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勇弟,你让开。”欣菲娇声道,坐着没起身。江安勇知道嫂子的身手,依言让在一旁。利可志立时加了小心,看来这女子的本领不小,要不然众人不会如此放心。
脚步站住,隔着半丈远,利可志抱拳道:“请。”
欣菲哪肯跟他拳腿相拼,随手一拂,桌上的酒杯被劲气带起,高速地旋转着向利可志面门砸去,欣菲娇声道:“远来是客,敬酒一杯。”
利可志是田韦国有名的勇士,眼光自然不差,见酒杯飞旋而来,在空中划出“嗞嗞”响声,这功力与国中的几位大师相仿。当即沉步扎稳,伸出右手向酒杯探去,哪怕受点伤也要把酒杯抓牢,饮下这杯酒,方才不输面子。
酒杯入手,有如锤至,利可志吐气出声,手中一紧,握住了酒杯。还来不及欢喜,只觉酒杯在虎口处飞转,虎口处有如刀刮,不用看,虎口裂了。利可志掌上用劲,整个手掌有如铁铸,死死地捏住酒杯,酒杯终于停下。利可志哈哈一笑,刚想举杯,“啪”的一声,酒杯裂成碎片,从掌中跌落,手上酒水淋漓。
座中多数都是暗卫和龙卫,是欣菲的属下,见上官得胜,那叫好声震得屋子都“嗡嗡”作响,利可志脸色一变,狂吼一声,作势要扑上前。
“利可志,住手。”那年轻人喝住利可志,自己走过前
第三百五十四章杀良冒功
像化州这样的边陲之地,与西域接壤,商贸流通是最大的优势。江安义正发愁化州刚经战乱,百业皆废,要如何着手振兴经济,田韦人的出现让江安义看到了一线曙光。
贬谪富罗县让江安义明白了一个道理,凡事皆有两面,能利用好好的一面属于平常人,能把坏的一面转为好的方向才是真正的高人。化州刚遭战乱,百业待兴,如果能抓住机会,迅速地做出成绩,必能让天下瞩目,万岁重视,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范师本既是自己的师兄,又不远千里来到战乱之地帮自己,于公于私江安义也要反馈于他。合城县正好在边境,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与田韦人做生意的事自然交给范师兄,江安义决定把入关口定在合城县。商贸往来,带来人口的流动和就业的机会,很快各行各业都会随着商队的往来而繁荣起来,范师本明白这个道理,兴致勃勃地加入到讨论中。
江安义出京前给余家和郭家写了封信,告知他们自己要到化州暂理刺史的消息,让三家迅速地组织商队到会野府来,以壮声势。以郭胖子的机灵好玩,这趟商队八成是他带队,算算日子商队应该已经动身了,顶多还有个十天半月就会到达会野府。
田韦人急需的香水江安义没有办法,虽然娘娘不仁,他却不能私卖香水破坏了在娘娘心中的印象,只能与娘娘协商后,将来找机会在会野府设个香水店。不过,平山镇除了香水外还出产酒和白璧酥,平山兑酒行销大江南北,至于“烧刀子”更是远销到北漠,没想到田韦人也喜欢,这就好办了。
对于与西域的商贸往来,江安义并非一无所知,在京师时,和冬儿常去老丈人家吃饭,李来和多喝了几杯后便会跟江安义念叨念叨生意经,西域商人在东市就有二千多家,经营着药材、羊绒、香料、珠宝、葡萄酒等生意,而大郑销往西域烈酒、丝绸、瓷器、漆器等物。互通有无,各取所需,是皆大欢喜的事。
江安义见范师本与古台格谈得火热,心中盘算着能不能趁这次西域联军入侵之事做点文章,西域来往的商人要得到化州府的经营许可方可通行,除了合城县外,几个受创严重的县城是不是也该设立榷场,加快边境贸易,最好是把大郑的商队也能引到化州来,这样就能两边收钱了。
大的方向已经谈妥,细节部分古台格不急,他听江安义说半个月后就有商队到达,他决定跟江安义一起到会野府,具体内容再慢慢商量。推了推身前的空碗,古台格笑道:“江大人,大事已然谈妥,现在可以放心饮酒了。”
田韦王有七个王子,古台格是田韦国的四王子,他的娘亲是个被掳的大郑女子,这让他受到兄弟们的排挤,在众王子中古台格并不强势。古台格的娘原是官家小姐,知书识礼,从小把大郑的风土人情及知识教授给他,这让古台格对大郑充满向往和好感。西域联军入侵大郑,交战一年有余,商路早断。田韦国地处西域诸国的西南,出产黄金和玉石,却缺乏日常的生活物资,多靠从大郑商贸而来。
