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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国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夏柷
裂国志
作者:夏柷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第一章 镇国星图
    洪秀十三年腊月初八。

    今天是大周朝传统的丰庆节,庆去日丰收,祈来年有余。

    每逢丰庆节,朝廷会在城东遂河边的姑察寺举办祭天大殿,盛京城内三天不宵禁,不游禁。

    在这一天,京城的百姓会自发组织起游行队伍,自夫子庙出发,一路经过小镜湖、太常寺、天津桥,直到盛京城正南的光武门,年节丰盈时,甚至皇家宗室也会加入其中,这些年大周朝海晏河清,百业兴旺,丰庆节渐渐办成了举国欢庆的狂欢日,而今年更是史上数得着的大收年景,天庆司奉仁宗皇帝之命,连办三天祭天大典以谢天恩,并开放崇明宫外院供百姓游览,盛世繁华,不过如此。

    丰庆节一向都是天庆司最忙的时候,从礼部、户部赶来的官员,上阳学宫的祭酒与乐师,加上国子监来帮忙的学生,把外司院挤得水泄不通,平时冷冷清清的司部此时热闹的向北城菜市口。

    “让一让!让一让!内阁公干!闲人回避!内阁公干!闲人。。。你别推我,你起开!还推啊你!”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举天庆内阁的腰牌拼命往里挤,而司内此时不是官员就是预备官员,哪里管他一个身穿低品司服的天庆司小吏。

    终于在门口逛了三圈挤丢了一只鞋后,周喆放弃了从正门进司的努力,绕到后巷胡同,碎碎念抱怨着丢掉了剩下那只已经配不成对的官靴,退后两步助跑,丈许的高墙一跃而过,院内各种明岗暗哨对此习以为常,视而不见。

    “老李!老李!今天咱大门太难进了,你可得陪我靴子啊!”天庆司内阁在普通百姓眼中既神秘又神圣,是朝廷与上苍沟通的圣地,而周喆就这么摇晃着肩膀,大咧咧的推门而入。

    在他面前的凉亭里,一个说不上年岁的老人正瘫躺在紫檀木太师椅上。

    之所以要用瘫这个字,实在是老人的姿势太过惬意,全身上下平铺在椅上,无一处需要用力,仿佛就能这样一直躺到正月里。只见他左手拿着大内秘贡的脂笔斋茶壶,右手捧着如今市面上一本颇为流行的神怪异志小说,看到精彩处还忍不住摇头晃脑,啧啧有声。听到周喆唤他,眼睛盯着小说动也不动,只是笑眯眯的回道:“没大没小,叫师傅。”

    “师傅,我要告假。”周喆没好气的抢过小说扔在一边。

    “告假,为何啊”老人也不着恼,缓缓坐起身,将手中的茶壶向前一递。

    周喆接过茶壶,走到一边续入沸水,嘟囔着说道:“司里上下都为了丰庆祭天大典忙的不可开交,穆师兄甚至三天都没回过家了,睡觉都是在姑察寺借一间禅房,您可倒好,往这儿一躺,没事人一样,您这个样子,我也不干了,正好蛮子派来的使者今日进京,正在光武门那里和太常寺卿扯皮,听说蛮子都青面獠牙,怪物也似,京都里的百姓还没人见过呢,我这就告假和阿妈看蛮子去。”

    “蛮子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个头大些,脸蛋被北风吹的干红了些,哪有小曼先生的新书有趣。”老人说着话接过茶壶,捡起被周喆抢去丢在地上的小说,重新躺下。

    周喆忧心忡忡的问道:“老李,你说这次蛮子来使和咱们签了止战修好的条约,是不是就不用再打仗了我小叔也可以从密云关回来了”

    老人翻着书页心不在焉的回答道:“签了修好的条约又怎么样,蛮人还是那些个蛮人,白湖还是那个白湖,哪有不打仗的道理,至于周北宸,三天前就已经进京了,祭天大典和白海来使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少了他。”

    “小叔回来了!”周喆双眼一亮,忽的一下跳起,二话不说就往外冲,被老人一把拉住。

    “别忙别忙,咱周大都督这会儿应该在兵部述职,一时半会没空见你,正好趁着今天祭天大典,为师带你看看真正的天庆司内阁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过几年为师告老,这院子就是你的了。”

