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灶里红薯
“大个,一个人,跑了。”说完这名鬼子兵断了呼吸。
小队长满面痛苦的样子,他低着头慢慢站起身,一手指山,一手指了指松树林,二傻看到指向松树林那只白嫩的手,如同看到了恐怖的魔爪罩在布满坟墓的松林里。
张一真躲藏在一棵高大的树下,雨渐渐停了,松树上不时掉下水滴凉凉地钻进脖子里,他脱掉身上的湿衣服拧干又重新穿上,现在的他依然一身鬼子的打扮,衣服显然不合身
第五十八章痛苦的决定
张一真不由自主地望一眼公路的方向,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了,可他还是不舍地望了一望。
他担心二傻的安危,二傻啊,你从不畏惧你蔑视鬼子,你肮脏的衣服里隐藏着傲慢和大义,可二傻,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你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一种感动涌动在张一真的心里。
撤退的十几个鬼子走成了一队,带队的日本鬼子走在队伍中间,张一真掏出一枚石子,最后一名鬼子兵就要经过眼前的那棵松树,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树枝阻挡他将无法打出石子,举起手,又慢慢停在了空中。张一真在想:如果打晕这最后一名鬼子兵,出了树林带队的鬼子清点人数少了一个,他们势必会迅即调整部署将树林包围,如果发现了那个盗洞鬼子一定怀疑二傻,在这树林里也只有二傻经常出现,再说,马三的生命安全也会成为一个问题,如果堵在洞里,马三将无生还的希望。
想到这里张一真将石子重新放进口袋里。
鬼子离开了树林离开了这片坟墓,张一真从树上跳下来,仔细观察一番,来到洞口,扒开杂草,“马三,马三,马三。”张一真喊了三声。
马三听清是张一真在喊自己,觉得安全了,他象鬼一样从洞口往外钻,“可憋死我了,躺在墓穴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了,你说要不是这帮日本鬼子欺负咱占咱们的土地,咱咋会当这兵遭这罪。”
他发着牢骚钻出洞口,听到公路上传来的汽车马达声,马三又紧张起来,“我的娘哟,鬼子还在公路上,一真哥,别愣着了,咱着急忙的跑吧,跑出这不是人呆的地方,反正我再不想钻进坟墓里,人不人鬼不鬼的。”
张一真看一眼破衣烂衫满面黑乎乎的马三,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跟着我,天黑透了咱就回部队。”
马三跟在张一真身后,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树林外走,来到树林的边缘,两人停下来躲在树后,他们朝公路方向张望,只见公路上聚集了好多的鬼子兵,汽车,摩托车停在路边,有几个鬼子兵抬着尸体往车上装。
二傻站在路中间那么显眼,他那成条的破衣裳也许被身体的热量蒸干,张一真清楚地看到,二傻直直地站着,在这群日本鬼子中间是那么高大,裤腿的条条在阵风中摆动着,摆动着。
张一真的眼里有了泪水,看着一帮鬼子却不能冲过去,看着二傻却不能救他出来。唉!救出二傻又如何,送他回家吗可家在哪里他的亲娘被鬼子打死了,家成了不可触摸的痛,他还能回吗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吗可鬼子狼子野心虎视眈眈走了又如何,这局势,谁养他还不是要饭吃,兵荒马乱,哪儿又是安全的居所也许,也许二傻在他熟悉的地方更好些,必竟一个要饭的鬼子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眼前几里的地方就是对自己有恩的二傻,他如一只羊落在了狼群里,自己手里有枪,有从儿时学就的一身功夫,面对众多的鬼子,又能怎么样!只能,只能眼看着二傻站在风中,一个人,凄凉无助地等待不可能出现的奇迹,他多么象一只鸿雁啊,冬天来了,起飞追寻温暖的阳光却被人狠心地折断了翅膀,属于他的也只有饥寒交迫。
张一真默默祈祷二傻平安,他多么希望爱憎分明的二傻能够活命,虽然活得那么艰难,但活着总会有希望,有企盼。
“走!”
