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梅远尘
又正色嘱咐了几句后,郝氏才离开,临走还指派两个小厮守在苑门处,显是担心侄儿不听劝。
知子莫若母。
郝氏虽不是徐簌野的生母,却担母之职十几年,他的秉性知之甚深。
听脚
步声断定大娘走后,徐簌野轻轻揖开房门,几个翻身便避开值守出了自己的小苑。倒不是他诚心违拗,实在是心系易倾心安危,不探个究竟怎睡得着?
“孔最”是间大客苑,与主居对座南北,这几日,徐簌野都会有意无意从旁走过。然,今时不同往日,他远远便瞧见院外站着的数十名执剑武师。
那些人都是徐家的子弟。
“他们深夜守在苑外做甚么?倾心?大伯不会......”想到这种可能性,徐簌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爱令智昏,男女情事向来如此。
尤其日前看到易倾心心伤落泪后,徐簌野更觉自己情根已种,心终有属。今夜府上起冲突,他最先所想到的便是身居客苑的易倾心是否牵连其中,有无受创负伤。
“发生甚么事?”虽已“智昏”,但徐簌野并不是真傻,行到苑外一干门人面前面色自若问道。
这些徐氏弟子自然知道徐簌野是家主之子,徐府正出嫡系,领头之人行上前躬身报道:“二公子,御风镖局几个后生和我们的人囔了几嘴,现下已平歇了。”
听说没动手,徐簌野的心放下了大半。
“御风镖局在江湖中的地位非同寻常,我进去给易老前辈赔个不是。”
领头那中年汉子有些犯难了,挠首嘀咕道:“这可不好办哩,大老爷说过的,今夜里边儿的人谁也不能出,外边儿的人谁也不能进。”
造反这种事,自然不可能对家里所有人明说,是以,那汉子也只是从徐簌功那里得到了这句口令。
少家主说“大老爷说过的,今夜里边儿的人谁也不能出,外边儿的人谁也不能进”,那便是今夜里边儿的人谁也不能出,外边儿的人谁也不能进。
徐簌野冷声叱道:“愚昧,我是旁人么?”见那汉子有些意动,趁势又道,“还不让开,让两家生了嫌隙,看大伯不饶你!”
话到这份上,汉子哪里还敢阻拦,犹犹豫豫让开了道儿。
......
见端木玉脸露笑意说了“皇天不负”四字,穆桒便知有好消息,忙问:“少主,徐家拿下驻地军营了?”
大华恩仇引 第四〇八章 请以国恩释家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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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国域纵贯六千里,临近年关,南北气象迥然。
庇南地处大华极南,向来四季不寒。此时虽已隆冬,原野草植却碧绿如披。
朝阳初升,三十余骑自西行来,缓缓在一处小坳停驻,队首之人竟是公羊颂我,他率先跃下了马。在他身后,跟着一名尚有几分稚气的少年。
“大哥,白衣军驻地快到了罢?”
公羊颂我在草地上席地而坐,递去一个食囊物事,笑道:“一早儿常安不是来报过了么,适才又赶了四五十里,算起来,最多还剩一百六十里了,以我们的脚程,最晚未时可至。都到庇南哨所的地界儿,不差这半日的功夫,先歇歇脚。”
端木敬离开苍生王府后,公羊颂我几次劝谏父亲,皆不得采纳。虽然自家掌握着战力超群的银甲大军,但供养颂我相信自己的父亲反意寡淡,之所以应承厥国的游说,还是顾忌夏承灿。
“哼,那人一夜之间屠戮了北邺二十万人,若知我公羊家也涉及其父之事,岂会易与?”
的确,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穆丹青潜入庇南是公羊洵劈的道,此事原本知情者不过四五人,但近来坊间已传开了这个说法。如此风闻,既已传去了集言司,信王府自也能知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笔账,夏承灿查清后早晚是要来清算的。
如此情势下,不动便是被动。
“以那个疯子的秉性,怎会顾虑其他?早早晚晚是要与我公羊王府大战一场的。与其待他哪天杀上门来,不如趁此机宜和厥国联手破白衣军于庇南。单对单我们尚有六成胜数,有穆丹青的十五万大军相助,定可将白衣军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面对叔伯兄弟们的说辞,公羊送我的反驳显得轻浮、无力。
唯一站在他那边的,只有公羊恕我。
“兄长,我信你!”
