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帛金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华山17
汤山便把快要出口的脏话硬生生忍住了。还对男孩歪嘴笑了一下。
男孩见汤山对他笑,便挣脱其母之手,走到汤山面前,从上看到下,最后对妈妈的话提出十分严正的反驳:
“不对,这位叔叔腿上摊着笔记本,他是在复习功课。”
汤山心想这小男孩的眼光倒是不错,不禁又对他歪嘴笑了一下。没料小孩紧接着又摇摇头,一脸悲伤地说:
“这么大了还在桥上吹着冷风做功课。可见读书再努力都没什么用。”
汤山愣在当场,笑容僵在脸上。母亲赶紧回身拽着男孩往前走,嘴里一个劲地唠叨:
“这人头发像败草,浑身沾着泥巴,不是要饭的,就是疯子,肯定不是读书人,小孩子家千万别靠近。”
汤山哭笑不得,低头审视自己,觉得倒也不能全怪那位母亲眼瞎,因为刚才在桥洞里捣鼓,身上确实脏得不成样子。
于是不管这对母子,收回目光打算继续读日记。
恰在这时,电话响了。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对方又以一副欠打的口气说:
“小子,还记得我是谁吗”
汤山平常接电话,最烦“猜猜我是谁”之类的对答,如果是个声音甜美的女孩,还勉强可以调笑一翻;可对方是个臭男人,汤山便一阵恶心,气不打一处来。
再加上正被人当成乞丐,心情郁闷着呢,于是一个没忍住,张嘴便骂:
“去你妈的,报上名来。否则我挂电话。”
小男孩吓得倒退三步。汤山接着又对电话吼了一句:
 
[爆4]第九十八章 满城尽是大侠
无名的垃圾老人突遭横祸,先是被一群人追,接着被一个高大精壮的小伙子扑倒,最后,无数只型号不一的脚,恶意地朝身上招呼。
一时不知怎么伸冤,只好抱头哀号。
一边哀号,一边抽空断断续续的为自己辩白:
“我在街边捡个空瓶子,招谁惹谁了”
但闲人们有侠义之气打底,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高大上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打人,谁肯停脚听别人的辩白
于是老人继续哀号,闲人们的脚继续往其身上踹。
汤山原本目的单纯,只为了追回自己的日记本。因为那东西,在别人和老头眼中是垃圾,对他而言却是无比的宝贵。他没想到追得太过激烈,也能燃起闲人们的侠义之火。
汤山先是摁住老人的双脚,不让其逃跑,就像屠夫生涯里第一桩业务,他摁住两条猪腿一样。
接着他见闲人们的脚雨点般往老人身上踹,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又往前扑了一步之远,挡在老头上面,身上无端挨了两脚,两手又同时抓住两条脚踝,向旁人怒道:
“你们他妈的搞错啦。”
侠客们正打得起劲,没有听得懂他的话。脸上懵逼,手脚却在侠义真气的带动下,一刻都不停。
汤山悲愤之下,又朝众人喊出第二句:
“我靠,你们这帮鸟人,他妈的瞎掺和什么”
嘴上喊还没什么,即便破口大骂也没事,反正人家可以不搭理你,他们在侠义心肠的驱使下,继续拳加。
关键是,汤山嘴上喊话之余,两手还不知不觉中加了一把劲。
要知道,当初汤山做屠夫时,就是那个在后面专门抓猪腿的。几乎天天与猪身上最强壮的部位——猪后腿打交道,艰苦训练整整两年有余,到如今,汤山两手一握之力,足可碎砖裂石。
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龙爪手,大概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旁边两个脚踝不幸被抓住的闲人,哪里受得了这个立马仰天哀号起来。嚎得比地上的老头更大声。一边哀号一边狂叫:
“我操,我操,我的腿,我的腿。”
其他人也听不懂这两个倒毒蛋说的是什么,只顾自己脚下的操作,而且出招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老辣。
两个家伙见虽然同伴甚多,却没一个愿意出手搭救,只道是江湖险恶,哪怕基于同一理念、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也没一个能靠得住。
两人想必也是老江湖了,哀号一阵之后,便反应过来必须自救,否则这条腿恐怕就要废了。自救的惟一办法,便是以攻为守,出手击打汤山的头。
