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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朝庭对连弩看管得很紧,每架连弩弩身上都有编号,由军需官集中看管,战时领用,用完归库。如果无故丢失要按军法治罪,若是战损要归还损坏的连弩,再由军需官交还军中司马。当然,作弊的手法很多,打仗丢失是最常见的办法,军需官则可以利用废损之物拼装出好物件,这些严控的军械往往能卖出好价钱,梅弘民也曾做过贩过军械之事。

    五两银子的租金可不低,梅弘民有些心动,何况江安义是用来剿杀马贼,按说应该无偿相借。想起江安义亲卫身上的细鳞甲,梅弘民决心不放过宰肥猪的机会,脱口道:“十两银子,否则免谈。”

    梅弘民双眼露出贪婪的绿光,像匹饿狼。江安义强忍住心中的不快,为了妻子的安全,这个钱出了,写下领条,租借了百架连弩,又买了三千只弩箭,在梅弘民得意的笑容中回了府。

    欣菲和安勇他们化妆成前往西域的客商,赶着二十多辆货车,上面装着蜜水果,一百多名亲卫分成前后三队,出积云关前往西域尉车国。欣菲身上有暗卫的腰牌,在化州境内自然无碍。

    送走欣菲他们,江安义算着日子,等待着消息。

    三天后,一个来客将江安义的注意力从西边转移到了东边。

     




第四百一十五章商议救人
    发泄之后江安义颓然地坐回椅子,回忆起与郭怀理交往的点点滴滴,这位郭兄是他童年和少年时期不可多得的温暖,是他在县学里为瘦小的自己撑腰打架,是他借书给自己抄录请自己到家中打牙祭,是他每次来玩时都给家人带点礼物,家人都非常喜欢这个诙谐和善的胖子,娘更是认他为义子。

    合伙做生意郭家谨守本份,虽说点子是自己想的,但生意却是郭家在做,互相助力两家的感情越深,郭兄戏说要跟自己结娃娃亲,如果冬儿生下的是女儿,自己或许就答应下来。自己暂理化州刺史,处境并不乐观,郭兄看到商机要来化州发展,何尝不是帮自己一把,自己自当竭力相助。

    可是,郭兄竟然落在劫匪手中,听徐安虎之言还是受了自己的牵累,如果郭兄有个好歹,自己有何面目去见郭家老小,这群贼子可杀。真气再次随着怒意勃发,江安义连着两次失态,手掌在公案上留下淡淡的掌印。

    救人如救火,江安义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樟罗山。会野府离樟罗山有六百多里路程,徐安虎飞驰八个时辰前报信,途中累死一匹马,疲惫不堪身上还有伤,江安义再急也不让他现在动身去救郭怀理。

    而且事不凑巧,欣菲和安勇他们带着亲卫去戈壁滩了,自己身边没有得用的人手。听欣菲说化州龙卫被汪佐国带去了并州,也指望不上,至于梅弘民的驻兵不要能跨境剿匪,如果按步就班与齐州取得联系,再由齐州官府派兵征剿,那黄花菜都凉了。

    方寸已乱,江安义杂念从生,一会想起往日旧事,一会想着如何救出郭怀理,一会咬牙发恨,静不下心来思考。一人思短,江安义吩咐道:“去请华司马和史先生来,对了把史明玉、余庆山也叫来。”

    一柱香的功夫,众人陆续来到大堂。史清鉴见江安义神色凝重,问道:“主公,何事烦恼”

    江安义把好友郭怀理在齐州樟罗山被劫匪掳走的事说了一遍,余庆山惊叫道:“郭兄出事了,这如何是好。”

    江家、郭家和余家三家合伙做生意,经过这些年的磨合,彼此间的关系不错。郭怀理为人诙谐有趣,余家四少和他的关系都不错,此刻听到他出事,余庆山真的很担心。

    华思源沉吟道:“事发在齐州,我州不好插手,只得请齐州刺史罗大人出兵相帮。”

    江安义摇头道:“太慢,而且惊动劫匪于郭兄不利。”

    在家中史清鉴常跟史明玉说起江安义,父子都认为可以追随他做一番事业。从任命史明玉为边市市丞来说,江安义对于有能力的手下不吝奖赏栽培,这些时日边市交易廖廖无己,史明玉原本惴惴不安,江安义反倒安慰他只要尽心去做便是。

