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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坠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楠榯

    他想起了袍袖里的那封信。

    今早朝前,它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自己的案头。

    信笺上写着“事关西北,据实以奏”几个字,还盖了上大将军府的密章。

    父母并没有交代给他京城暗卫的联络办法……这封信会不会是暗卫传递的呢亦或者和父亲沟通紧密的亲信挚交送来的

    虽然心中有万般疑惑,他还是按照信中指示,在朝堂上力陈西北军与突厥盗匪小规模战事的实情,支持了宋太师转囤兵粮为建义仓的奏报。

    只因为临行前,父亲说的那句“但为君王,一切从心”。

    凉州十载,他深知宇文家要与突厥一战的决心。更知道大战一起,北境生灵涂炭的后果。

    一切从心……若是从心,就注定会站在宇文门阀的对立面!

    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宇文荻,他心里堵得厉害。

    十八年前,突厥大部南侵,一路烧杀抢掠。不到十日便突破玉门关,直捣西凉州。

    陇西军奉命自武威郡北上,在西凉城外和突厥大军遭遇,双方殊死一战!

    当时驻军在灵州的杨遒夫妇,立刻率部支援,却因渡桥断裂,被阻挡在黄河以东。

    突厥大军与陇西军的西凉一战,持续了三天三夜,等灵州军抢修好渡桥到达战场时,西凉州已是一片人间炼狱。

    那一战的惨烈,至今还在老兵中流传!

    突厥大军伤亡过半,退回关外。

    陇西军几近全军覆没,宇文家一代兵将伤亡殆尽,大将军宇文直的平辈兄弟,全部以身殉国。

    宇文直的胞弟、车骑大将军宇文素的夫人李环,听闻夫君死讯,舍身殉情而去。临终前,将他们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儿,托付给了旧友杨遒夫妇。

    十几年来,宇文荻在杨家长大,俨然杨家一员。母亲曾主动告诉她身世之事,她却只是静静的听着,从不追问,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但杨炎心中清楚,姓氏、血脉、骨肉亲情都是割

    舍不掉的。若是他一直在朝堂上和宇文家争锋相对,那他心爱的女人也终会陷入痛苦。

    难得有杨炎的陪伴,宇文荻兴致大好。

    一路采买了不少东西,过了申时两人才十指交扣着走回上大将军府。

    府门外停着一排华丽的马车,车驾角上都悬着宇文家的族徽。

    一个年纪老迈的管家,站在府门口外,对迎面走来的两人毕恭毕敬的行礼。

    “二小姐,将军让小人接您回家。”

    宇文荻对来者疏离的说:“老伯您好!这里就是我的家。”

    老管家并未放弃,继续说:“大将军想念您了,请您回家住几天。”

    宇文荻冷冷地说:“十几年来,他可曾惦记过我这个妹妹如今他一门荣耀,我更是不敢高攀。”

    小姐口气强硬,老管家碰了壁,为难的擦着额头的汗。

    这时,一个小将骑马匆匆赶来,跟他附耳说了几句。

    老管家点了点头,又对宇文荻说:“二小姐,将军说您若不肯搬回家,就让小人带您去和他见上一面。”

    他停了停,颇为为难地说:“若是您还是不愿意……他忙完手头的事情,就亲自到上大将军府来接您!”

    中路军大将军若是亲临上大将军府,接自己的妹妹回家,又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无端的猜测和怀疑。

    宇文荻皱了皱眉头,直直的看着杨炎。

    杨炎点点头,“去吧,见一面无妨的。他……毕竟是你的兄长。”

    马车一路疾驰,出了城又走了很远。最后停在一座山脚下,一条长长的石阶一直延伸到山顶。

    宇文荻跟着老管家拾级而上,来到半山腰一处平台。

    此时已近黄昏,晚霞染透了半个天空。

    平台中央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将军,想必是她哥哥宇文烈,而他的身边跪着一个衣着褴褛的老人。

    宇文烈没有回头,只说了声“到了。”

    话音刚落,他从腰间拔出长刀,齐齐的切下了那老人的右臂。

    接着身形一转,手起刀落间,地上又多了另一条手臂。

    老人瞬间倒地,嚎叫着痛苦的挣扎,断肢处鲜血喷涌,浸湿了周围的地面。

     




