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凡星点点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路的拐弯处
她知道,小孩子不达目的是很难罢休的。稍作思索,她转过身来再次看着叶德兴,但一样没有说话。
叶德兴再次从
第七章 朴实一笑
大暑时节的苦茶坡,空气之中弥漫着的,尽是稻谷的味道,以及劳动的热情。
田间地头,到处是弯着腰割稻的女人,到处是抡着胳膊打谷的男人。带着露水的稻禾,在女人的镰刀下一片片倒下;沉甸甸的稻捆,在男人的手中一遍遍上下起落。伴随着一阵阵有节奏的打谷声,一粒粒金黄饱满的谷子翻落打谷桶里——这可是几个月的辛劳和汗水换来的。
割稻的同时,若见到鲜嫩的青草,女人会顺便给一镰刀,带回去喂兔子、竹鼠。男人也会留一个心,运气好的话,还能在田里抓到田鳝——这可是难得的美味。
猴孩子们也闲不住,一会儿想搬运扎成捆的稻禾,一会儿又想帮忙打谷子。瞎忙了一阵子,劳动的兴致没了,接踵而至的是玩乐的意兴。又是拿着竹枝追着飞舞的蜻蜓打,又是撵着偷嘴的麻雀跑……一不小心踩到烂泥滩,不是脚丫子陷了进去,就是摔了一个狗啃泥,身上、衣服上到处糊满了黑臭的泥巴。
这时,已经累散架的妈妈,会因为衣服弄脏而放声大骂。爸爸会怕毛孩摔疼了,跑过去想扶一把。近了一看,除了浑身脏兮兮,再没有什么问题。爸爸就呵呵笑开,搓了一把手中的泥巴与禾屑,就地卷起了旱烟,忙中偷闲……
叶永诚一家也忙着收割早稻。
家里留下几个女人,负责做饭和带小孩,其余能下地的都得下地去。
永实和德兴手脚麻利,就负责割稻;永胜和德安浑身是劲,就负责打谷;彩凤今年也进入了割稻的行列,反正家里早就把她当正常的劳动力使唤了;彩蝶的年纪小了一些,就让她做一些搬运稻捆以及端茶递水的活吧,反正就是不能闲着。
永诚去了学区开会。虽然学校放了暑假,但作为校长,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而至于永贵……家人都清楚,他是断然不会出现在田地里的。
谁知道昨晚他又喝了多少酒!
劳动的场面是热火朝天,任谁都是头顶烈日、汗水淋漓,没有人会轻易偷懒,因为这可关系着全家老小的生计……
时间一转眼到了晌午,各家各户开始给下地的人送饭。叶永诚家一向是由郭惠珍负责送饭,但今天刘丽凤母子几个也跟着来了。
还有刘丽萍,她还没有回家。
刘丽凤的两个儿子一来到田里,简直就像是野猴子回归山林一般,立马翻腾起来。不是在稻草堆里爬来滚去,就是追着蜻蜓满地飞奔,要不索性在有水的地方玩起了泥巴……刘丽凤只顾着给下地的人盛饭加汤,一时没有在意她那两个野猴子转世的儿子。
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刘丽凤不在自家田里忙,怎么来这里凑热闹
原来,叶永强的几个姐姐相距出嫁了,叶永强又到了县里发展,家里就没有什么劳动力了。他爸殁了,他妈年老体衰又下不了地,所以家里的水田都给了邻居和亲戚耕种。每分地每年按产量折一些稻谷,让老人家过三餐就可以。
这在苦茶坡上可是独一份。
与两个哥哥相比,小明艳倒还文静一些。只是看着哥哥们疯了似的在翻腾,她也忍不住。但田土软烂,并且到处是稻茬,她轻易不敢走,只得扯了扯她姨的衣服,想让她姨带她过去。
刘丽萍不愿穿得漂漂亮亮的小明艳,和那两个野猴子同流合污,就哄她说:“女孩子家家不能到处乱跑,否则会把衣服弄脏!”
