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三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愤怒的小陆
这是柳秋白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刺出的一剑,这是无奈的一剑,因为他没有选择。
他需要用这痛定思痛,痛彻心扉的强烈触感来刺激那已麻木不仁的身体和心灵。
他成功了!当他努力将刺入右脚的青钢剑拔出的时候,他的眼神透着弑人的冷冽,手已渐渐不再颤抖,他的心仍是痛的却已不再麻木。
这一剑的瞬间对于旁人而言或许毫无意义,但对于柳秋白这样的剑客来说已经足够。
他绝不会重蹈覆辙让历史再次重演,在青钢剑拔出的那一刻,顺着剑锋缓缓滑落而下的一滴鲜血骤然间竟像一圈荡漾的湖水,在空中振起一片红色血海般的波纹。
波纹如浪涌,浪声似海潮,铺天盖地携着愁绪漫天的风涌动而来。
当风遇到海浪,再平静无奇的水面也会掀起一丝淡淡的涟漪;倘若此时的风是伤人心扉的阴柔之风,那么此刻的海浪便是让人惊悚到绝望的无底深渊。
愁意消浓的天空渐渐被一片血红所取代,聂峰的伤心小剑变得有些不再让人那般充满愁绪。
这是柳秋白的决然一剑,他已不再保留,“魂灭”之后接着“入梦”!
梦从何方而来是来自在人迹罕至的荒泽之地,来自暮色苍茫的十里长亭,还是来自流连忘返的秦淮河畔
这一切都不是,梦只来自心里,心里有梦才能入梦。
当聂峰看着那片火红的血色逐渐蔓延至整片天空之时,他的整个人却如同一尊用石膏打造而成的雕塑,岿然未动;因为这一刻他已入梦。
..........
肥冬瘦年,也在冬季,在去往送礼的路上;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手温柔的拉起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徐徐走在人烟稀少的乡间小路上。
没有风,没有雨,却有浓雾,雾色渐迷,让人有些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男子看着前方模糊不清的方向,忽然象征性的用力握了握小孩的手,随即蔚然一笑。
这是男子第一次独自带着小孩来见自己的父亲,也是小孩的爷爷;从未独自带过小孩的男子一路上除了用他那强健的身体让对方感受到独有的安全感之外,那便只剩这憨实的一笑,但在小孩的印象中或许这才是父亲最感人至深的笑容。
当男子环抱小孩迈过浓雾,来到一片黄土高坡之前,后方弥漫的雾色竟似忽然间消退至尽。
男子的父亲,小孩的爷爷此刻正被堆放在一座石砌的墓碑上,墓碑上没有花却有名,聂云两个字似被厉剑所刻,入木三分。
男子带来了一壶陈年女儿红和一块陈年老腊肉,这是老人生前最爱吃的,也是他一生最自得意的事业。
当男子将手中之酒洒向满尽风霜的驻台之时,小孩偷偷从指缝间看向男子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是一种疲倦的带着无比失落的神色,那种神色平日里小孩从未见过。
暮颜花开,一夜白发,曾几何时,谁又真正能够懂得这种失去后的痛惜之情。
沧海桑田,再回首已成往事,往事成空,恍如一梦。
在这个不平静的日子里,男子失去至亲后的回忆之痛此时正像一颗慢性毒药逐渐蔓延在聂峰的心中。
聂峰的心很沉,很痛,还有恨;满目苍夷的废墟,垂死挣扎的父亲,还有无能为力的自己。
在那悲风萧瑟的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已化为尘埃,那一天一股满腔怒火的恨意早已如一粒种子悄然埋在了他的心里。
 
第五十三章.剑随人意,指随心动
柳秋白很难想象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聂峰的剑是如何成功刺入了他的腰间。
他曾清晰感知聂峰已入梦,只是这场梦醒的太早,太过突然,突然到让他毫无防备。
梦醒时分,聂峰已破梦,他的“入梦”终于在今天第一次被人用剑捅开了一个缺口。
柳秋白的“入梦”其实就像一面透射自己的镜子,在镜子的世界里无论你的心是善良的还是恶毒的都将曝露无疑;
随着人们的思想,情绪,感官上的变化这种细微的对比逐渐被放大,人们往往会变得对自己极度的失望,悲伤以及愤怒;
在他们眼前所有的一切或许都只是一片黑暗,茫茫无边的黑色中忽然出现一丝明亮的希望,那种希望对于他们而言确实是致命的诱惑。
柳秋白和所谓的天才毫无联系,他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得来的。
柳秋白九岁习剑,今年十六,他曾花了五年的时间学会了“魂灭”,随后花了两年时间感悟了“入梦”。
七年的时间里他吃过最累的苦,挨过最痛的伤,尝过最苦的药,舔过最腥的血。
世间的酸甜苦辣他都一一体会,但他从未放弃,因为在他心中始终坚信自己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他孜孜不倦的努力终是获得了回报,当他踏上剑阁的那一天,一个名叫胡不亏的男子带领着他走向了人生不同的方向。
当他十五岁入剑魂境之后,剑阁同辈之中已没有人能从他的梦中走出,在他的梦里他就是无敌。
可是今日却有人打破了他的无敌,打碎了他的镜,打乱了他的梦!