张一真不忍再看下去,不忍心看到鬼子可能对二傻对一个老人的折磨,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过去,更怕坏了大局。
天空着了墨,没有一颗星星,厚厚的乌云似乎压到了头顶,天地一样地黑。
黑夜给马三装了胆子,他似乎磕磕绊绊行走在一条漆黑软绵的袋子里,边走边问张一真,“咱要到哪里我转向了,找不着北。”
马三听着张一真行走发出的动静紧跟着,他浑身冒汗却不敢落下半步,就象行军训练那样累也得跟上。
“回部队!”张一真冷冷地说。
“一真哥,你说咱这么大的国家,象个巨人,那巴掌大的小日本子咋也敢揍咱。”
“弱肉强食呗,大清软弱无能积贫积弱,大清亡了,袁世凯死了,民国的军阀混战又开始了,狼子野心的日本人能不瞅机会占咱的地。”
“占咱的地可不成,没地咋种粮食,没有粮食还不把人饿死。”想想自己说的话,马三有些后悔,家里有地还不是照样挨饿,总不能活生生饿死吧,真有饭吃也不会跟了尤季赵六为了钱豁了命啥坏事也干。
张一真停下脚步,“你咋这么多废话,咱还在敌占区,说不定身边就会出现鬼子兵,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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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鬼子没安好心
鬼子搜山到半夜也没找到人,从前线传来报告讲,两名哨兵被不明身份的人打死了,日本前线大队长细川五郎连夜召开会议。
会议室灯火通明,膏药旗悬挂在会议室的中央,宽大的桌前坐着各中队长,细川五郎对洼地镇发生的事情表达了不满,他强调,占领区最好要用怀柔政策,攻心为上,只有俘获了支那人的心,才能永久地占领中国的土地。
细川五郎没有忘记那个漂亮的窦妮姑娘,他使用了各种手段这个倔强的中国姑娘不但不顺从而且引来了不明身份的杀手,要不是停战协议管着,那个杀手一定要了自己的性命拿走自己的手枪,想起那个杀手他至今仍心有余悸。
从这个事件上,从燃起的大火,细川五郎得到了启发,他深深感到,中国人不是单靠武力可以征服的,要利用人性中的弱点,这弱点不是中国人独有,每个人身上都存在,有人爱钱有人好面子有人好色有人图个虚职,不管怎样说,只有萝卜加大棒采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才可以真正见到成效,他要求官兵拿出黄鼠狗给鸡拜年的办法从心里上麻痹中国人。
细川五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又突然发问:“烧房子,杀皇军的刺客,是什么人”
听细川五郎大队长这样发问,负责搜山的小队长一滕有些紧张,必竟他没能完成任务,打死了几个村民,还让一位老奶奶打了一棍,眼镜片坏了一块,他戴着只有一只镜片的眼镜慌忙站起身,低头哈腰自责地说:“属下无能,没有抓住这名刺客,这小子穿了一身大日本皇军的军服,身手敏捷,至于他是什么人,我觉得各方面的可能性都有,比方说游击队,土匪,心怀天下的爱国人士等等,不过的可能性更大些,因为这小子好象经过了特别的训练,枪法奇准,如果不是钻进慌乱的人群里,本人的性命恐怕也不保。”
细川五郎沉思了一下,“抓不到这个人,揣测都是多余的,这小子杀了我们的人,恐怕不是一般的来头,我要强调一点,不要小看我们对面的,他虽是杂牌军,可他们战斗力很强,他们装备差但有和我们决一死拚的决心,我们领教了他们大刀队的夜袭,砍死我们几百弟兄啊!吓得我们谈刀色变,夜里睡觉都不敢摘下铁围脖,怕那大刀冷不丁砍下脑袋,这是我们皇军的奇耻大辱。”
“我们在冲突现场抓到一个叫二傻的人,关在一处民宅。”一滕抬起头,他的一只眼里有清晰的大队长,一只眼里却是模糊不清的大队长,细川五郎大队长在他眼睛里成了两个人,模糊清晰交替出现,大队长那双凶残又狡黯的眼睛来回闪着,象人又象鬼,“据我调查,二傻是要饭的乞丐,而且是乞帮的小头目,他有一个哥哥叫大傻被我们枪毙了,二傻一定对我们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为给大傻报仇串通并暗中保护这名刺客。”