    从老父的嘴中得知,江刺史对他很欣赏,准备在年底考绩的时候拿掉录事参军温琦,让他接任。虽然录事参军与边市市丞同样是从八品的官阶,但录事参军掌总录众曹文簿,举弹善恶权力极大,比起市丞强出不少,筹建边市时府衙的诸官吏推三阻四史明玉受了一肚子气,如果能荣任录事参军这些人保准一个个变成乖孙子。

    史明玉还不到三十岁,只是秀才功名,入仕不过半年就能官居八品,比起正牌进士出身的官员丝毫不差,主公比他还年少,鸟随凤鸾飞腾远,暗夜思之,免不了热血,只要主公能一直上进,自己的前程自然也更远大。

    所以史明玉很珍惜这种出谋划策的机会,顺着江安义的意思道:“主公说的不错,救人一事宜快不宜慢,迟则生变。”

    史清鉴瞪了儿子一眼,斥道:“谁都知道要快些动手,可是你让主公独自去救人不成。”

    史明玉好整以暇地道:“主公,解铃还需系铃人,要解救这位郭兄,不妨借助镖局自身的力量。”

    “镖局”江安义一下子没有反映过来,迟疑地问道:“找威远镖局帮忙同行是冤家,振威镖局有意来化州开分局,威远镖局怎么肯帮这个忙,他们巴不得振威镖局失风呢。”

    史明玉笑道:“主公是当局者迷,属下说的是仍用振威镖局那些护镖的镖师救人。刚才主公说劫匪利用地势劫镖,郭兄见事不可为下令弃货,所以镖局的人伤的不多。此次振威镖局抽调了八十位精干的镖师随行,那么至少还有五十名镖师未受伤,这些人被徐镖头安置在长武县休整,主公不妨借用这些人助力。”

    “好,明玉说的不错。”华思诚叫道,“这些镖师失了镖如同被人打了耳光,肯定想找回场子,自然会全力相助。大人,明玉可是个人才,我司马府还缺个行军参谋,不知大人是否愿意割爱。”

    行军参谋,司马之佐,官阶正八品上,虽是武阶却比市丞高了两阶,可见华司马对史明玉确实十分喜欢。

    人手有了着落,江安义的心情放松了些,笑道:“只要明玉答应你,我自不会耽误他的前程。”

    史明玉拱手谢道:“多谢华大人抬爱,明玉感激不尽。不过家父认大人为主公,明玉子随父行,只能说声抱歉了。”

    自魏以来废除九品取士制,历代天子都通过开科取士,但世家势大,世家权贵子弟要入仕容易,而且入仕后有前辈和家人照看,升迁也远比普通人要容易。大郑得天下一百多年,仍存有十大世家,世家子弟占据朝堂近半,剩下的部分还被世家通过姻亲的方式争夺,真正留给穷苦普通的士子的机会极少。史书上像江安义这种出身穷苦,深得圣眷的人不多,这类人的崛起必定能带动身边的一群人随之崛起,形成新的势力圈。史家父子就是想成为大树旁的小树,在大树的护佑下成林,这种关系甚至可以延续到下一代江安义的儿子,也就是新的世家。

    等到树林出现,便会形成平衡,或者与别的树林盘根错节起来。林中的树互相照应,倒下一两棵对树林的影响微乎其微,只要还有大树未倒,这片森林就有希望,这便是世家的厉害。

    华思诚听懂了意思,摆摆手道:“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第四百一十六章进山逢旧
    六百里兼程,江安义借着巡查地方的名义,两人一路换乘驿站的马,赶在入夜前从会野府来到长武县。

    顾不上人困马乏,江安义让徐安虎召来镖局的留守人员询问情况,负责的程镖师道:“今天中午有人送来一封信。信中赎人到长武县西的营关村口土地庙,喊三声‘达官拜山’,自然有人出来接待。”

    江安义接过信细看,程镖师在徐安虎身旁小声嘀咕:“徐头,这位爷怎么亲自来了,要是他出点事,咱们可受不起。”

    见过江安义的功夫后徐安虎心中笃定,笑道:“没事,听大人吩咐就是。”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由徐安虎带队,江安义化身为一名镖师跟随,其他镖师则在暗中尾随。

    营关村离镖车失事的地方不远,村前的大槐树下果然见一座破旧的土地庙,庙宇年久失修,早已荒废,没有庙祝。香炉里有几只残香,看样子已有段时日。

    庙后是小山包,树木葱郁,清脆的鸟鸣从枝叶中传出。徐安虎依照信中所说大吼了三声“达官拜山”,半柱香的功夫,从庙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草声,一个脸上涂着绿汁的汉子出现在面前。

