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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灶里红薯

    他伸出手,从草窝慢慢向下,摸到了一把灰土。

    这草屋鬼子没来的时候,老奶奶一家人养了几只羊,那时大傻还活着,他在地里劳作,娘在家做饭,一家人过着还算知足安宁的生活。

    太阳升起的时候二傻去放羊,太阳落下的时候二傻就把羊赶到现在的草屋里,家里平时烧火的草木灰打扫小院的垃圾之类的东西就垫圈,日本鬼子来了,羊被抓去犒劳鬼子,好象这帮恶人杀人放火有了功劳似的,有理跟谁说羊成了肉,进了侵略者的嘴巴,圈羊的小屋也只好放些秫秸杂草备着烧火。

    马三把膻气臭味冲鼻的灰土抹到脸上,弄乱了头发,他屏声敛息生怕发出丁点响声。

    几个汉奸端着枪冲进了昏暗的屋里,不长时间他们就走了出来,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报告太君,除了一股怪味什么也没有。”

    “看仔细了”翻译微笑着看看鬼子,转身拉下脸子冲几个汉奸严厉地叫,“不认真搜查小心吃饭的家伙。”

    “除了一张破桌子,还有炕头柜子,破烂席子啥玩意也没有。”

    小日本鬼子转身要走,没走几步他回头正对着那间草屋,“去小屋看看。”

    翻译:“去小屋看看!”

    马三听翻译说去小屋看看,脑袋轰轰隆隆地响起来,他知道只要鬼子汉奸用刺刀往草堆里攮几下,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被发现,生存的本能给了他巨大的力量,梦里逃跑的情景再一次闪现,他想:现在自己是一名乞丐,二傻说他不太象,现在头发乱了,脸也脏了,那股臭味他也要弄到身上,脱下臭鞋子塞进草里,盖好,马三脱下松大的臭袜子别在了腰里,本来几天不洗脚就有股腐烂咸鱼的臭味,何况马三汗脚,那怪味道特别浓烈。

    准备妥当,马三坐起身,他本一脸苦相再有这身装扮象个叫花子好几天没有讨到饭,细听那脚步朝草屋走来,马三靠在破窗台下装睡。

    俩汉奸刚进草屋,一股巨大的臭浪朝他俩涌来,他俩退出了屋子,“臭死了,臭死了。”

    “什么臭死了,还没进屋就退出来,快进去看看。”翻译样子很凶显然对伺候洋鬼子一样的俩家伙不满。

    俩小子捂着鼻子走进草屋,一转脸就看到了马三,马三好象没有看到他们一样,闭着眼。

    俩汉奸不愿再靠近一点,站在草屋门口,朝院里嚷,“里面有个叫花子,也不知道是死了烂了还是咋回子事,臭气熏天啊!”

    翻译命令:“没死就拉出来看看。”

    马三被捂着鼻子的俩汉奸拉起来,他一条腿麻,索性瘸起来,装成半死让俩汉奸拖着走。

    现在的马三是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有一条瘸腿啊,他没有张一真的本领也只有这样想了。

    随着马三出屋那股臭味象一股狂风吹进院里,冲进了日本鬼子和翻译的鼻子里,他俩捂起了嘴巴。

    日本鬼子:“停,停。”

    翻译慌忙命令那俩抬架马三的小子,“太君让停,快停下来,真熏死人。”

    老奶奶见张一真没有被搜出来,心里踏实了,她拄着拐杖来到马三跟前,张开双臂紧抱着马三,“你瘸着个腿咋要饭到这里,也不吱声就睡到草屋。”

    满脸痛苦模样的马三不说话,他软软的身子晃动着,臭气一股股朝外飘散,小日本鬼子瞟一眼一脸苦相满是灰土的马三,一指草屋又朝门口挥了一下手。

    “点着。”翻译传达鬼子的命令又补充,“点着这间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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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重回小镇
    二傻带路,三人很快来到那片松树林,白天的松树林里,树上鸟儿鸣唱,树下杂草里蝈蝈拉起欢快的曲子在歌唱。

    在树林的深处,在成片的坟墓里,二傻找到一个盗洞,如果不是二傻那长满杂草荆棘的盗洞很难找到。二傻指了一下盗洞对张一真说:“这洞有些年头了,天热的时候我就钻进洞里冷快,洞很深里面有墓室,鬼子来了也很难发现。

