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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恩仇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梅远尘

    “看来,赟王府是打定主意要我的命了。要不是承炫世子派来这四百多人在外挡住,只怕此时府上已无一活口。”

    梅思源心脏一缩,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傅二弟、傅三弟,你们赶紧到外院去,找到云叔、顾一清他们,看能不能觅出一个豁口。”他陡然握住双拳,拿定了主意,正色道,“思妹,你带着女眷先去乔装一番,一会儿让湛通道长和云叔他们趁乱带你们杀出去。”

    “源哥!”

    “大人!”

    “老爷!”

    “梅大人!”

    “都听我说!”梅思源低声喝道,“敌人太多,今晚梅府上下注定要殊死一搏!他们攻进内院是迟早的事,府上女眷、婴孩皆无自保之力,一旦被拿住,我们便投鼠忌器,只得弃械投降,引颈就戮了!”

    百里思看向夫君,似乎要看透他的心思。

    “思妹,此战凶险,然,我们这里的人也不少,全力一搏胜机仍在。”梅思源轻笑着对爱妻说,“你们逃出去了,我们方可心无顾虑,打起来自然就有把握得多。”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敌人虽强,盐政司府的防卫也不弱,胜负手便在于谁能肆无忌惮,女眷乃是大家的包袱。

    “嗯!”百里思握住他手,点头应道。

    ... ...

    御书房中,夏承灿与夏承炫对向而立,紧努双眼,许久不语。

    “承灿,你回来了!”夏承炫打破僵局,轻笑着谓他道。

    夏承灿却并未答他,反而握紧双拳,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夏承炫猜到他定然不会给自己好脸色,不过却半点也未生气,又挤出一个笑容,谓他道:“承灿,听卢剑星说,你不仅杀了何复开和马笃善,还救了漪漪。我... ...很感激你!”

    “我没想到,最后竟是你当这皇帝。”凝视许久后,夏承灿乃轻声叹道。

    论出身,论势力,论才学,他都自认绝不会输给任何人,自明事起,他都一直想着自己能做皇帝,止大华三十几年的颓势,救天下黎民于水

    火。

    眼下,白衣军也算立了不小的功劳,然,皇位却与自己渐行渐远,夏承灿只能将这一切归于天命。

    “天不与我,我如何争”

    想起此节,心中不免一阵失落。

    夏承炫行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臂膀,正色道:“承灿,这次诛灭赟王府,你们白衣军实在是出了很大的力,于公于私,我都很感激你!”

     




第二八四章 何惜以死报国恩(四)
    “我们梅家的人不畏死!”

    “他怕死,我们素心宫的人可不畏死!”

    梅远尘、云晓漾的话,一遍一遍在郭子沐的脑海中闪过,似乎要冲将出来... ...

    仿佛有这么一个声音在心底,对他说:“你是堂堂大华朝廷的驻地将军,是领兵数万的一方武将,行事当果敢勇武,怎能畏首畏尾,被朝局羁绊”

    “云姑娘,请留步!”郭子沐从恍惚中猛然惊醒,几个箭步追上去,在后朝云晓漾、余掌柜喊道。

    ... ...

    盐政司府的后厅上,梅思源在做最后的安排。

    “湛通道长、云叔、傅二弟、一清,烦请你们一定设法把府上女眷带出去!”

    众人皆知,眼下绝非争论之时,主家既下了决心,大家必须齐心协力。

    云鸢、傅惩皆是梅府旧人,跟随梅思源奔波十余年,还从不曾把他落下过,今夜是头一回。

    若只为自己,他们是绝不可能弃主而去的,然,此间还有主母,还有两个婴孩,还有挺着孕肚的筱雪和水灵,还有... ...

    危从左右来,势必难两全。若二择其一,那只能是由梅思源来做这个决断。

    “梅大人,请放心,但教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必保府中女眷平安周全。”湛通身为此间年岁最长、武功最高者,代众人回了话。

    梅思源感激地点了点头,轻笑着谓众人道:“众位叔伯、兄弟,大恩不敢轻言谢,思源铭记于心!如此,便拜托了!”

    言毕,朝众人揖手躬腰,执了一个重礼。

    ... ...

