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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江安义的心已经被安娘的话捅成了筛子,痛到极至,似乎连伤心也忘了。两只手死命的攥着,酒盅不堪重力,化成齑粉。

    郭怀理忍不住插言道:“这位彤儿姑娘好生可怜,安义,不是哥哥我说你,这件事你做的可不地道。”

    “彤儿好强,跟着二伯打理生意。彤儿劝二伯与从事海贸生意。她说十大世家九居北方,李家往北做生意争不过其他世家,不过李家身处南方,有舟船之利,何不利用自身之长南下与拔竺等番国做生意。”

    郭怀理一拍大腿,赞道:“这个彤儿姑娘是个机灵人,大嫂介绍我认识认识,我倒想和这位彤儿姑娘合伙做生意。”

    安娘微笑,继续道:“二伯便拨出部分人手,交由彤儿经营南番生意,两年时间,获利众多,居然超过了二伯原本的生意。长房有人眼红,找理由说彤儿是外嫁之女不应该掌理家族生意,彤儿的哥哥也眼红妹子手中的财物,反而帮着外人想方设法从彤儿手中抢钱,气得二伯大病了一场。”

    “可耻”,郭怀理恨恨地骂道。

    “彤儿心灰意冷,不愿再呆在李家,等二伯病好之后便在安齐县的青莲庵中带发修行。”

    江安义心中不是滋味,青春少女相伴青灯古佛,想想也让人心生不忍。

    “今年四月是我娘的五十寿辰,我和许郎悄悄地带着承儿去看娘,听说此事后到青莲庵探望彤儿,只见彤儿形容枯槁,死气沉沉。”安娘说着落下泪来,哽咽道:“我那妹子……今年才……才二十一岁。”

    “啊”,江安义腾地站起身,悲痛地道:“青莲庵在安齐何处,我要去见见彤儿。”

    此去仁州要五天,往来便要十多天,化州公务缠身,江安义不能轻离,可是听到彤儿的现状,江安义再也坐不




第四百一十八章巧言解怨
    山脚下的茅屋隐在树丛中,阳光被茂密的枝叶挡住,茅屋显得阴暗。屋前杂草丛生,一条小径若隐若现。

    江安义来到茅屋边,一个身影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与许志承说话,灰色的布袍宽松陈旧,头发挽成盘髻,用一根竹枝别着。听到身后动静,那背影转过身,发髻之中银丝一闪,江安义心被猛扎了一下,青丝中居然杂着白发。

    彤儿的脸出现在江安义眼中,大大的眼睛,颧骨高耸,双颊深陷下去,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曾经娇美俏丽的梅花仙子像被风雨吹打了无数遍的花朵,稍有微风便会随风零落。

    彤儿看到江安义,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缓缓地站起身。灰袍套在枯瘦的身躯上,空荡荡地让人心碎。那双大眼突然变得疯狂起来,彤儿尖声叫道:“滚,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撕心裂肺叫喊吓得身边的许志承一惊,紧接着放声哭起来,彤儿艰难地低下头想安慰许志承,头一晕,向地上倒去。安娘就在她身旁,急忙伸手抱住,哭喊道:“妹子,妹子,你醒醒。”

    江安义急步上前从安娘手中接过彤儿,轻飘飘弱不胜衣,许昌化推开房门,江安义把彤儿抱入屋中。屋中别无长物,江安义瞥见地上有个蒲团,轻轻把彤儿放在上面,自己盘腿坐在彤儿身后。

    示意安娘扶住彤儿,江安义伸手按住彤儿的后心,明玉真气缓缓地注入到彤儿的体内。彤儿体内的经脉郁塞,这是气血郁结血脉不通的原因,难怪彤儿身体消瘦,面色苍白,再有个二三年气血枯竭就神仙难救了。

    江安义不敢过猛,真气如涓涓泉水缓缓地滋润着彤儿的经脉,除去淤塞,激发着彤儿体内的活力。

    安娘曾经被江安义从阎王殿上抢了回来,对他充满信心,眼见得彤儿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惊喜交加,生怕出声惊扰到江安义,想到妹子悲苦的命运,禁不住双泪涟涟。

    彤儿舒服地哼了一声,感觉到后心有股气流进入体内,如清泉般洗濯着身体,暖洋洋又像泡在温泉之中,舒适至极。记起当年江安义为姐姐安娘疗伤的情形,不用问,身后是那负心人。