    “钱带来了”那汉子问道。

    江安义事先有准备,徐安虎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冲着那汉子一扬,其实只有表皮那张是千两的票子,其他的多数是百两十两的票额。

    那汉子不分真假,道了声:“跟我来。”转身就往来路走,江安义捅了一下徐安虎,示意他跟上。

    庙后的草有齐腰高,没有道路的痕迹。领路的汉子显然对这一带极熟,趟过草地来到条小溪,那汉子跳入溪水中,顺着溪水向上流走。溪旁灌木丛生,没有办法行走,江安义和徐安虎只得跟着跳进溪水。江安义知道行走在溪水中,水流掩盖了前行的脚印,后面追踪的人跟到此处,不知自己是往前还是往后,看来劫匪也怕有人追踪。

    九月初,溪水并不凉,沿着溪水蜿蜒前行了二里多,前面是处山崖,高约十丈,一道小型的瀑布挂在崖间。那汉子显然常来常往,招呼两人跟紧,手足轻便爬上了崖顶。站在崖顶往下看,视野开阔,江安义眼尖,看到半里外绿叶间隐约出现的人影,是那些跟在身后的镖师。

    那汉子“嘿嘿”一笑,道:“瓢把子早就料到你们不安好心,想暗中跟来,好啊。”

    穿山越林在山中兜转了一个多时辰,那汉子来到一处高 岗,在一块青石边坐下,道:“歇歇腿,等等你的那些人。”

    一刻钟后,只见一伙青衣山贼押着镖局的人出现,带队的程镖师看到青石边的徐安虎,垂头丧气地道:“徐头,这伙人太鬼了,咱们地形不熟被堵在一个山沟里,他们答应不伤人,为了大伙的性命着想,我下令降了。”

    徐安虎叹了口气不好说什么,江安义想起来时确实穿过几个山沟,再看那些青衣山贼手拿弓箭,出言安慰道:“程镖头,你做的对,人命要紧。”

    这句话透露了江安义的身份,那个脸涂青汁的汉子扫了江安义一眼,笑道:“失敬,原来这位才是正主,莫非是瓢把子说的江大人咱哥俩亲近亲近。”

    那汉子一脸绿汁,目光凌利,就像庙中的鬼将,张开大手向江安义握来。江安义心伤好友生死未卜,又被这汉子带着在山中兜了一早上,现在看来是为了对付身后的镖师,心中怒火中烧,张开手迎去,两只手握在一处,看不清那汉子的脸上的颜色,只见豆大的汗珠往下淌,把脸上涂的绿汁冲出一条条道来,像个西瓜。

    那汉子感觉自己握在一块烧红的铁块上,那炙热不仅烧得手痛,而且热气像小蛇,沿着经脉往心里钻。那汉子倒还硬气,死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只是双往上翻,眼看着要晕过去。

    青衣山贼中有个黄脸汉子,原本笑噎噎地看热闹,老五又在戏弄人了,他那双手曾经将铁棒生生捏出手印来,对面那小子还不被他捏得手骨错位。不过瓢把子出门前交待要以礼相待,黄脸汉等了片刻,这才笑道:“老五,不可失了礼数,当心大哥责罚。”

    江安义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绿脸汉痛得直抖手,说不出话来。黄脸汉发觉不对,急步上前道:“老五,你怎么了,没事吧”

    绿脸汉老半天才缓过劲来,咬牙切齿地道:“三哥,点子扎手。”

    黄脸汉轻轻拍拍绿脸汉的肩膀,道:“老五,你歇歇,三哥替你找场子。”

    说着,从腰间抽出鬼头刀,挽了个刀花,沉着脸道:“朋友,我兄弟在你手上失了风,做哥哥的只好替他圆圆场,领教朋友的高招,请。”

    两人相隔半丈,黄脸汉站在高处,居高临下,蹦起来当头一刀斫向江安义,刀风带着地上的青草向江安义压来,威猛霸气。江安义哪把他放在心上,随手一拳捣出,可怜青草随风向又转向高处,扎根浅的被劲风扯起,飞砂走叶,旁边的人禁不住眯起眼。

    黄脸汉如被重锤,被隔空击飞出去,跌倒在草丛之中,狼狈不堪。绿脸汉上前扶住他,“三



第四百一十七章恩怨纠葛(一)
    绿荫藤下摆好酒席,安娘亲自下厨招待恩人。当年江安义运功逼毒救人,无意中替安娘调理了虚弱的身体,两年后安娘居然有了身孕,如今三岁的许壮承正在院中奔跑玩耍。