细川五郎有些不耐烦了,摆了一下手打断一滕的话,“刺客跑掉了,前线还死了两名哨兵,具体情况可以看下通报,人跑了抓个叫花子有什么用,现在要顾全大局稳住这帮支那人的心,中国有句老话叫攻心为上。”
一滕有些不服气,但他不敢顶撞细川五郎,只好说了一个是字。
二傻被日本鬼子五花大绑运回了洼地镇,当晚他就被关在一处农家的宅院里。
门上锁的那一刻他大声地嚷叫,“有种甭放老子出去,老子忍饥挨饿不知道饱的滋味,早想找个吃饭的地!”没有鬼子能听懂他说了什么,黑夜里打灯的鬼子渐渐走远,屋里屋外陷入黑暗里。
二傻摸索着找到一块破草席,他摸索着铺好,躺在了上面,对他来说躺在草席上安静地睡会就是最好的享受了,虽然外面有俩鬼子兵看守着,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睡着了,震天的呼噜声响在俩看守鬼子的耳朵里,俩小子看押了那么多人,还第一次遇到这么放松的二傻。
二傻是假装着呼噜,好让外面的俩鬼子心烦,走到这地步他也只好用这样的方法对付鬼子,多么可怜无奈的想法,二傻又有什么办法,可他心里却惦记着张一真和马三,他没有看到张一真和马三,知道鬼子没有抓到他俩,可他们安全的逃出去了吗他在心里问自己这不能解开的问题,担心着,祈祷着张一真和马三逃出鬼子的魔掌,祈求老天保佑杀鬼子的好人平安。
二傻真的睡着了,睡着了呼噜更响,俩鬼子听着这打雷一样的呼噜声,不时敲门,他装做什么也听不见,呼噜声从不间断。
等二傻真的睡着了,就是扒了这间房子他也听不到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活一天算一天,明天是否能有饭吃,他不去想,他知道想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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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敌前敌后的故事
汉奸搬来了桌子,桌子面前坐了一位日本军医,另一张桌上放着一袋糖果,洼地镇上的日本鬼子汉奸换了一副嘴脸,似乎一下变成了好人。
日本鬼子给大家伙瞧病,给小孩发糖果。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整个小镇里传开。
三三两两的人站在远处观瞧,桌子放在大街那块洼地的边上,离桌子不远的地方还有鬼子杀人的血迹,虽然经过了打扫,但那殷红的血还是从泥土里透出来。
没有人过去,人们不知道鬼子打的什么主意,吃过糖果的小孩子听到糖果两个字嘴里咽着口水,趴在母亲怀里,扭头眼睛偷偷望着桌子上那花花绿绿的东西。
一个瘦高个的汉奸背着长枪走到一位妇女身边,“皇军那是大大地好,你看看,看看你家这孩子馋得直流口水,还不给孩子拿几块解解馋,那皇军一准不要钱。”
妇女白了汉奸一眼,小声说:“占了我们的家园,杀了那么多人还装什么善人。饿死也不吃鬼子的东西,不放心。”说着话这位妇女把怀里的孩子放到地上,牵着孩子的小手走开了。
这高个汉奸看着妇女离开,大声地骂,“狠也不行,善也不中,真他妈不识抬举,牵着不走打着不动,现在这地就是皇军的天下,真他妈地不识趣,还拉下脸耍小脾气。”
冷冷清清的大街上没有几个村民,鬼子们陷入难以自拔的窘境。
二傻回到家里,他知道了娘被鬼子打死的消息,村民把二傻娘的尸体用一张破席卷好偷偷埋进他家的祖坟里。
二傻的娘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烧纸,放在冲门的破柜里,娘常对二傻说,“咱自己个给自己个准备好纸钱,死了好有个烧头,等娘到了那边也好有个花头,在这世上活着有啥意思,打仗,打仗,整天价响枪响炮,咋赶上这世道,死了才好,再不担惊受怕挨饿受罪。”
手拿娘为自己准备的纸钱,二傻的手抖动着,没有哭泣他只是默默地流泪,泪水滴在纸钱上,滴在那圆圆的铜钱上,洇出一个大圈,身后的几个乞丐看着二傻,心里难过也跟着悄悄地落泪。
一个乞丐说:“大哥别哭了,弄得我们心里也怪难受的,不行晚上咱去跟鬼子拚命,给大娘报仇。”
二傻抬起头,抖动着手里的纸钱说:“拚什么命啊!鬼子手里有枪,咱手拿着打狗棍,怎么着也干不过这帮畜生。还是忍着吧!”