商路断了,黄金和玉石既不能吃又不能穿,国内百姓生活困顿,周边国家的情况都差不多,空有黄金换不来物资,田韦王曼努克急得愁眉不展。上个月西域联军撤退的消息传来,田韦国大王子和三王子都组织了商队来大郑,结果狼狈而回,连人带货都丢在了荒漠之中。各国都组织了商队前往大郑,哪知有半数在半道被马贼所劫,即使千辛万苦到了大郑的关卡却不放行,西域诸国傻了眼。
古台格素有城府,平日在王庭上谨言慎行,大王子和三王子挫羽归来,让他看到了机会。西域各国急待大郑重启商路,大郑也同样需要与西域通商,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哪里出现了阻碍。如果能打通与大郑的商路,必然得到父王的赏识,自己便能得父王许可自立门户,与诸兄弟相抗。
王庭议事,古台格建言穿过库塔沙漠进入大郑青州,再前往化州从内部打通商路,遭到了诸王子的一致反对。库塔沙漠虽然只有四百多里长,但却是有名的风沙险地,一年四季的狂风中夹杂着大量的沙跞,浮丘处处,环境极为恶劣,商队一般不会从这里走。
田韦王心急商路的畅通,在国相努克力的支持下,古台格得到了这次机会,带着八名随从,随身携带大量的黄金玉石穿越库塔沙漠,付出四人陷入沙丘的代价,终于进入了化州。古台格沿途打听消息,得知化州刺史江安义即将到任,便带着随从准备前往化州会野府。巧了,在这小小石河镇遇到了江安义,看来是真主护佑。
田韦人视会饮酒的男人为好汉,心情大畅的古台格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其他四个田韦护卫相互使眼色,争相上前敬酒,想灌醉江安义挽回些面子。江安义来者不拒,二十多碗下去,五个田韦人躺倒二对半,江安勇在一旁羡慕的很,哥哥一直不让自己喝酒,没想到他的酒量这么好,自己估摸两个绑在一起也不是对手。
酒足饭饱,众人回房歇息,龙卫纪律森严,自会有人值守不提。
二更天,门外传来数声轻轻的叩击声,江安义和欣菲立时醒转。江安义
第三百五十五章石河险战
化州大捷,歼敌八万。这场大胜让石方真兴奋莫名,登基十五年来还未尝有过这样的胜利,这场胜利满足了石方真对文治武功的渴望。
大喜之下,不悋封赏。石方真传旨犒赏三军,杨祥亮由毅勇伯晋升为毅勇侯,有功之人皆得到了相应的晋升,杨祥亮的长子杨怀武由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直接晋为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连升三级;次子杨怀忠从正六品下的昭武副尉升为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天子对杨家的厚赏无人能及,就连太尉朱家也被夺了风头。
四月初,宣慰使押着长长的车队来到会野府犒赏三军,牛羊酒肉不去说,除去抚恤银外天子另外拨付二百万两赏银。这些银子让户部尚书余知节愁白了几根头发,年前国库中好不容易多出的几百万两银子抖喽得干干净净,万一有个什么变化,国库空空,用什么应变。
天子正在兴头上,谁敢泼冷水,还算天子体恤户部的难处,主动提出将今年宫中的用度砍去三分之一,多出几十万点银子算是压仓用。
二百万两看上去数目挺多,但此次安西都护府出兵十六万,二百万两银子平摊到每个士兵头上也不过一两多。何况官兵不可能一样,官越大得的越多,功劳越大封赏越厚。这些还是明面上的东西,暗地里还有亲疏之分,杨祥亮接替朱质朴为安西大都护时就带来了自己的一万亲兵,这些人是亲娘生的,功劳得大的,封赏拿大的,银子自然也分得多。
朱质朴离职,安西都护府的将官有的立马向杨祥亮表示拥护和效命,此次大战自然也得了好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吃有喝有些赏银。最次的便是那些朱质朴以前的亲信,大帅能走他们走不了,要投靠新都督又拉不下面子,这场大战打硬仗,得呆功,真正的吃力不讨好。
