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冤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步步为吟
平瑄帝显然是刚一忙完温舒的事便奔赴未央宫而来,一身玄黄的缂丝十二章纹衮服,十二团龙盘旋,分别织于两肩和前后襟上,肩上披着日月,背上织着星辰和山,相貌堂堂,气势凛凛,胸襟横阔,迈着沉稳的步子而来,抬手将江贵妃扶起。
第4章 虾红了不就死了
平瑄帝笑了笑,“好了,不打趣你了,还是起来吧,别总是跪。但没成想你这夜游症竟然也有好处,孤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以后不让太医给你治得了。”
“”
不就是梦游吗有什么丢人现眼的,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她便也忍受了。
平瑄帝端着茶汤与宁妃说话,又有嬷嬷抱着小帝姬燕随芙出来。
江郁和柳皎皎忙凑上去,皱巴巴的小脸跟什么似的:“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般磕碜。
江贵妃抱起孩子,对她俩一个杏目圆瞪:“你们自己小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再多长些日子就好了。”
平瑄帝亦是正色道:“别在孩子面前瞎说,她会记恨你们一辈子的。”
柳皎皎递出一个音乐盒,故意凑到小家伙面前晃了晃,“这是西洋的小玩意,会唱歌的。”
柳皎皎随后看向自己,“江郁,你到底送了什么还没说呢别神秘了。”
江郁忙指着那边上的摇篮床,“这是我自己做的。”
平瑄帝从嬷嬷手里抱起孩子放在摇篮床上,小家伙立即踹起了小手小脚丫,摇篮床随着拨动,晃悠悠地荡起来。
“还别说,她现在可喜欢这摇篮床了,谁想抱她起来她还想闹了。”
平瑄帝回头看了下江郁:“对了,孤怎还不知道你会木工了”
江郁回道:“无聊,找了个师傅学的,打发时间。”
柳皎皎狐疑地望了一眼过来。
她的时间都拿去睡觉了,又怎么会无聊
趁着无人注意时朝自己使起了眼色,低声附在她耳边:“无聊找了个师父这事我怎么不曾听闻”
江郁轻咳了一声,亦是低声道:“我不说跟你说我做过一个梦吗梦中的我是一个木匠,由于太深刻,醒来之后反复去钻研梦里的自己从木匠师傅那里学来的工艺,然后便鼓捣成了这个摇篮床。”
柳皎皎满脸惊诧:“这也太神奇了。”
“再神奇的事情还有。”
柳皎皎急忙问:“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我有一次是个走江湖的,所以我会”
江郁伸出了五指,随意地变化着,打了个响指,从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左边耳朵上的珍珠坠子给取了下来,捻在指尖吹了吹。
柳皎皎愕然地捂着自己的耳垂,“流血了没流血了没我的耳朵还在吗”
怔了一下又道:“不对啊,还在啊”她清晰地摸到左耳上的坠子。
又是一顿,“这不是我的耳坠。”她的坠子嵌着的是颗珍珠,可刚自己摸上去的明明是江郁的丁香耳坠。
她两眼发光,攀着江郁的胳膊:“教我教我,我要学这仙术,仙人。”
“”用时仙人,闲时闲人,呵呵。
而那厢的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地笑闹着,并没注意到她们这一边的大闹。
平瑄帝摇着木床对江贵妃道:“委屈你了,昨日小丫头百日宴的时候,孤忙了一整天都没能过来。”
江贵妃摇摇头,撅唇道:“陛下以国事为重,臣妾不敢委屈,但你女儿却没见到父亲,昨晚可还一直哭闹不休。”
“那孤便赏她什么,赏她什么些好,昨日可是把什么好东西都赐给她了,现在也想不出还有些什么,赏太多了朝臣可是要骂你们母女了,还是留着以后一点一点给。”
忽地,帝皇便答:“对了,今日论功行赏,孤还忘了赏赐一人,若不是江郁还不能挖出温舒这老蛀虫。”
江郁忙从柳皎皎身下翻出来,看着平瑄帝望过来的眼神,有些愕然:“您是叫我吗”
他打趣道:“难不成还是在叫姜彧,他又不在。”
“”就没有一个正常人,能不把自己跟他扯一块的那种
江郁翻开柳皎皎从地上爬起来,便听帝皇道:“江郁,胡椒你需要吗”
官方:花生瓜子啤酒饮料有需要的吗来,把腿收一下啊!