小明艳不从,扯着她姨的衣服不放。
哄的不行,刘丽萍只好来骗的:“田里有毛毛虫,你敢去吗毛毛虫好吓人,姨都害怕!你要是敢的话,姨就带你去……”
小明艳立马闭上嘴,也不再拉扯她姨的衣服。
这一招果然有效,刘丽萍很是得意。为了能让外甥女安静待着,她寻思着得给她找一些玩的东西。不过,田里除了泥巴和稻草,能有什么好玩的她的目光四处搜索着,发现不远地头的田埂有几株路边菊,正开着淡白色的小花。
恰巧叶德兴正蹲坐在田埂上吃饭。
她微微一笑,拉起小明艳的手走了过去。
这几天,她经常跟表姐到叶德兴家,接触多了自然也就熟络起来。德兴甚至带她和小明艳到山上摘桃金娘吃、到麻竹林里逮竹象鼻虫玩。拿线绳绑住竹象鼻虫的爪子,再放它飞到空中,不论它怎么飞,始终逃脱不了线绳的束缚。只是竹象鼻虫的爪子异常尖利,不小心常常能把手划一道血痕子。而彩蝶她们还敢把竹象鼻虫的翅膀和利爪折掉,用火烤了吃。
丽萍无论如何也不敢吃。
她走到德兴的面前,问道:“累不累”
德兴的嘴里正嚼着饭,只是对她随意一笑。
这笑代表什么呢是不累还是这一点劳累根本不算什么
大概是这一点劳累不算什么吧,因为他是一个农民!劳动是光荣的,也只有劳动才能换来黄灿灿的稻谷,才能换来香喷喷的大米饭……当然了,叶德兴不会说这些文绉绉的酸话,就这么随意一笑,却显着他的朴实。
刘丽萍仿佛读懂了什么,也随意一笑。几只蜻蜓围着她飞舞,她转身给外甥女折了几
第八章 若有所思
水稻收割下来,就要开始晒谷子了。
空地上铺好篷布,然后将谷子倒在上面摊开,猛烈的阳光会把水分蒸发干,干透的谷子才能倒进米仓里储存起来。等到家里的陈米快吃完了,就挑上一担新米到村里的碾米厂加工,白花花的大米又有了。
脱下的米糠,得带回去喂猪、喂鸡鸭;还有一些碎米,也得带回去喂养那些娇嫩的鸡雏子。
旧大队部附近的空地,小学操场以及村部广场,是最理想的晒谷子场地。早早收割完稻谷的,早早就去占了晒谷场;晚晚才收割完稻谷的,只好是房前屋后找空地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坡上的人家时不时会闹一些矛盾出来,让别人看笑话。晒谷子的篷布,倒是家家户户都备着,而且这东西不带外借的,所以就算是再困难的人家,家里也拿得出来。一时间偌大一个苦茶坡,稍微有一点空旷的地方,都展开了篷布、晒满了谷子。
这不是什么大活,家里的女人和猴孩子都能胜任。晒谷子之时,先用推板将谷堆推散,再用竹耙子把谷子均匀摊开,顺便把禾屑、杂物清理干净,就算完成了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看谷子。
这收成的季节,田间地头不缺吃的,鸟雀们也欢畅。可这些长翅膀的东西贪心,田间地头尝了甜头,还要来晒谷场里偷嘴。这里哪一粒粮食不是人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哪能叫鸟雀们不劳而获偷吃去!所以,晒谷场里得有人看着,防鸟雀的同时,还得经常翻一翻谷子,以求水分能完全蒸发。
活看似简单省力,却也要遭罪。火辣辣的大太阳底下,待上半晌能把人晒黑了,再待半晌——皮都能给你晒下一层来!
