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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东门豹笃定地说道,他也是这么期望的。

    说来有趣,虽然他们这些人三代以前本是楚人,如今也满口楚音,并保留了不少楚时风俗神祗。可普通百姓在秦律管制五十年后,却早已视自己的为秦人,视楚地为外国。

    安陆县的地理位置很特殊,三面被楚包围,北面隔着桐柏山与楚相望,东面是绵延千里的大别山区,过了大别山,就是楚国的淮南腹地,而江水和云梦泽南岸,就是楚国的江南地,也就是后世的湖南长沙等地。

    在众人的生活里,耳濡目染皆是对楚国的严防,所以平日里也以楚为第一假想敌。

    我倒觉得不会先灭楚国。黑夫却笑着摇了摇头:魏国还拦在中原,阻断着大军东出之路,大王岂会避近就远?

    东门豹不服:黑夫你也说燕国在东北面两三千里外呢,不就先破燕了么?

    那是因为燕国派了刺客,激怒了大王,对秦国而言,刺君之辱岂能不报?

    黑夫用手指蘸着水,在案上画了简略的地图,解释道:楚国则不同,虽然是秦国劲敌,但进攻楚国的主要方向却被魏遮挡。想要灭楚,先得破魏,魏国不管是战是降,恐怕都活不过明年了

    等灭亡了魏国,才会通过魏地,猛攻荆楚。到时候,大军肯定还是从魏地进军,南郡虽然与楚相邻,但山川相隔,很难越过去,铜柏山的冥厄之塞可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塞,大别山更是能进不能出。除非是从巴蜀出发的楼船,沿着大江云梦泽一路去攻打楚国江南地,否则不会从安陆出兵

    这时候,黑夫才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一抬头,却见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利咸最为震惊,他心想道:亭长当真是穷苦士伍出身,从没离开过安陆?当时我见他连若敖氏都不知道,还有些轻视,不曾想,他却对千里之外的燕赵方位了如指掌,更将未来秦国出兵灭国的顺序说得头头是道!他到底从何处学到的?

    其他几人也面面相觑,黑夫说的东西,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这些苦出身的认知,所以根本听不懂是对是错,只是不明觉厉,连带着对黑夫,就更加佩服了。

    倒是东门豹忧心忡忡起来:若如黑夫所言,不管怎样,安陆县都不是主要的出兵方向,那吾等岂不是要错过这场大战了?

    这几天,听着那李信将军轻骑追燕王,获太子丹首级的故事,东门豹已经血脉贲张。可惜北方战场太远,他赶不上,但对楚国作战,是万万不容错过的,这或许是最后的立功机会了。

    黑夫却让他宽心:楚国不比韩魏燕赵,幅员辽阔,兵足将广,一直是秦国最大的敌人,也是历次合纵的纵。,大王若想灭楚,恐怕要举国征兵,到时候,吾等这些做亭长小吏的,恐怕也免不了披上甲胄,随军出征。

    那就好!

    东门豹一拊掌,看着黑夫道:在服役时,黑夫便精通练兵之法,带领吾等演兵夺魁。方才黑夫谈及兵事,那些兵势韬略,好似也在你胸中一般。依我看,凭黑夫的本事,都可以做将军了,到时候吾等跟着你,一定可以立下大功劳!

    我哪能做什么将军。黑夫哭笑不得:小小上造,顶多是个屯长。

    但黑夫心里,却也琢磨开了。屯长虽小,且需要在打仗时冲锋陷阵,但麾下也有五十人,比普通士伍多了点生存几率。

    若是王翦伐楚,举国征兵,安陆县的兵卒会由县尉统帅。县尉之下,又按照乡里籍贯编排建制,亭长就是现成的军吏,那时候黑夫的手下,多半就是眼前这些人了。

    东门豹小陶季婴利咸四人虽然地位不高,但却各有所长,做什长伍长完全够了。

    若能以这几人为骨干组建什伍,到时候别说活命,黑夫甚至有信心立下更多的功勋!为统一以后谋一个好前程!

