不是本地语言。
有曾经出外打过工的村里人解释,周老师气急了时说的是四川话。
只不过,枫林镇离四川好几千里路,为何周老师气急之下舍弃自己的方言,而脱口飙出四川粗话难道仅仅是为了表明他的渊博这点实在很令人费解。
后来又有人考证,周老师之所以四川话说得那么顺溜,原因可能有二:一是他当兵地点在四川;二是当兵虽不在四川,但他与几个四川战友成了形影不离的哥们。
总而言之是,周伟良当兵时,天天嘴里“日”来“日”去,后来为人师表,仍然“日”兴不衰,学生们上八代下八代,每天要被他“日”上好几遍。
偶尔冒出来的词语,比如“瓜娃子”、“锤子”之类,学生们不懂,只能眨巴眼睛,一脸诚心学习的模样。
周伟良教书的第二大特色是,解读课文全用本地方言。
这点也很让人费解,气急了骂四川粗话,正经读课文又回归本地方言。四川本地轮流转,偏偏没普通话什么事。
关键是,他用方言读课文也是不伦不类。比如书上的“汽车、火车”,在他的引导下,孩子们从教室窗口传出来的读书声是:
“汽军,火军。”
田间乡下人不识字,听了基本没反应。倒是校长急急忙忙走到教室门口,大声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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