叶永诚家的男人在大队部附近的空地铺好篷布,再把谷子挑来倒上,就继续下地收割水稻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惠郭珍带领着两个弟媳,以及叶彩凤、叶彩蝶来完成。李月华还在月子里,自然没有她什么事情。
婶子们用了大半个小时把谷子摊开耙匀,就各自回去了。郭惠珍要做家务,还要伺候月子里的儿媳妇,而郭惠珍的两个弟媳妇都要下地帮忙,都不能在这边待太长时间。
晒谷场里就剩下彩凤和彩蝶。
姐妹俩戴着竹笠,手里拿着竹耙子,有模有样地翻动着谷子。才翻不到三分之一,彩凤就扔下竹耙子,找了一个凉快的地方躲太阳。彩蝶见状,不高兴了,嚷嚷着要回去告诉婶子们,说她在偷懒。
彩凤瞪了妹妹一眼,随后招招手让她过来。
待妹妹走到跟前,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五分的硬币,笑嘻嘻地问道:“想要吗”
彩蝶见着银光闪闪的硬币,那高兴得两眼直放光。
彩凤忍不住笑了,随即严肃地说道:“你别说我在偷懒,我就把钱给你!”
彩蝶跟小鸡啄米似地拼命点头,接过钱高高兴兴地跑开了。她低头将硬币摆弄一番,才小心翼翼地藏进衣兜里,又高高兴兴地捡起竹耙子,使劲地翻着谷子。
彩凤找了一块石头垫在屁股下坐着,然后双手抱着膝盖,眼睛望着远方的天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不是想偷懒,而是这几天被太阳晒得太狠了,她今年已满十八岁,也希望自己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不过,只要大人在场,她断然不敢如此。她也不是在想什么心事,即使十八岁了,她仍然显得很是单纯。只是,她那个混蛋酒鬼爸,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开始关心她,昨天还破天荒地给了她几个硬币,和一张五毛整钱。
这是她长这么大,她爸第一次给她零花钱。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没错,叶永贵就是这样对待他的两个女儿!他从来不关心她们有没有吃喝、有没有衣服穿;甚至生病了,也没有惦记带她们去看病抓药。这些基本的事情都如此,更何况是零花钱!
 
第九章 一丝愧疚
一场西北雨,即将光顾忙忙碌碌的苦茶坡。
太阳的光芒开始偃息,天边呈现出一番乌云压境的景象;树木随着逐渐加强的风在摇摆,晒谷场上更是禾屑、秕谷飞扬,一不小心总能眯了眼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蜻蜓,一大群、一大群胡乱飞舞,时不时能撞到人的身上;天边划过一道闪电,隆隆的雷声响了起来;燕子低空疾驰掠过,带来了大雨将至的信号……
叶德兴看见天气突变,急忙放下镰刀直奔回去。到了晒谷场,他才知道家人已经开始收谷子了。
刘丽凤和刘丽萍也在帮忙。只是刘丽凤两个儿子太调皮,尽做一些捣乱的事情,不是抓一把谷子扔麻雀,就是举着竹耙子像猪八戒一样怪声怪叫,让所有人都忍俊不忍。
家里能来的都来了,但一帮妇女儿童,那一担一两百斤的谷子,是根本挑不动的,德兴回来的正是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拿起扁担伸进绳扣里,然后蹲到扁担下,牙一咬、腰一挺,就准备站起来。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扁担竟然拦腰折断了。德兴没有稳住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郭惠珍担心儿子,想过来看看情况。但她还没有迈开腿,倒是刘丽萍急急忙忙跑了过去,并伸手将叶德兴拉了起来。
叶德兴除了屁股有点生疼,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他静静地看了丽萍一眼,然后心疼地拾起折断的扁担。这把扁担跟了他很久,一直很是结实,怎么今天一下子就折断了是谷担太重了,还是刚才自己发力太猛了
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也顾不得这些了。他赶紧换了一把扁担,在丽萍的注视之下,慢慢地挑起谷担。站稳之后,他颠了颠担子,感到扁担不会硌肩膀了,才撩开双腿往家里走去。
虽说肩上压着近两百斤的重担,但他的脚步显得很轻松——这是长年累月劳作造就的。而他肩上挑着的何止是粮食,还有家人几个月来的辛苦劳累,未来时日的温饱……
谷子先放在家里的厅堂。这里宽敞,除了茶桌椅子以及供奉祖先牌位的神案,就没有其他物件。
他爸叶永诚正抱着侄儿小德明在厅堂里绕圈子。学区不能天天有会开,他闲了下来。不做家务、不干农活,他自然得帮忙带带小孩,好让别人安心去忙活。
叶德兴依然没有搭理他爸,也顾不上歇一口气,放下谷担就返回晒谷场。
他抬头看了看天,天边一大片乌云正急速向这边袭来,这一场雨定然小不了。他再看看四周,有晒谷子的人家纷纷赶了回来。这是除了水稻收割之外,又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只怪那天公不作美!