于是两人在疼痛和愤怒之下,几乎同时出手,向汤山的脸面发起了攻击。
一瞬间,汤山的整个头部,便遭遇了无数下拳和掌的击打,其中一个坏蛋还用上了指甲,在汤山左脸上划出了五道血痕。
汤山两手被绊住,无暇抵挡头脸所受的攻击,只好像一头垂死的猪,怒吼一声,两手猛地一甩,居然将两个闲人甩出了人群。
汤山头脸上的压力顿时一轻,这也让他瞬间冷静了许多,知道此情此景,没法跟这帮愤怒的二货们讲理,再搞下去,自己恐怕要被他们拆得七零八落。
于是他一面压在老头身上,替他挡住闲人们的脚踹,一面拖过老人装垃圾的蛇皮袋,奋力撕开一个口子,也不顾脏不脏,将整个上半身钻进去,稀里哗啦地翻捡起来。
没想到人群里有个智商低下,而又义愤填膺的大妈,见汤山不顾一切在人家袋子里乱翻,自作聪明地朝汤山腰间踹了一脚,嘴里唾沫横飞地骂道:
“王八蛋,连捡垃圾的老人也抢”
盲目的群众们,本来目标就不明确,一开始便是凑热闹,只不过见人奔跑抓小偷,惟恐好人好事落人之后,也跟着瞎奔跑。
后来混乱之中出脚胡踹,绝大部分人还是没搞清楚谁是失主,谁是小偷,反正正义在手,不打白不打,管他打的是谁呢。
这回见弱智大妈往汤山腰间踹,也一窝蜂跟着往汤山身上踹。一边踹一边同样唾沫横飞地骂:
“王八蛋,抢老人东西,还有没有天理了”
众人的目标,就这么在无形中被转移了。汤山身上中了无数脚,痛得眼泪直流,还好做过几年屠夫,身子骨硬朗,暂时没伤筋断骨。
他强忍钻心的疼痛,又翻捡了一会,终于找到了那本日记本。立马抓在手上,上半身从袋子里钻出来,活像春天蜕皮的蛇。
他舒了一口气,瞪眼朝众人骂道:
“你们他妈的打错人啦。”
愤怒而侠义群众,是不会听别人辩解的。有几个家伙见汤山虽然头上又脏又乱,眉眼却相当端正,而且很年轻,洗一洗也算帅哥一枚。
小偷或抢劫犯,居然长得年轻帅气,对旁人来说,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有个坏蛋,也不知是基于义愤还是忌妒,上来就朝汤山嘴上打了一拳。
另外几个长得歪瓜裂枣、永远找到不女朋友的坏蛋,也跟着以拳掌朝汤山脸上招呼。
一个浑身油腻不堪的胖大妈,张开五指,施展九阴白骨爪,在汤山右脸上抓了一把,立时又多了五道血痕。
大妈义正言辞地斥道:
“看你长得倒还挺周正,怎么不学好,年纪轻轻去抢劫你妈怎么教你的”
汤山怒不可遏,一拳狠狠地打在胖大妈的肚腩上,吼道:
“你瞎啦,我他妈的不是抢劫犯。”
胖大妈中了一拳,虽则身体像个锤子,沉重无比,但汤山做过几年屠夫,这一拳之力非同小可,将她打得倒退五步,最后一个站立不稳,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一边打滚,一边哀号。
其时场面已经相当混乱,大家没听到汤山的喊声,倒是全都看到他一拳打在胖大妈的肚子上,将人打得飞出好几米。
于是群情更为激愤,侠义心肠搭配蠢血沸腾,拳脚之下,再也不给情面,不择部位,不留余劲,全都向汤山挥去。边打边怒吼:
“他妈的,当街抢劫还打人,有没有王法了打死你个王八蛋。”
此时的汤山,即便蛮劲再大,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住这一轮群殴。只好一手死死地抓住记本,另一手无力的护住头顶。
倾刻间,汤山被愤怒的群众打得眼冒金星,鲜血横飞,涕泪直流。
那位最早被追的垃圾老人,倒被人生生地遗忘了。他虽则年老,倒还机灵,从人腿缝里钻出来,也不要那个捡了半天的蛇皮袋子了,抱头鼠窜而去。
照此下去,不需多久,汤山恐怕就要群众打死。
万幸的是,汤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警察来了。
实际上有两个警察早就到场了。街上群殴的场面这么大,前后加入的闲人足有二三十人,又是光天化日,怎么可能不惊动警察
只不过,警察到场之后,其中一个对人
[爆5]第九十九章 揍得面目全非
日记本通常是给自己看的。但江素萍的日记本,却是专门写给汤山看的。里面除了倾诉了多年来对他的思念,还陈诉了多年来对他的怨恨。当然更多的是控诉了他当初逃离的罪过。
据汤山所知,江素萍以前没有记日记的习惯。这次应该是失手杀人之后,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他诉说,因而一股脑儿都写下来,藏在桥洞的墙缝里。
如果仅仅记得是两人以前的情事,那么,这本子对第三者没有任何意义。坏就坏在,她记下了失手捅死周伟良的细节。