周宗炫的上司是正四品下的壮武将军梅弘民,梅弘民是朱家的家将出身,朱质朴任都督时是前锋营的主将,杨祥亮接任后,调整军务,梅弘民被调到了左军,此次对西域联军发起反攻,左军战事虽不多,却与戎弥国的主力轻骑大战了几场,双方互有死伤,得到的军功甚微,封赏自然就少。
此次封赏梅弘民所部左军一万四千人,仅得赏银三万两,分到兵丁手中不过五六百文。看着别营的弟兄至少都有两把银子到手,兵丁们自然不满。军心不稳,离心离德,这样的兵不好带。梅弘民与自己手下的将官一商议,决定抓住大战的尾巴,主动请命追剿西域的残兵。
杨祥亮知道梅弘民的不满,在这件事上没有为难他,只是叮嘱他不要杀良冒功等等。老生长谈,谁也不会真正放在心上,梅弘民的部下分成五组,在化州境内拉网,能抓到一些西域的散兵,更多的是那些西域在化州定居的百姓遭了殃,免不了像石河镇这样,大军到处索要好处,如果不给就要全镇遭毒手。
报信之人一气跑到客栈,江安义等人就在大堂内等消息,那人进来把乡正的话一说,江安义起身道:“事不宜迟,大伙上马,跟我去看看。”
三十多匹马声势不小,引得观望的外族人纷纷跟在后面,到镇门处,江安义身后汇聚了四五十匹马,近百人。这些人个个持刀拿弓,看上去都是悍勇之徒。
周宗炫坐在马上寻思老者所说的官人是什么来头。此刻三更不到,夜色正暗,火把光中来了一群人,都骑着马,好像还有女子。
老者上前见礼,出面的仍是秦子炎,两人嘀嘀咕咕地说着话。江安义打量着周宗炫,看穿着是个武将,身后隐隐能看出有许多官兵,没有亮火把,看不真切有多少人。
江安义身后有不少外族人,不知是谁趁着夜色朝周宗炫放了一只冷箭。周宗炫眼疾手快,抬起手中枪将冷箭拨飞,原本周宗炫还有些迟疑,生恐得罪了大人物,这只箭却给了他剿匪的理由。
手中铁枪高举,周宗炫传令道:“石河镇收容匪徒,刺杀本将,给我剿匪,杀。”
众军齐声应诺,脚步声整齐,带着无穷的威压,向着石河镇逼来。老者面如死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就不应该外人入镇。
江安义气机遍布四周,身后丈许处有个汉子正要收起长弓,江安义冲欣菲一使眼色,夫妻同心,欣菲明白,脚尖一点马蹬,从马背上飞身而起,空中一拧腰,向着那汉子跃去。
那汉子慌乱中用手中长弓向欣菲的双腿绞去,欣菲双腿一收,让开弓弦,轻轻在那汉子的肩头一点,那汉子只觉一股大力从肩头涌来,再坐不稳马鞍,侧身倒下。
另一边,江安义催动木炭,朝周宗炫驰去。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唯有控制住那个将军,才有可能阻止这场屠杀。江安义离周宗炫相距五丈许,中间隔着一道丈四长的壕沟,寻常战马绝难跃过,但江安义对木炭有信心。
温和的真气从江安义的双腿输入木炭体内,木炭虽不能言但也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量,一声轻嘶,略跑几步助力,四蹄蹬开,腾空而起,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稳稳地落到了壕沟的那端。
周宗炫起初嘴
第三百五十六章异样心思
离会野府还有二十里的距离,沿途便能看到官兵的驻地,十六万大军大半收拢在会野府附近,等待回师并州安西都护府的军营。
队伍中多了几辆马车,范师本的马车内,石河镇的乡正史清鉴正与他相谈甚欢,他应江安义之约前来作证。古台格等人骑马跟在江安义身边,他们要在会野府等待第一批物资到来。
周宗炫颓然地坐在车中,没有捆绑,不过江安义在他身上戳了几下,让他筋骨酥软,用不上力。他的对面是那个向他放冷箭的汉子,同样软塌塌地歪在那里,秦子炎简单的讯问过,是青山水寨元天教的人。
上次江安义从西域返回大郑经过会野府,作为边陲重城,会野府给他的印象是高大繁华,此次西域联军曾试图攻入会野府,被郑军挡在四十里外。远远望去,会野城雄壮依旧,城头之上多了许多旗帜,看上去更为森严。
江安义捉住了周宗炫,收降了八百官兵,但黑夜之中,仍有不少人趁乱逃脱了。逃脱的人回去军营报信,梅弘民的驻地在会野城南十里的一处山脚下,得知消息后梅弘民一阵头紧。这小半个月来他的麾下收获不少,作为主将分润也不少,可是纵兵抢劫、杀良冒功这种事,最怕被人拿住把柄,周宗炫居然被人当场拿住,这是怎样推脱也推脱不了的。
