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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他只能默默叹了口气,说道:当然,两个臣妾,哪怕是两个女奴,也不够吾等瓜分。

    此言一出,除了不苟言笑的利咸,还有老迈的蒲丈外,其他四人都笑了起来,尤其季婴笑得最淫荡。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都明白的,也就小陶还有些懵懂。

    但换成钱就不一样了,两个臣妾,相当于8600赏钱,到时候,吾等可以选择不要臣妾,要赏钱!

    听到这么大数量的钱,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东门豹季婴小陶三人对这一幕不陌生,相视一笑。

    蒲丈眯着的眼里睁大,鱼梁更是捏紧了拳头,舌头舔着嘴唇,有些心动。

    唯独利咸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将这些钱财放在眼里。

    黑夫将六人表情一一看在眼里,笑道:所以,我想试一试,看能不能抓到那匿名投书者,若能抓获,得了赏钱,当与亭中众人共分!

    好!听亭长的!东门豹季婴小陶三人是黑夫死党,自无异议,鱼梁家贫,需要钱财,也起哄附议。

    蒲丈是亭父,又不参与抓人,虽然有些动心,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自己老迈,年轻人的事,他就不参与了。

    唯独利咸朝黑夫拱手道:亭长,抓获匿名投书者的赏赐之所以如此之高,远超普通的杀人盗贼,实在是因为投书者难以确定行踪,只要不被人目击看到,他装作无事便可。又不像杀人,有尸身为线索,也不似行窃,可寻觅财物去向,吾等当如何寻找?

    在利咸看来,这件事是很麻烦的,若是能开启书信看看内容,或许还能大致猜出投书者的身份。可如今信干摆着不能打开,他们只能盲目猜测,想要抓到人,何其难也。

    然而,这难题似乎没吓到黑夫,却见他成竹在胸地说道:不然,此事说难也难,说易,却也易!




第62章 七何
    听黑夫言之凿凿,似乎已有计策,利咸便扬起了眉毛:看来亭长已有谋断,咸愿闻其详!

    黑夫看出来他的不服,便道:若是漫山遍野,盲目地去找,那便如同大海捞针,根本不可能找到。

    但若是界定好投书人所在的范围,何时作案,这样不就好找了?

    黑夫前世可没白在警官学院呆三年,还是学过点刑侦学手段的,眼前这件事,不能盲目地猜测,而要利用刑侦学里的七何来界定。

    所谓七何,便是七个问题:究竟是在何时何地由何人基于何种目的使用何种工具对何种目标造成了何种后果?简称为刑事案件的七何要素。

    所以首先,他要确定作案的时间地点。

    黑夫站起身,来到季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季婴,你说你今日去了三个里?分别是哪几个。

    季婴掰着手指头道:我先去了东面的小箐里,又跑到西面的平湖里,最后到了南边的朝阳里

    你送完乡中发往平湖里的公文后,背篓里还剩下几封信?

    季婴想了想:一封,是乡上的田佐吏写给朝阳里田典的文书。

    你最后一次打开背篓,是什么时候?

    是拿这封公文交给朝阳里田典的时候

    当时背篓里没信了罢?

    季婴摇头道:没了。

    之后再未打开背篓?

    再没有,直到回了亭舍

    季婴越说,黑夫心里就越是确定无疑,他说道:这下便清楚了,这匿名信,当是季婴在朝阳里田典那里,交付最后一封公文后,直到回到亭里的这段时间里,被人悄悄投进来的。

    众人都点了点头,只可能是这样。

    黑夫又开始盘问起季婴来:你投完公文后,还在朝阳里停留了多长时间?去了哪些地方?和什么人攀谈过,离开朝阳里后,又在何处歇息过,中途可曾将背篓放在一边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何人?可有接触?

    季婴一一回答,办完公务后,他在朝阳里有个认识的人,去他家中小坐,喝了口水,聊了会天。期间那户人家的邻居生了个胖小子,季婴又跟着过去凑热闹,那邻居家里道贺的人不少,当时人来人往,场面很混乱,季婴忽然腹痛,还放下背篓去了趟茅厕

    之后,他又在朝阳里里监门处站着攀谈了几句,有几个打猎的人从里外回来,也停下和他打了招呼

    让黑夫松了口气的是,季婴再三确认,他离开朝阳里后,没有停下休息,背篓从未离身,路上虽然遇到了人,但也没有交谈,只是匆匆擦肩而过

    除非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在路途中央,在季婴快步行走时,能在距离数步之外,将书信投入有盖子的背篓里。

    否则,结论只有一个!

    黑夫笃定地说道:那投书者,只可能是在朝阳里内动的手脚!

    对啊!季婴一拊掌:在朝阳里的时候,我的确感觉到有背后有动静,但当时没有在意,或许就是在那时被人投了匿名信!

    这样一来,那投书者作案的时间地点就基本确定了,黑夫看了看其他几人,问道:二三子,可还有异议?

