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叶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青丰岩木
就在快到的时候,也不知是踩到了拖沓在地的衣角还是怎地,一个踉跄,向前栽倒而去,最后还是死死抱住常勇的裤腿,才算没有跌倒在地,抬起大眼睛,看了看四人的反应,不好意思的咧开嘴一笑。
当小女孩站稳在常勇身边后,叶玄也算是对她的身高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刚及常勇的腰身。
而小女孩的目光在落到叶玄身上后,脸上的神情却骤然变得激动起来,同时眼底也泛起了波澜,很明显,她认得叶玄。
“铃儿拜见恩公!”
上一刻还有些疑惑的叶玄,下一刻便只见小女孩稍稍整理了一下那不合身的衣衫,一下跪倒在自己面前,行了一个拜谢大礼。
叶玄见罢,顿时茫然不知所措,当他用探寻的目光望向常勇时,常勇却是笑着点了点头,并没多做解释。
虽然不明所以,但总不能让小女孩就这样一直跪着,叶玄便急忙上前,扶起了小女孩,同时困惑问道:“小姑娘,你这是?”
小女孩起身后,一双噙着泪水的大眼睛,望着叶玄,道:“铃儿是恩公和那位姐姐一年前从江北救回来的!那天还是我带着你们上山找到大家的!”
说到这,叶玄终于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女孩从前是被俘至洛阳的难民,后来被虚家军救出。
而连山一战后,虚家军全军覆没,晚到的他才和伊娄林一同将藏于山中的难民救出,最后在伊娄部的护送下,方抵达荆州。
他也的确曾记得自己和伊娄林赶到连山山脚后,遇到过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将他们两带到了山间隐匿难民的山洞前。
只是怎会想到,那个蓬头垢面的难民小女孩,就是现在眼前的铃儿。
想到此,叶玄不禁再度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铃儿,心中顿时百感交集,难以言表。
而此时的铃儿,也的确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印象,只不过,她现在身上的绸缎华衣和那已渐渐萌生出的典雅气质,和刚从洛阳逃出来时的狼狈相比,已完全是判若两人了。
当看到她身上那件华贵的衣衫时,叶玄也终于明白常勇为何会挨那三十军棍了。
这件亮白色的曲裾,的确是上等丝绸所织,品级和价值也必定不菲,但却穿在了铃儿身上,而且还大出了一截,不难猜出,这定是参杂进前线军需中的那两件华丽女衫之一,不过是被常勇私自当做礼物送给了铃儿。
而叶玄也理解常勇的想法,尽管这衣衫铃儿现在穿起来不太合身,但早晚有一天,会相称的,无论是身形上,还是气质上。
这时,叶玄抬起头来,看向常勇和铃儿两人,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意,但心中却又有一种欣慰的感觉浮现出来,令他多了一分暖意。
“恩公,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叶玄仍然煞白的脸色以及衣服上的血迹,铃儿不禁焦虑的问出声来。
叶玄也因为尚未恢复,艰难的又坐到了阶梯上,摆了摆手,笑着道:“没事,没事!”
“你恩公被常勇哥哥欺负了,都受伤了!”令安原在一旁,故意拉下脸,回着铃儿的话。
听了这话,铃儿似乎更焦急了,扯着常勇铠甲的一角,仰头睁着一双快急出泪花的眸子,晃晃荡荡的问道:“常勇哥哥为什么要欺负恩公啊?为什么啊?”
常勇见罢,先是不满的横了令安原一眼,随即便蹲下身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轻声安慰道:“常勇哥哥没有欺负恩公,只是和恩公切磋了一下而已!”
听到“没有欺负”这几个字,铃儿才似乎稍稍平静了一些,但即刻却又睁着圆圆的眼睛,疑惑问道:“那切磋又是什么啊?”
“切磋啊?”常勇的语气仍旧很轻柔,也十分耐心,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给铃儿解释:“切磋就是两个人比试一番武艺,看看谁更厉害!”
