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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坠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楠榯

    “不必了,我府上的马车就停在外面,载了渃姐姐半车东西,加上你的也没问题。”宇文衡拦下急着往外跑的红叶,又嘱咐道:“外头风大,去给你家小姐加件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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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玄天宫(下)
    星河跪坐到蒲团上,面对着哥哥,轻声说:“母亲去时曾有遗言。”

    见到哥哥手指微颤,她停了停又继续说:“母亲说有三桩事情放不下。一是,赵氏多年来得宠,还育有一子,她担心自己走后赵氏扶正,我受她欺凌。故临终命我掌家,叮嘱我早作打算。二是,关于哥哥你……”

    宋临川点了点头。

    星河继续道:“当年觉明上师留了谶语便云游四海,至今未归。近十年来,宫家北上大漠南下远洋,四处寻找他的踪迹,却一直杳无音讯……”

    她顿了顿,“我想找不找得到上师并不重要!佛谶本是用锦囊装好呈各家家主,但送到国公府的时机蹊跷,又公然展露在众人面前。而且事发突然,父亲连遮掩的机会都没有。一切太过巧合,必有问题!”

    宋临川看着妹妹的眼睛,“‘沣水西引,祸乱山河’,有此谶语,还能保住性命,真的要感恩父亲和宋家了。”

    比起星河的激动和紧张,他一脸云淡风轻,漠然地望向远方,“我还记得那日母亲在廊下撞破了头,血流如注。她是那样的高贵优雅,当时却素衣披发,抱着我们在众人面前瑟瑟发抖。”

    星河握住哥哥的手,“我近日偶然得知,当日那个唐突的小吏夫人杜月兰,正是与赵姨娘一起在乐坊学艺的金兰姐妹,花名叫兰芝。只是她从未登台表演,夫君又暗地里为她消了贱籍。母亲从未怀疑过她与赵姨娘之间的关系,更未曾想过当日的一切,是不是有心人在悉心谋划。”

    她的眼里划过一丝悲愤和怨恨,“甚至,这佛谶可能根本就是伪造的!即便是蛛丝马迹,我也不会放过,定要查明真相,证明哥哥不是谶语中祸国之人。”

    宋临川摇了摇头,“衍儿,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不记得父母的摸样。事情水落石出又如何,祸不祸国又怎样,回到那家中又有什么意义呢。往后我只想云游四海,悬壶济世罢了。”

    他抚着妹妹的头发,轻缓地说:“衍儿的眼睛生的真美,不要被那些奸险之人、尔虞我诈之事污了眼里的美好。”

    “不,哥哥当然要回来!母亲的第三桩事情,便是关系到宋家和宫家未来之事。母亲说,哥哥你虽年少离家,却不能忘记家族的荣辱兴衰,不能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伯父一门武将,又是皇亲,当今乱世,皇族朝不保夕,江山瞬息易主,宋家也在这激流中断是无法抽身;洛阳是大魏与大齐必争之地,宫家控制两国通商命脉,如今虽归大齐辖治,但将来战事再起亦难免牵连。母亲最后一刻,最希望的便是能迎你回家,在乱世中担起保全两个家族的重担。”

    听过母亲的遗言,宋临川心中波澜骤起,他何曾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何曾忘记过家人,何曾忘记过自己的责任。

    可是年幼便被父母遗弃,也只能将自己的人和心一起放逐。而今妹妹处境艰难,却一心想着要为他正名,自己又如何置身事外。

    “母亲,是临川不孝!”