    亭长真是厉害!

    东门豹鱼梁小陶眼中满是佩服,蒲丈也颔首称赞。

    就连方才提出问题的利咸,也不得不服:亭长思绪缜密,言语之中,好似县中的令吏断案

    东门豹当即大笑道:黑夫可是法律答问二十问全对的人!就算做令吏也够了!这事他是回县城休沐时听来的,其他人都不住县城,所以还不知道。

    二十问全对不想亭长竟如此了得。这一下,利咸愕然,也对黑夫肃然起敬起来。

    都是运气,运气。

    黑夫谦虚地笑了笑,要说他一个警校毕业生有多少破案本领,那是吹牛,可案例卷宗见多了,对思维逻辑也是有锻炼的。

    唉,人民警察是没机会做了,只能在这古代的派出所里,过过干瘾了。

    正好,这封匿名信来的及时,正是他一展身手的机会。若能成功,不仅能得到赏钱,积累他这亭长的劳绩,为日后升职铺平道路,也能让亭中众人心服口服,对他唯命是从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个难以启齿的原因。

    对他这种有强迫症的人来说,收到信却不能拆开,那是无法容忍的怎么着也得把投书者抓获,然后当着他的面,将信拆开一看究竟吧。

    如此想着,黑夫便收敛了笑容,肃然道:

    作案时间地点已确定,那投书者,很可能就是朝阳里人,此时仍在里中!待到明日一早,我便带着二三子,去朝阳里走一走,看一看,定要让那投书者,露出原形来!

    第二天一大早,黑夫将亭中的人一分为三:求盗东门豹和亭卒鱼梁押送那个在亭里关了一夜的士伍茅去乡邑;小陶和亭父蒲丈留守亭舍;他自己则和季婴利咸一同出门,往南边的朝阳里走去

    俗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居然是个太阳天,昨日铺满安陆县的降雪已经化了大半,使得周围格外寒冷。刚出门,黑夫就吸了一口凉丝丝的空气到肺里,天气既冷又湿,季婴冻得打了个哆嗦

    这雪一化,去朝阳里的路就更难走了,要从涂道绕过一座小丘,再沿着小路走几里路,肯定一脚泥巴

    按照季婴的说法,等他们走到朝阳里时,估计快到中午了。

    于是三人加快了脚步,等走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出了大道,他们就在岔路口一块大石头上坐着歇息片刻,顺便吃点东西。秦国可不允许公务员去里聚民户家里蹭饭,又杀鸡又杀鸭,大一点的官吏出差,可以在亭舍吃公粮,像黑夫他们这些升斗小吏,就只能自带干粮。

    朝食就吃点鱼干和年糕饼子吧。黑夫来的时候带了点夕阳里的特产,腊祭的时候,衷把舂年糕的法子教会了邻里们,不少人家里都舂了年糕,又送给他们家不少。

    利咸接过食物,口中称谢,季婴则不客气地嚼着东西,嘟嘟囔囔地问道:黑夫兄弟,我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黑夫颔首:你说。

    季婴道:虽然你笃定,那投书者多半是朝阳里的人,但朝阳里是个大里,有七十户人家,将近四百人。昨日与我接触过有机会投书的,也不下二三十,这么多人,要如何从中找出那投书者?

    黑夫却先不答,看向了利咸,说道:利咸觉得呢?应该如何缩小查找范围?

    利咸看黑夫的样子,知道他是故意在考自己,便咽下食物,说道:我昨日好好看了看那信,用的木牍偏短,边缘不甚整齐,和官府用来书写公文的长短两种标准简牍都不一样,应该是自己做的。加上还会写信封信,便不是普通士伍能做得出来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我闻了闻,那木牍的材料,应是黄梨木。

    然也!

    黑夫拊掌道:会削木牍,能够写信,知道如何封信,这已不是一般黔首了。就算不是里中小吏,也定是个能识字,会读写的这样一来,吾等要找的人,便少了许多。

    虽然秦国以法为教,以吏为师,算是七国里识字率较高的,但也只是矮子里拔高个。

    打个比方,黑夫他家在的夕阳里,五十多户人家,三百口人,识字的也只有二三十人,主要是里吏们,还有那七八户有爵者的子弟。有了爵位,就有了一定的田地和财力,还有人帮忙干活,这样才能让子弟抽出点时间去学识字,知律令。

