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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坠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楠榯

    石岚很聪明,她知道白英在凉州城,所以才写了这样一封密信中的密信,希望把危险的信号带给星河,也带给自己和西北军。

    星河仰起头,“夫君,明日……我要赶回长安去。”

    “我与你一起回去。”杨玄风道。

    星河不以为然,“无召入京,你知道罪名有多大。”

    “明日我即上表,请求班师回朝。”杨玄风认真地说。

    “来不及了!”

    星河眼中满是焦虑,“先前布局良久,若是任由危机发生……一切心机便白费了。”

    杨玄风蹙起眉头,难掩心中不安,“一定要这样吗虽然不知道你与他之间有什么约定,此时回去一定危险重重。真的……为了他去冒险!”

    “不止是他,还有独孤家……”星河忧心忡忡道。

    杨玄风一愣,“大司徒既是自己辞官,必定没有出什么大事。”

    星河摇着头,若有所思道:“离京之前,我曾去见过姨父。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很好,并不至于突然因病辞官,而且他一向明哲保身,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忽然要远离朝堂。我害怕……莫云那边出了事!还有,陛下的病虽然重,但有哥哥的丹药调理,少说可以拖一年半




第六百一十二章 一纸难言(下)
    良久,杨玄风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事急从权……你先回京弄清楚情况也好。但是,答应我——绝不能自己冒险!”

    “那是自然。有危险的事……我都让别人去做。”

    星河赶忙接话,并报以“轻松”一笑。

    见二人似乎谈妥,白英赶忙插话道:“大将军莫要担心!我会率部随夫人入京。羯部精骑三千,过百名弓弩手,足以对抗千军。有我们一路护送,夫人一定会安全到达长安的。”

    杨玄风有些诧异,就算白英义薄云天,应该也没胆子带羯部兵马入长安。

    更出乎意料的是,星河听了她的话,竟然认真地点头应允了。

    他眉头一紧,忽然问道:“羯部有入京的诏令”

    白英嘴一撇,眉一抬,“没有呀。”

    “那你还闹。莫说你们是异族精兵,即便是朝廷的兵马,也是不能随便调动,更可况要入京畿!”杨玄风教训完她,转向星河道:“还是让叶硕带兵送你,以议和使臣的身份回去。行白日、走官道才更安全。羯部的战力虽强,身份却太敏感……说不准还没到长安就出岔子了。”

    平白被质疑,白英有些不忿,急忙分辩道:“没有诏令我也能入京!夫人身上有我族圣物。陛下曾下过旨意,羯部只要取出圣物,即刻重兵护送入宫。我们送夫人回京,可是名正言顺的!”

    “圣物”杨玄风蹙起眉头。

    “将军不知道呀!”白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夫人说,她是你的师姐。我还以为……你们师父为我族打造的铜棺,你也会开呢!”

    “师父……铜棺……圣物……”

    杨玄风抵到星河面前,“夫人,要不要解释一下呢”

    星河有些头疼,指了指室门道:“白将军,时辰不早了,你速去点兵吧!我们天一亮就出发。”

    白英也不傻,察觉到气氛不对,正想着要开溜呢。

    “那我去……点兵了!二位……慢聊……”

    她朝星河、杨玄风各拱了拱手,一溜烟跑了出去。

    (珍爱节操,拒绝盗版。)

    ……

    “夫人,可以开始解释了。”

    杨玄风抵在星河面前,神情严肃的吓人。

    星河有些心虚,思索着道:“白英所说的羯部圣物,就是石岚公主曾经提过的‘永嘉佛牌’。一块玉牌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宇文烈也想要……我便不想让他轻易拿到。”

    “需要解释的似乎不是它。”

    杨玄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做这一切,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你说回长安,是为了给宋氏、给秋棠村上下报仇。仔细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避世三年,为什么你一回长安,就能说服宇文衡不计前嫌与你合作为什么宋月怡会听你的安排,离开皇宫去东齐、去南陈、去咸阳冒险为什么我如此轻易做了柱国大将军,又轻松的赢了与突厥的‘生死一战’还是说,你的心其实根本没离开过,一直在布局将要进行的事情。就连三年的蛰伏,也是布局的一部分。而我,只是庞大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棋子!”

    星河失声惊呼,“夫君怎会这么想”

    “因为,我看不到你心中的全局!因为,我知道的比你说的少,而你做的又比说的更多!所有的事情,我只看到一个边一个角,甚至它们发生了、结束了,我才会知道!我们是夫妻,是哪怕地狱也要携手同往的人!为什么所有事情你都要自己一个人去做为什么……你越来越想让我置身事外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将要失去你了!”

    杨玄风低吼着,眼眶渐红,终于将星河揽到怀中。

    星河心头震颤,指尖发抖,不安如捧着一杯将倾倒的水。

    似乎,真的如他所说。

    这一次,她想让他置身事外,想为他准备好一切,想要让他在自己的仁义、坚持中保持着平和和安心。

    “我是你的军师,本来做的就该比说得多。主帅在阳光下杀敌,军师在黑暗中算计……能说主帅是军师的棋子吗”

    星河的声音有些沙哑,贴在他脖颈边的脸颊微微沾湿。

    &



第六百一十三章 花落无声(上)
    手谕是手谕,规矩是规矩。

    归属大周的羯部,虽保有自己的兵马,却不得随意调动,尤其轻易不得入关。

    白英万没有想到,自己手握有君王昭谕,还是免不了被大小州郡和中路军道道关卡盘查,南下一路行进缓慢

    这个问题,星河早已料到。

    半途便换乘马车,脱离羯部的大队人马,快马加鞭赶回京畿,一个人悄然入了长安城。

    ……

    长安号一切如常。

    分号掌柜余陆告诉星河,自打南陈退兵之后,独孤大掌柜便从被礼送出天牢。

    但他只到总铺露了一次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追星揽月坊也没有去过。

    星河惊觉不妥,顾不得入宫见宇文衡,便直奔独孤府而去。

    不出所料,独孤家门庭冷清。

    她却在门前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新任大司马于敏之。

    两人曾在宴会中见过几面,在星河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朝气蓬勃、谦逊有礼的少年,总是悄悄的打量渃姐姐,一旦落入她的眼中便会匆匆避开去的青涩模样。