原本公羊颂我是有些心灰意赖的,听了弟弟的话,终于重燃斗志,次日天一黑便毅然逃出了家门。
“有此芥蒂在,苍生王府与信王府必然势同水
火。皇上虽未言明,却几番露出让我了此恩怨,促成两家和解的心思。大华社稷危如累卵,万千百姓苦久求安,此时正当息争止戈,共济民生,岂可因私仇而废公利,图家安而陷国乱?”
听了兄长的肺腑之言,公羊恕我二话不说,穿着寝袍便跟了出来。
“好男儿当如兄长!”
滇州与庇南沧州相去千里,其间隔着两百里宽的岩松山,兄弟二人自不会儿戏到连个随从也不带。好在公羊颂我质居都城十一年,心腹武士也有百余,此次这同行护卫的便是其中身手最好的三十三人。
看着眼前一脸朝气的幼弟,公羊颂我心中慰藉万分。至少家里还有一人,知他,信他,懂他,随他。
“兄长,吃饱了,我们行路罢!”少年行至他身边,呵呵笑道,“驱马快些,或许午时便到了。”
......
大华、厥国对立数百年,边境的纷争从未断过。为提防南边的敌人,大华在南境设制了楚南将军府和庇南哨所,两处屯兵共二十万。
楚南将军府驻地为楚州,眼下的领衔将军为欧禄海。
庇南哨所的驻地在沧州,暂时依归白衣军主将夏承灿节制。虽然先前的哗变令哨所军力受损甚重,但夏牧阳、夏承灿父子先后募兵近四万,操练一年已颇具声势。况且,两月前八万白衣军主力已奉旨迁驻于此,现今的沧州可说是大华最稳固的一座州府。
身居高位又大权在握,夏承灿却并无半分得色,无论在营地还是私宅,总是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
在他的处境,只怕只得如此。
“穆丹青的大军作动频频,屡屡越境挑衅,显然是在试探我方实力。看这样子,一场大战避无可避了!今年庇南十三州竟有十一州欠收,战事一旦打起来,军中储备粮草最多可支撑四个月。厥国人虽然阴险可恶,然,军力却是一年强过一年,此战我虽不至于败,想要速胜却也极难。倘使两军旷日僵持,局势持久不定,唉......时年不丰,黎民本就度日艰辛,十一税已是重税,我怎敢再行征收?
但若粮草不继,又当如何退敌?”
难!
民生难!
退敌难!
既保民生又要退敌守国更是难上加难!
这都只是国忧罢了。
“公羊王府?为穆丹青大开国门,引贼兵陷杀父王的人竟是公羊洵!”多少个夜里,夏承灿都咬着牙恨声骂。他不愿去想也不在乎其间缘由,只盼得个机宜报此血仇。
“父仇不报枉为人!”他打小血性足,如其父一般。
倪居正虽然甚么都没说,但这种事岂能瞒得住所有人?
集言司的奏报虽被销毁,若信王府有些打探,甚么消息搜罗不到?
“坊间皆传公羊家豢养私兵十数万,谋反之意昭然若揭,反罢......公羊洵,你可一定要反呐!你要不反,偌大的苍生王府我还真的不易对付。”
“只是,四大异姓王中,公羊家的银甲军战力最强,虽亦未必比得过我的白衣军,但胜在人多。他若真的造反了,加上虚虚实实的‘十数万私兵’,想要平叛可不容易。此刻边境之战一触即发,假使公羊家借机作乱,我如何能分心两顾?又或者,倘若公羊洵勾结外敌,那......”
夏承灿不敢想。
已有国忧伤神、又添家仇诛心,夏承灿以为天下至难莫过于此。
身在如此处境中,便是最洒脱之人怕也再不得快活。
面对眼前摆开的几个膳盘,夏承灿毫无食兴,勉强提起竹筷,却觉肚里犯酸。
便在这时,传讯兵手执拜帖行过来报道:“王爷,营外有一行人自称是王爷的旧日同窗,送贴求见!”
“同窗?”夏承灿忙放下碗筷,接过拜帖打开阅览。
皇家嫡亲只在致知堂受学,既是同窗,便是致知堂的学子了。
“是谁呢?”
才看一眼,夏承灿便认出了公羊颂我的笔迹,大声令道:“快!快请他进来!”