    老人一手拉住周喆,一手在空气中随意勾画了几笔。

    周喆听闻和自己最要好的小叔回京,哪里还听得进师父说什么,只是一味挣扎往外冲,却忽然发现小院内所有的事物都诡异静止了,翻动的书页,燃烧的壁炉,飞过的燕雀,甚至包括周喆自己,只有老人依旧不急不慢的嘬着茶壶嘴。

    周喆大惊,正准备催动真元强行突走,却听老人说道“别白费力气了,星图启动之时,周遭万物封禁,你是挣扎不脱的。“

    周喆只得放弃了努力,安分下来,心中暗自思忖着老头口中的星图是个什么东西,果然,片刻之后,老人继续说道:”世人皆以为我天庆司就是个祭天、司礼的公干衙门,平时屁事没有,只在朝廷重大典礼仪式上,充当个可有可无的神棍角色,这两年甚至有新晋入京还不明就里的御史,提议裁撤天庆司,归入礼部,他们哪里晓得,本司才是关乎整个大周朝生死存亡的国之重器!”

    话说到这里,原本静止的小院内又起了新的变化,所有事物开始分解成为最小的颗粒状,这些颗粒围着老人与周喆缓缓旋转,轻盈些的飘上半空,明灭闪耀如星河,沉重点的落在地上,三三两两的重新组合,拟化出各种各样的形态,两捧黄土便是一座山,两滴残茶就是一面湖,且山有山的巍峨,湖有湖的壮阔,最终,当所有事物停止转动的时候,整座小院变成了一个闪耀着满天繁星的中洲大陆微缩版。

    周喆坐在世界中央,惊异不定的看着眼前景象。

    老人继续说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中洲大陆自古以来,一直受到星辰垂坠引发天地元气变动的影响,便如这般。”老人说着手指向大陆某一处,只见哪里一颗灰尘條的明灭一瞬,仿佛一颗星辰眨了眨眼睛,与之相对应的地面上飘起一缕尘烟。

    “那里是相州,看来这两天相州要迎来一场冬雪,来年是丰收的好年景喽。”老人捻须笑道:“星辰元气的流动和人间的一切皆有相干,百姓口中的雨露雷霆,俱是天恩,就是这么个意思。天庆司真正的职责,就是观测星辰,为每一次星辰变化对人间的影响作出预测与应对,而天庆司内阁,其实就是你眼前这幅乾元镇星图,这图当初由太祖皇帝以举国之力打造,拱



第二章 小镇龙蛇
    蟠龙镇位于西枫山脚下十六里,这里是太祖周氏的龙兴之地,相传两甲子前,镇口有飞龙盘踞,出于丛云里,没于冰雪间,唾涎而生桃花,三载后桃花结果,周母食之,诞下太祖。蟠龙镇因此得名。

    转眼百余载春秋,桃树早已枯死,镇子也维持原样不曾变化,就像在纪念着这里已不可考的传说。

    而就在今天正午时分,镇口女墙边的枯桃花忽然粉了,在寒冬怒雪间一个时辰内陡然盛放。

    镇长郭佑与一众官吏站在桃花前激动的久久不能自语,想到即将到来的天庆大典。立即决定将此事作为天降祥瑞,驿马司八百里加急快报京都。

    蟠龙镇作为一个边陲小镇,驿马司在这里只设有一个分点、两匹军马和一个老卒。

    老卒名叫赵武,镇上的人都叫他赵五,据赵五自己说,在做驿卒之前,他在密云关服了十五年的军役,后来在与蛮子打仗时伤了左臂,拿不稳骑矛,才转来此处做了驿卒。

    关于这件事,与赵五相熟的人都不信他,也难怪,赵五平日为人懦弱,镇上衙吏嘲笑他残废,抢他酒喝,他也只站在一旁呵呵傻笑,不还嘴也不还手,况且赵五还信佛,杀只鸡都会为鸡念经超度,有时想想到失去母鸡的鸡崽儿甚至会留下眼泪,饶鸡一命。很难想到他拿刀砍蛮子的样子,难不成每砍一刀,先念一段往生咒

    这天,赵五靠在马肆的横栏上,正眯着眼享受冬日阳光难得的温度,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太阳比平日大些,刺眼些。

    与他一起的还有个双眼已瞎的老先生和一个七八岁年纪的白衣女童,老先生原为镇上官府学办的先生,一个月前外出游历的时候遇上山贼,瞎了眼睛,本以为必死却恰好遇上了朝廷剿匪,这才保全了性命,还在贼窝里遇到了同样被掳掠来的女童,据女童说家人已被贼人屠戮一空,于是一老一小回到小镇相依为命,老先生教女童读书识字,女童为老人辨人识路,本来无儿无女,却因祸得福多了个体己可人的义女,时间一久,在镇上逐渐传为佳话,此后老人与女童的组合孟不离焦,从不单独出现。