    郭怀理是话痨,不用江安义发问,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从平山镇家里到长武县许家,从家人说到生意再到劫匪,江安义微笑地听着,记忆回到了当年散学后,郭怀理拉着自己买些小吃,两人边吃边走,一路快乐着。

    好不容易等郭怀理安静下来,许昌化举杯道:“江大人,当年之事许某深感歉意,这杯酒算是赔罪,许某和娘子都欠大人一条命,将来大人有用到许某之处,只管派人送个信来,许某定当答报。”

    当年之事许昌化也是逼不得已,江安义不想继续纠葛,举杯陪饮了一杯,道:“往事已矣,不要再提。许兄还是叫我安义吧,不要一口一个大人。”

    郭怀理敲着桌子道:“老许,你把我捉来说是找小江有事,有事说事,小江事忙,我也想早点走了,这多耽误一天就少挣一天的钱。你这不错,等得了空我再来住几天。”

    当年许昌化在发配的路上被兄弟劫走,暗中潜回安齐县接了安娘,一家人逃到了齐州,在长武县这处名为卧牛坳的小山沟住下。许昌化夫妻经历生死分外珍惜相守的日子,可他的兄弟们是江湖上的汉子打打杀杀惯了,哪肯呆在山中渡日。十多个人出去,扫平了七十里外的山寨麦杆岗,收拢队伍做起了山大王。

    大郑立国一百七十余年,已经在走下坡路,和帝、昭帝、宣帝三代君王穷奢极欲,百姓苦不堪言,各州县被逼为盗为匪的百姓多如牛毛,四十多年前元天教起义便是对朝庭压迫的集中爆发。

    石方真即位后,轻徭薄役抑制吞并土地,忙着救火,天下呈现了中兴之势,可是积弊日久,病去如抽丝,各地响马、强盗、水贼不在少数,江安义在丽州时就曾剿灭过黄羊山的盗匪。

    许昌化无力约束,只要让手下的兄弟不能在方圆二百里内动手,兔子不吃窝边草,要保住卧牛坳的平安,只有祸水他引。山中居也要钱,许昌化偶尔也会跟着去动动手,狼要吃羊羊要吃草,值钱的货物商队都会雇佣镖师,许昌化箭术出神入化,有他出马,胜算大增。

    郭怀理这趟买卖是赶巧了,徐安虎多喝了几杯吹嘘自己功夫了得,劫匪见了他望风而逃,恰巧被同店的黄脸和黑脸听到,两人不愤,又见货物殷实,车中装满了美酒,徐安虎那日喝的酒便是郭怀理从车上取出的“金玉液”。

    两人闻到酒香,口水流得老长,连夜回山布置劫镖。许昌化正在山寨中,便随着一起下山,镖旗就是被他一箭射落。许昌化得知货物是新齐县郭家的,如今郭家、余家和江家合伙经营生意,香水、美酒、酥白璧和折扇都是畅销货,三家迅速地成为豪富,被生意人视为典范。

    按说有江安义的股份,许昌化会放行,可是他想起一事,顺手把郭怀理“请”回了卧牛坳,让徐安虎带口信让江安义用十万两银子赎人。

    “安义,许某请郭兄弟进山并未失礼,郭家的货物除了两车酒被兄弟们喝了,其他的货许某当时就派人送到了永河县,到时我让人带你们去取,那两车酒许某吩咐照价赔偿。”许昌化解释道。



第四百一十七章恩怨纠葛(二)
    许昌化默默地替江安义斟满酒,当年之事他一清二楚,两个有情人各分东西,实在让人叹息。郭怀理原本以为是个香艳的故事,看到江安义脸白如纸,不敢再调笑,静静地听安娘讲述。

    “彤儿回到安齐李家后日子很不好过,族中人都骂她忘恩负义,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二伯替她张罗了门亲事,松江县许家的二少爷,许家也是豪富之家,这位许二少爷还是个秀才。彤儿不愿意,二伯发了火,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二伯母成天哭求,伤心染病,彤儿只得答应。”

    安娘淡淡地叙述着,江安义能想像出彤儿的处境,十几岁的少女要面对族人的冷言冷语、父母亲人的压力,是何等的凄惶。

    “成亲前一个月,许家二少爷外出喝酒,马惊坠地,头碰石头傻了,许家人要彤儿冲喜,二伯当然不肯,彤儿反倒答应下来。哪料迎亲前几日,许家二少爷伤重死了,许家人大骂彤儿是扫把星,克夫,要李家退还礼金。二伯大怒,亲上许家打闹一番,归还了礼金,但彤儿的亲事却耽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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