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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有部分人在窃窃私语,其实他们早已明白,这种事是违法的,但全里人都捂着不说,谁知道?直到今天此事被黑夫等人捅出了窟窿,这下该如何是好?

    虽然里人大多是文盲,住的又偏僻,但好歹每年都会有几人去乡里县城服役,也多多少少感受过秦律让人谈之色变的严酷。又不像后世,即便揍了警察,堵了办案人员,最终也会因为法不责众,被宽大处理,不会怎么着。

    这时候,却听黑夫又道:若是开让道路,让吾等出去,我或许会为汝等开脱求情!让汝等罪不至死!

    黑夫在骗里民,事后清算起来,该死的还是会死,该为城旦的还是会为城旦,他也不会为有罪的人求半分情面。

    在秦国,除非是秦王亲手下达的赦令,否则,不存在法外开恩的说法!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当得知罪不至死时,他们那负隅顽抗的心,便少了几分。

    一步,两步,黑夫在缓缓向前移动。

    三步,四步,围在最外围的里民也在不知觉地后退。

    这里距离里门,只有短短五十步之遥,黑夫只需要片刻时间,就能离开

    这时候,里正田典,也陆续被勒着嘴巴,由季婴利咸押了出来。后面则跟着驹和四名被掠卖的女子,驹虽然胆怯,但依旧硬着头皮护着女儿。而东门豹则身披甲衣,双手持戟殿后,任何人都不敢与他凶巴巴的双目对视。

    眼看里中的首脑被捉,里民们更是心惊,但看到自家买来的女人也在其中,那几户人家又嚷嚷了起来。

    那女子,可是我家兄弟几人,凑了两千多钱才买到的!

    人走了,钱怎么办!

    对,还没给我家生娃哩。

    在这些愚夫看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合情合理,有什么问题?想带走他们花钱买来的女人,这怎么行?

    于是便有个黝黑的汉子想要走过来,强行拽走那个名为酝的疯癫女子,女子看那人走近,顿时面露恐惧,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黑夫毫不犹豫地举起手弩,对着那人就是一下!

    啊!

    汉子应声倒地,只见弩箭深深扎入了肉里,鲜血喷涌而出,他捂着自己的大腿根哇哇大叫了起来。

    不能开枪?不存在的。

    在这个时代,有了秦律为他背书,黑夫可以痛痛快快地砸里正脑袋一碗鸡血,也能毫不犹豫地对暴徒刁民扣动悬刀,而不必畏首畏尾窝窝囊囊地殉职。

    但有了这变故,气氛再度紧张起来,一群里民呼啦啦就要冲上来,却被重新给弩机上弦的黑夫逼退了。

    谁敢过来,就得做我弩下之鬼!黑夫举着弩机,对准任何想冒犯他们的人。

    后面的季婴利咸二人,也把武器横在了里正田典脖子上,大声威胁起来。

    再妄动,就要让这二人见血了!

    在弩机和人质的双重威慑下,里民们又退了,他们缓缓让开了一条道,黑夫他们十余人则如履薄冰地在中间穿行。

    此时此刻,里门,距离他们只有十步

    然而那里门前,却仍挡着一个人!正是方才组织里民围堵的里监门,名为仲绳。

    仲绳是除了里正田典外,盲山里的第三号人物,但若论年纪辈分,比那二人还要大几分。又因为曾服过戍卒之役,去过很远很远的外地,见识更广,和秦吏打交道的经验也更足。

    方才他过来取武器,打算分发给乡亲们,却不料黑夫等人竟如此大胆,直接走出来了,仲绳不由微微发怔。

    眼看里民被黑夫吓唬得让开了路,就要走到里门边,仲绳急忙过去,大声阻止道:

    二三子,别上当!

    仲绳指着黑夫道:这亭长在骗汝等,里正早就和我说过了,只要是收买了被掠卖来的女子,那就是死路一条!至于其他人,也要被连坐,最轻也要做城旦!万万不能放他们离开!

    :下午那张放早上一起发了,省得被骂断章狗,口亨!




第87章 最后的依仗
    万万不能放他们离开!

    众人闻言,顿时色变,尤其是买了掠卖女子的那几户人家,更是率先回过头来,用不善的眼神看向黑夫。

    黑夫见状不妙,连忙喊道:里监门在骗人!律令有言,只要自首,便能减轻处罚!汝等若能助我将里监门,还有购买了女子的人捉住,更能减轻罪行!不至于死!