还有她帮陈瑜生借钱的事,以及最后拿了三十万。
汤山当时坐在桥边,随手翻到了这些内容。所以他知道,这日记本绝对不能落入警察手中,尤其是不能落在负责贞办周伟良被杀一案的何仁手中。
因为那会牵扯出陈瑜生手上用来救命的三十万。这就是汤山一见到何仁,便浑身冰冷的根本原因。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那个老头当垃圾收走呢。
汤山跟着两个警察的脚步,走到派出所门口,何仁根本就没有正眼看他一下,只以下巴点了点,问他旁边的警察:
“出了什么事”
警察简洁地答道:
“街头打架。”
说完掐着汤山的脖子,就要绕过何仁往里走。
何仁这才上下打量了一遍汤山,大概从没见过谁被打成这个样子,不禁忍俊不禁,刚张开嘴想大笑,又觉得不够严肃,便假装在鼻尖上抓痒,以手捂住了嘴巴。
无声地笑过之后,何仁才问另一个警察:
“这小子好像是那个被打的”
这警察回答也很简洁,生怕多说一个字,用的还是成语:
“显而易见。”
何仁忽然满脸正义之色,向两个年轻警察训话:
“你们怎么办事的既是街头打架,怎么只抓了个被打的打人的哪儿去了”
汤山一听此话,顿时满腔委屈,差点就要冲上去抱住何仁痛哭失声。
但他被前一个警察掐住了脖子,动弹不得。想张嘴说话,整张脸又疼痛不已,舌头也运转不过来,于是只好再次在喉咙深入咕咕两声。
前一个警察掐着汤山脖子,两人同时朝何仁掉了个头。警察一手停在汤山脖子上,另一手像介绍大人物一样,掌心向上,伸到汤山胸前,向何仁解释道:
“这小子当街抢劫,被愤怒的群众围住痛扁了一顿。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他被人打死都有可能。”
何仁禁不住“靠”了一声,脸上正义之色浓得化不开,嘴里骂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当街抢劫怪不得被人打成猪头了。活该,活该。”
汤山的满腔委屈立马化为两行热泪,顺着鼻翼两侧,混合着尘土和血液,流进了嘴里。
他感觉又苦又咸,还很涩,像风吹进了沙子,喉咙里咳一下,本想往地上吐,立马反应过来这可是派出所,不能随地吐痰,只好生生将满嘴污物往肚子里吞。
何仁骂完,脸上的正义之色才慢慢褪去,朝两个警察若无其事地挥挥手,嘴里吩咐:
“好好审审他。这种街头风气必须狠狠地杀一杀。”
前一个警察重又掐着汤山的脖子,往审讯室走去。走过一道玻璃墙,汤山往里瞟了一眼,蓦然发现警察掐着的是个陌生人,不禁吃了一惊。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街头侠客们揍得不成人形,连老妈都不认识了,怪不得何仁从头至尾都不知他是谁。
这倒反而让汤山有点庆幸。如果何仁一来就认出他,很可能就会接手这个案子,那么,日记本铁定要落入他的手中。
既然何仁暂时没认出他,应该不会插手这种街头小事;而日记本在另一个警察手中,只当着一件可笑的抢劫赃物,估计没什么心情去逐字逐句读它,所以可能不会知道日记本意味着什么。
如此一来,只要汤山恢复语言能力,装得老实一点,可怜一点,再把事情原委说得动听一点,很可能就此蒙混过关也说不定。
毕竟没涉及金钱之事,街头打群架算是误会一场,而他汤山又是那个挨打的。
进入审讯室,汤山与两个警察各坐一端。汤山知道要开始录口供了,刚才一路上可以不说话,现在却不能不说话。
而且如果继续不说话,汤山不但冤屈无处伸,还会被当成负隅顽抗,警察一怒之下,便不知要将他关到何时。
汤山见警察掏出本子和笔,便开始运转自己的脸部肌肉,疼得嘴里丝丝有声。经过一番与自己痛觉神经的较量,汤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这,是,一,场,误,会。”
虽然说得很慢,但严重口齿不清。因而两个警察都不知道他说什么,只是瞪着他开合的嘴巴愣了愣,便进入审讯程序:
“叫什么名字”
汤山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说话器官,良久,才忍着巨大的疼痛,说道:
“小钢炮。”
这回吐字清晰了许多,而且嘴巴跟上了脑袋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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