第五十八章 第十九钗
    暮色退去,朱雀大街华灯初上。

    一座座纸醉金迷的销金窟,进入了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刻。

    丝竹声声悦耳,轻歌曼舞几消愁。

    佳人款款相迎,风花雪月意难留。

    入夜时分,一声尖利的惊叫声,划破了这片温柔乡的安逸与美好。

    之后,京城十二道城门紧闭,京兆尹府、禁军、内卫……各路兵马纷纷赶来,通宵达旦在周围逐户搜查,折腾了一整夜。

    第二天,全城人都在议论着昨晚长乐乐坊的那桩命案。

    宇文家大公子宇文脩,被一支凤钗刺死在长乐坊,陪侍的乐姬洛樱下落不明。

    先是有谣言说是,采花贼杀了寻芳客,掳走了花魁;后来又有人说是,世家公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致人死亡。

    事关朝中重臣之子,当天官府便张贴布告禁言此事。

    但谣言总是越堵越盛,越是隐秘的事情,越是最上好的谈资。很快更多的猜测,便甚嚣尘上。

    最普遍的一个说法就是:凶手是京兆尹府张榜缉拿的龙门寺妖僧了然!

    在他房里搜出十八支失踪女子簪钗的事情也不胫而走。潜伏乐坊、金钗杀人、掳走花魁……好事者把这过程描述得惟妙惟肖,仿佛自己就在现场一般。

    而在九年间,有人连续作案,掳走了十八……十九名花坊花魁,可比一两件杀人案更加耸人听闻。

    章台街的逐座青楼和朱雀街的月坊、舞肆都是人心惶惶,各大店纷纷闭门谢客,暂停了营业。

    “师兄,真的要这么做吗”

    星河和道涣身穿黑衣、蒙着面,趴在京兆尹府的院墙上。

    道涣没好气地说:“你知道那母蛊多珍贵吗我们在西域,散尽家财才得来的。师父要是知道了,一定要心疼死了!”

    “那也不值多少钱么……”星河小声嘟囔着,“已经三天了,宇文脩体内的蚀心蛊一定都死光了……咱们的母蛊可能已经饿死了。”

    道涣推了推她的脑袋,“百蛊之王哪那么容易饿死!别废话了,这班岗哨过去,你就随我进去。”

    一列夜巡的捕快从敛房门口走过,穿过院门又往别处去了。

    道涣抓着星河的后领,从丈余高的高墙上一跃而下。他在空中轻踏几下,竟然缓缓落地,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两人摸到敛房外,从窗外往里看,只有两个仵作当值。

    道涣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又取出一支银针放进筒中。

    透过窗孔,道涣看准了一个仵作,对着他轻轻一吹,对方旋即倒下。另一个仵作正要去查看,又被他用同样的办法放倒。

    星河赶紧溜进敛房,道涣跟着进去,匆匆掩上门。

    “师兄,他们不会是死了吧。”

    “没事,只是封住了穴位。等事情办妥,拔了针过一会自然会醒。”

    星河点点头,转向房间正中央停着的一具尸体。

    撩开盖在他脸上的白布,她看见宇文脩安详的面容,脸上一片灰白,嘴唇乌青。

    疑案未破,自然不能装殓。

    仵作验尸,又除去了他所有衣物。

    宇文脩的尸身就这样**着,躺在这冰冷的木板上。

    虽然并不算认识他,却见过生前的他是多么精致考究。种满各式兰花的庭院,雕梁画栋的小楼,高床软枕,

    堆叠的锦绣帷幔……死亡面前,再没有高低贵贱之人,人人都要这样赤条条而去,带不走生前拥有的任何东西。

    星河叹了口气,惋惜地说:“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别废话了,快点动手!”道涣已经上手,掀开他上半身的白布,露出胸口那道已经结痂的刀口。

    星河拿出玉瓶,用细针刺破自己的手指,放入了几滴鲜血,再将瓶口凑到刀口处。

    两人屏住呼吸,焦急地等待着。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星河咬着嘴唇,“它真的是死了!”