    张一真站起身,透过高大的松树看了一眼头顶窄带一样的天,乌云翻滚着涌来,就要下雨的样子。不远处的山脚下,十几辆卡轰鸣着驶过,张一真倚着大树若有所思,二傻和马三望着他,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我要重回镇上,是我点着了房子,日本鬼子一定要找出这个人。”张一真望着公路上的车,望着远处绿树掩映的群山说,“车队绕了一个弯拐到离我们更近些的公路上。”

    马三:“你回去不是送死吗日本鬼子找你不着,躲还躲不及呢,还是呆在这里等天黑了,我们赶回部队。”

    二傻弄不明白张一真说话的意思,直视着张一真,“你还有心思看那车,看那车在那里转弯,真有闲心。这里可是鬼子占的地,不安全,听我二傻的话,钻进洞里,一准没人发现。”

    有的人为了活命挖空心思将潜能发挥到极致,有的人以天下为己任,为理想不顾自己的安危甘愿献出生命,我们要做什么样的人张一真想起陈团长的话想起陈团长满脸凝重的发问,他攥紧拳头咬着牙,使劲点了点头。

    来到二傻和马三身边蹲下身子说:“你俩进洞藏起来,我天黑之前一定赶回来。”

    二傻和马三眼巴巴地望着张一真,本以为他说的玩笑话,没想到他下定了决心,二傻心疼地对张一真说:“去就去吧,可要多加小心,洞我不进,好在外面有个照应,记着,我会等你。”

    马三蹲在一块古老的墓碑旁,他望一眼看不到边际阴森森的树林,既紧张又着急地说,“我也去!跟着你,一真哥,你带上我去好歹也算个帮手。再说你选择中了我,我还没有卖什么力气。”

    张一真笑了,他要消解一下紧张压抑的气氛,他笑着小声开着玩笑,那笑声让人感到他面对的不是危险恐怖,而只是一段通往小镇的平坦路。

    “你不能去,这不是一脸苦相装叫花子打打掩护能解决的问题,现在你还一身臭气,顶风八里都能闻到,我觉得到不了小镇鬼子就能嗅出你的味道,你啊!我可不敢带着。”张一真满面笑容地说。

    马三听张一真正儿八经地挖苦自己,心里不高兴,噘着嘴说,“不带拉倒,反正我困了,在鬼子的眼皮底下好象一群恶魔蹲在身边,随时可能吃了我,睡,尽他娘地做恶梦,那才叫没法睡!迷迷瞪瞪似睡非睡,不是鬼子就是狗,照样吓得一激灵。我看啊,在鬼子占据的地上睡觉,就算有地主家的大屋软床,这觉啊也睡不安稳。你啊,去你的小镇,我啊还不如钻进坟墓,藏他个严严实实,做十个八个娶媳妇的美梦。”

    马三说着不动身,二傻看得出,这家伙说的好听,美得不行,独自个儿,还真没胆儿往坟墓里钻。

    张一真把身上带的东西检查了一番,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他甩开胳膊,大步流星朝汽车开过的公路走去。

    回头看一眼愣呆呆的马三,又看一眼二傻,他知道有二傻打马虎眼,如果有了危险,马三定会争取最快的时间象老鼠那样跐溜钻进洞里。

    望山跑死马,张一真觉得眼前不远处的那条公路却花了近半个钟点的时间,他一路或跳跃奔跑,或卧倒观察或匍匐前进,沟沟坎坎荆棘载途怎能阻挡他前行的脚步。

    来到公路边,他隐蔽起来,趴在草丛里他看了一眼被荆棘挂破的衣服,低头看手上流着血,他张开嘴巴用舌头舔吧舔吧,算是上了好药。爹曾告诉过他,尿和唾沫都是杀毒的好东西,每当有了伤又找不到药的时候张一真就用这简单的方法为自己疗伤。

    一辆卡车蹦蹦跳跳快速地开过来,张一真想:不管是否最后一辆,就上它了。

    他的心狂跳起来,眼前出现的汽车让他兴奋,他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射击运动目标的场景,对运动目标的射击必须有个提前量,当车头开到面前他迅捷地两步踏上公路,一个起跳脚轻触了一下车斗,侧身滚入车厢里。