恍然间,他仿佛看到了周围围观弟子一脸不敢相信的眼神,仿佛看到了阁楼下那道身材矮胖却带着威严的中年男子一脸失望的落寞,他已有些不敢想...
聂峰就像一个未知的生命,他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更有天赋,自己的青钢剑在他的烈焰面前简直就是一块没用的垃圾。
他的心开始变得有些沉沦,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恐惧,他已有些茫然无措。
倏然抬头却发现聂峰那张冷漠的脸正望着自己,那种感觉给人以居高临下的俯视之感,这种感觉很不好,对柳秋白而言这简直就是**裸的蔑视。
柳秋白可以技不如人,可以接受失败的痛苦,但他绝不能忍受这种无谓的耻辱。
血在流,青钢剑在颤抖,他的手已无力,脚亦停滞,但他还有心,他的心中此刻充满着无尽的恨意。
一个人只要有恨,他就还有生命,拥有无穷的潜力;而往往这种恨意会让一件原本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演变成另一种极致的变化。
柳秋白的脸因满腔的愤怒竟变得有些扭曲,原本谦谦君子的模样此刻却如同一头内心狂躁的野兽变得无比的可怕,恨意已让他有些失去理智,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让对方死!
暮然间,原本已如同废铁般沉寂的青钢剑骤然发出强烈的振鸣,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间的九曲幽魂,撕裂,尖锐,刻薄...
佛家有言,普渡众生!柳秋白接下来的这一剑怕是那些常年活在积怨中的厉鬼也要退避三舍,因为他们看到的是死亡,是正真的黄泉,是比地狱更可怕的黑暗无疆。
剑阁的弟子对这突如起来的一幕毫无防备,一时间皆落荒而退;原本正对聂峰成功破梦心生震撼的许惊弦继而又被柳秋白的这一剑惊到瞠目结舌,他下意识里自言自语:“这是什么剑从未见过....难道...”
当柳秋白携着这股无尽的死寂渐渐让人心生绝望之际,阁楼下的几位终于变得不在安静。
剑阁掌门祁琅眉间急皱,握住椅扶的双手微微一紧紧,身形已有起身之势,仿佛下一秒便要随时离座,身旁的两位道门人亦是如此,他们已觉事态非常,充满未知的危险。
胡不亏已霍然起身,他那矮胖的身体经不住的有些微微颤抖,不觉间口中喃喃自语:“这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啊。”
原本正自惊叹聂峰那无以比拟的天赋的月冷水亦是有些动容,微声沉吟道:“这哪里还是柳
第五十四章.亲情如风,友情似水
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试在硝烟弥漫的冬日里正式拉下了帷幕,牵动人心的兵崖二层楼最终落到了横空出世的聂峰身上,仿佛冥冥之中注定聂峰与卓鼎风那躲不开的缘分。
当剑阁弟子皆自惊叹,当聂峰目送柳秋白随着那道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悻然离去之时,一位白发须髯的老人径直走到了自己身前,老人慈眉善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聂峰自然已知晓这位目光如炬,和蔼可亲的老人是卓叔的师兄,亦是剑阁如今的掌门。
从老人那关怀备至的眼神中聂峰感到了一丝未曾有过的暖意,这份温暖即使是在与之朝夕相处的卓叔身上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慈祥的爷爷看着自己心爱的孙子。
阳光下一老一少两道消长的影子伴随着点点金光的温暖,留下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背影。
半晌时分,白发苍苍的祁琅忽然笑着问道:“在这里,可还住的习惯”
老人没有问半句有关这场比试的话题,也不曾刻意保持做为剑阁掌门应有的威严,只关心地问了句看似不痛不痒的话。
聂峰没有想到老人会如此突兀的问这样一个问题,寡言少语的他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祁琅不曾在意,仿佛早已熟知他的性格,继续着话题:“那是你师傅曾经的安居之所,从七岁到二十岁之间他从未换过此地,尽管如今他久居两望峰,但我知道在他的心中剑阁始终才是他真正的家。”
骤然间老人的话如同被春风卷动的柳条轻轻掠过波澜的湖面,那一个家字已然悄悄溜进了聂峰的心间;对于现今的聂峰而言,家是一种遥不可及的渴求,是埋藏在他心底深处的一份夙愿。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卓叔,那个淡泊却不甚严厉的大叔,在两望峰的三个月里,中年男子并未对他表达过任何的嘘寒问暖,唯独只有父亲死去的那几天才表露出些许的温柔;但他明白男子是为他好,就像他所说的: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剑客,除了天赋最重要的便是勤奋;而勤奋更需要一份坚定不移的韧劲。
他的话对于聂峰的剑道修养而言是受益无穷的,或许他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柔情,只是这份柔情始终藏在他心头的某个角落。
聂峰忽然发现自己对于这位朝夕相处三个月的中年男子缺少最基本的了解,他忍不住出声问道:“那他之后又为何执意长留两望峰”
