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夜坠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楠榯

    星河先点点头,又立刻摇头。

    “第一次看诊时,哥哥写了‘脐左连胁,如有覆杯’,这是腹水的病症,可见病情严重,所以他用了几味颇为霸道的药材,应该是为了迅速控制住病情。往后两次,他分别写了‘脘闷腹胀,消瘦乏力’和‘血行不畅,痰瘀相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大雨将至(七)
    证据摆在眼前——父亲的病不是持续恶化的,甚至曾经有过好转。

    而让他的病情日渐加重,最后不治身亡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一直敬为“兄长”的宇文烈——大周的首辅天官大冢宰。

    于敏之紧攥着手心,眼眶狰红。

    他慢慢抬起头,凝视着星河道:“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意欲何为”

    “我想做什么,将军不清楚吗”星河反问道。

    于敏之退了半步,“难不成希望我倒戈相向,对付宇文烈,助你复仇你以为我会凭这些捕风捉影而来所谓的‘证据’,就赌上于氏一族的性命,供你驱使吗”

    “是不是捕风捉影,大人心里自然清楚。”

    星河长睫一闪,继续道:“小女见识浅薄,却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为父报仇,乃是孝道,哪怕拼上性命又如何”

    她此番义正辞严,叫同样命运的于敏之感到有些窒息。

    他沉沉地喘了几口气,双拳微微颤抖,“宇文烈……凭什么这么做我父亲不仅敬重先武帝,忠心于大周两代君王,更与他关系匪浅,从来所向一致。怎么可能不……不可能的!”

    “我告诉你为什么。”

    星河目视着他,伸出纤细的玉指道:

    “第一,前朝大行皇帝驾崩之后,渃姐姐投身征南军,原因……将军自然清楚,可是旁人却不知道。于是,京中盛传于家要与独孤家联姻。令尊掌管兵马军政,于氏出身的将军遍布各路府军;姨夫执掌户籍钱粮,独孤家的经营牵扯到社稷、民生……你们两大家族若是走到一起,势必会动摇一心取‘拓跋氏’代之的‘宇文氏’对大局的掌控。

    第二,你父亲做了十多年的大司马,确实一直以先武帝宇文直马首是瞻。可是,就在宇文昭受禅登上王位之后,他的态度就变了,虽未直接违逆过宇文烈,却严格控制起了将领考绩和军职任免。近三年来,军中提拔的将军甚少,各府的中下层将领流动亦大幅缩减。我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宇文烈继任大冢宰之后,枉顾超纲、以权谋私,以卖官鬻爵的手段大肆敛财。如果我没猜错,应是他想要染指军政,把持将领考绩、军职任免,架空大司马府的权力。令尊不甘心被其摆布,因而既不配合,也不抵抗……就这么拖着、耗着。

    第三,令尊频繁出入酒宴、受赠美人,始于宇文烈府上的一场宴会。我问过几位当天在场的大人,他们说……那一日,筵席上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情——令尊饮醉了酒,提出让宇文烈的侍妾雪姬,出来歌舞助兴。当时宇文烈的脸色很不好看,草草的便结束了整场宴会。

    大人勿怪……最后一件不过道听途说。

    您且听听,不必当真。”

    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了当,道出的一件件缘由都直中要害。

    于敏之诧异之余,不免深思。

    宋星河实在难测!

    当年,名不见经传的世家贵女,一步步成为内廷作司。宋氏覆灭,王朝更迭,她在夹缝中活了下来。到如今,竟想螳臂挡车,扳倒宇文烈复仇!

    “杀父之仇”——仿佛遥远,其实近在咫尺。

    他自问并非没有血气,只是有些事请明知做不到,便觉得无谓搭上家族成千上万条人命。

    ……

    “将军怕了”星河略带挑衅地说。

    于敏之沉了口气,“身为宋氏嫡女,你该清楚——这个世道弱肉强食,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便想去撼动最强大的敌人,最后换来的只能是覆亡!何不潜心蛰伏,暗自积蓄力量,待到时机成熟,再向敌人报复。”

    “大人选择等”

    星河冷笑一声,“等待的代价——要么双手奉上大司马府的权力,在朝堂上乖乖做个‘应声虫’;要么……像令尊一样,被敌人用卑鄙的手段谋去性命。大人,你也该清楚——若非宇文烈的支持,凭你的年纪和资历,就算有于氏门阀在背后,岂能如此顺利的坐上大司马之位你若不听话……他大可以再换一个人。”