梅弘民脸色阴晴不定,一会想点兵夺人,一会想杀人灭口,一会想推做不知,念头此起彼伏,搅得他心烦意躁。直到亲兵端饭菜进帐,梅弘民才决断下来。虽然他与杨大帅不合,但毕竟都是军中袍泽,比起外人来更为可信些。无心吃饭,梅弘民带了几个亲卫匆匆骑上马,硬起头皮前往大帅府。
安西大都护的临时帅府就设在刺史府,新刺史尚未到任,杨祥亮毫不客气地临时征用了。杨祥亮正与两个儿子和几名亲信在刺史府大堂上吃饭,听旗牌禀报说梅弘民将军求见。杨祥亮立时生出不祥之感,什么大事要在吃饭时求见,联想到前段时间答应梅弘民带兵抓拿西域残兵之事,立时明白事发了。
“让人进来。”杨祥亮没好气地吩咐道,抱着碗顾自大口刨饭。
“大帅,梅将军八成是剿匪遇到麻烦了。”桌边的几名手下都是机灵人,有一个口带讥讽地笑道。
靴声霍霍,甲叶声响,梅弘民入内施礼,“参见大帅、两位少帅、诸位将军。”
军中上下级分明,除了杨祥亮,诸人皆起身还礼,避在一旁。杨祥亮扬了扬眉毛,淡淡地道:“梅将军啊,什么事,吃了饭没有,没吃的话一起吧。”
梅弘民哪有心吃饭,看杨祥亮脸色不渝,单膝跪倒,抱拳禀道:“禀大帅,末将带兵无方,请大帅责罚。”
杨祥亮将手中碗重重地一墩,问道:“什么事说清楚些。”
梅弘民不敢隐瞒,把周宗炫带兵前往石河镇剿匪,结果遇上新上任的江刺史和龙卫府的人,相持之时有人暗中放箭,周宗炫一时头脑发热下令清剿,结果让江刺史活捉了,带去的八百官兵尽皆降了。
“咵”的一声,杨祥亮将饭桌抛了,碗盘砸在梅弘民身上,梅弘民一动也不敢动。杨祥亮站起身,怒骂道:“你带的好兵,当时我就吩咐过你不要杀良冒功,可是你只当我放屁,听不进去。不出事我只当不知道,你手下还偏偏要惹上新上任的刺史,撞上龙卫,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位江刺史的夫人是暗卫的督监,有节制五州龙卫的权力,你惹上他,有的好果子吃。”
大帅盛怒,梅弘民不敢做声,低头挨训。旁边的杨怀忠看不过眼,他与江安义还有点私仇,出声道:“父帅,梅将军纵有不是,也不急在此时发落,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江刺史吧。”
正如梅弘民所料,毕竟都是军中袍泽,内斗是自家的人,遇事还是要一致对外,杨祥亮也不能见死不救,气呼呼地坐回帅案,杨祥亮以目示意长子杨怀武上前询问,杨怀武扶起梅弘民,将情况细细地问了一遍。
一旁侍立的宣威将军伍义胜笑道:“大帅,此事无妨,既是有人挑衅于先,就不能全怪周将军了,顶多打几军棍,降一阶便掩过去了。”
杨祥亮没有作声,说实话周宗炫包括眼前的梅弘民的死活都是咎由自取,沙场杀敌是军人本色,但把屠刀举向百姓特别是本国百姓是军中大忌。杨祥亮从军三十余年,最痛恨这样的事,如今自己还不得不为这样的人揩屁股,怎不让他火冒三丈。
化州一战,杨家恩宠如日中天,杨祥亮深知人红遭忌,不说那些文官,将门之中肯定也有不少人希望自己能犯错跌倒,说不定朱家也有了想法。梅弘民是朱家的家将,自己如不相帮,恐怕猜忌更深,无形中与将门之间有了嫌隙,这才是杨祥亮的顾忌所在。
当初江安义在京中被人视为“二愣子”,为官场摒弃,杨祥亮就感觉此人前程远大,因为他自己当年就是这样的“二愣子”,才被天子重用。江安义与杨家的小磨擦,在刘公公的寿宴之上他借机揭过,算是与江安义结下点香火缘。
 
第三百五十七章烫手山芋
周宗炫是个烫手山芋,来之前江安义与众人商议过如何处置他,除了范师本义正辞严要求依律严惩外,包括乡正史清鉴在内,大伙都认为此事涉及军务,还是交给杨大帅处理为妥。
看着面带不渝的范师本,江安义感觉自己有些变了,要是在两年前,自己想也不会多想,肯定跟范师兄的想法一样,力求还事实以清白,可是如今,权衡关系,顾虑重重。劝慰了范师本几句,江安义决定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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