    在收到郭镇守通传后,赵五立即动身来到桃花树下,用秘制拓印记下桃花影像后,便拜别乡里,从小镇南门牵马出镇。

    大周自立国以来,驿路管制极严,凡有八百里急报,驿卒一个时辰内未领命出城者军法从事。

    赵武匆匆出城,没有注意到在为他送行的人群里,瞎老人身边已经没有了白衣女童的身影,当然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会太在意。

    赵五出镇后半个时辰,一队八人的骑兵出现小镇东方三十里外的一座雪丘上。玄铁镶金,提矛佩刀,人马皆如龙,如果赵五在场,便会认出这是大周朝标准的皇家制式骑甲。

    骑兵面迎风雪默然而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片刻之后,东南方天空密集的层云里传来一声戾鸣,紧接着一头硕大无朋的金翅狮头鹫破云而出,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诸骑上空,盘旋两周后缓缓降落在雪坡上,双翼扇动激起飞雪无数,一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从鹫上翻身而下,一手抚摸着鹫颈,一手盘着一对青玉石球,石球中隐约有一座雪山若隐若现,他背对众骑士,望向远处的西枫山与蟠龙镇,半晌之后说道:“等监察司的回复,如果消息无误,通知镇北四军,三个时辰内在西枫以北百里,截杀夜哭与雷狼。”

    中年男子右手边两名骑士领命而去。

    “至于我们,”中年男子回过身来“搜索方圆百里,接永乐公主回家!”

    剩余骑士抽刀捶胸,肃穆敬礼,男子乘骑狮鹫冲天而起。

    小镇西方,西枫山深处。

    一个背风的岩洞里,赵钰臻正躲在岩洞内一块岩石背后避寒,洞外寒风凛冽,呜咽作响。

    赵钰臻一手托住日渐沉坠的小腹,一手对着岩洞的更深处挥了挥拳以示威胁,还特意露出凶狠又可爱的小虎牙,一只鼻青脸肿的灰熊立刻捂住了脑袋。

    她,是大周朝的嫡公主,仁宗皇帝最疼爱的小女儿,聪明伶俐,通晓百家,更是觉醒了最纯粹的皇室异血连城碧,一身修为在天才辈出的盛京城内,也属翘楚。十二岁那年她被封号永乐,取意生生世世,顺心安乐。

    她也是白湖诸部的巯猷必母,是白湖共主额毕可汗第十三子的妻子。十六岁那年,她在丰庆节上遇到了来盛京做质子的他,一见倾心,委身下嫁,并在两年后远赴草原,这段姻缘为大周与白湖之间带来了一段时间难得的和平。

    如今,在丰庆节前,带着从王庭内部打探到的秘闻与阴谋,她怀着九个月的身孕,孤身离开草原,在躲避了无数次截杀之后,终于来到了西枫山,只要到达周朝国境内任何一座有城墙的地方,她便能发动碧血连城之术,与天下所有身具周氏血脉之人取得神魂共感,将所知秘闻告知整个大周,而如今,距离蟠龙镇,不过一座西枫山脊的距离了。

    赵钰臻靠着石壁缓缓坐下,看着洞外的风雪若有所思,大雪堙没了一路行来的所有的痕迹,应该能暂时阻挡那冤家派来的人,只



第三章 苍山断脊
    赵钰臻坐在洞口,看着外面千里冰封的世界微微叹了口气她,在等雪停,九月身孕千里奔逃后,她已无力顶风冒雪翻过西枫山了。

    百无聊赖中,她从怀中取出一只石球,石球中风极快速闪过一片片山川大地,那是天空中向下鸟瞰的视野,像一只雄鹰,或者,一头狮鹫,而视野的尽头,一片雪山已经隐约可见。

    赵钰臻心中一松,如果来接应的是他,那么这场奔亡之路也就走到了尽头,只是想到从此以后,还在腹中的孩子可能终生无法再见生父一面,难免有些怅然。

    片刻感怀后,她重新把目光投向洞外,充满警惕,像是一只护崽的猫。

    此时,这只猫把目光转向洞外山脚下的一只雪兔,雪兔立起身子,支棱着耳朵向着洞内瞟了一眼,随即快速奔走离开。本是寻常的景象,赵钰臻却皱起了眉头,这已经是同一只雪兔第二次路过洞口了,两次都经过同样的路线。

    赵钰臻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左手手拇指缠绕,其余四指缓缓舒展,掐出一个飞鸟状的手印,默念心决,然后眉头皱的更加紧凑了,天地元气没有丝毫响应,看来是阵法。

    能以雪山布阵,锁死方圆数十里的元气流动,来的应该是高手!