    听着这番冰冷的话,于敏之只觉得周身血液凝固,手脚暗暗有些发凉。

    宋星河说的没错,他刚继任大司马之位不久,宇文烈及其所辖天官府,便对他和大司马府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关心,甚至特意陪他入宫面圣,提请“大司马四议”之事,还提出从天官府抽派人手,协助大司马府做好各方将领的考绩事宜。

    “你说的事情



第六百二十八章 双十朝会(一)
    大周承袭大魏旧制,每月逢日月“重日”,则会借其天地交感时机,连开三日的“议政朝会”。

    朝会上,先由五官府衙上奏疑难公务,再由满朝文武共同商议应对良策。

    时值露月,双十“重日”悄然而至。

    南北安定,时节正好,“议政朝会”自然依制召开。

    但是君王抱恙,连月不曾上朝。是以四方军之外,各州州牧、府兵统帅虽然匆匆赶回,却并未准备停留三日;京中四品以上文武官员,更无人用心准备朝会所议事项和应对策略。

    大家知道,雾月朝会一定会草草结束。

    当日,许多人甚至连早膳都没用。

    ……

    犀角阵阵,鼓声雷雷。

    宣室殿内,群臣依次或坐或立,许久不见这般济济一堂的景象。

    朝乐三循,让人昏昏欲睡。

    却仍不见宇文衡的銮驾,亦无内侍前来知会一声。

    群臣窃窃私语之间,宇文烈适时的站了出来。

    他一步步踏上御阶,回身站在御座前,面向堂下的文武百官道:“‘议政朝会’,乃是前朝大事。京师内外、文武百官,咸与五官府政务,机会实在难得。然陛下龙体欠安,嘱本官代为主理朝政。今日,本官忝立于此,代为主持朝会。五官府衙各位大人,有事启奏,无事……”

    “陛下驾到——”

    大殿一侧传来司礼内侍尖锐的嗓声。

    宇文烈应声望去,只见宇文衡一身朝服,信步走向御阶上金漆的龙椅。

    没有一声知会,他忽然就来了……

    而且气色甚好,完全没有一丝病态。

    宇文烈目光一紧,嗅到了不妥的气息。

    他快步走下殿,回到自己的位次,与群臣一道伏身跪拜。

    “吾皇万岁千秋,大周昌盛亨久!”

    “众卿家免礼。”

    宇文衡端坐在龙椅上,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

    待群臣各归各位,他扬手笑道:“双十‘重日’,天人交感。朕乃天子,所谓‘命星在岁,东冲亢金龙’,在今日便无所禁忌了。”

    他的话云山雾罩,显然别有深意。

    不少人用余光去瞥大冢宰宇文烈,明里暗里觉得陛下西迁寝殿、因病不朝全是他所迫。

    宇文烈则望向大殿侧下一角的宇文励,对方暗暗点头,迅速退了下去。

    他将心慢慢放稳——宇文衡若使张良计,他自有过墙梯来应对。

    偏回头,只见殿上仪仗就位,宇文衡正一脸笑意看着朝臣们。

    “五官府衙诸位贤卿,但有疑难政务,皆可在殿上奏报,让满堂贤能一同商议解决。”

    话音落,殿内一阵静默。

    不少人开始暗暗后悔,尤其二品以下的五官府大人们,恨不能当堂抽自己的嘴巴。如此一个大好的表现机会,就因为一个“想当然”而要错失了。

    唯有几个年轻官员,手握着笏板蠢蠢欲动,却又不住地观望自家首辅大人的脸色。

    毫无准备之下,五官府衙谁都不想自己的问题被拎到朝堂上来议,于是首辅大人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端坐着,完全不让属下们捉到自己的视线,生怕被揣测出什么暗示来。

    得不到“鼓励”,年轻官员们自不敢妄动。

    一时间,议事的朝堂比肃穆的宗庙还要安静。

    见朝臣们并不踊跃,宇文衡颇有些失望。

    他低咳一声,向洪德打了个手势。

    洪德心领神会,拂尘一扫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咚——咚——”

    擂鼓到了第三响,若还无人有本启奏,朝会就会到此结束。

    “陛下——容禀!”

    群臣寻声望去,只见大殿西侧,最后一列的人堆里,挤出一个膀大腰圆的大胡子武将。

    他小跑着来到殿下中央,举起厚厚一本奏章道:“臣有本启奏!”