    这依然是假话,但黑夫现在要做的,就是寄希望于盲山里众人因为各自要受的惩罚不同,开始起内讧。

    但他还是高估了这穷乡僻壤对秦律的畏惧程度。

    有人犹豫了,有人迟疑了,但没有人听黑夫的话,迈出第一步。对自己的族人邻居动手,总比对陌生人同仇敌忾需要更大的勇气。

    反倒是那里监门仲绳,索性爬到了旁边的一个瓦屋顶上,振臂大呼起来。

    这狗亭长在挑拨吾等,千万别上当!若是吾等内讧,放了他们离开,那便是全族遭殃。不如将这些亭卒统统杀了!反正盲山里偏僻,事后也无人知晓!

    黑夫却大笑道:我早已将此事告知了县官,我若迟迟不归,官府定会追究,从县乡派兵来镇压。到时候等待汝等的,便不是群盗罪了,而是要夷三族的谋逆罪!全里两百多人一个都跑不掉!

    仲绳凶相毕露:那又如何,就算亡命到楚地去,也比在这全族等死强!

    他也够光棍,已经想出了杀人亡命,举族逃走的主意。

    黑夫顿时色变,若外面这群人真听了他的话,不管不顾的话,自己这次,还真就凶多吉少了

    他连忙举起手弩,瞄准了里监门,想要射人先射马,不料却被无数双高举着的手拦住了视线!

    杀官亡命,这个念头,像是疯长的藤蔓,在众人脑海里逐渐壮大。

    面前一张张脸也开始扭曲变形,对着黑夫和众亭卒高声呼喊道:杀了他们!

    此时此刻,在族灭的威胁下,这些人连里吏田典的性命都不顾了,有几个性子急的,甚至已经抬起手中的尖耒木耜,就要朝黑夫招呼过来!

    黑夫连忙往后一退,与众人形成了一个圆阵,把那几个没有战斗力的女子护在中间。

    她们没有哭泣,只是冷漠地看着周围全体暴徒化的里民,只似乎早已习惯,只是眼中绝望越来越深。而利咸东门豹,还有季婴,都已经咬紧牙关,死死握着武器,准备进行一场力量悬殊的死战!

    十余步外,屋顶上的里监门仲绳张狂的哈哈大笑起来:这位亭长,你所说的律令虽严,却远在县城,能奈我何?能奈我何?

    话音刚末,便有弓弦在里门外绷响,有箭矢凌空射来,从背后,直接射穿了里监门的咽喉!

    方才还在大声嘶喊煽动里民杀官亡命的里监门仲绳,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着穿透自己咽喉的那根箭矢。

    箭簇是青铜铸造的菱形,上面凝着朱红色的血滴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出来的却不是话语,而是鲜血,从伤口处不断冒了出来,一开始是血沫,慢慢却变成了潺潺溪流。

    而后,仲绳就失去了平衡,轰然倒下,从他站立的瓦屋屋顶上翻了几翻,滚落下来,砸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盲山里两百多口人,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里监门被一支腾空而来的箭射死,众人茫然四顾,却找不到是谁在哪射出了箭。

    唯一的线索,便是突然响起的一声铜哨

    哔!

    哨音在紧闭着的里门外响起。

    哔!

    相隔没多久,哨音又在左边的桑林响起!

    接着,瓦屋后小桥旁,每隔一会,墙外就会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响!

    一时间,整个盲山里,仿佛都被这铜哨声包围了一般!

    里民们十分紧张,四下张望,面色里带着恐惧。

    他们不怕站在面前的黑夫几人,却更怕这不知隐藏在何处究竟有多少人的暗箭。

    唯独黑夫听着这哨音,明白了过来。

    小陶这小子,没走啊!

    这神出鬼没的箭,这机灵的铜哨,一听就知道,是那个结巴青年的手笔。

    一个人,却演得跟十个人似的,这小子,不但箭射的准,脑子也够聪明。

    黑夫没料到,他们最后的依仗,已不是秦律的威严,而是自己进门前留下的一着后手。

    这戏剧性的反转,让他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就对着群龙无首后惶恐而慌乱的里民们大声道:

    方才只是试试汝等是否有自首认罪之心,实话告诉汝等罢,我其实早就在外面,埋伏了整整一屯的弓箭手!

    一屯的弓手!

    里民们大惊,那可足足有五十个人了,居然都藏在外面?如今唯一的聪明人死了,他们根本无从分辨真伪。

    乘着里民陷入混乱之际,黑夫便指着里监门的尸体,瞪圆了眼睛喝令道:

    负隅顽抗者,这就是下场!

    二三子,若认为自己无罪,那就速速协助本亭长,将那些买了掠卖女子的人抓起来,自首活命的机会只有一次,再不抓紧,可就没了!

