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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凤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槐秋

    温青梧摇了摇头,而后抬头看向内侍官:“我不能签。”

    内侍官恼火,将温青梧手里的罪状纸一扯:“那就直接画押。”他低身一手拿着罪状纸,一手扯着温青梧的满是鲜血的手。

    消遣他呢这是!

    这一次很好扯,内侍官几乎都没有用力就将那只无力又颤抖的手扯了过来。

    “公公要是不想活的话,就按吧。”

    轻飘飘的声音传来,让内侍官的动作一停。

    他奇怪地看向温青梧。

    录文官夜跟着身子前倾。将才那些担忧,又盘旋在了他脑子里。

    “你这话是何意”他问道。

    “这是第一份状纸。今夜里会有人去乱葬岗,让我画押第二份状纸。”温青梧开口说道,惨白无力。

    “届时,那便是你们审讯的第二份状纸。”温青梧说着,喘息了几口气,再缓缓道:“不过在状纸呈在人前的时候,你们两个应该已经死了。”

    一个死字,让内侍官跟录文官皆是心中一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内侍




第8章 不信则死
    “对,我们若是信你,才人该是知晓要冒多大的险。你须得告诉我们,你到底依据什么如此说的”录文官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温青梧沉重的喘息声传来,而后小声道:“猜的。”

    “猜的”内侍官瞪起了眼。

    “信我,冒些险。不信,”温青梧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内侍官,猩红的双眼仿佛刚从地狱里挣扎而回的修罗。让内侍官打了个颤,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不信如何”内侍官问。

    “不信,便死。”温青梧道:“今夜,你跟着掖庭狱长去绫绮殿。若元福问你是哪只手指头按的印,那你便死。若他未曾问,那便是我料错了。届时公公再来处置我,也不迟。”

    录文官一听便恍然,转头看着内侍官道:“若是要画押第二份状纸,为了以防万一,定然会问你是哪根手指头按的。”

    一般来说,都是右手食指画押。一是没有大拇指的磨损,二是食指指纹更清楚于其他指头。若是要以他们的名义画押第二份,那定然是同一根指头。

    指纹是否相同,经验深厚的状师和案探一看便知。

    内侍官脑子再愚钝,听到录文官这般说也懂了意思。于是对着录文官道:“先留着,待今晚如何。”

    说着,他又愁上眉头,盯着自己手里闹了半天都没画押的状纸。

    “那等一下那边来拿状纸怎么办”他愁道。

    录文官点点头。他拿过罪状纸:“看来这个得写两份了。”

    内侍官思虑片刻,然后抬起自己的手,往温青梧的血上一抹,然后按在了状纸上。

    有人走到门口,内侍官赶紧将指头上的血迹擦干,三两下收起状纸,恼怒地看着门口的小太监:“你作何”

    “公公,那小宫女打昏过去了。”小太监看着内侍官,似乎要发怒的样子。怯怯地道:“那边说已经画押了。顺便问问你们这边审的如何”

    内侍官这才想起将才的事儿,收着状纸,道:“我们也审完了。画押的东西马上呈给狱长。”

    “是。”那小太监应声,退了出去。

    掖庭狱归贵妃娘娘管,可偌大的掖庭狱里可不都是贵妃娘娘的人。至少除了掖庭狱的狱长外,都是贵妃娘娘是不屑于拉拢的奴才。

    已经画押好的状纸,自然也有狱长太监亲自去送给绫绮殿。

    内侍官想到将才那小才人的话。心里又惧又恨。

    功劳好处全给他们得了。死的都是他们这些卖力又无辜的。

    真是命比蝼蚁贱。

    內侍抬头看向椅子上的温青梧。他逼问拷打大几年早已坚如铁石的心,第一次浮起了怜悯之感。

    外头的雨渐渐停了下来。打在瓦砾上的滴答声也趋于平静。

    室外传来脚步声,片刻之后有小太监推门进来,后头跟着另外一个拿着鞭子的长脸内侍官。

    “那小婢子已经没气儿了。你这儿好了没”长脸内侍官手里捏着鞭子走进来。

    “还没呢,再等等。”内侍官将写好的另一份状纸塞好,拍了拍胸口。

    “怎么还没好”长脸内侍官皱起了眉:“方才不是说审完了么”

