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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坠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楠榯

    星河捧着盏,轻轻啅了一口,轻轻舒了口气,“人生于天地草木之间,还有什么事能与饮茶这般,立于天地间,与草木交谈呢。还是四哥是最为知音。”

    独孤莫云见二人又要坐而论道,无聊之际拿起一本账目,随意翻看起来。

    他的手和人一样美,十指纤长,笔直细嫩,指头方正,指尖圆润,信手翻书的动作灵巧美丽,如同在拨弦弄琴,随意为之便美不胜收。不说话的独孤莫云简直是一幅画,惹得星河呆看了半晌。

    “星河,这本账很有问题啊!”

    独孤莫云忽然这么一说,她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愿闻其详。”

    星河并

    不感到意外,独孤家控制着大魏大半官民商贸,独孤莫云作为家族长房未来的继承人,兵法战术可以不学,琴棋书画可以不精,但产业经营、财务账目这些可从没放松,看出宋家账目的问题并不出奇。

    “问题有两处:一是货运。大魏民间货运,各家门阀皆有染指,我独孤家也占了三成。行外人自然不知,自去年南梁内乱以来,




第七章 弦外有音
    独孤莫云说的起劲,宇文衡拿起剑柄就敲了一下他的头,“我说今日带你出城怎么这么推三阻四的,原来早就想好了要去听曲子。”

    “那还去么四哥。”星河眉梢轻挑,一脸期待地看着宇文衡。

    “当然是…去赏曲啦!赶紧收拾去。”宇文衡灿然了一笑,顺手也敲了星河一下。

    星河一下子跳起来,把头凑到二人中间,低声说道,“哥哥们从东园偏门出去,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就来。”

    没一会,星河便头戴纶巾,一身男装出现在二人面前。

    符合她身量的男装甚是难找,又不便去量身裁制,她的几身男装都是宇文衡和独孤莫云几年前的衣服。虽然不十分新,但材质上乘、华贵非常,立刻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

    身材纤瘦,皮肤细白,一般人还是能一眼看出她与男子的不同,可只要站到独孤莫云身边,还是怀疑独孤莫云女扮男装的人比较多。

    往常出去玩,偶遇不相识的纨绔子弟,出言出手调戏的对象都是独孤莫云,多年来他们可为此跟登徒浪子们打过不少场架。

    云萝巷本不甚宽敞,往来客人如云,骑马到朱雀大街再往里就只方便步行了。

    会经营的商人在巷口开了间马厮,代入巷寻芳的豪客们照料马匹。

    入了云萝巷,两边皆是风格各异的酒栅、乐坊和舞肆。

    三个翩翩公子同行,其中还有两个形容相似的美貌公子,身姿面容都美过云萝巷里最美的乐姬舞娘。又见宇文衡一身富贵,路人纷纷把他当成爱好男风的世家公子,不时有人伸颈侧目,窃窃私语起来。

    宇文衡早已习惯了,尚能抵挡。星河和独孤莫云却觉得有趣,故意对他推推搡搡,一路打闹玩笑着,折腾的很起劲。

    待走到长乐坊,乐坊里早已门庭若市,楼下大堂里三层外三层坐满了人。

    独孤莫云叫了相熟的小厮帮他们到楼上寻个雅座,小厮却一脸歉意,只说今日雅座已满,大厅倒是有些角落位置,只怕要怠慢贵客。

    独孤莫云自是千万个不愿意,要他坐进一堆臭汗淋漓的莽夫中间简直要命。非抓着这小厮,命他腾一间雅座出来不可。

    小厮哪敢得罪这位小爷,可是雅座包厢里的人,也都是他小小乐坊惹不起的,急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见小厮不愿动作,独孤莫云便嚷着要叫老板。

    站在一旁的宇文衡担心星河叫人认出来,生出事端惊动了靖国公,乘还没人注意到这边,赶忙拽着二人准备离去。

    只听楼上有人喊了一声:“老四!”