大华恩仇引 第四〇九 请以国恩释家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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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羊洵一脉为公羊氏嫡支,此时承世袭王爵已十三年。除了常年质居都城的公羊颂我外,他便只有公羊恕我这个儿子了。
由于长子经年不在身边的缘故,身为幼子的公羊恕我自然得尽父宠。私下里,甚至几个叔父都相信,公羊洵会把王位传给他,而不是顶着世子位的公羊颂我。
王侯家的儿郎,习文修武自是必修课业。公羊恕我聪颖好学又有名师私授,虽未及弱冠却已算得上文武双馨,与长兄比肩行于仪卫间,面色平淡如定,气度甚是不凡。
夏承灿已侯在了帐外,见二人行来,远远作起了揖。他脸上挂着笑,心下却五味杂陈。
“倒不曾想到,头一个来看我的会是你。”
公羊颂我皱眉笑了笑,问道:“我们一路紧赶慢赶,就怕错过了饭点。如何?可还备着饭菜?我二弟可早饿了?”
四大异姓王世子中,他质居的时年最久,也最先与都城的权贵结识。他与夏承灿性情多有近同处,甚是聊得来,在致知堂之前,二人便已有不浅的交情。此时久别再见,也没有那么许多客套,张口便替弟弟讨要了吃食。
“若没有父辈那档事,该有多好!”
之前夏承灿还在猜公羊颂我身旁这少年的身份,经他那么一说,即时了然了,笑道:“恕我罢?瞧这气度,我早该料到了。”
处在他的位置,对四大王府的人物不说熟稔于胸,至少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更何况是王府的嫡出公子。眼前情形与脑中讯情一对,便是公羊颂我不说,他也已猜到了。
“他兄弟二人同来,也不知为的甚么事由。”
北邺屠城之事早已传遍了大华南北,百姓口传间的信王是个铜铃眼、倒悬眉、血盘口、铁板身的恶神形象。“没有这般仪容,怎干得了那般大事?”
传言妄大,公羊恕我自然是知道的,但亲眼见了事主本人,他还是吃了一惊:“眼前这人也就比我大个六、七岁罢,虽着帅铠却无盛气,不像是个杀伐决断之人,真不信他能一夜杀了二十几万人。”
三人寒暄完便朝军帐内行去,才在案前坐定,夏承灿便起了话由:“颂我,你不觉着恕我公子与致知堂一位
同窗颇有几分神似么?”
一般的年岁、一般的身形、笑意间都带着一丝腼腆......
“三分形似,五分神似罢。”公羊颂我显然料到他会那么问,一边看向弟弟,一边回了夏承灿两个确数,“若站在一起,怕是恕我和远尘更像是对兄弟。”
“哈哈!谁说不是?”
二人边聊便进酒食,倒似都忘了各自身份,一个不说来意,另一个也不问,只管吃喝。公羊恕我识趣明理,当然不会瞎掺和,只偶尔回二人问话或插上几句不痛不痒的嘴。
然,腹肚有其量,杯盏亦有尽。只是酒肉吃喝完,三人也都醉得不省人事了,趴的趴,躺的躺,蹭了满地的油污。
常安几人从偏将手里接过两位少主时均不由一愣,他们跟在公羊颂我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喝醉。
“可不见世子喝成这样,啧啧,得是多铁的关系呢!”
救下徐寒山后,梅远尘并未与易布衣同去御风镖局的栖所。城中乱战一团,他心系夏承漪安危,着急去寻端木玉拿解药。
他并不熟悉城中街角,只得循着声响快行,竟一路到了居合院。
此时,其间两队人手厮杀正酣,攻的一方正是顾修平领头。
适才在晓春巷与徐啸石一队人厮拼时,突然飞来一张“端木玉栖身在居合院”的字条,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顾修平急忙收拾了战场,带人赶来了这里。这十余里路上,已不知窜出了多少死士了,好在似乎有另一拨人在从旁协助自己对付那些人,总算没太耽搁时间。
今夜徐家起事,人手被调派得差不多了,但端木玉的安防并无半点松懈,日前,此间护卫皆已换成了陈家的高手。
陈家在江湖上的名头并不算响亮,但说起通兑钱庄,便是寻常庄稼汉也定然听过。有商事往来的地方便有银钱兑换,通兑钱庄可说是大华、厥国、沙陀、冼马四国天字一号的招牌了。
论势力,陈家或许不是最顶尖儿的,但论钱财,任何一个门派也比不过陈家之十一。
江湖上有很多独行浪客,他们随性不羁,不愿被门派条规束缚。但为了维持生计,往往也愿意接些
杀人、护卫的差事。以陈家的财力,开出大价钱自能募集不少武功好手。
事实上,送走虞凌逸后,陈近北便开始着手准备此事。通兑钱庄在各国开出了千两的高价召集高手,数月间,签状的死士不下千人。
大华也好,沙陀、冼马也好,江湖中人皆是轻生重名,既签状拿钱,必效死力。
得银百两,一生衣食无忧。千两的酬金那可是各国都极少有的价码,能拿这个数的死士,武功绝不可小觑。
顾修平明白,端木玉潜入大华腹地身旁的护卫必定不弱,却没想到还没近他的身便有这么多人抵死纠缠。
“城门失守,已无退路。瞧这阵势,端木玉定然栖身在前面的院落里,我些须早些拿下贼首,免生变故。只是我这五千多人,一时竟冲不开眼前的防线?”