    车飞快地行驶着,开车的日本鬼子突然发现窗外站在踏板上的张一真,可吓了一跳,开车这么多年重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慌忙摇动车玻璃夹住张一真的胳膊,张一真进入驾驶室的大手死死抓住鬼子的脑袋,感觉抓住了太阳晒热的一只皮球,另只手挥起拳头砸碎了玻



第五十六章揪心的恐怖
    老奶奶的死激怒了这群手无寸的人,他们的愤怒达到了极点,大家好象心有灵犀,男人们把怀抱孩子的妇女们围在洼地中央,人群开始慢慢移动,没有人喧嚣喊叫,如同巨石突然抛入水中,那波浪由里向处静静地涌动。

    汉奸和几个小鬼子用枪抵挡着向外涌动的人群,必竟人多势众,鬼子和汉奸的那点力量怎能抵挡众多向外涌动的人们,面对如此场面,鬼子有点慌乱,领头的鬼子朝天放了一枪,呜哩哇啦地喊叫。

    翻译挥了一下手,“太君说了,只要大家把点火的那人找出来,大家伙就可以回家,太君没有别的意思,请大家放心,不要害怕慌乱。”

    听到枪声,听到翻译说的话,张一真跳到屋顶扑压在机枪手的身上,拧断了他的脖子,抬手一枪结果了对面屋顶上机枪手的性命,端起机枪一通扫射,大叫着:去死吧,畜生。

    雨点一样的子弹射向猝不及防的小鬼子,几个小鬼子躺倒在地,有的汉奸鬼子朝墙根跑,有的朝房顶胡乱地开枪,有的抱头蹲在地上,场面乱成了一锅粥,洼地的人群静了一下,人们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如潮水般涌出,嚷着叫着四散奔逃。

    鬼子和汉奸挟裹在人群里,场面已无法控制,人鬼混杂张一真无法射击,他提起机枪,弯腰从屋顶跳到厢房,跃巷子,在连成一片的房顶墙头迅捷地移动。

    鬼子汉奸听不到枪声,他们壮着胆子悄悄向房顶张望,看不到人影,他们搞不清张一真跑到了什么地方。

    领头的鬼子一边派人向上级报告,一边迅速组织人员搜索。

    没有了枪声,只有人们慌乱的跑动声,孩子惊吓过后的哭泣声,被鬼子射杀亲人的哭喊痛骂声,老人无助的哀叹声,撕心裂肺的残叫声,揪心的呻吟声……。

    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一双双满含恐惧的眼睛,人们碰撞着,搀扶着,拉扯着,踩踏着,大人小孩的鞋子零零落落散布在街道上,恐怖如同一个巨大的笼子,瞬间把小镇罩在里面,无法逃避又不得不慌乱地奔跑。

    张一真提着机枪走进小树林,他回头朝乱轰轰的小镇望了一眼,钻进汽车打着,朝来的方向开去。

    天空乌云密布,就要下雨的样子,远处不断传来闷闷的雷声,闪电如蛇游走在天空,越来越近。

    车就要开到那片松树林,就要见到二傻和马三,张一真的心里无法平静,他思绪纷飞百味杂陈,想哭想骂又想呐喊,一手开着车一手紧按自己的太阳穴,也许睡眠不足,他有点头疼,后视镜里出现几辆急急追来的三轮摩托车,他心里一紧,头也不疼了,车不能再快了,在这不大平坦的公路上,摩托车慢慢咬住了张一真。

    头顶一阵轰轰隆隆的雷声,稀疏的大雨点打在车顶上叭叭地响,天空的乌云聚扰在一起狂风乍起尘土飞扬大地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里。

    反光镜里摩托车已经离汽车不远,张一真突然刹车,打开车门提枪站在踏板上,对准前面的一摩托车开枪射击,摩托车上的日本鬼子中弹趴在车把上,失控的摩托车翻了几个跟头撞在山上,一团火光腾空而起,火光里跑出两个人来,张一真两个点射,两个鬼子应声倒下。

    后面紧跟着的摩托车开始了射击,一颗子弹从张一真的头顶飞过,他一阵点射,第二辆摩托车歪歪扭扭停在了路边,两个鬼子从摩托车上跳下来,趴在地上瞄准,敌人的子弹还没打出来,张一真端着的机枪又一次响起来。