    身子猛地往前一挣,脱离那双抵在后心的手,彤儿紧闭着双眼,激烈地喘息了片刻,道:“走,你走,我不用你管。”

    江安义颓然地放下手,愧疚地道:“彤儿,我对不起你……”

    耳边传来低低的诵经声,彤儿双掌合十,嘴中念念有词,显然不想听江安义说话。

    “叫你忘恩负义,叫你猪狗不如,叫你始乱终弃……”,郭怀理不知从何处折了段带叶的树枝,“噼里啪啦”地抽打在江安义身上,一边打还一边乱糟糟地骂道。

    江安义懵了,自己虽然对不起彤儿,但是乎与郭胖子骂的内容不相干。彤儿也被突如其来的打骂声扰乱了诵经,听着江安义被打,心中隐隐地舒服了些。许昌化和安娘对视一眼,拉着许志承悄悄地走出了屋,站在外面等待。

    半柱香的功夫,郭怀理停下挥舞的树枝,忙活了一阵,通身的汗直淌。

    “彤儿姑娘,我是小江的哥哥,小江做的事实在让人气愤,我忍无可忍替你教训他出气。”

    出气,二千多个日子心伤欲死,这六年的苦楚皆因负心人而来,怎能用一个简单的出气两字了却。

    “彤儿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我,我叫郭怀理,因为长得胖,被人叫成郭胖子。我是小江的义兄,打小跟他一起长大,那时候小江家里穷……”郭怀理絮絮叨叨地讲起江安义小时的苦事,彤儿原本不想听,不过郭怀理特别会讲故事,慢慢地彤儿居然听进去了,当听到江安义被雷击中将死时,心中一酸,眼泪“扑籁籁”落了下来。

    “彤儿姑娘,小江有一次喝醉了跟我说过你的事,他哭着说对不起你,他是个胆小鬼,他原本应该到李府把你接回来,可是又怕你难做,收到你写的‘恨’字后,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放开手。”郭怀理的声音伤感起来,沙哑着噪音道:“这贼老天,捉弄人啊。要是小江知道你在家中受苦,一定会去李家救你,可是他被贬在丽州富罗县,什么也不知道啊。”

    江安义说不出话来,纵有千般借口,也不无法弥补错恨,莫思量泪千行。彤儿再难自抑,哭出声来,挣扎着起身往里屋走去,黯然垂泪道:“你们走吧,当年的事就当是一场恶梦,莫要再说了。”

    夕阳西下,茅舍被树木掩映,屋中已经暗了上来。郭怀理讲得一个半时辰,早已是口干舌燥,哑着声音对着里屋喊道:“彤儿姑娘,天色不早,明日我再来跟姑娘叙话。”

    江安义神情呆痴仍盘坐在地上,郭怀理拉了一把他,两人来到屋外,许昌化仍在屋外等着,听得唏嘘不已。安娘已经带着许志承回去准备晚饭,三人一起回了许家。

    月下,三人长吁短叹地在饮着酒,等待安娘送饭归来。月亮升起一竿多高,安娘才跨着篮子归来,面上带着喜色。许昌化起



第四百一十九章动荡将临
    近乡情怯,越接近山边的茅屋,江安义感觉脚步越发地沉重起来。

    砍去遮挡阳光的树枝后,屋顶的茅草在阳光下现出明媚的淡黄色,与周围的绿叶相映成趣,院中的母鸡带着小鸡慢悠悠地踱步觅食,没有许志承的日子对它们来说是悠然的。

    推开竹篱门,江安义喊了声:“彤儿,我来了。”

    没有回应,江安义并不感意外,这几天彤儿一直对他避而不见,或许听到他的声音又躲开了。来到堂屋前,门虚掩着,屋中没有。茅屋只有两间,不在堂屋就在卧房了。

    江安义没有进屋,来到卧房的窗外,沉声道:“彤儿,得知你受苦的消息,江某心如刀绞,追悔莫及,如果知道你会遭受这么多苦痛,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回家。”

    声渐哽咽,江安义虎目含泪,愧疚难言。

    屋内,彤儿泪如雨下,拼命用手堵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哭声传出来。

    平息了片刻,江安义继续道:“彤儿,大错已成,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想起过去种种,唯有做事时全心投入才能稍为减轻心中苦痛。”