    今日的于敏之,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多年征战沙场,他已然炼出一身筋骨,身穿软甲笔挺如松,面庞坚毅如刻削形,完全不见世家子弟的散漫痕迹。

    作为五官首辅中最年轻的一位,他的神情中没有不可一世,没有高不可攀……也找不到丝毫的意气风发,甚至还藏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哀伤。

    他一个人,静静站在独孤府门前,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

    既不上前叩门,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他在等什么!

    星河思量着……莫非渃姐姐也回来了

    可为什么于敏之要杵在这

    即便出于礼节,姨夫也不会让他堂堂大司马站在自家门前。

    ……

    戴好帷帽,放下白纱,星河撩开帘幕踏下了马车。

    车夫扶她站稳,便赶忙跑上前叩门。

    三五响之后,一名白发老仆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他探出头来与车夫交谈了几句,便推门挤出身来。

    欠身绕过于敏之,他小跑到星河面前,躬身拱手道:“这位小姐,近日府上家事繁多,您还是请回吧。”

    连身份、来由都不问,他便急着赶客,家里必然出了大事!

    星河急忙拦下回撤的老仆,面向他撩起面纱一角,“张伯,你还认识我吗”

    “表……表小姐……”

    张伯失声惊呼,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压低了声音道:“您可算回来了……我家少爷……小姐……”

    支支吾吾半天,他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知道他必有难言之隐,星河赶忙说道:“烦劳通传一声,我想见姨夫、姨母。”

    京中局势瞬息万变,哪怕是至亲的亲眷,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此时的姨夫、姨母是否愿意见自己。

    张伯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应声,“表小姐稍等片刻,小人去去就来。”

    “老伯——”

    于敏之走上前,拦下他道:“能再替我通传一声吗”

    身为一朝大司马,对一个仆人如此好声好气,似乎屈尊降贵的有些过了。

    张伯显然知道他的身份,毕恭毕敬地回道:“将军别再为难小人了!我家老爷一听您的名字都要气的抖三抖……小人哪敢再为您通传……”

    不等于敏之再说话,他拱手向星河告罪,反身入门,“嘭——”一声把大门关了个严实。

    ……

    于敏之僵在原地。

    星河愣在他的身侧。

    车夫则远远退到了马车边。

    场面,颇有些尴尬……

    到张伯再次开门,最多一盏茶的功夫,星河却觉得自己已陪于敏之站了几个时辰。

    “表小姐久等了,老爷、夫人请您进去!”

    张伯将门多拉开半人宽,一边说话一边以警惕的目光暗暗瞟着于敏之。

    星河心中更纳闷了……

    难道怕他硬闯不成

    姨夫辞官莫非和于家有关

    “不碍事的。”

    她一面点头,一面满心疑惑地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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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花落无声(中)
    满园美景,全然不入星河的眼。

    她足下生风,迅速穿过曲折的花径,一心只想快点见到哥哥和渃姐姐。

    “星河——”

    一声轻呼从不远处传来。

    星河抬眼望去。

    雨廊下,正是画眉欣长的身影。

    而她的身旁,却摆着一张轮椅……

    坐在上面的,是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的独孤莫云。

    “莫云,你怎么了!”

    扯下帷帽,星河一路飞奔到檐下。

    待看清独孤莫云空空如也的袍边,她足下一软,一下子瘫倒在他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谁做的!是不是宇文衡!我去杀了他!”星河几近嘶吼着。

    独孤莫云没说话,只努力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长发。

    星河猛然仰起头,盯着画眉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是谁把他弄成这样的”

    “星河……”

    一瞬间,画眉便红了眼眶。

    她慢慢蹲下身,伸手揽住星河颤抖的肩膀,凝望着院中盛景,眼中全是纠结与哀伤。

    星河的双眼渐渐迷离,再看不清回廊那头葱翠的竹林。

    ……

    微风过处,大片大片的木槿花瓣簌簌落地。

    望着庭中落花,独孤莫云慢慢闭上双眼。

    此时此刻,就在他的眼前,生命中两个最要强的女人竟哭成一团。

    这般滋味,仿佛被利刃剜着心……

    “你们为什么不肯说非要逼我去猜放眼大周,有谁敢、有谁能……谋害柱国大将军世子唯有宇文家的人!可是……他们若真下定决心动手,你又岂能捡回命来到底是谁我真的猜不到!一点也不想猜!”

    星河低吼着,咬得发紫的嘴唇不住地颤抖。

    她紧紧趴在画眉肩头,如同溺水的人抓着一块浮木。

    终于,独孤莫云开口道:“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是我自己做的,与任何人无关。”

    星河一怔,怎么也无法相信他的说辞。

    耳畔,画眉沙哑着嗓子说:“星河,你听我说。尘世间,人来人往、缘起缘灭,都是定数,强求不得……哪怕天倾地陷,你还有我与莫云……这些日子,我已经想通了,只要他还在、我还在,一切就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番话,全是慰藉之词。

    却听得星河周身发凉……

    往事如烟,忽然闪现眼前。

    哥哥临风吹着长笛,衣袂飘然,渃姐姐披散着长发,一边拨着古琴,一边莫云斗嘴,她和宇文衡对坐在棋桌前,笑得泼翻了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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