    赵钰臻散开手印,默默观察四周,天地无恙,风雪无恙,熊兔无恙,只是这风声吹进山洞内的回响,比之前凭添悲切,催人泪下,犹如山鬼哭泣,百兽啼哀。令人平添不安之感。

    就在风声盘绕不休之时,山顶积云处又骤然炸起一响惊雷,随后雷声滚滚,煌煌然如雷池降世,久久不息!

    赵钰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哪里是什么风声雷声,分明是有人以功法催动雪山周围元气,引发了天地异象。

    夜哭**,煌雷之术!

    雷狼日屠,百鬼夜哭。

    来人正是王庭中生代四大高手中的雷狼答牙图日与夜哭郎崔鄂!

    白海四魁都出动了,看来最后一丝情分已尽,这已不是追捕,是袭杀!

    既然雷狼与夜哭能深入大周数百里并且精准找到西枫山并确定自己的藏身之处,看来司里也出问题了,赵钰臻思忖道,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后,面无表情的对着小腹轻声说道:“你爸爸要杀我们呢。”

    声音在怒雪狂风中几不可闻。

    风雷声持续传来,百兽战栗,雪下蛇虫乱走,灰熊作为这西枫山的众兽之王,一连两次被从冬眠中惊扰,再也忍不住暴躁的情绪,对着山岭那边抬头咆哮,只是咆哮还未出口,就被一只纤细有力的手捏住了嘴巴,咆哮也变成了一声呜咽无奈闭嘴。

    鬼哭与煌雷并没有随距离渐远而消减,反而像流水一样在四面八方蔓延,赵钰臻默然坐于洞中,只觉天地一起挤压过来,每一垒顽石、每一片冰雪、每一仞山崖都把风雷声折叠蔓延到此间,从阵法伊始到此刻不过半晌,由二人而发却被反射成千万和声,千年未有变化的西枫山间此刻竟开始剧烈震动起来,积雪纷飞,巨石乱棍,盏茶功夫整座雪峰都被空气中的震动融化的雪水晕染成了诡异的淡金色。

    阿库日之阵!

    白湖草原秘术,靠空间共振可锁禁天下修行者真元流动的阿库日之阵!

    声浪金光皆已经逐渐淹没除山洞之外的整座山崖,赵钰臻整理衣襟,面向洞口转身而坐,不再隐与阴影中,对洞外朗声说道:“崔鄂,答牙图日叔叔,本宫久住白海,思乡甚切,却在归途当中被你二人布阵困住,这是要谋害本宫么”

    雪峰下一块青石簌簌抖动,三两下间变成了一个青衫驼背的病郎中,正是夜哭郎崔鄂,因布下答牙错木之阵过度消耗了元神,此刻本就病态的脸上更显苍白,恹恹说道:“什么本宫哪一宫的公主殿下既已嫁入草原,这些年来却依然自称本宫,其心可诛,一个月前你更是躲在王帐内窥得军机,一路潜逃至此,我奉左祭之命,拿你回白海,生死勿论,殿下是束手就擒,还是等着答牙错木之阵锁闭你最后一丝元气后,我进去砍掉你四肢,剥去衣裳押解你回王庭”

    赵钰臻理也不理,仰头对着山顶那片雷云淡淡说道:我“答牙图日叔叔,你就任由外人如此欺辱主母吗”

    雷云中答牙图日沉默半晌,说道:“巯猷必母娘娘腹中是正统王庭血脉,不可不慎,请您跟我回白海安心养胎,有我在此,没有任何人敢对您不敬。”

    赵钰臻哂笑一声,说道:“王上使者此刻正代表白海七十二部与大周和谈,你左祭一脉却在背后搞风搞雨,更将事关族人生死的大事秘而不宣,以此作为南征的筹码,和谈是假的,盟约也是假的!为白海与大周千万百姓的安危,我不得不回盛京城,再说就凭你们两个,拦得住我吗”

    崔鄂桀桀怪笑道:“殿下好大的口气,真以为我这阿库日之阵是纸糊的不成,你若半个时辰早发觉阵法,尚有一拼之力,这现在嘛。。。”

    “现在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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