    三天时间,江安义和许昌化砍去了遮阳的树枝,平整了屋前的小院,编好了竹篱小门,种下了两株腊梅树,江安义还费心费力从远处的引来道山泉,在屋侧挖了个方圆丈许、深约三尺的水池,用卵石细砂铺底,方便彤儿用水。

    这个工程量有点大,即便江安义身具内功,也花了整整一天半夜的时间。今天早上安娘拉着彤儿出门转转,有意带她去看水池,彤儿虽然没有说话,眼神还是为之一亮。

    “彤儿,我公务在身不得自由,明日便要动身返回化州,特来向你辞行。”

    听到江安义要走,彤儿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伸出手,随之一片茫然,手无力地垂下,泪水再次盈 满了眼眶。

    耳边再次传来江安义清朗的声音,“你好生调养身体,我已经和许兄说好,让他准备些滋补的药品,你体内气血郁结,虽然我用真气为你输通经脉仍需药物打理……”

    窗外,江安义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彤儿有些出神,想起了那年冬日江安义在许宅花园见到自己时所说的那句诗来,“雪输三分色,梅逊二分香”,如今自己形如骷髅,发有银丝,又有婚嫁之名,而江安义玉树临风,仕途正旺,家有娇妻美妾,自己该如何自处

    自惭形秽,彤儿觉得江安义的声音刺耳起来,烦躁地叫道:“你走,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你给我滚。”

    话语被打断,江安义有些沮丧,呆立了片刻,柔声道:“彤儿,无论你如何生气都要保重身体。我这几日苦思了个练气的法子,你照着调息不用多久身体就能恢复到从前模样。这个法子你先问过许兄如何调息后再练,我会跟他打招呼。册子我放在门前,你要收好。彤儿,你多多保重,有空我便来看你。”

    江安义从怀中掏出个小册,是这几天晚间他结合明玉神功和姹女心经整合出的静养调息法,这套功法旨在修养身心、调理气血,不需武功根底,当然也不会造就内功高手,但对于彤儿畅通气血,恢复容貌却很有用。

    把册子放在屋门前,江安义留恋地冲屋中张望了一眼,转身离去。

    听到脚步声渐远,彤儿走到堂屋,隐在门后张望,那袭青衫在山路间飘扬,就要消失在山脚处。在路口站定,江安义转过身扬起手,冲着茅屋用力地挥了挥,像是在告别。彤儿觉得自己紧闭的心门被这用力一挥推开道缝隙,清新的风吹进来,送走了些许沉沉死气。

    回到会野府已经是九月十七日,华司马禀报了这段时间巡查商队的情况,边市交易所里仅有零星的几笔买卖,往来西域的商队似乎消失了,江安义知道这些人在等待着时机,弹劾自己的奏章应该已经送到京城了,风雨将从京中刮来,众人都在期待着,忐忑着,风雨过后的化州将在一片狼藉中重生。

    江安义的心颇不平静,彤儿的事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压在心上。妻子欣菲前往戈壁滩已有十天了,还没有消息传来,这让江安义感觉呼吸都感觉有些艰难,厚厚的乌云在心头积压下来,真想吼一声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衙役进来禀报:“宣武将军管平仲求见。”

    江安义一愣,他向来都是与梅弘民打交道,与这个宣武将军不熟,不过他知道管平仲在驻军的地位仅次于梅弘民,而且和梅弘民不是同一派系,他在驻军应该是起牵制梅弘民的作用。

    随着一声“请”字,管平仲走进大堂。管平仲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脸色淡黄,目光凝利,薄唇上两撇小黑胡,身材挺拔修长,显得很精神。

    江安义起身相迎,相互见礼后,管平仲从袖中取出一份公文,道:“这是兵部的公文,请江大



第四百二十章特使失威
    宅院内一静,众人六情上脸,怒、忧、思、悲、恐、惊,唯独不见喜。

    杨怀忠怒容一闪,随即补上喜字,露出笑容道:“汪特使,对不住了,我父帅今早召集众将商议军务,军令难违,末将告辞了。”

    在汪佐国阴沉的脸上中,杨怀忠带着手下昂首挺胸地走了。等杨怀忠等人走后,杨怀忠发出一阵阴森的冷笑,看着周围的人道:“诸位,还有谁有事不妨走路,不过要有什么事发生,莫怪本使言之不预。”