“那常勇哥哥和恩公相比,谁更厉害呢?”铃儿偏着头,看看常勇,又看看叶玄,显然已经忘了叶玄受伤的事了
常勇听了,也故意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情,用大拇指指着自己,夸张得意的笑道:“当然是常勇哥哥厉害啊!”
而令安原听罢,不禁一笑,在一旁打趣的调侃道:“常大哥你看,铃儿叫叶玄恩公,而我呢,又是叶玄的师父,你说铃儿应该叫我什么啊?”
“去去去!”常勇故作嫌弃的对令安原挥挥手,然后站起身来,牵着铃儿的小手,向一旁走去,边走边道:“走,铃儿,我们去看马儿去,不和他们玩了!”
说罢,常勇便抱起小女孩,放在了自己的肩头,常勇的身材魁梧高大,双肩也十分宽厚,因此,铃儿能稳稳坐在他一边的肩膀上,遥望远方的场景。
“举高高!举高高!!!”
铃儿兴奋的叫着,两人的欢笑声也随着常勇的步伐渐行渐远,向着马场而去。
看着常勇和铃儿离去的背影,三人都不禁露出了一丝暖暖的笑意,叶凌点了点头,捋着胡须笑道:“没想到常将军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啊!哈哈哈哈”
但令安原笑过之后,却微微皱起了眉,轻轻叹然一句:“常大哥有一个妹妹,也该这么大了,如果没有蜀地叛乱的话”
此话说出口,叶凌和叶玄两人的笑意也慢慢敛下去了,眼睛虽然仍旧望着常勇离开的方向,但神色却变得复杂了。
而主将营帐内,司马徽掀开帘幕,看着常勇和铃儿向马场而去的背影,也不禁微微一笑,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语气间又带着几丝欣慰,叹然道:“这个常勇啊”
听到司马徽的这样一声叹息,身后的儒衫少年翘起嘴角,笑了笑,问道:“父亲,刚才常勇大哥在外面是欺负谁呢?”
声音轻柔,显然不是这个年纪男孩子该有的那种低沉嗓音,再细看那“少年”的颈部,肌肤细腻紧致,却没有凸起的喉结,显然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了。
“呵呵呵,那可不是欺负,那是考验!”司马徽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男装少女,道:“那是叶公家的公子,有伤病在身,又想北上前线,你常勇大哥在考验他的武力呢?”
“明明就是欺负,把人家都打得吐血了,还说考验呢!有这么考验人的吗?”
“呵呵,若是现在不吐点血,到时候在战场上就不是只吐血这么简单了!那小子也是个硬脾气,比你哥脾气还硬!”像是想起了什么,司马徽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祥了。
“看上去铃儿对那个人很敬重呢?”
铃儿是常勇的义妹,比她也小不了几岁,又时常到军营中来,因而,这一年来两人早已成为了亲密的玩伴,虽然两人身份相距甚大,但少女的亲切随和还是让铃儿倍感温暖,两人几乎无所不谈,亲如姐妹一般。
司马徽拿起军中呈上的禀文,又开始阅读起来,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
“对了,这次我能随爹爹一起北上吗?我想去看看兄长,也想看看中原的洛阳城!”