    他俯身对着北荆州的方向长跪不起。

    深谷中,山风渐起,扬起缕缕青丝。

    露台上,花落如雨,仿佛置身遗世的仙境。

    晚膳过后,天色渐暗,值夜的师兄为阁楼点上灯。

    宋临川与星河、宇文衡对坐饮茶,独孤渃面前独放了一大碗酪浆。

    “阿渃

    ,这酪浆放了南梁带回来的槐花蜜糖,你且试试。”宋临川边说着,边用铜片拨了灯芯,室内亮堂了许多。

    独孤渃喜欢甜食,抱着酪浆深深地喝了一大口,酸甜里带着蜜糖的香气,顿时心满意足,脸上挂满笑意,冲临川直点头。

    俩人一来一往,眉目传情,让星河和宇文衡觉得眼前小小的油灯,光亮得刺眼。

    为了避免看他俩对望上一夜,宇文衡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临川,梁国兵荒马乱,你在那有何见闻,快与我们说说”

    宇文衡虽然自幼习武,却未入过军中,梁国门阀混战的景象让他很是好奇。

    “战乱之地,自是陈尸数万,饿殍遍野。通州十八郡,十室九空,人相食。”宋临川说到这些惨状,只是轻描淡写,星河已觉得心惊肉跳。

    宋临川看了眼眉头紧锁的妹妹,和面色微变的独孤渃,继续说道:“不过,梁国内乱还是有利我大魏的,人口、钱财源源不断的北流,边防也安定。南梁乱中有一将领陈灞,崛起极快,实力日盛,平叛只是时间的问题。若我朝能助他一二,待他登基后,南面可得二十年太平光景。”

    “这陈灞要称帝岂不是乱臣贼子。”独孤渃正埋头饮着酪浆,忽然抬头发问。

    “乱世之下,成王败寇,贤君、贼子不过以成败而论罢了。征伐不断,民不聊生。断兵祸者,既为贤人。”

    宋临川饮了口茶继续说,“试问平叛之后若不能取而代之,南梁王室如何容得下,一个手握重兵、威望极高的大将军呢。我在南梁时见过这位乱世枭雄,杀伐决断,有王者之姿。”

    星河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大魏的四方将军:镇守西北的上大将军杨遒、征东大将军尉迟仲德、南秦将军元栖郡主和伯父征南大将军宋之信,各个位高权重,领重兵镇守一方,稳固大魏江山。可依制重要亲眷扣留京城不说,每隔三年更要回京述职,待通过夏官大司马四议之后,四方将士还将全军换防,几十万人的调动耗费之巨,只因为君王一个‘疑’字。

    独孤渃对着宇文衡问道:“宇文门阀权倾朝野,势力如日中天,你父亲大冢宰大人是为大魏国柱,拓跋皇族的倚靠,难道没有问鼎天下之心”

    “我认为父亲绝无此心。”宇文衡虽面有难色,却回答得十分恳切。

    “大冢宰固然忠烈,你堂兄宇文烈大将军和你家族兄弟却未必不做他想。”