    外院早已成了修罗场。

    “贺荆,你派人出去了么救兵怎么还没来”林觉明一边挥着大刀,一边朝西北角的盐政司府衙兵们吼道。

    苦战了半个多时辰,虽斩杀敌众两百多人,自己一方伤亡也过半,他也多处负伤,体力渐感不支。

    此间黑衣人还有两百余,若再无援军赶至,只怕他的神哨营和府上衙兵便是拼光死绝了也顶不住。

    他不怕死,但怕梅思源死!

    “我先后派了四人出去求援,这会儿未见音讯,多半是被贼人截住了。”贺荆退出战圈,大声回道。

    盐政司府屡次受袭,杀手武功有高有低,可谓良莠不齐,却从没有哪次来人像今夜这些贼人这般强悍。他们不仅悍不畏死,还各个身手不弱,无论是单打还是群杀,皆不落于下风。

    “兄弟们,我等奉皇命来此护梅大人周全,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能使梅大人有分毫闪失。随我冲上前,杀... ....贼!”林觉明一刀劈死一个黑衣死士,大声朝身后的二十几人吼道。

    而后,身先士卒冲入了敌阵,奋力厮杀开来。他身后的二十几人见状,不约而同地杀向前去,如恶狗扑食一般。

    “滋”

    “滋”

    “噗”

    “噗”

    “嘭!”

    锐物切肉之声、利器贯体之声、重物倒地之声不绝传来,渲染着修罗场的血腥。

    云聚不散,遮住了月,遮住了星。

    星月皆美玉,朱润如雕砌,或不愿见这人间惨事,始呼来

    了云,遮了眼眸。

    ... ...

    对面的夏承炫惊得怔住了,良久乃笑道:“承灿,我几时想要你死了你怎么有此想法”

    他虽有些忌惮白衣军的武和夏承灿的谋,却从未想过除之而后快。

    三王身死之后,大华国力已经大减。时下强敌环伺,若朝中再增内耗,无异于自取灭亡。

    端王虽并未开过口,但夏承炫看得出来,他希望自己能与夏承焕、夏承灿二人冰释前嫌,携手共济。

    “你不想杀我那我解夏靖禹的兵权、扣押我



第二八六章 何惜以死报国恩(五)
    梅思源济世之才天下广闻,世人多以其为大华第一能臣。

    然,知其好武者,世间不过一二人尔。

    云鸢初授武时曾言:“少爷,你资质极佳,乃我生平仅见,若潜心习武,未必不能成当世一等一的高手。”

    以至于,后来梅远尘随他习武时,差点没把他气背过去,几番摇头轻叹:“唉,想来梅家的天资都聚到你父亲身上了,累得你这般难以开窍。”

    可惜,梅思源虽有向武之心,根骨亦佳,却终究未能踏入武道一途。

    梅晚亭死后,梅家失了顶梁柱,很快便没落了下来。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他不得不肩负起这好大一家子的生计。

    一来,梅家并未在都城置办产业,家里除了现银便再无其他资物;二来,他性子有些腆,也不想去街市做买卖营生。

    最后只得请梅晚亭的几个友人帮忙举荐,做了个末品小吏,也算进了仕途。

    做了几年的小京官后,梅思源被调去了清溪郡,在那里一待就是十年,总算坐到了郡察司的位子。

    为官这十六载来,无论在甚么位上,他历来都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唯恐事不能尽。心思和时间花在了政事之上,武功进益自然就不那么快了。此时,他的武功比之傅惩略胜,与云鸢相较却颇有不及,实算不得甚么高手。

    湛通一行人带着百里思等女眷向侧门行去后,梅思源也拿出了久未出鞘的佩刀,大吼一声“众府兵,随我杀贼!”便带头快步冲向了前院。

    ... ...

    湛通等人还未到侧门,便看到了守在那里的六十几个黑衣人。

    三十三对六十几。

    人数虽不占优,但武功上他们却要远强于对方,是以,几个老头对视了一眼,便拔出了兵刃。

    “止字辈弟子和亲兵留下保护女眷,余者,随我等杀敌开路!”湛通朝后冷喝一声,便执剑杀入了敌阵。

    胡郗微料定梅思源当会趁隙把眷属送出府去,是以,提前带人守在了这里。他得到的死令是:将盐政司府上下一干人等灭尽,不可留一个活口。

    “我有心放你们生路,可惜... ...”