聂峰的问题简单而又直白,老人却面露难言之隐,只沉言叹息:“这世间总还有一些事哪怕随着时间的变迁也永远不会改变,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的。”
老人说的似乎有些隐晦,或许一时间他也无法准确的说清这其中的关键。
聂峰沉默,只是那张冰寒三千的脸上渐渐多了一丝分外的柔和,就像雨后彩虹下的一圈淡淡光晕。
“日后要是有时间的话,尽管来我那就当陪陪我这个已到垂暮之年的老人吧。”
聂峰从老人那双厚重的眼帘下看到了一丝疲倦,一份孤独,一种忧伤;他不由自主地颔首示意。
老人说着倏然转身,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背正自离开;只是刚走出几步便又回头,这一次他的目光转向了那把宽阔的黝黑长剑,随即潸然一笑:“不错,剑很好,人更好!“
这是老人此间最后一句话,随着这句话老人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冬日的阳光下。
掌门一走,周围的剑阁弟子也纷纷离退,两位道门人紧跟老人的步伐彻底消失。
聂峰看着那道略显萧索的背影怔怔出神,忽然一个淡妆素裹的妇人挡住了自己视线;略一回神,妇人正自望向自己,妇人的眼神平澜无波,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情愫。
被一个年纪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妇人如此看着,聂峰显得十分的不自在,好在这种尴尬的局面没有延续下去,因为妇人已开口说话:
“卓师兄可还好两望峰的冬天是剑阁最冷的地方,他生性有些畏寒,来之前是否已准备了入冬的裘袄”
妇人说话的语调尽量显得不紧不慢,但在聂峰看来这种淡然的关心和问候却似乎总感觉有些与众不同。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妇人并没有恶意,因为她那极力隐藏的情绪正透过她的眼神出卖着她,聂峰忽然难得开口回答:“卓叔他很好,我想他应该不会感到寒冷;出来的时候我曾看到他披着一件雪白的裘袄。”
“你说...那件裘袄是..白色的难道不是...灰色的”妇人说话间情绪忽然显得有些激动,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聂峰看着情绪有些失态的妇人更加感到她与卓叔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你有没有看错,那真的不是一件灰色的裘袄有时候起雾的天气也会让你看不清楚。
这一次妇人有些急切的情绪中还蕴藏着一丝淡淡的失望与落寞。
“那确实是一件白色的裘袄,这三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卓叔将它穿在身上的模样。”
聂峰没有说谎,他也不会说谎,他也曾好奇为何卓叔总爱将这件已有些沉旧到发霉的白衣时常披在自己的身肩,但现在的他却宗归不能明白这样一个实事求是的真相对于一个相思已久的深怨闺妇是多么的让人肝肠寸断。
“三个月内每天..穿..好..好啊!..这么些年了,看来他始终还是无法忘记她..”当裘袄是白色这个事实像钉子一样刻进妇人的心中之时,妇人炙热的眼神已变得有些黯然,无奈的语气似乎有些自我嘲讽之意。
聂峰看着妇人情绪间忽高忽低的起起落落,似想开口慰言几声,却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有些不知所措之际,不远处的一袭白衣款款而至,那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那指间缭绕着如同出雪芙蓉般吹弹可破的玉白肌骨,那已微微举起停滞半空的纤纤细指,让原本心若止水的聂峰都觉忽明忽幻,似不真实。
一旁的妇人似乎觉察有人过来,竟未抬头径直转身走向前方数米暗自伤神。
阳光下的剑阁广场上此时只剩下三个人,除了一个极尽落寞的背影,还有一对两相对望的眼睛。
那是一对男女,准确而言是一对少年;男子的眼神纯粹却带着些许的好奇,女子的眼神却透着迷雾般的朦胧。
不知何时,阳光似乎都已有些厌烦了这对男女彼此之间的耐心,转而掉头向着遥远的西方急速而去。
就在这时,少女开口说话了,问了一个看似有些明知故问的问题:“你知道我是谁吗”
聂峰不知,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继而脱口而出:“你是谁”
倘若之前有人说不知道少女是谁还情有可原,但今天若还有人不识这位白衣少女那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少女没有表情,没有情绪间的起伏变化,似乎觉得这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只是少女接下来的话却能让聂峰感到十足的汗颜。
“既然如此,那就认识一下,我叫莫染雪!我知道你是谁,你叫聂峰,两望峰的聂峰。”
少女的话很平和却带着一种不置可否的坚定,聂峰不知如何做答,在他的心中他只知道这个仿若仙女般的少女叫莫染雪,他似乎在等待,等待着名叫莫染雪的少女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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