江郁喉咙噎了噎,掏了掏耳朵,心道她是聋了还是聋了
他语气的淡然好像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道:“抄温舒的家时发现好多胡椒,你不是爱吃火锅,胡椒你需要吗”
听听,听听,这是一个帝王该说的话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帝王是个卖货郎呢!
关于这帝王的来历江郁有很多想吐槽的话,但此刻也得偃旗息鼓。
余光在姑姑面前瞥过,迅速地撩裙下跪,嘴角抽搐道:“谢陛下赏赐,谢陛下圣恩。”
 
第5章 彧郁寡欢
午门处,途径菜市口方向,菜市口设了刑台,还未走进便已陷入停滞不前的人流中。
京师百姓似乎闲得发慌无事可做了,纷纷上前来看看温舒温大人的砍头仪式。
长街人头密布,一眼望去,乌黑乌黑的,人群还在不断地攒动,往前挤压。
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江郁困在马车内有些热,不断地抬扇扇风,对柳皎皎道:“我们还是走回去算了。”
柳皎皎头一直往外抻着,听到这话高兴地雀跃起来,更让江郁有些摸不准她的高兴。
下了马车,柳家一大帮仆人便要上前跟着,统统被柳皎皎一手挡回。
江郁不解,又是被她拽着走得了极快,纳闷了好一会,等到看她带着自己挤进法场,嘴角颤颤地抽搐了一下:“你就这么喜欢看砍头,还是别有所求”
“这还不是因为你。”她眼睛泛着亮色,两腮裸着跑动后的微红:“听说带兵去抓拿温舒的人便是姜彧,但这事是你挖出来的,你总算有比他棋高一着的地方,我带你来炫耀炫耀的。”
“……”
“你看,他在那。”
江郁想起那个人心底便发毛,“干卿何事咱快走快走,我觉得”
还未待她话说完,江郁只觉得那个奇怪的声音似乎又似远似近地传了过。
但又一瞬,那声却被淹没在人潮汹涌中,再一晃便已融入了潺潺的人海,细小的水花跳动不起半分涟漪。
江郁以为自己听茬了,但心底的深惧感却又再次传了出来。
监斩台上,温党一系尽披囚袍,不过一夜便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衣衫褴褛,披枷带锁,脚步蹒跚。
台上那人监斩的人是司礼监掌印晏殊,人称晏公。
位于十二监之首,虽仅有外朝三品之级别,但有时权利可与内阁“首辅”匹敌,有权过于首辅之称。
由于越是位高权重,越是不轻易露面与人前。
曾听人言,晏公长相偏阴柔的美,性子阴晴不定。
虽为人沉默寡言,更不爱与人打交道,但对朝堂大事针砭时弊,高瞻远瞩,想问题总有自己的一套独僻思路。
“时辰已到,行刑。”一声公鸭嗓在台上喊道,江郁以为出来的会是那晏公,可向上一望却是一个小小太监之流。
邢台上,那络腮胡子的壮汉身材高大,提着酒瓮往腹内一灌,嘴角流传潺潺酒液,湿透了前胸,尤其是那前面一措胸毛极为抢镜,随后酒瓮卖力地往地上一掷,砰地一声,碎片四溅。
百姓最爱看这种画面,纷纷为那位刽子手喝彩。
刽子手感受到了热烈的目光和掌声,一时有了满足感。
温党被压在了铡刀下,刽子手已经在一旁做好准备。
手起刀落,惨叫连连,不仅有刑台上未被斩首的囚犯发出来的,更有底下看热闹的围观人群传出声的。
“啊!”