    其他人没有杨少帅的底气,只得俯首听命,被龙卫带到左厢房中等待问询,方坤的家人和仆众则被押在右厢之中。

    龙卫中多有高手,检验尸体比起仵作强得太多,片刻之后查验尸体的龙卫回禀道:“大人,方坤是被人从背后用绳子勒住脖子,然后挂到这树枝上的。大人请看,这脖子上的勒痕深浅不一。”

    汪佐国探身细看,果然左侧的勒痕更深些,想来是凶手的右手力气更大些。如果自行上吊,勒痕的深浅是一样的。

    “搜查一下,看看凶手还留下什么痕迹。”汪佐国吩咐道。龙卫训练有素,立时四散分开,查看宅中情况。

    然后对着并州司马赵全友道:“赵大人,你先到的,有什么情况跟我讲讲。”

    居高临下的吩咐语气听得赵全友浑身不爽,但龙卫凶名赫赫,赵全友不想得罪凶神,只好敷衍道:“赵某也刚来,正在等待仵作查验尸体,宅内尚未查看。”

    汪佐国让人搬来把椅子,冷着脸就坐在院中,陆续有龙卫来禀报,“书房中杂乱,像是被人搜检过”、“据方坤家人交待,方坤昨天从军营归来,住在书房中,方坤的小妾二更天才离开,方坤神色如常”、“西面围墙上发现踩踏的脚印,痕迹很新,应该是凶手留下”。

    书房被搜检过,有用的线索很有可能被搜检之人拿走了,汪佐国嘴角抽动了一下,冷声道:“赵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赵全友苦笑道:“杨少帅带人先行查看了一番。”

    事涉杨怀忠,汪佐国怒哼一声,没有继续发问。忙活了一早上,把方宅抄了个底朝天,龙卫并未找到有价值的线索,银子查出来五千来两和一些地契,与汪佐国的期望相差太远。

    “凶手是在四更天从西墙潜入书房,用准备好的绳索勒死方坤,然后挂在树枝上,伪装自杀现场。”一名龙卫把最后的情况汇报给他。

    线索断了,汪佐国沮丧至极。他来化州主要是剿灭元天教残匪,冯忠和韩志都对他抱以厚望,可是功亏一篑到嘴的鸭子飞了,虽然把罪责推到梅弘民身上,但他仍接到两人的责斥,前程变得微妙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孙氏父子私藏连弩牵出仓曹府马培,这让他看到立功的希望。军械失窃案不光龙卫在查,安西都护府也在查问,所以汪佐国才决定避开杨祥亮,独揽功劳,重新赢取冯忠和韩志的信任。

    可是现在鸡飞蛋打,王佐国似乎看到自己的今后在衙门内跟着文书打交道,跟在他人身后跑腿,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让手下送来凉茶,连喝了三杯冷茶,细细思索。

    杨怀忠先行搜查了书房,然后找了个借口急匆匆地走了,八成是找到了什么东西,不然的话依杨怀忠的性子,一定会留下来分点功劳。吃独食的希望没有了,看来只能与安西都护府合作,平分这场功劳。想到这里,王佐国站起身道:“去都护府求见杨大帅。”

    安西都护府,杨祥亮微笑着听王佐国禀报追查军械丢失案的情形,他从儿子口中知道马坤死了,他压根就不相信马坤是自杀的,这一点和龙卫的判断是一致的。王佐国猜的不错,杨怀忠在书橱的暗格里找到本帐册,上面用阴符记着些东西,如果能找到破解阴符的办法,就能清楚上面记录的内容。

    杨祥亮不动声色的微笑着,汪佐国这个人能从龙卫州统中脱颖而出,办事和处事能力都极强,此次来西北更得到龙卫和暗卫两名督统的重视,其人必有过人之处。只是汪佐国太急了,做事总想独揽功劳,摆出一副龙卫办案外人莫近的样子,如今线索断了便放低身段来求恳帮忙。这样的人两面三刀,薄情寡义,战场之上会连累三军。

    梅弘民被贬一事,天子曾在暗旨中询问过他,因为梅弘民是朱质朴的亲信,能够打压都护府中亲朱势力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他并没有替梅弘民解释。但都是军中同僚,兔死狐悲,所以杨祥亮对王佐国十分厌恶。

    王佐国谦恭地说了一大堆,杨祥亮一味地微笑着,偶尔说上一句,“喝茶,喝茶”,对他所说的合作不置可否。王佐国有些气沮,想到将面临的悲惨下场,觉得不能一味地低声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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