    三人抬头一看,二楼扶栏后站着一人,竟是宇文昭。

    宇文昭是大冢宰宇文直的嫡子,宇文家长房排行第三,也是宇文衡的哥哥。他颇有将才,少时入军中,战功赫赫,年纪轻轻便受封骠骑将军,统领中路军右军一府兵马,拱卫京畿。但高门子弟,少年得志,自是飞扬跋扈,星河虽与宇文衡交好,平日里对他却是敬而远之。

    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虽然知道二人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哥哥,宇文衡还是领了他们登楼,来到宇文昭身边。

    “三哥好,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赏曲。”宇文衡对宇文昭恭敬的拱手行礼,星河和独孤莫云也跟着拱

    手。

    宇文昭一脸倨傲,懒懒的指着身边一个身形矫健的将士说道:“副将赵禹,今日生辰,约了几个袍泽兄弟来此庆祝。军中事忙,自然不比你有那么多闲工夫四处玩乐。”

    闻言,宇文衡倒并不气恼,“三哥今日赶得巧,有新曲可赏,我们也是来凑热闹的。”

    “为兄真是羡慕你,每日在这繁华的长安城里安享富贵,寻花问柳如此精通。只是何须佩剑呢,也不像我们时时要守护京城,莫要一不小心伤了自己。”宇文昭一番冷嘲热讽,引得他身后的一干将士



第八章 追星揽月(上)
    不多会五个白发苍苍的老乐师,各携了乐器一一登台,刚才的妇人也换了身华服立于台中。

    鼓乐奏起,她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三人早已惊呆……原来这乐坊的迎宾便是乐姬,而且这个班子也太……老掉牙了。

    一般乐坊出色的乐姬都是才艺绝佳,虽不用国色天香,多么美貌,好歹年轻,嗓音清亮,可这家这位年纪也太大了!年纪大也罢了,好歹唱首时兴的曲子!唱的还是最老掉牙的旧曲!最要紧的这嗓音也不甚好,听起来索然无味。

    曲子还未唱到一半,独孤莫云先忍不住了,举起手掌在空中击了几下,大声喊道:“别唱了,少爷们快饿死了,赶紧上菜吧!”

    曲声戛然而止,台中的妇人面子很是挂不住,赶紧退到后面指挥着几个小丫头往楼上上菜。

    五荤五素的菜肴端上,独孤莫云怒气稍有平复。四盘各式糕点端上,香气清冽的葡萄美酒呈上,他笑得咧开的嘴便再也没合拢过。

    三人本就饿了,见这揽月楼菜色确实不错,赶紧持箸来尝,果然不负所望,简直能和京城一流的酒楼比肩。

    宇文衡笑着对站在一旁的妇人说:“你家的歌乐确实差强人意,可菜肴竟出奇的不错。跟你们老板说,改开酒馆好了。”

    妇人侧身行礼,“这位少爷,奴家便是乐坊老板,名唤月娘。”

    星河心中暗叹,“好一个抠门的老板,亲身上阵,迎宾、歌姬统统都省了。”

    月娘为各人斟上酒,继续道:“让少爷们见笑了。奴家不善经营,乐坊人丁凋落,门可罗雀,确实难以为继。坊中年轻点的乐师、歌姬早另寻出路了,余下些老迈之人没有去处,都要养活,一直入不敷出。”

    月娘这么一言,三人到不好意思起来。

    乐坊经营困难,还能恩养一群老迈的师傅,这位月娘倒也纯良侠义。

    星河连忙说道:“我们的意思是,坊中厨子甚好,改作它营更能发挥所长。”

    “我家世世代代在朱雀街开乐坊,也算熟门熟路,转做别门生意只怕光景更糟糕,圣人训:‘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从父亲手上继承的家业怎能轻易舍弃。”这月娘言辞甚是老实,难怪在乐坊林立的云萝巷难以立足。