    “审是审完了。”内侍官道。

    “审完了就快些将人抬去乱葬岗丢了。”长脸内侍官催促道:“狱长那边等着要状纸呢。”

    “审是审完了,可人还没死了。”内侍官指了指瘫坐在椅子上似乎没了气息的小才人。

    “没死就打死。”长脸内侍官不耐烦地说道,说着抬起了手抖开鞭子准备抽上去。

    “等等。”内侍官一把抓住了那长鞭。

     



第9章 毒誓
    长夜难明。元福站在廊下,接过狱长递过来的两张状纸,细细地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而后落在其中一张上面。眉色微蹙。

    “这指印怎这般大”元福抬头看向狱长问道。

    跟在狱长身后的小喽啰内侍官心往上一提。

    狱长赶紧上前一步,瞅了瞅状纸,回头看向内侍官:“这人是你审的。”

    “回公公的话,那是大指头按的。”内侍官弓着腰。捏着嗓子尖声道:“受了拶刑,食指已经被夹烂了,按不出来。因着手上全是血,我们没有用朱砂,就着她手上的血按的。那血又要干不干的,按得便重了些。”内侍官说着,抬头看了眼元福。又赶紧低下了头。

    常理来说,画押的该是右手食指。

    元福拿起手中的状纸,闻了闻。的确有血腥的味道。

    “哪只手按的”元福一边将手里的状纸递给身旁的小太监,一边随意地开口问道。

    这随意的语调却让内侍官心口瞬间一缩。放在腹前规矩交叉的手使劲地攥着。本就敷了粉的脸更加惨白。幸而黑夜漫漫,夜色也掩住了他的惊慌和失态。

    “回公公的话,是右手。”内侍官说道,将头埋的更低了。

    元福却没有注意到异样,又看向第二份状纸,对着另一个长脸内侍官问道:“你这个可是右手食指按的”

    “回公公的话,正是。”若是平日,长脸内侍官定然会觉得奇怪。但今日有个大拇指画押的在前,元公公这样问他,倒是没有什么疑惑了。

    元福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两张状纸都递给了身旁的小太监收起来。

    “人是丢在了乱葬岗罢。”元福问道,抬眼威严地扫了扫狱长。

    都知道这事儿并不多么光明正大,绫绮宫早点儿毁尸灭迹也不奇怪。

    狱长闻言,低声道:“今夜雨太大,又有雷电。便放在了狱里,明儿一早雨停了便去丢。”

    元福听得此言,先是皱了皱眉。而后道:“也罢。好了,都退下罢。狱长留一会儿。”

    众人应声,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冒着大雨回到掖庭的房间内,内侍官一身淋得湿透了。

    “如何如何”录文官从床板上跳下来,走向内侍官着急地问道。

    内侍官抹着身上的水,板着脸没有说话。录文官的心便一点一点儿的沉了下去。

    “他问了”他压低了有些颤抖着的声音。

    内侍官依旧没有应声。身上的水甩了半天,这才走到角落去拿起两个斗笠,递给录文官一个:“我要去亲眼看看。”

    他要去亲眼看看。不是不信,是要亲眼看到,然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在这必死无疑中,他才敢豁出身家性命,去搏出一条生路。虽然他还并不知晓生路在哪里。

    录文官接过斗笠,低头盯着斗笠。

    “走吧。”他颤着双手,将斗笠戴在了身上。

    冷雨铺面,行人匆匆。

    黑暗之中,呼吸从沉重到清浅。偌大的刑讯室里,血腥味充斥着鼻尖。

    窗外雨滴打在屋顶,滴滴答答嘈杂而繁乱。掩住了温青梧清浅的呼吸声。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她认真地听着屋外的雨声。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她喜欢下雨天。

    这样的天气,能让她平静下来。所有的声音和烦扰都消失在雨中。这样的雨夜,她似乎离自己,更近了些。

    雨中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有灯笼的光亮照进来,温青梧的心终于落定。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光亮太浅。偌大的刑讯室内已经昏暗不明。