司马徽听闻,看向正圆睁着眼,满是期待看着自己的少女,细思片刻后,点了点头,道:“也好,去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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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又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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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漫天飞雪而言,遍地的晨霜在朝阳的照耀下,却反而更加令人感到尖锐刺骨的寒冷。
尽管纷纷扬扬的茸茸大雪和离别更为相配,但即便是在今日这样的和煦阳光下,分别的感伤和不舍,仍然萦绕在每个有所牵挂之人的心头,挥散不去。
时光,是这样无情,在你浑浑噩噩、聊以度日的时候,总是出奇的难熬,而在温馨甜蜜、团聚美好的时候,却又总是转瞬即逝,有如白驹过隙,当你越是想抓住它,挽留它的时候,便越是能感觉到它从你指缝间穿梭而过的那种无奈。
虚子怜坐于后方那辆微摇轻晃的车架内,披着雪袍,双手合于身前,隐于宽长华丽的衣袖之内,却只是不停的掰弄着手指,空增惆怅,眉头颦蹙,目光也毫无焦点的直直望向前方,满是愁苦。
她知道,今天是别离的日子,叔父叶凌和叶玄都将随越王北上,返回洛阳前线,当然,那个人也会离开。
尽管早已有过心理准备,但她仍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一年前的洛阳一别。
那一别,当初她同样也觉得只是短暂一别,过不了多久,自己便能在江南和父亲兄长会合,一家团聚,可怎有想过,那竟是最后的生死之别,而今,自己的情感终于有所归宿,却又要面对一次不知前景的离别。
想到此处,两点晶莹的泪光闪烁在虚子怜的眼眶中,令端坐在一旁的丫鬟小欣只能说一些吉利的话语来安慰她,并时不时掀开车窗旁的帘幕,带着焦急的眼神看着那渐行渐近的荆州城楼。
正如原先的安排一样,司马徽一行人在荆州停留了六天的时间。
这六天时间,或许足够司马徽核查安排与大军补给有关的军务,也或许令早已摩拳擦掌的叶玄、赵方两人等得不耐烦了,但对于心中有所牵挂的林潇云和叶凌两人而言,却着实显得十分仓促和短暂。
在叶凌一行两辆马车赶到北城门外时,司马徽和兰汕一行人,已经在勇字营的护卫下,抵达城外了。
马步停稳,叶凌首先下了车架,随后叶母在叶玄的搀扶下,也慢慢下来了,并跟在叶凌身后不远处,慢步向着司马徽所在的方向而去。
而后一辆车架上的虚子怜则借着丫鬟小欣的手,踏下马车后,就停在了原地,只是用那些许哀伤的眼神看着远处那些行将离去的身影,最后目光迷离的落在了一位白袍将军身上。
“让越王久等了!”叶凌见司马徽看向这边,还未停步,便拱手请礼。
司马徽也只是笑了一笑,摆摆手,道:“叶公不必多礼,本王也是刚到!”
说话间,身旁一身戎装的林潇云、常勇及兰汕等人,已纷纷对着叶凌拱手作礼了,而叶凌身后的叶玄自然也不敢怠慢,忙俯身作揖,郑重回应。
只是,林潇云的眼神在向叶凌告礼之后,便悄然的越过了两人,望向了后方的虚子怜,而虚子怜同样是踮起脚尖,微微蹙着眉,站在远处那样企盼着。
林潇云目光中的柔情和不舍自然逃脱不过司马徽的眼睛,他向后望了望正装货上船的兰氏族兵,见时间尚早,便笑着对林潇云道:“去吧!时间还早!”
林潇云听见司马徽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头有些木然的看着司马徽,眼中充斥着疑惑,同时又有一丝期待,但脸上却是有了一丝笑意浮现出来。
司马徽见林潇云如此神情,也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同时又望了一眼叶凌身后的方向,再度说道:“义父知道你心中所想,去吧!时间还早,不要离太远就是!”
林潇云听罢,顿时喜出望外,忙抱拳激动的道一句:“多谢义父!”,随即便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向着虚子怜所在的方向快步而去。
而看着林潇云面露笑意,脚步轻快的从自己身旁经过,叶凌也不禁欣慰一笑,再度向着司马徽拱手道:“多谢越王成全!”