    “你这位置不错,坊子也挺气派。可想过出售乐坊或者与人合股,充实些资金,再在经营上做些调整,跟上其他乐坊的步子呢”宇文衡尝了口赤豆米糕,香软绵糯,比家里私厨做的更具风味,不住的点头。

    “奴家四十未嫁,便是为了守住这份家业,不到山穷水尽断不会出售。要说与人合股,倒不是没想过,只是长安城各式舞肆乐坊不下百家,谁又愿意在我这过气的乐坊投入银

    两呢”月娘说到此时眼中已泛起泪光,看起来这乐坊已离山穷水尽不远了。

    “父亲在时,乐坊也曾红极一时,坊中姐妹多有嫁入富贵人家,朱门绣户,锦衣玉食,我曾一一到府上拜会,只是也无一人肯施以援手。”

    “



第九章 追星揽月(下)
    国公府西园名曰:彩蝶轩,正是宋之孝爱妾赵蝶衣的居所。

    今日,里里外外却无一人。

    伺候夫人小姐的丫鬟们,皆是京城近郊庄户家的姑娘,午饭后姨娘给了假,允她们回家探望半日,院子里只剩赵姨娘陪嫁的张妈妈在外守着。

    西园最里有一偏房,房门紧闭。房中桌上设了酒菜,赵姨娘坐在桌前,往杯中斟满酒,递给身边的一名男子。

    “阿城今日对账可有纰漏星河那丫头可有为难你”赵姨娘虽年过三十,但皮肤白嫩,声音更是婉转,如同少女。

    坐在她身边之人,正是早晨入府对账,早该离开的掌事赵明城。

    “四娘”,赵明城将赵姨娘搂在怀中,细细嗅起她的头发,“那丫头很不简单。早上对李成、朱迅一赏一罚,章法分明,不好应付。”

    赵姨娘咬着牙说道,“那丫头甚是刁蛮,又机警得很。往日专与我做对,昨日一回来先是惩治了李妈妈,又把你们喊去问帐,分明是打我的脸,真真的讨人厌,找到机会非要好好惩治她。”

    “你也不必急,我看她并未起疑。我做账手法相当隐蔽,她少不更事,又身在闺中,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什么。只是怕夜长梦多……”赵明城欲言又止,若有所思。

    赵姨娘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阿城做事最为妥当。老爷已允了,那女人一年朞丧一过,便扶我做夫人,到那时你我便可高枕无忧了。”

    赵明城抚着赵姨娘细白的双手,“只盼那宋之孝早日归西,我与四娘长相厮守。”

    “我已经安排人盯着东园,那丫头平日也不遵规矩,抓她的错处易如反掌。你在外面也多留心,要是能让那丫头消停些,我的日子也好过。”

    “这些年,她娘都斗不过你,何况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杀人未必用刀,这还是十年前四娘你教我的,今日有怎么对那个宋星河这么上心。”说罢赵明城侧过脸来吻住赵姨娘。

    “我怎么能不上心月怡和河州都是庶出的孩子,若我们不加谋划,将来哪里有什么前程。月怡这丫头蠢笨了些,可河州是你亲生的儿子!好不容易赶走了宋临川,将来河州继承了国公之位,才不枉我这些年受的委屈。”赵姨娘满腹委屈,随时要落下眼泪来。

    赵明城抱紧了赵姨娘,在她耳边轻呢:“四娘,受委屈了。再给我生个儿子吧。”

    赵姨娘脸颊微红,娇羞的浅笑,两人紧紧纠缠在一起。

    宇文衡见星河一杯接一杯的饮酒,顺着她与月娘的对话,事情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星河饮到一壶酒尽,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对着月娘说:“月娘,今日我们兄弟承蒙你款待,也是有缘。不如,我们来入股揽月楼,你意下如何。”