    “公公,好像已经死了。”狱长走在前面,执着灯笼,看着中央垂着头一动不动的死人,小声地开口。

    元福没接话,径直走进。狱长也加快了脚步。

    “快些。”元福说道。

    一旁小太监灯笼打过来照亮。说话



第10章 绝处
    内侍官和录文官两人,站在幽黑的深夜里。又打了个哆嗦。两人挪步靠近,互相依偎。又互相感觉到对方瑟瑟发抖的身子。

    “这……会不会,有点儿狠了”录文官迟疑地开口。

    不是有点儿,是太他娘的狠了!内侍官心中腹诽。

    “若是你们决定效忠于我,不叛我自然灵魂安度。若是不应我,那我们便都去死吧。”温青梧道。声音平静得几乎淡漠。

    好像死的不是她一般。

    “我是不想死。”内侍官琢磨着开口道:“可效忠于你有什么用你不过是个小才人,我们俩又只是个从八品的小狱官。若是你出了这牢狱,就不可能再碰面的。”

    “公公只消说应不应。”温青梧开口道。一点儿要死之前的挣扎和绝望都没有。

    内侍官还在犹豫,录文官却是忽而坚定地道:“好,我应。”

    说完,他大步跨到旁边,将手指头咬破,举起来对着天宫寅位便道:“冥府天官在上,我留吉今日以血起誓,这一世,效忠才人温青梧,若是背叛,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转世轮回世世断子绝孙。死魂生生入鬼府下十八层地狱受剖心割肝挖眼刈舌之刑,滚锅而不死,千锤而不散。”

    说完,录文官留吉自己都打了个哆嗦。而后转头对着温青梧道:“温才人,可矣”

    “不可。”温青梧道:“还有一个。”

    内侍官光是听到留吉的话都有些发冷,更不消说自己说了。

    “我我我,我不说。”他往后退开一步,离温青梧远了些。

    留吉一听,不乐意了:“元礼,你可不能如此。我都发了!”

    “我不发……”元礼又往后退了一步。这誓实在太毒了!最毒的,还是一句世世断子绝孙!

    他们太监传宗接代床上快活的奢望可就盼着下一辈子呢。

    留吉有些急了。要是元礼不发,温才人又不出法子。那他将才那毒到剧毒的誓岂不是白发了!

    “你不发那就等着死吧!在掖庭狱呆了这么久你难道不知道卫贵妃的手段不发是不是,不发今天一过,咱俩脖子上就架了刚刀,连哪天横死都不知道!”

    留吉说完,元礼沉默着,还是没发声。

    留吉见此,搓着手掌心。片刻后叹了口气:“不发就算了。反正总有一死。最差也就是像小瑾儿那般丢在井里泡烂了才被人发现,或是断尽手脚跟着压鬼的符文一起埋在红花树下的谷胜。说起来,谷胜好像到现在还没被人发现吧”留吉啧了几声:“大概要烂在树根里了。”

    话音还没落完,元礼已经咬破了手指对着北边开始叨叨起来。

    夜雨沥沥淅淅。

    被黑夜笼罩的掖庭狱中,安静的可怕。在这安静之中,响起了内侍官元吉的声音。

    “现在才人你能告诉我们该如何做了么”元吉道。原本他知晓事情真相后是万分惧怕的,可如今连这么毒的誓都发了。听着那小才人几近蚊蝇又淡漠无情的声音,慌燥的心竟意外地平静起来。

    “你们其中一人,连夜去告密梅淑妃。”

    “告诉梅淑妃”内侍官质疑地开口:“她会帮我们我们可是掖庭狱的人。”

    “正是因为你们是掖庭狱的人,她才会信。……先给我倒口水。”温青梧哑着嗓子道。

    留吉闻言,转身摸索着走到旁边的水房舀了一碗水端过来,蹲在地上举起碗。

    “才人请喝。”

    温青梧的十指根本无法使力,便依着留吉一点点喂着自己。

    元礼看着一点点抿着水的温青梧,道:“她信了我们又如何我向她告了卫贵妃,只有死路一条。卫贵妃是一定不会放过我了。等我没用的时候,梅淑妃也肯定弃我不顾。那时我的境地更糟。”

    温青梧慢慢的润了嗓子,这才缓缓道:“你只需听我讲。

    你趁着夜色去找梅淑妃,最好不要被别人看到。你是掖庭狱的人,对于卫贵妃的龃龉事,说出来的可信度高。梅淑妃一定不会置之不理。她会询问你,你不消说其他的,只说这一次状纸的事。她再问其他,你不能答。

    她一定会恼你拿乔,这时候你才说你也是走投无路,这一次莫名其妙就进了卫贵妃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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