    道涣皱



第五十九章 三案并查
    和其他众多舞肆、乐坊一样,追星揽月坊也暂停了营业。

    用完早膳,星河迫不及待地带着查问记录,悄悄来到乐坊,想看看哥哥是否回来了。

    今日,来给她开门的竟然是月娘。

    “公子,你可来了!来了好些官府的人,非要找一位姓宫的公子。我说了没有,他们就是不肯离开。”月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星河点点头,“没事,那是我外祖家姓氏。且去看看吧。”

    随月娘来到大堂,只见乐坊的整个前厅,坐满了京兆尹府的捕快和穿着软甲的官兵。

    难怪月娘这么紧张,即使是现在全城戒严、搜捕凶犯的时候,这阵仗也太大了。

    坐在众人中间的曲冲,一见到星河,赶忙迎了上来,“宫先生,你可算是来了!”

    星河客气的行礼,“曲大人,您怎么到这来了”

    “是城防营统领杨玄风将军,他告诉我可以在这等到你的。”

    星河扫视了一圈,“您找我做什么我们可是奉法经营的良民。”

    曲冲尴尬地搓着双手,“罗大人当时也是情势所迫,如今他思虑过重,已经病倒了,还请你不要介怀……”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指着身边一人介绍道:“这位是大司寇府缉盗司新任掌令,宇文荻大人。”

    宇文荻站起身来,笑着说:“宫公子,幸会!我家风儿常提起你,说你曾救他于危,才智无双,是人中诸葛。我们冒昧前来请你帮忙,还请不吝赐教!”

    星河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那他有说过我武功盖世吗”

    宇文荻爽朗地笑道:“当然也有,但我们可不信!真正才智无双的人,根本不需要花功夫练到武功盖世,八成是他为了面子瞎编的。”

    星河感到周围的空气,都被宇文荻的笑意感染了几分清朗。

    世家大族美丽妖娆的女子不少,军中豪情万丈的女将也不少,可如宇文荻这般明丽大方的,她倒是从未见过。

    星河端正的拱手道:“曲大人、宇文大人如此礼贤下士,又是朝廷、官府召唤,小人自当效力。”

    曲冲急着说:“公子就別再虚礼了!杨都统说你和他查问过所有的花坊,若是有什么线索,只管支使我这一帮捕快......陛下命我们十日内破案,身家性命可都系于此了!”

    “大人莫急,请诸位兄弟在这里用些酪浆、糕点。麻烦您和宇文大人,移步到书房详谈。”

    “三案并查”

    看来宇文脩的命案真的如凶手所愿,也被归到了龙门寺的案子上。

    星河将一沓纸,在长案上依次排开。上面详尽的记录着,她近来走访、查问出的种种细节。

    “现在,这三宗案子的疑凶都与了然禅师有关。要想抓到了然,一、就靠中路军和城防营城里城外搜查,看看有没有那个运气能找到人;二、还能靠我们手上唯一的线索——十八支簪钗。我之前就说过,花魁失踪案的疑凶不是了然,却很可能是在龙穴山脚下,救

    走他的那个同党。或许从这个同党的身份入手,有机会找到蛛丝马迹,帮助我们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宇文荻干脆的说:“我同意你的想法。”

    星河指着依次排列的纸张,“想必你们也研究过,前十八起失踪案的案发时间很有规律。几乎所有人都是在,当年的五月或是十一月间失踪的。”

    曲冲说:“我们确实注意到了,可这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凶手是个惯犯,却为什么只在这两个时间段里犯案”

    宇文荻思索着说:“也许他是只在五月、十一月间,才会在长安短暂停留的人……”

    “宇文大人所言极是!”

    星河拿起纸笔,写下了一句话。

    “长安做过木材生意的人,都知道一个说法叫做:‘端阳楠檀,冬月乌’。意思是:楠木、檀木这类木材,使用时要有一定的水分,所以这些木头采伐下来,要先在南方浸润一个春天的湿气,再北上运到长安,于端阳前后到达时机最佳;而乌木却要求非常干燥,在南方最干燥的秋分后、白露前采伐下来,就会马上运往北方,一般正是冬月到达长安。”

    曲冲急匆匆召来风捕头,“你立刻带人,到京城各家木材行,查一查最近从南方运送木材进京的商队。”

    风捕头有些为难,“长安是北方木材集散之地,涉足木材生意的商行,大大小小不下百家!人手全派出去,三日之内也不能全数问一遍啊!”

    星河赶紧摇头,“不用去商行!南方货物入京都走朱雀门,商队携货出入都会有登记。你们去城防营查一下,今年四月初到现在,从南方运送楠木、檀木入城的记录即可。若是其中有镖局押运的,一定要马上回报。万勿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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