    我要不要以备寇为借口,让众人随我一起练习武艺,早做准备呢?

    正想着时,忽然,亭父蒲丈却跑了进来道:亭长,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

    黑夫与众人面面相觑,便一起走出了亭舍,来到外面,却见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站在亭舍外,正是与黑夫一起去盲山里救人的驹。

    见黑夫出来,驹连忙对他作揖道:老朽见过亭长,亭长救了我女儿,还为她讨回公道,老朽无以言谢,今有好马一匹,愿献予亭长,做代步之用!




第92章 赠马
    亭长,三千钱,不能再多了!

    不然,此马明明值六七千钱,我岂能少短于你?

    湖阳亭内,黑夫和驹正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讨价还价,卖方驹一个劲的压价,买方黑夫却一个劲地抬价

    原来,方才驹前来拜访,说黑夫对他女儿的救命之恩,他却别无他报,家中有匹还算不错的马,自己年岁已高无法骑乘,希望黑夫能够收下。

    黑夫想都不想,就断然拒绝了驹的好意。

    他严肃地说道:且不说我助你寻回女儿,乃是职责所在。就说秦律不许官吏私下收取贿赂,若通一钱者,则黥为城旦!这匹马至少值好几千钱,你以马相赠,非但不能让我受益,反倒是害我了。

    在秦国,行贿受贿达到一个铜钱,就要受到脸上刺字并服苦役的刑罚,堪称史上治贪最严的时期,也就明太祖时期能比比,虽然旁边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但黑夫不想以身试法,为了贪图一点利益而葬送自己的前程,不值得。

    这下可把驹急坏了,他连忙说自己绝非贿赂,而是报恩。

    律法里可不管报恩和行贿的区别。

    黑夫一边说,一边打量那匹马儿,却见马匹为赤红色,毛发光滑,没有任何损伤。马蹄形状一致,肩高和黑夫的身高差不多,眼睛炯炯有神,马嘴里套着马嚼子,缰绳垂落下来,只是背上只有垫屁股的鞯,没有马鞍,也没有马镫

    驹说他在乡里的牛马苑囿工作,平日就照料这些牲畜,果然自己养的马也十分健壮。黑夫虽不懂相马,可一旁的利咸却懂一点,绕着马儿走了一圈后对黑夫说,这的确是一匹好马。

    黑夫不由闪过一个想法,距离秦楚交战的时间越来越短,自己非但要练习剑术射箭,或许也得学学骑马驾车。这些都是秦**吏必备的技能,而且有了马匹代步,去县城或者回家的时间,也能缩短一半,自己就不用每次休沐,都在路边等着搭便车了。

    驹正因赠马不成而难过时,黑夫却突然说,不如自己出钱买下这马吧!

    于是,便有了二人讨价还价的这一幕。

    六千六百钱,不能再少了,若是少了,我就是借着恩惠占你便宜。

    一番推让后,黑夫一口定下了价格,他上次得到了五千多钱的赏赐,再加上一些积蓄,刚好足够。

    于是他便喊着驹,带着钱和马,随他去乡邑里一趟,专门请乡市的官员作证,二人立下契券,各留一半,这才合法地完成了这笔交易。

    乡吏对此啧啧称奇,因为秦国虽然规定官吏不得受惠,但黑夫和驹现在并没有公务关系,说成私人赠予,其实也不必受律令制裁,但黑夫却一板一眼地说:受马失禄,无以乘马;不受保禄,终身有马。我并非道德廉洁之士,只是畏法律保禄位而不敢取

    说完,黑夫就在乡市众人的指指点点下,作揖牵马而去。

    驹捧着沉甸甸的铜钱,看着黑夫远去的背影,心里百味杂陈,只能下拜感谢。

    而另一边,离开市场的黑夫却看着这匹已经属于自己的马儿,大眼瞪小眼。

    马儿有点认生,驹走后,它有些不安地打着响鼻,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黑大汉,这时候,黑夫才猛地想起一个问题来。

    我不会骑马!