此间小屋散落数十间皆可为盾,小圆弩效用不佳,顾修平只得下令近身肉搏。他没想到,自己人数占如此优势,场面竟会这般胶着。望着数百步外的居合院,他急得直跺脚。
“时不待我,时不待我啊!”
......
一夜宿醉后,却是夏承灿最先醒过来。盥洗后坐在茶案旁,他的脸上全没了昨日的恣意。
“他们是仇人的儿子!”那个源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在他脑中一直响个不停。
也不知僵坐了多久,直至亲兵来传讯夏承灿才出了帐营。一路上,他都在权衡着该如何应对自己这位同窗。
“公羊洵老贼害我父王,此仇我自然要报。只是,为恶的是那老贼,颂我不可能参与其中,说到底,与他并不相干,要不然他也不会行千里之远巴巴跑来找我。杀公羊洵灭公羊王府报杀父血仇乃我身为人子当为,他是那老贼的儿子,自不会允我杀他老子,多半是要与我为敌的。哼,我念着旧情眼下不跟他为难便是,他日敌对各凭本事罢!”
拿定这个主意,夏承灿脚下便又快了几分。他进主帐时,见公羊颂我两兄弟身着素袍,头裹素带跪坐于客座,倒有些犯迷糊了。
“这二人唱的是哪出?”
大华恩仇引 第四一〇章 请以国恩释家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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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二人想要祭拜自己的亡父,夏承灿有些讶异,既未应承下来,也没有一口回绝。
换作是其他三位异姓王世子的任意一个,这都不算是件事,唯独公羊颂我......
“毕竟是腊月里,比不得寻常。昨夜你们喝那么多酒,一会儿吃点热食暖暖肚子罢?”
不待他吩咐,左右近侍便下去张罗了。
左顾而言他,便是一种回绝了。
“是了,换作是我怕也不会应允。”公羊颂我轻轻叹息一声,埋首不语。
夏承灿所思所想,他自然明白也完全理解,是以心中并无半分愤懑,反而愧疚更甚了。
“他出身尊贵非常,若非贽王殿下意外身陨,他问鼎朝堂掌执天下亦是势趋早晚之事。而如今,他父王故亡,皇途梦灭,远离故土奔波千里来此,说不准甚么时候便要与厥国决死战......他也不过廿四,却不得已肩负了大华的半壁江山。”
一样的年岁,多少贵族子弟还在荫父权,授堂之中纸上谈兵,夏承灿却替大华的万万人抵御着这个国家最强大的敌人。
“他本不必如此。”
白衣军奉旨南下平定庇南哗变的前夜,永华帝曾谓夏牧阳:“我心疲劳,再难理政。待尔归来,以国相托。”
庇南事平,他却再不能回去了,万千人之人生际遇陡变。
所谓命运,或许便如此。
亲兵走后,帐中三人各怀心事皆缄默不语,一时气氛静谧如定,仿佛时间不前。
公羊恕我见兄长低首努眉,知他心下为难,当即站起身,清声道:“请信王殿下清退帐外将兵,恕我有秘要之事相告。”
他一开口,另两人均有些意外。然,怪的是旁边坐的未加劝阻,对向坐的竟也遂了他意。
遣开了近卫营后,夏承灿始回了主座,有些好奇地看向眼前少年,正色道:“周围五帐便只剩我们三人了,你所言者,再不入第七耳。甚么秘要之事,但说无妨。”
看向长兄,见他并无干涉之意,公羊恕我直抒胸臆的想法更加笃定了,清声问道:“为将者,战有哪三?”