他走到谷袋子前,先是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拿着搪瓷脸盆装谷子的刘丽萍。
这本不是什么力气活,只是她基本没有从事过体力劳动,因此早已是满头大汗、满脸通红。
风一阵一阵扑面而来,撩乱丽萍的头发。她直起腰,想捋一捋额前的刘海,抬起头的时候,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到德兴的身上。
她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看着她。风不失时机地再次扑面而来,吹得她刘海飞扬,吹得他衣摆摇晃……
天空电闪雷鸣,开始落下几滴雨。这仅仅只是前奏,不远的地方估计早已大雨磅礴。还好,几滴雨刚落下来,德兴一家就已经把谷子收完,只要德兴再挑两趟,就算大功告成。
但这并不代表众人就能收拾东西回去歇着,她们还得去帮邻居的忙。
叶金水一家来得早,谷子收得差不多了。而叶永胜的老婆和叶金水的老婆是一个地方嫁过来的,她就跑过去帮着装谷子,顺便拉拉家长里短。
叶金田一家刚刚从田里跑回来,所以这边任务最重。
郭惠珍吩咐家人都去叶金田那里帮忙,她则去了边上的吴绣花家。
绣花家的谷子不多,但她的丈夫年初出车祸死了,和她一起来收谷子的,只有两个还没有成年的儿女,和背在肩上的小儿子。
家里少了挑重担的男人,绣花母子只能先将收好的谷子放一旁。这些谷子还是她的娘家兄弟可怜她,搁着自家的活,跑来先帮她收割的。
郭惠珍帮忙之余,顺便逗了逗绣花肩上的孩子。孩子是个遗腹子,名叫国雄,按辈分要比小章宏大上一辈。在她的哄逗之下,小国雄乐得咯咯直笑——在他无忧无虑的笑
第十章 出门做工
叶永贵家里祖上三代都是木匠,但到了他们这一代,就只有叶永贵继承了这一门手艺。
自从叶永贵的两个儿子随母出走,家里和四房的长者怕他日后无子嗣养老送终,便商量着将叶德兴过继给他。不过,当时只是口头约定,并没有建契立约。
叶德兴读完初中,想当兵因为条件不符没有当成,想进上山村小学当代课教师又缺乏真才实学,只好待业在家。叶永诚不希望他跟老大一样只能在土里刨食,加上那时木工师傅很是吃香,所以他就让德兴跟着永贵学习木工活,也算是“子承父业”吧。
刚开始,这一对有着双重关系的叔侄,一个尽心教、一个用心学,相处得挺不错。但叶永贵还是一天到晚不离酒,喝高了依旧拿两个女儿出气,也就成了一些不愉快的导火索。
那个时候,叶德兴的年纪尚小,碰到这样的情况,一般只能去喊他爸妈出面制止。但叶德安就不一样了!他已是大人,心疼两个妹妹,只要看到二叔打骂她们,他都会站出来,一边斥责二叔、一边带走两个妹妹。在他的影响之下,一天天长大的叶德兴,也开始维护两个妹妹,但他只能带着她们躲远,并不敢斥责二叔。
有一天傍晚,叶永贵又喝得酩酊大醉,扶着墙摇摇晃晃回到屋里,叫嚷着要大女儿给她倒一杯茶。
叶彩凤见她爸又喝醉了,急急忙忙去倒了一杯茶来。谁想,她爸嫌弃茶水又凉又淡,没有例外又动手打她。可怜的她只能哭哭啼啼,又不敢反抗。
叶德兴正在刨木板,听到彩凤的哭啼声,就知道她又挨打了。由于保护妹妹心切,他忘了放下刨刀,就直奔过去,想阻止二叔。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