江郁捂着耳朵,对一旁的人道:“你既然怕为什么还要来看”
“因为痛快啊!看到坏人死了,我们不是刚庆祝一下吗笙歌燕舞三天三夜吗”
江郁摇摇头,正想出去,身子却忽然被人猛地一撞,似乎有一双手在背后推着她往前。
她往后一瞧,无数的人,是无数的人都被推着向前,可他们的目光都在刑台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变化。
人群中传来无数的惊叫声,柳皎皎的声音已经被淹没其内。
自己忽然从他们中间脱离出来,越行越远,与他们格格不入。
“皎皎”江郁想要抓住她的手,想要喊她,想要让她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可身子已经砰地一声砸在了刑台上,不知有什么东西刺中了小腿,鲜血直流。
她知道,又入梦了。
每次都是这样,猝不及防,一下子陷进去,又一下子被拖出来。
眼睛被血色充斥着,她呼吸微乱,再定睛一看时自己就站在刑台中间,身旁淌着无数鲜血淋漓,和断开的人头,咧嘴而笑的狰狞面孔。
即便是梦,但场面过于真实。
她扔掉落在自己手间的人头,却被人一把拽住坐在铡刀前。
是想让她体验一把刀下亡魂的感觉吗
这时,身旁一个身着囚服的男人,披头散发,伤痕累累,鞭痕重重,看不清面容。
他伤得太重了,江郁认不出来他是谁。
他背对着自己,伸手将她挡在身后,而一柄利箭穿破他的胸膛,他心口血液喷溅,染在自己身上脸上,他倒了下来。
 
第6章 众人皆睡我独醒
方才的那一暴乱是因为在温舒即将被处斩时,法场外出现了疑犯意图劫囚,吓得刽子手一个铡刀拿不稳,落错了位置,头没彻底断,但也摇摇坠坠。
温大人缓了一下,等着暴乱被控制,刽子手重振旗鼓,扬鞭再来,又是一脖子,此时刽子手已经是被日头曝晒得有些晕晕乎乎了,也不知最后是第几个下才彻底地将人头落地。
好在方才那一番暴乱已经被姜彧带兵平定下来了,现在温党一派虽有余孽未清,但五军兵马司的官兵都齐集在此,法网恢恢,也不怕哪个宵小能逃脱制裁。
江郁阖着眼,听着柳皎皎讲诉当时的场面,心底却无不是在思考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梦中也是如现在一样的是初平十年二月四日,她和柳皎皎从皇宫出来后便去了菜市口看温舒斩首,因为有人劫囚,菜市口发生暴乱,她被人推出去,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混乱之余,是早已伏击在一旁设局抓拿残孽的姜彧带兵平定下来,见她险些丧命于乱箭之下才顺手而为救下的她。
可因此,他那顺手一救便奠定了江郁一身的悲剧。
因为姜彧救她时将她揽在胸前,从那时起便谣言满天飞。
江郁本不在意这些东西,可却在那三天后,他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江郁为由向祖母、父亲提出结亲之意。
她紧赶慢赶才在父亲答应之前将他从厅堂内拖进小竹林,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她还十三,这么快就定亲,及笄之后还不得被扫地出门
她还等着考女官呢,他就这样断绝了自己的所有计划,简直与杀父仇人无异。
何况他们配吗
官方:配不配的,这还不是看脸的事。
“结亲,愿出一家之言,以结两姓之好。”
“这事是我不对在先,若不结亲于你名声有碍,而且你祖母也同意了,你尽可放心。”
他说完便马不停蹄地走了,据他说是陛下派他到江浙一带抓拿贩盐的逃犯,回来时又快刀斩乱麻地跟圣上请旨赐婚,这事确确凿凿落了章程,完全不与她商榷过。
“方寸淆乱,灵台崩摧。”当时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根本就不是配不配的事,是三观不合。
柳皎皎说赐婚逃不过,反正都是要嫁人的,那便嫁吧。
父亲说姜彧相貌上品,秀色可餐,如果不想抗旨杀头(当时他风头真盛),那就他吧。
而且他姓姜,她姓江,从小到大,他们的名字就一直被摆在同一水平线上做对比,一上一下,悬殊巨大。
以后生了孩子还能中和一下,为此连孩子名都取好。
姜江和江姜。
父亲说,江家必须有个孩子继承家业。
还跟姜彧千叮咛万嘱咐,以后要是敢辜负他女儿,敢娶妻纳妾,敢招蜂引蝶夜不归宿,就把他给阉了送到司礼监当厂花去。
彼时的江郁一语不发,一味等着看厂花。
便是连定亲之后他们依旧时常陷入尴尬状态,似乎是只把成亲当成人生一项任务,至于感情却还始终停留在入门阶段,所以才有后来的突变。
等到她及笄后,姜彧出现在她的及笄礼上,却是跟她说下的那一番措辞,才真让人那个猝不及防。
退婚。
论身份、地位、家世上来说,她确实配不上他,感情也只是懵懵懂懂,说不上爱,但也说不上不喜欢。
强扭的瓜不甜,但也解渴。
但当年被他提出了,江郁确确实实舒了一口气,又呕了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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