    他可不是那种天赋异禀,刚穿越就能骑骏马开烈弓,射杀狗熊的卿族庶子,也不敢在曲折颠簸的小路上自己一个人乱骑,摔下来砸断脖子,那就好笑了。

    于是黑夫只能牵着马儿,一路慢慢走回湖阳亭去

    这天以后,驹在乡中逢人便说,黑夫是位廉义之士。而黑夫那句受马失禄,无以乘马;不受保禄,终身有马,也经由乡吏之口流传开来,并传到了县城里,倒是将黑夫因为上次案子留下的酷吏形象洗刷了不少。

    义勇廉三德并备,而且还屡屡破案,使得地方平安,在安陆县人看来,黑夫几乎是个完美的秦吏了。

    这样的人,岂能屈居于小小亭长呢?已经有人开始为黑夫报不平了。

    黑夫倒是对他的风评变化并不知情,整个五月份,他都在学习如何骑马。

    马在中国古代是很重要的,因其在战争交通等方面的重大用处,很早就被称为六畜之首,最开始马匹只是被用于驾车,到了春秋末期,渐渐也开始骑乘单马,等到赵武灵王胡服骑射,骑马之风更是风靡整个北方

    南郡是江汉水网之地,用船多过用马,但官府在牧苑里饲养的马匹依然不少,安陆县就有两个大的牧马场。私人马匹也不少,一般来说,爵位在簪袅以上的人,基本都要拥有马匹,因为簪袅的本意就是马身上的组代,所以这个爵位也叫做走马,意思是可以自备马匹上战场了。

    黑夫虽然才是个小上造,但这马儿,却还是养得起的。他累计得到的赏钱就有两万多钱,除去为家里买耕牛买马的,还剩下好几千,可以满足马儿每天所吃的菽豆刍稿——黑夫可不敢挪用亭舍里的菽豆刍稿,在秦国不仅不允许受贿,更不允许公粮私用,这种行为就好比后世拿着公家的卡,为私家车加油一样,一旦被发现,就要以盗窃罪论处。

    自从盲山里一案后,或许是畏于他们湖阳亭五人众的名声,亭部辖区内的各里都老老实实,连游手好闲的人都销声匿迹,于是整个六月份,公务忽然清闲下来。

    黑夫也就有了大把的时间,在喂饱马儿之后,骑着它去外面溜圈。

    这年头没有马鞍,只有马鞯,更无马镫,所以骑马并不容易。好在亭里的利咸是唯一会骑马的,没少传授黑夫一些心得。

    控马时候马或许会不听话,此时勿要害怕,越害怕,越骑不好。这畜生聪明着呢,能感觉到人会不会骑马,害怕不害怕它,若它知道人又不会骑马,又害怕它,它就不会把人放在眼里,根本不听命令。

    也不要害怕摔马,若是不小心落下来了,若无大碍,当速速再回到马背上。

    黑夫还从他口中知晓,原来那些关于马的电影里,温顺善良通人性等等,只要人对其温柔马就一定会对人温柔,只适用于老手,并不适合初学者。

    真实的情况是,马是很骄傲的动物,你一个新人上马,马大部分表现是不把你当回事。你要跑,它偏不跑,你要向左,它要偏向右,你要前进,它要低头吃草。

    这时候黑夫要做的就是,对马严厉,果断,叫它服自己。所谓骑马,就是驯服的过程,让马知道谁才是主人,让它能够毫不犹豫地执行你的意志。所以刚开始对马要严厉点,你要向前,就一定要驱使向前,你要静止就一定要停下,如果它不听话就用缰绳控制它,慢慢培养它对人的服从性。

    等到马明白谁是真正的主人,开始听话后,黑夫也经过与之月余的相处,每天喂它训练它,渐渐产生了默契。刚开始时只敢慢走,渐渐地可以小跑,甚至能双腿紧紧夹着马腹,让它放开腿脚疾驰了