    夕阳里10的识字率,在乡里间已经算很高了,这还是因为里中有个退休老吏吕婴老爷子,教出来不少人。隔壁的匾里也一样,阎诤一家教会了不少乡亲识字。

    换了其他的里,识字率能到5就很不错了。

    这样一来,黑夫他们需要排查的人,就减少到了个位数,投书者应该也知道这种事情是违法的,但还是心存侥幸,在他动手脚时,绝不能让别人看到,所以应该是本人投递。

    黑夫甚至能猜出那人的作案地点:一定是季婴不甚防备,而四下又无人的时候

    要知道,刑事侦查,本就是一种从事后去追溯事前,由结果去发现原因,由事件发掘出嫌疑人的一个过程。其推理模式是回溯式的,其方法是不断逼近真相的假说验证排除法。

    那投书者唯一留下的东西仅是一封木牍,换了外行,可能会一头雾水无从下手,黑夫却能从此物中,推断出许多事实来。

    但这还不够,刑侦的难点,在于如何从纷繁芜杂的表象下,发现事物的内在联系,在于如何将一个个支离破碎真假难辨的线索去伪存真,去粗存精。

    于是接下来的路上,黑夫开始细细询问季婴,昨日朝阳里内,与他接触的人都有哪些,都在何时何处。

    季婴也是个神人,他本就是这个乡的人,平日里喜欢交朋友,所以认识的人很多。当了邮人后,又频繁在各个里之间跑,结识的人就更多了。昨天那些接触过的人,竟有大半能叫出名来,即便想不起名,也能回忆起他们是谁家的亲戚家人,顺藤摸瓜总能找出来。

    如此甚好!黑夫很是惊喜,能确定那些人名的话,他的那个计策,就可以实施了。

    待会到了朝阳里,吾等就装作无事,只是新亭长上任,来例行巡查。

    他指点二人道:吾等先去问问里监门,昨日可有其他里的人来此。再去拜访里正,查清楚里中究竟有多少人识字,会读写!

    若此事就是里吏所为呢?利咸突然问道。

    黑夫略一沉吟:那在吾等询问时,他便会露出马脚了,然后,汝等便如此这般行事

    季婴一听黑夫的计策,拊掌称赞,利咸也啧啧称奇,觉得可行。

    说话间,小路到了尽头,被一堵矮矮的墙垣截断,茂密的山林之间,一个宁静的里聚冒着袅袅炊烟,出现在他们面前

    朝阳里,到了!



第63章 朝阳群众
    朝阳里依山傍水,有户六七十,人口四百,是湖阳亭治安辖区内户口最多的一个里。不过走近了一看,其格局与黑夫他们家的夕阳里并无太大区别,依然是一垣围聚,像一个自成体系的山寨,里门就是唯一的出口。

    这种格局,一是自古以来,村社里聚修墙防范贼人盗寇,二是秦国为了控制人口不得随意游荡迁徙,强制规定的。

    黑夫真心感谢这项制度,不然一个里能够随意进出的话,他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抓不住那投书者。

    三人来到里门外时,里监门正蹲在门边,端着个陶碗,用木匕吃饭,黑夫的赤帻绛服标志明显,身份不问便知,里监门连忙将嘴里的饭吐了,擦了擦嘴,笑着迎了上来,作揖道:

    早闻湖阳亭有新亭长上任,不想第一天就我朝阳里了,真是对本里厚爱啊。

    这里监门看上去是个憨厚朴实的中年人,40多岁,黄脸黑须,发髻缠绛布,显然是个上造,黑夫也不怠慢,拱手道:贸然来访,打搅了。

    里监门连连摆手:哪里话,亭长乃是上吏,吾等想请还请不来呢!说什么打搅不打搅?里正昨日还与我商量,说等雪化了,就去亭中拜访

    他倒是很客气,最后才看着黑夫腰间别着的绳索,眯起了眼,有些警觉地问道:只是不知亭长此来,是要做什么?莫非本里有人犯事?

    黑夫晃了晃手里的二尺木牍,笑道:无他,只是例行巡视,入冬以后常有盗贼,昨日在杨树里就抓到一个游荡的士伍,现已送乡上去了。朝阳里乃是大里,防贼也不可松懈啊

    二尺木牍和绳索,这是身为亭长随身携带的两样东西,二尺木牍刻有律法,也相当于警察的证件,绳索用来捆绑犯人,相当于手铐。

    听说只是例行巡视,里监门似是松了口气,本里若有人犯罪,说不定就要牵连他。

    黑夫在门口和里监门寒暄攀谈了一会,主要问了问,昨日可有外里的人入内?

    昨日?

    里监门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眼睛一转,仔细想了想,看着季婴道:敢言于亭长,昨日除了这位邮人外,并无其他里的人入内。

    那昨日下午到今日,可有里人外出未归?

    外出狩猎的都回来了,除了月初去县里服更卒之役的两人外,并无其他人滞留于外。

    这下,黑夫基本能确定了,若是里监门没有说谎的话,那个投书者,此时仍在里中!

    利咸。

    黑夫道:你在此陪里监门坐坐,我与季婴去拜访里正。说着,黑夫还给利咸使了个眼色。

    他们之前就商量好了,一个亭长带着亭卒来朝阳里巡视,肯定瞒不过去,那投书者知道后,可能会惊慌失措,匆忙出里,所以黑夫就让利咸守在这里——其实就连里监门,此刻也不能完全洗清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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