    月娘不知星河这是醉话,还是有其他用意,一时不敢答应。

    “我和家中哥哥,还有这两位兄弟,一人出银一千两,你这店折银一千两,我们五人各占两成。”星河似醉非醉,一手扶着月娘,一手边比划边说着。

    “乐坊要务我们做主,具体经营由月娘负责理,将来

    盈亏都按份额来分,你看怎样”

    月娘转头望了眼宇文衡,见他认同地点点头,才放下心来,郑重其事的向三人拜谢,“如此,奴家感激不尽。”

    “四哥,我俩就这么被她带进坑了”独孤莫云看过这家乐坊的光景,对星河这个馊主意很是怀疑。

    朱雀街十二巷,聚集着长安城最顶尖的乐坊、舞肆、妓寮,是实打实的销金窟,可其中却无任何世家门阀名下的产业,即便是大魏首屈一指的独孤家,染指粮棉、货运、刀兵



第十章 母慈女孝(上)
    到了傍晚,星河终于醒来。所幸事情没忘,双方签了文书,约定由月娘报官府审看,核准无误后七日内交付。

    独孤家今夜有家宴,离开乐坊独孤莫云便于二人分道扬镳。

    睡了几个时辰,星河周身酒气还未彻底散去,宇文衡便与她牵着马步行回去。

    三月南风,春寒犹重。

    宇文衡将披风披在星河身上,两人一路并行。

    星河出奇的沉静,让宇文衡满腹疑问不知从何问起。

    两人默默一路向北,穿过朱雀街,从正阳门转到了崇贤街。

    将至宋府,星河忽然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宇文衡,眼眶泛红,“四哥,今日特别想念母亲和哥哥。”

    宇文衡随之驻足,左手搭在星河瘦削的肩上,右手为她整理好发冠,“星河,世人向死而生,爱你之人并不尽能陪你走到尽头。能得到你母亲多年的陪伴和爱护,要心存感激。可以怀念,不要悲伤,国公夫人可不希望见到你这样。”

    听到这里,星河的眼泪涌了出来,靠到宇文衡的胸前,两行眼泪全数洒在他的衣襟上。宇文衡自幼丧母,家中虽人丁繁茂,却没有同胞的兄弟姐妹,要说孤独自己又何及他半分。哥哥宋临川虽不在身边,但天涯咫尺、各自安好。而且事在人为,今日已大有收获,只要细心查探,他日一定能与哥哥团聚。

    宇文衡看着胸前的泪人,心中一阵悸动,“星河......父亲让我秋后去渭州。你......可愿同去”

    “世伯让你去别庄了”星河仰起头,清澈的眼眸对上宇文衡温和的目光,“你要分府看来四哥要成亲了……到时陪你去的自然是你妻子,我和莫云恐怕是再陪你同行了。”

    宇文衡摇摇头,星河这般通透,又怎么不知他的意思。只是靖国公府显赫家门,唯一的嫡女怎么会与他一个庶子执手同行,只是他的妄想罢了。没有结果的事,又何必开头。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庶子的身份”。

    宇文衡叹了口气,“你何必如此聪明”

    “你、我、莫云,相伴十年,情同手足。你是我们心中敬重的兄长,与你相交我才明白,识人认人当以品格为重,嫡庶区分毫无意义。世家豪门深似海,我们都无心纠缠其中,只是有些责任放不下也逃不开。我哥哥的旧事疑点重重,实在不甘心也不能够就此放下。”

    星河抬起头,挪开宇文衡抚在自己肩头的手,清清楚楚地说道:“今时今日,星河无法回应四哥的邀约。若是将来此间事了,妹妹也想有机会,再和你一起诗酒天涯。”

    宇文衡怔住了,星河终究是清楚了他的心意。

    十年前,蔷薇花下独自默书的女孩,让人忍不住去牵她的手。

    十年后,即便长大成人,要去面对世间种种,他却还是想去牵她的手,带她去走一条长远无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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