    又一辆摩托车冲上来。

    机枪的子弹已经打光,张一真轮起机枪摔在石头上,机枪弯了形,他随手将机枪扔进沟里,从腰间掏出手枪。

    狂风暴雨突然而至,雨如粗线织成的帘子遮挡了张一真的视线。

    车停的地方离那片树林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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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聪明的二傻
    乱世从来不缺背叛,更不缺大无畏的英雄好汉。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面对强加的苦难,杀戮,对侵略者的义愤填膺往往诉诸在行动上,不管多么危险,那怕付出生命。

    二傻不清楚他的处境会有多危险,装着一队日本兵的汽车很快驶到他的身边,车停下来。

    雨势小了,水从山上流下来,满路的泥泞,大大小小的水坑,流水将道路扒开好几个大口子,车再不能往前开了,从车上下来一名小队长,他长了一副圆脸,一双大眼珠直愣愣地瞪着,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躺倒在地的士兵,撞毁的摩托车,歪在山脚的汽车,他睁大了本就很大的眼睛,闪出凶狠无情的光,观察一下地形,他朝山上还有那不远处的松树林看了一会,断定在这里日本皇军遇到了对面的杂牌军,他喊叫着命令车上的日本兵下车。

    二傻趴在道边的斜坡上,浓密的杂草高大的扎蓬棵将他严实地隐藏起来,他的胸部伏在杂草上,抬着头细听鬼子的动静,鬼子从车上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来,脚落在湿滑的路面上,传来沉闷的咚咚声。听着下饺子一样连续不断的声音,二傻断定来了不少鬼子。

    二傻就藏在离小鬼子几米远的地方,他左右为难,如果不主动出去干等着被鬼子发现,也许好多话不好说清楚,弄不好就会掉脑袋,在鬼子这里没有理由只有生死,生命在鬼子眼里就如遇到了一只大蚂蚁,心情好了抬脚过去,心情不好就一脚碾死。

    主动出去,也许能活一条命,必竟自己是个叫花子,常在这块转,找些野菜弄点野果吃,不会引起鬼子的怀疑。

    下车的小鬼子分成了两队,一队搜山,一队搜索不远处的松树林。

    小队长瞪着眼睛比比划划地下达着命令,突然从路边冒出一个浑身泥水的人,小队长一惊,几十条枪指向了二傻,二傻傻傻地笑,挤眼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傻相。小队长朝二傻走了两步,离开他两米的距离,小队长细细观察判断着二傻,面前站着的二傻身上的衣服成了条条贴在身上,头发如同一个大鸟巢翻扣在头上,黝黑肮脏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傻傻僵硬的笑,小队长掏出了手枪,枪指在二傻的太阳穴上。

    二傻好象看不懂鬼子们手里拿的东西,还是镇静地傻笑着。

    小队长说着话,翻译忙说给二傻听。

    “谁杀了皇军”

    二傻摇了摇头。

    “什么样的人从这里逃跑了”

    二傻想了想张一真的样子,回答:“长腿大个,跑进山里。”二傻说着指了指面前的这坐山,他想把鬼子引到相反的方向,山这么大别说几十个鬼子,就是几百上千的鬼子要想在大山里找到一个人也很难。

    小队长低头沉思了一下,突然问,“多少人”

    “雨忒大,我看到的功夫,就见一个人跑了,这小兔崽子比兔子跑得还快。”二傻一脸为难的样子,又说,“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我也没看真切,不是下雨来着。”

    “混帐,日本人能杀死日本人吗”翻译说,“你个老小子是老不实在,惹恼了太君一刀就砍下你的脑袋。”

    二傻下意识地抱住脑袋,嘴里嘟囔:我还需要这吃饭的家伙,家里还有老娘,怎敢说瞎话。

    突然传来一阵呻吟声,小队长听出是日本人的声音,他紧走几步来到那辆翻倒的卡车旁,俩日本鬼子被车门死死地压住,一个小子压在胸部已经死亡,这个小子被车门压住了肚子,慢慢醒了过来。

    几个鬼子警戒,几十个鬼子将车厢抬起拉出满脸是血的鬼子兵,小队长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鬼子兵,蹲下身,着急地问发生了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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