    七月初的一天,秋收将至,黑夫骑行在前往乡邑的道路上,安陆县今年的年景不错,入秋之后,雨水较足,地里的粟稻开始慢慢变色,从郁郁苍苍变为金黄。秋风一吹,黄色的庄稼起伏不定,一股稻谷清香混着热气扑鼻袭来。远远地可以看到田地里满是人影,在进行秋收前最后的劳作。

    黑夫在快抵达乡邑时,拐了个弯,准备沿着小路穿过一个里聚,前往数里外的苑囿,有百亩草场,是个练习马技的好地方。

    劳动力都跑到田里干活了,所以里聚内是没什么人影的,虽然这里不属于黑夫的辖区,但骑在马上,黑夫仍然下意识地四下眺望,看看里中可有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之辈,这就是亭长的职业病了。

    就在他快要走出里聚时,却突然听到旁边响起一声恐惧的惊呼。

    杀人了!

    马儿被高呼所惊,猛地抬起前腿,发出了一声嘶鸣,差点将黑夫掀了下来!

    :给大家拜年了,苟年大吉。



第93章 案发现场
    等涢水乡游徼叔武得知消息,带着乡亭亭长等数人赶到柳树里时,发现自己来迟一步。凶杀案现场的屋舍是个简陋的茅草屋,位于里墙之外百余步一个岔路口处,这是猎户的居所。

    那路口的柳树桩上,拴着一匹枣红色的马,一群人在远远围观,对着屋舍内指指点点。

    乡亭亭长高高举起二尺木牍,先分开喧嚷的人群,高声叫道:游徼来了,都让开,让开!

    人群连忙分开,叔武在亭卒簇拥下昂着头走了进去,却发现面前拦着一根麻绳

    这便是人群之所以只在路口远远观望,而不往里挤的原因了。

    叔武皱起了眉,麻绳是几根系在一起的,从屋舍柱子一直拉到路口的树桩,高度刚好及腰,所以他既不好纵身跳过去,也不好弯腰钻过去,一时间有些尴尬。

    乡亭亭长见状,便拔出了随身的短刀,要将绳索割断,让游徼通过。

    这时候围观的人连忙对他摆手道:割不得!这是里面那位亭长让人系上的,说不允许踏入一步!

    亭长?这个里归乡亭管辖,除了我,哪还有别的亭长?

    乡亭亭长顿时不快,一挥刀割断了绳索,与游徼叔武一同走到了屋舍门口。

    还未进门,二人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再定睛一看,门内五步的地方,趴着一具女子的尸体,其头发散乱,下体光着什么都没穿,背上还插着一把刀,血流满身

    再往里数步,床榻之上,还仰卧着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尸体,他脖颈上有处刀伤,大动脉被刺破,流到鹿皮垫子上的血已经凝固

    除了两具尸体外,里面果然还有一个头戴赤帻的亭长在忙里忙外,此刻,他正捏着白色的墙皮,在两具尸体周围画着圈圈

    黑夫亭长。

    看到此人,叔武的脸色顿时就黑了,质问道:你怎么在这。

    黑夫抬起头,看见了叔武和乡亭亭长,便起身作揖道:下吏见过游徼,我方才去苑囿跑马,路过此地,听闻有人大呼杀人,就闻声过来看看。见本地亭长未至,就自作主张,约束下围观众人,省得他们破坏案发现场。

    破坏案发现场?

    叔武看了看路口的麻绳,发现在敞开的窗口处也系着一根,而室内但凡有血迹的地方,都用白墙皮画了圈

    他不是专业的狱吏,当然搞不懂这样做的好处,只是板着脸道:你既然第一个到此地,为何不去追杀人凶犯,而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做这些无用之事?

    无用之事?

    黑夫有些好笑,他前世好歹上过刑侦课,其中一节就讲到过如何保护案发现场。于是他就照葫芦画瓢,让里正帮忙,在周围出入口绕以绳索,封锁现场。将围观群众限制在案发现场二十步外,禁止他们靠近,以防破坏现场外围的犯罪痕迹物证,出入的道路最好不要去踩,门口窗口更是不许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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