    次日清晨,当涢水乡游徼叔武带着县城的令吏乐,以及三四十个来自安陆县各亭的亭长求盗亭卒,气喘吁吁地赶到盲山里时,便看到了让他今生难忘的离奇场景

    盲山里里墙内的柱子树桩上,用树藤麻绳腰带,密密麻麻地绑了百八十人。除了十几个年纪还小的孩子,被掠卖来的女子们在里门外看着,盲山里所有成人,竟都束手就擒!

    而被叔武挖坑,接下这起棘手案子的湖阳亭亭长黑夫,此时正潇洒地坐在里墙瓦檐上,他手里把玩着弩机,和搭箭张弓的小陶一起,监视着里门内的百余名男女,让他们不敢有半点妄动。

    这这是如何做到的?

    虽然已听去求援的季婴说了事情梗概,但叔武依然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二百多口人啊,至少有几十个丁壮,而黑夫只带了五六个人来,难道他们真能以一敌十,将盲山里全族拿下么?

    只是畏惧秦律威严,故束手自缚而已。黑夫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仿佛这不算什么似的。

    事实上,昨天,在里监门被小陶射死后,黑夫便虚张声势,以墙外埋伏着的一屯弓手为威胁,骗得盲山里众人内讧。

    那些自认为无罪的人家,与买了女子的人家,邻里之间大打出手,打得鼻青脸肿,最后将那些人统统绑了起来。

    而后,黑夫又变了脸色,卸下了众人的农具,用弩机逼迫他们也将自己绑起来,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中国之后两千年的历史无数次证明了,当胆气消散,没有必死的决心后,几百人向十几人拱手投降,是常有的事。

    但叔武带来的那几个县吏亭长哪里见识过这场面,也被面前的情形惊呆。

    从令吏乐开始,到那几名亭长求盗,都不顾叔武嫉妒铁青的脸色,开始一个劲地夸赞黑夫手段了得,同时也抱歉地说:吾等来迟一步。

    黑夫一宿没睡,眼睛有些发红。

    他看着墙内那几家被绑住的犯罪暴民,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没了昔日虐待女子时的威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秦律无情却又公正的审判。

    又看看墙外的被掠卖女子们,在清晨的阳光下,鸢鸢恢复了小女孩的模样,躺在她父亲的怀里说着梦话,只是眉头微皱,眼泪凝结在面颊上,似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

    而饱受摧残的疯女人酝,也被不知谁人扎了一顶花草冠戴在她头上,盖住了被殴打留下的可怖疤痕,她呆呆地看着天际的晨曦,渐渐露出了微笑

    是啊。

    黑夫在众人或畏惧,或感激,或钦佩的目光中,喃喃自语道:

    正义可能会迟到

    但永远不会缺席!



第88章 罪与罚
    秦王政二十一年,四月下旬,立夏刚过,安陆县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蝼蝈在繁茂的草丛里鸣叫,蚯蚓从土中钻出,家家户户的菜圃里,王瓜生长,苦菜开花,一副繁夏盛景。

    而位于县城的官寺区,空气中也散发着烦躁不安。

    县狱中,狱吏狱卒们神情紧张地在牢狱外站岗,每个半个时辰就要派人进去巡视一番,因为里面关满了还未判刑的犯人。

    天气炎热,牢房空间狭小,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这百八十名案犯,或者说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百姓,此刻都愁眉苦脸地坐在稻秸上,为他们曾做过的事而后悔。

    狱卒们则在议论纷纷,光靠自己这十多人,看住他们就不太容易,那个小亭长,是怎么带着五个人就把整个里的人都抓住的?

    一墙之隔的大堂上,县丞也在忧心忡忡地看着令吏们拿着律文争论不休,心里则暗暗骂道:都怪那湖阳亭长,只是让他去找一个被掠卖的女子,却将整个里的人都抓回来了,这下让我如何收场!

    此时,距离震惊全县的盲山里事件已经过去月余。

    这起案子牵扯人员众多,所以从县丞到令吏,安陆县的法官们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熬了许多个通宵,才把被掠卖女子的籍贯,盲山里众人的罪行过错都一一厘清。

    但最难办的事情还在后面,盲山里众人在里吏带领下,多次收买来历不明的掠卖女子,并相互包庇,在黑夫亭长调查时恶意围堵,甚至有杀官亡命的意向,这些罪行是洗不掉的。

    但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该怎么判?轻判还是重判?

    既然罪行已经明了,依律照办便是。

    狱掾喜的态度明确,照章办事!

    但县丞依然有些犹豫。

    喜君,此事与寻常案件还不同,关乎百八十人性命,不可不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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