《战论》乃致知堂德育必修课业,起言便是那句:“为将者,战有三:守国、拒敌、保民。”
夏承灿努眉看过去,却并未回答。以他的术业,自不可能不知,显然是有意避而不答。
公羊恕我也不久侯,自顾答道:“《战论》有言,为将者,战有三:守国、拒敌、保民。信王殿下将领白衣军又统辖庇南哨所,乃大华武将之首,自当守国之四境,拒八面之地,保万千黎民,却不知一场大战瞬息或至,大华朝廷危在旦夕,苍狗蔽日生灵涂炭便在眼前!”
滇州此来急赶了七日,一路上他脑不懈怠,已不知推演了多少套说辞,这会儿随口说来也半点不觉得涩。
“穆丹青的大军陈兵边境不足百里,大战瞬息或至的确不假。但我军备战也非一日,真打起来......哼,这般小看白衣军的,你还是头一个。白衣军在一日,必保南境一日周全!”
筑起大华第一道国防,抵御厥国大军,这便是白衣军南迁驻
地的使命。夏承灿那句话不是承诺,却又更像是用十万将兵的性命在承诺。
“倘使白衣军没了呢?”公羊恕我离席一步,厉声问道。
他眼神坚定,言语冷厉,浑没有半点先前的腼腆,便似换了一个人般。
夏承灿握掌成拳,脸色铁青,显然是怒气上头了。
多年来,白衣军一直是大华战力最强的军队。尤其自夏牧阳领军后,与其他边防军、城防军相比优势更加明显,乃是大华的不败之军。
败之尚难,遑论灭之。
“便是白山大军倾巢而来,白衣军亦绝不会败!”夏承灿半低着头,冷声驳斥道,“怕是你高看了穆丹青,抑或是你小瞧了我夏承灿!”
致知堂诸多学子中,端夫子最喜欢的既非稳重持局的夏承焕,亦非韬光养晦的夏承炫,更不是有意藏拙的梅远尘,而是眼前这个果敢坚毅的夏承灿。
拿端王的话来说便是:“骨子里有股狠劲,是天生的帅才。脑子聪明活泛爱琢磨,性子张扬遇事却冷静,比他爹可强不少。”
公羊恕我干脆行至他的案桌前,正色道:“以一敌一,白衣军当然天下无敌。但以一敌二,你自问能同时对付穆丹青的白山军和公羊王府的银甲军么?”
“嗡~~~”
夏承灿骤然抽刀相指,厉声斥道:“放肆!”
此间动静甚大,若不是提前撤了岗,怕是这会儿护卫营已进帐拿人了。
变故突起,公羊颂我虽已有准备却还是受了一惊,急忙离座站到二人中间,低声斥道:“恕我,你说甚么胡话!”
再回头谓夏承灿道:“承灿,我兄弟二人来此绝无恶意,请先收了刀兵。”
既是谈事,断没有被人拿到指着去谈的,他可不敢拿自己亲弟的命去赌。
“不是有秘要之事要说么?难道便是适才那些?”夏承灿收刀归鞘,冷笑道,“若是如此,我已知了。”
......
居合院外六、七千人搅在一起厮杀,居合院内谢天邀、穆伦彦、穆桒几人也早已刀兵在握,甚至端木玉脸上也没了先前的淡定。
他最担心的倒不是院外的人冲杀进来,而是“谁出卖了我?”
此间居所可谓大隐隐于市,守卫也是外松内紧,从外边儿看,最多也就是个富庶人家的小苑,不经排查,很难把此间与厥国皇帝的蔽身之地通联起来。
传讯说的可是“敌人径直朝此间奔来”。
他正思量着,一个黑衣老者行了过来,郑声道:“皇上,城中混战,外面敌人太多了。此间凶险,还请皇上先行避退,摘星阁的人作掩护。”
这黑衣老者正是摘星阁阁主安乌俞,此时他的脸上颇有几分焦虑。
以他的阅历,大场面实见过不少,但如今日这般,几大江湖豪族倾尽所有抵死一搏的际遇,还真不曾有过。饶是他养气功夫天下少有,也经不住吊着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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