二傻说着抹一把眼泪,不哭了,他站起身往门外走。
二傻在前面走着,一群乞丐跟在后面,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根棍子。
离坟墓还有一段距离,二傻停下了脚步,回头说:“把棍子都放在这吧,别让娘看到一群乞丐为她烧纸钱,伤着心,也许娘在那边有的是钱。”
来到坟前,二傻折了一段树枝,跪在坟前认真地画了一个大圈,把烧纸放进圈里,手颤抖着摸出火柴,点着纸的那一刻,他哇地一声哭出了声,声音那么响撕裂心肺地哭喊,跪在身后的几个乞丐被这突然迸发的哭叫吓得浑身一颤,随着二傻一同哭起来,为一位老娘,为一位没有享一天清福的老人难过哭泣。
张一真和马三回到部队,陈团长听取了张一真的汇报,夸奖张一真干得不错。
张一真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完成好任务,还给村民惹了麻烦,死了好几个人。”
陈团长:“鬼子一天不滚出去,就会天天死人,不要自责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军部通知陈团长开会,放下电话,陈团长对张一真说:“今天不带你去军部了,去看看你带来的那俩浪荡兵吧,打架不说还偷老百姓的东西,一群老百姓在营房门口和哨兵吵吵嚷嚷,正好让我碰上,要不是看你带来的新兵,我非得把这俩小子关起来。”
尤季和赵六正坐在营房门前的一块石头上,歪着脑袋吸烟,见张一真朝他们走过来,一瘸一拐地迎上去,忙着给张一真诉苦。
尤季一脸地委屈,“一真哥,看来这兵是不能当了,你看被班长打得,那叫一个浑身是伤,你说这部队什么好吃的也没有,偷只鸡自己烧着吃算啥错,可不凑巧让老百姓逮了个正着,成了事。”
赵六是满脸的不服气,“我们保着老百姓,吃他只鸡算得了什么,还不依不饶,又不是强奸了妇女,没被老百姓打,可班长下手可狠,把我俩打了一顿。”
“活该!”张一真手指着他俩说,“你俩不但偷鸡还和谁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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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铁锅和钢盔
军部作战室里,军长在听取各级的情况汇报,综合分析了日本鬼子近期的活动,决定针锋相对地举行一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
演习在离前线的不远处的几个山头上举行,炮兵部队隐蔽在一座山后,重机枪在一片隐密的树林里。
趁着夜色,步兵出发了。
张一真不离团长左右,他看着尤季赵六马三从身边走过,打了一声招呼。
月儿高悬,长枪大刀行人匆匆,每个人的脸上写满凝重,虽然只是一场演习,但真枪实弹,不免让每个士兵都有些紧张。
尤季和赵六马三被分在炊事班,他们仨没有经过系统的新兵训练,再说还和班里的句召业有矛盾,连长不放心,把他们调整到了炊事班。
尤季背着一口大锅,他的上半身装在了锅里,露出个钢盔,在外面一步一晃。
赵六看一眼尤季,“本想当兵是好事,没料到徒步行军,也不知道要走多远。你背个大锅好,安全,枪子打不透,等真的和日本鬼子打起来,咱就把大锅放到胸前。”
“你小子净胡说,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尤季大步走着,顾不得回头,“有本事等真的打起来,你背着大锅倒跑着冲。”
“倒着跑,我才不呢,一块石头绊倒了我,四脚朝天,我不成了王八,我就把锅放到胸前,这样跑起来也痛快不是。”
行走了三个多小时,炊事班来到了宿营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尤季和赵六的对话马三听进了心里。
别人在挖着洞,马三却四下里寻摸,还别说他真的找到了一个好地方:一块大石头突出来,下面有个还算宽敞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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