    独孤渃虽对宇文衡颇为敬重,但独孤先祖与太祖陛下一同起兵,历代与拓



第十四章 随风入夜(上)
    日落月出,夜色朦胧。

    数百盏纱灯一齐点亮,新修缮的乐坊在朦胧的柔光里,一派气象万千。

    门厅内一扇巨大的白色屏风,绣着百鸟朝凤,隔内别有洞天。

    舞台扩大了一倍,四周以各色锦绣裹挟,绣的是百花齐放。

    台下层层摆放的桌椅皆雕饰芙蕖纹,桌面绘暗金囚牛,与烛光辉映,一派金碧辉煌。

    大厅正中央安置一尊鎏金香炉,焚着上好的檀香,从莲花盖内层层的盈出阵阵暗香。

    一楼四周设十二间雅座,皆以轻纱隔档,上绣月下海棠,纱帘随风轻摇,柔和舒适。

    二层更是装饰一新,房梁、扶栏皆精雕飞鸟走兽,楼上相应隔开十二间厢房,都垂了细密的竹帘,帘上绘有十二花神,个个风姿卓卓,栩栩如生。

    独孤莫云束着高冠,一身月白常服,外套墨青的纱衣。正翘着腿,坐在歌舞台前的太师椅上。

    台上十二人分坐两侧,各持丝竹乐器。

    月娘立在台下,得了独孤莫云示意,举手击掌,台上各人凝神开始演奏。

    琴声先起,铮铮然有金玉之声。起初柔缓,琴师双手上下回旋,挥洒自如,琴弦大开大合间,琴音如江上清风拂过水中映月,吹过山涧峡谷,绕着林间草木百转千回,听者心随琴动,御风而行逍遥自在。而后,曲调忽转直上,琴师手指翻飞,疾如幻影,急转而上的音调似一道光直冲天际。此时,笛声加入,一飞冲天,与琴音紧紧缠绕,曲调相互应和,似星芒与月光,光华互照,痴缠相依。随后,琵琶、箫、瑟、埙、笙等一一加入,声音似风卷落叶,疾雨落平沙,听者若山巅临风,一窥星河宇宙浩淼无垠。最后,各色乐声随琴声一道减缓,渐渐寂静。只余笛音,余韵连绵,飘渺悠长,如月影再落平湖,随风摇曳生姿。

    一个十六七岁,一身素衣、轻纱遮面的歌姬缓缓上台,柔声唱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歌姬声音美妙,婉转绵柔,道着诉不尽的缠绵与相思。

    歌声终了,笛声方休。

    “好!”,独孤莫云带头拍手,坊中众人不知不觉都汇于台下,跟着他一起拍手叫好。

    台上乐师一一下台。抱琴之人神色慵懒,把琴置于桌上,便要倒茶来喝。

    独孤莫云连忙起身,帮他倒了一盏热茶,双手奉上。“姐......哥哥,琴艺高超,精彩绝伦!”

    “自然是青士哥哥的曲子好。”独孤渃右手接了茶,左手敲了敲桌子。

    独孤莫云相当识相,赶紧又倒了一杯,奉给适才吹奏笛子的乐师,“青士哥的曲子真是精绝,又与我哥哥配合的天衣无缝。今晚的演奏真是妙绝!”

    “是啊,青士先生这曲《追星揽月》,可是云萝巷几十年未闻

    的仙音,现在周遭乐坊老板们怕是都要坐不住了。”月娘万万没想到,入股乐坊的独孤青士先生竟然是曲中高手。

    昨夜才至,一夜之间便作此曲,比她父亲当年千金购入的《倾城赋》更胜一筹。

    “我与阿渃曾一起练曲,颇有默契,今晚试演还是有几处不甚好。坊中乐师还需勤加练习,待到配合极佳,更能展现这曲《追星揽月》的弦外之音。”说话的青士先生正是宋临川。

    母亲的遗言、妹妹的期盼、独孤渃的情义……种种让



第十五章 随风入夜(下)
    独孤莫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抽出一张泛黄的丝帛,铺在桌面上。丝帛上书:“锦云入梦,陶朱可追”。

    “锦云入梦,陶朱可追”,星河沉吟片刻,“原来说你娘生产前有七彩锦云入梦,上师谶言你有商贾之才。难怪,各家公子所得的谶言多有流传,却从没听过关于你的。”

    独孤渃点点头,“说是一语定终身也不为过。龙门寺觉明上师是得道高僧,先皇对他信任有加,曾盛赞他:‘神通感应,不可思量’,册封他为国师,遇事都要先听国师的谶纬而后决断。他为朝中重臣之子批命的佛谶,中正官也都依谶言推举任用。”

    宇文衡苦笑道:“独孤家一门良将,上师却说莫云要做商贾。世伯收到此谶言时心情,恐怕不比宋太师当日轻松多少。”

    独孤莫云看似并不在意,捋了捋鬓角,洒脱的说:“托了上师的福,我爹对我文治武功都不强求。这些年不知偷了多少懒,这辈子做个富贵闲人,悠闲自在。”

    独孤渃半宽慰半认真的说道:“上师所言并不虚。你出生以后父亲渐渐重视商贾之事,请辞了征西大将军之职,出任地官大司徒,专掌了大魏军国支计。他对族中未出仕的子弟,也多加扶持,涉足各类产业经营。短短十几年,独孤家在货运、棉粮经营方面几乎要与经营百年的洛阳宫家比肩了,等你将来继承了家业,拥有陶朱之财也并非不可能。”