司马徽也笑看着那一袭远去的白袍,捋捋胡须,道:“君子成人之美嘛!易丞怎么说也是本王义子,总是让叶公来当月老,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说罢,两人都会心的笑出声来。
叶凌自然知晓,作为一营主将,战场上喜形从不露于面的林潇云,却在这一刻,高兴得跟个得了糖的孩子一样,就足够说明,良缘已然结成,而自己也算是对好友虚肖染有了一个满意的交代。
但纵然如此,叶凌心中还是有过一丝隐隐的不安,尤其是在眼见林潇云敢于大殿拔剑、直慑皇威后,更加深了他的忧虑。
不过,好在现今北伐形势一片大好,中原的收复也指日可待,而越王亦无篡夺天下之心,或许这些小小的不安,终究只是自己杞人忧天而已吧!
叶凌这样想着,心中自然也便慢慢坦然了。
林潇云快步走至虚子怜身前,定下脚步,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丫鬟小欣也十分识趣的退到了车架的后方,回避了。
即便周围没有旁人在,但两人却都十分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只是四目相对,任凭彼此那深情不舍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如涓涓水流一般萦绕交融,最后似乎化作了一条无形的红丝带,将他们紧密的连在了一起。
“我要走了!”
沉默了许久,林潇云才终于从口中艰难的挤出这样一句话来。
“嗯”
而虚子怜在应声的瞬间,眼泪也随之夺眶而出,沿着那秀美的脸颊慢慢滑落,最后滴在了胸前的衣襟上。
这一问一答,不过五个字而已,但却有太多的感情在这五个字间爆发而出,令人难以掩饰。
林潇云的眼底泛起了波澜,看着对方那双不舍的泪眼,鼻子有些发酸,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感觉,是一种对长相厮守的期盼,是一种心如刀割般的不舍,更是一种难以自制的留恋
终于,林潇云牵起那双隐于衣袖中的手,将虚子怜一把揽入怀中,紧紧抱住,直到对方的体温伴着那阵清香,渐渐透过身上那层厚厚的铠甲,并慢慢浸入自己的身体,涌入至心灵的最深处。
虚子怜的双臂也紧紧抱住了林潇云的腰身,尽管冬日里冰寒的铁质铠甲让她的双手有些发麻,但她心中仍有股股暖流在四处涌动,只是这股暖流不同于往常,它太过激烈,有一种想要迸发而出,融入对方的身体,彼此间永不分离的冲动。
冬日的别离,没有雨雪霏霏,没有晓风,没有残月,更没有杨柳依依,只剩凛冽的寒风掀弄着那一袭白袍,还有那遍地飞舞的枯枝败叶。
“此去别离无膏沐,不见杨柳不见君。”
相拥良久之后,虚子怜终于慢慢平复了心绪,止住了泪水,她抬起头来,看向正看着自己的林潇云,眼中噙着泪,摇了摇头,语气哀伤的道:“我会一直等你的!等你回来”
林潇云听罢,深深的吸一了口气,将怀中的佳人抱得更紧了,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时用手轻抚着虚子怜的头,承诺道:“嗯!我一定会回来!等我回来,便娶你!”
听到这话,又有两滴泪水从虚子怜眼中滑落,不过,这次,却是久违的幸福泪水,她抬起眼来,看着林潇云那写满柔情的双眼,渐渐脸颊泛红,羞涩的点点头,便再次将头埋进了对方的怀中。
好似想起什么一般,林潇云抚摸着虚子怜的头,柔声道:“对了,那枚玉佩,可否送给我!”
虚子怜听闻,抬起头来,看着林潇云,眼神中却是有一丝不解。
但听林潇云接着解释道:“我知道,那枚佩玉,上次没有给你带来团聚,这次就由我来带给你最美满的团圆!”
虚子怜的脸上闪过一抹哀伤的神情,但随即便莞尔一笑,笼罩在心头的丝丝阴霾似乎也不知不觉渐渐消散了,她点了点头,取过腰间的那枚飞燕佩玉,轻轻放在林潇云手中,随后两只手十指相扣,使那枚佩玉夹在中间,慢慢变得温暖起来。
“既是如此,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林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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