    “这位将军——”

    洪德耳聪目明,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宇文烈倾向右后方,低声问道:“此人是谁”

    他所问之人,正是自己的副手——天官府的二品中大夫花逞。

    花逞前倾身子,迅速回道:“唐越,大司马府四品都上士,原征南军右军仓甲营副将。”

    “大司马府的……”

    宇文烈点点头,眉头暗蹙。

    大司马府“都上士”,负责军机研判,不仅品级低,更没什么实权,若非赶上大朝会,此人还真不会出现在大家面前。



第六百二十九章 双十朝会(二)
    原想惩治下的唐越不告之罪,却没想到自家首辅大人会站出来为其说话,那位中大夫赶紧告罪退回了后排座次。

    殿下,群臣议论纷纷,多是在揣测东齐军情的分量和唐将军应得的封赏。

    殿上,宇文衡心中波澜骤起。

    星河只说,今日会有人来为宋家之事揭幕。

    却没想到……她竟连于敏之都能驱使。

    同样诧异的还有宇文烈。

    于敏之与一个四品属官同气连声本就奇怪,还是因为平白出现的什么东齐军情,实在匪夷所思!

    “军情既然已经核实,就该花力气研究兵法、策略,及时送到征东军中去备用。今日是议政朝会,京城内外群臣聚集……突然将此事拿到朝堂上来议,实在容易走露消息。于大人,若是大司马府人才匮乏,你大可以向天官府递交文书,选贤司一定能替你找到合用之人。”

    宇文烈的语气有些不善,明里是给大司马府适当的建议,暗里却在责备他行事莽撞、不懂用人,不满他与于瑾一般严把着军职任免。

    “大冢宰教训的是。”

    于敏之拱着手,慢慢抬起头,“可是,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考绩、升迁皆出自天官府。下官笃信不疑,在座各位都是大周的忠臣良将!您说‘走漏消息’这样的话,莫非是对天官府的办事能力……没有信心”

    于氏门阀的新家主,新任的大司马,竟在朝堂上质疑天官府质疑当朝大冢宰!

    许多老臣暗搓着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听错了。

    可是,于敏之的话说的明明白白,甚至不是暗讽……而是针锋相对。

    朝堂上下骤然失声。

    朝臣一个个屏息凝神,无不在暗暗观察宇文烈的脸色,等待着他的反应。

    “于大人,话说的太过了吧!大冢宰心系朝政,思虑周全而已。你怎么能说他对自己职权之下的天官府没有信心呢”

    赵明锐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冷峻的目光落在于敏之脸上,神色颇有些不忿。

    大冢宰与大司马之争,最“不问世事”的大司空府竟然主动掺和进来!

    宇文衡冷眼看着殿下,觉得这场朝会越来越有意思了……

    现任大司空的柱国大将军赵廉,年纪老迈,多年前旧伤复发后,时常因病告假不朝,甚至极少去衙署办公。

    司空府执掌工事、水利营建,虽然地位比其他四官略低一些,大司空却也是一府首辅,不仅术业专攻,而且地位尊崇。

    短短几年,大周代魏、君王频迭,一时觅不到有资历的人接替,便仍请他挂着大司空之名,定着大司空府上下的人心。

    这个局面,无异于虚位以待。

    在赵家的扶持下,子侄辈的赵明锐便脱颖而出,一路从大司空府中丞做到司空中大夫,甚至从年初开始代叔父主持府衙事务。

    ……

    于家、赵家……是与宇文家同出陇西的大家族,相互间盘根错节,关系非同一般。

    赵明锐忽然跳出来,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的番“声援”说完,朝臣中立刻站出来几个于氏的长辈。一开口就是万分歉意,不轻不重的暗指家主年轻、莽撞,希望宇文烈不要计较。

    一来一往,一挑一平。

    朝堂上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座次间的朝臣此起彼伏,各自表着态,无不是依着自己的资历,或轻或重地指责大司马冒犯上官。

    此间,赵明锐一直没有坐下。

    待到再没人出来说话,他终于侧转过身,持笏向殿上拜道:“陛下既然允唐将军奏报,必然觉得他所提之事值得在朝堂上议。还是请唐将军述完疑难,大家再一同商议,莫要乱了规矩……坏了朝纲。”
1...201202203204205...21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