    看罢独孤莫云的佛谶,宇文衡也拿出一个同样的锦囊,取出一方丝帛,上书:“风云际会,金鳞化龙。”

    众人吃了一惊。

    星河瞪大了眼睛,“四哥,这可是天子之喻!难怪,关于你的佛谶外面也没听过。你娘孕中可有风云际会之象的感应”

    “我娘去世时我还年幼,即便有说过,我也不记得了。”宇文衡一阵苦笑,“所以,这上师大概是老糊涂了。虽然是世家大族,可‘龙’字只能表天子,他这一谶,简直是要毁我家门!多亏谶言是秘密送来的,我爹多年来一直藏得严实。我找这个可费了不少力气。”

    “上师真是害人不浅,所出谶言都没什么好话。你们只是运气好,不然今日比临川的境遇也好不到哪去。”独孤渃与独孤莫云将门之后,性格如出一辙,道出了心里藏不住的话。

    最后,在众人的沉默中,星河从腰间掏出了第三个锦囊,递给宋临川。

    宋临川的手有些颤抖。

    这个锦囊便是他童年欢乐的终结,是割开他和家族的利刃,是压在心头移不开的顽石。小小的锦囊似乎漏着寒气,露着血光,是他不能承受的重量。

    终于他还是接了过来,掏出里面的丝帛,上下翻看,材质与之前两个并无二致。

    上面写着那句,他永远不会忘记的话:“沣水西引,祸乱山河”,而“沣”字正是外祖家为他起的乳名。

    在座各人一一传看了这三方丝帛,字里行间细细的对比。

    独孤莫云说:“当年文会宴上,捡到锦囊的,正是当时户籍小吏王勋的妾侍叫兰芝。我们已经查证,她是靖国公府赵姨娘的好友。临川哥被逐,受益最大的便是赵姨娘

    和她的孩子,所以若是这丝帛被是兰芝调换,一切便顺理成章。只是,我们手上的三份丝帛,笔迹上看并没什么差别。就算有异,也只有一个问题。”

    星河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问题只有这谶言本身。莫云和四哥的都是征兆加上谶纬之言。而哥哥的却是,先指人再预事的形式,这“沣”字似乎急于判定哥哥,并不符合上师谶言的隐喻之相。



第十六章 君子之约(上)
    星河悄悄回府,时候尚早,让绿芜叫了各房管事妈妈来问话。

    一一听了本月开支用度,逐一盘问了一遍才放她们散了。

    如此一来,府上所有人很快都知道了,小姐正盯着各房要寻差错,无不仔细反复盘查,忙活起自己手中的事务。

    待到酉时月落,她才换上红叶为她准备的一身黑衣,梳了个骑射的辫发,悄然骑马出门。

    夜色已深,路上没什么路人。到上大将军府所在的永兴巷外,她便将马匹安置到暗处,悄悄摸到杨府后院的矮墙边,再翻墙而入,悄无声息地潜入府中。

    各家的祠堂并不难找,一定是在府邸的最深处,以示对祖先至高的恭敬。

    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宽大的黑色面巾,系在面上。借着斑驳的树影遮蔽,轻松避开几个府兵的巡逻队伍,直接往上大将军府最深处摸索而去。

    小时候她胆子很小,特别怕黑,却又爱听老妈子们说些怪力乱神的故事,常常吓得夜里要去求母亲同睡。母亲便怀抱着她,说自己少时跟着外祖的商队北上大漠、南下江洋的故事,告诉她江湖凶险却无妖无魔,世道虽乱变的却是人心,人身正则无所畏惧,慢慢的她也不再怕那些杜撰出来的妖魅之事。再到后来,夜里溜出门和独孤莫云去喝花酒,都是家常便饭。

    今天独自进了人丁稀少的杨府内院,她倒一点不觉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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