    湛通的武功在真武观湛字辈的道士里面算是中上的,至少可排前十之列。胡郗微已看出他是此间首领,见他执剑冲杀上来,二话不说便迎了上去。

    两队人见状,自然纷纷拔刃厮杀了起来,一时间,刀剑相激之声四起。

    交手三十几招后,湛通、胡郗微皆不由得暗暗心惊,均想:“此人武功竟如此厉害,我倒是有些托大了。”

    胡郗微年轻的时候在执金卫中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也是夏牧朝请他替自己做事的重要缘由。

    筹建百微堂后,夏牧朝送了一本罕有的刀谱给他,苦练近十年,胡郗微的武功自又精进不少。

    然,与湛通交上手,却发现自己竟占不到半点便宜,神情不由凝重起来。

    湛通的真武剑法已练了三十几年,可谓熟稔至极,一招一式攻守并重,两百余招后,胡郗微便知自己未必能胜。

    “今夜可不是江湖人比拼武艺,费时和这老道斡旋非坏了大事不可!”胡郗微越打越心惊,逐渐转攻为守,心里思忖着制敌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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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盐政司府一方,除湛通之外,还有湛成、湛觉、云鸢三个高手,且云家兄弟、傅家兄弟和顾一清几人的身手也明显胜出一般黑衣死士甚多,两方厮打开后,竟呈僵持之局。

    百里思死死盯着与湛通对打的胡郗微,眼角渐渐眯了起来。

    ... ...

    “杀!”

    梅思源很少动兵刃,今日出手却毫不留情,一把柳叶刀在他手里已成了杀人之利器。

    这近半个时辰,他砍杀的黑衣人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身上沾满了他们的鲜血。

     



第二八七章 何惜以死报国恩(六)
    右厢院已乱作了一团,唯一不乱的是正中间的一个圈。

    十三名真武弟子执剑围成环,把六女两婴护在其间。

    原本两方僵持,云鸢等人尚能勉力支撑,前院那七八十黑衣人一赶到,局面陡变。

    离别钩似剑、似刀、似钺又似钩,可切、可撩、可劈、可砍、可环、可刺,刃多形异,对敌之时,最是难以防御。

    “滋”傅愆稍不留神,背后便被撕扯出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二哥!”筱雪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哭喊了出来。

    不远处的湛成道人,手腕一抖,剑尖发出一阵鸣音,“咻!”剑影过处,三黑衣人骤然倒下,他们的咽喉处皆有一个斜斜的切口。

    湛成冲出包围圈后立即杀向傅愆身边,帮他抵住了连绵杀招,一边谓他道:“傅兄弟,先到一旁让你夫人给包扎一下!”

    血气乃是人的力量之源,血足则气足,血亏则力虚,血流不止有性命之虞。

    除了后背外,傅愆的手臂、左臀皆有伤口,此时已明显感觉气力难继,见湛成替自己挡住了数人,正是包扎稍歇的好时机。

    他挥着刀,逼退挡在身前的黑衣人,一步一步朝女眷所在之处靠近。

    “噗!”傅愆的身形骤然顿住... ...一把柳叶刀由左腰深深扎入他的腹中。

    “二哥!”

    筱雪知丈夫受伤不轻,流血不止,一直心急如焚地看着他,盼他能到自己身边包扎再战。这时亲睹贼人一刀捅入丈夫腰上,疼得大叫一声后便幽幽倒了下去。

    傅愆的视线开始模糊,却也瞧见了妻子昏了过去,想过去看一看,腿脚却全不听使唤,腰腹间传来的凉意似要冻僵他的意识。

    “噗!”插进他腰间的刀被抽了出来,他也应声倒在了地上。

    血流了一地,浸湿了他的衣裳,“筱雪... ...”

    甚么也听不见了,甚么也瞧不见了,甚么也感觉不到了。

    没有了疼,没有了冷,没有了累,只有... ...只有无尽的不舍。

    “筱雪,你和孩儿一定要活着!”这是傅愆最后的念想。

    ... ...

    驻地将军府离驻地军营还有二十里,郭子沐集结好两千骑卒已是寅时,距云晓漾来报讯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了。

    与哨所不同,驻地军营乃是督内之责,若未接到郡府首官的戒严令,寻常值夜勤的将士极少。是以郭子沐点兵耗了一番时间。

    他只点了两千人,且都是骑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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