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没料到居然有人在朝堂上将旧案翻出,借以攻击江安义,不得不让石方真动疑,是什么人暗藏祸心,公器私用,石方真怒视着卢家林,这份告密信来自登州,难道是卢家人对卢子越赶尽杀绝卢子越是四年前随江安义从西域回大郑,后来一直深居在江宅并未外出,告密之人肯定是四年前得知的消息,为何今日方才出告,其用意何在
身为天子要权衡关系,维持朝堂上的平衡,所以他明知江安义被污陷仍试图以拖延安抚各方情绪,等年后税赋上缴再行处置。但龙有逆鳞,铜匦便是石方真的逆鳞。当初石方真极力重启铜匦,反对者众多,包括已经致仕的前相韦义深。
铜匦设立以来,收到了一些治国之策,平反了一些民间冤案,但与石方真的期望相去甚远,更出现了不少借机污告之事,朝堂上出现请撤铜匦的声音,这让石方真生出执拗之心,撤除铜匦就如同认输,天子的颜面何在。只要一听到铜匦二字石方真就分外紧张,不容有人反对。
从龙卫处得知卢子越的事情后,石方真对卢家很是鄙夷,当初卢家林的祖父卢定全之所以会让卢家林和卢子越相换,打着兄不居于弟后的名义,其实不过是卢家林是长房嫡出,而卢子越是庶出而已。所谓的士林美谈不过是表面文章,背后不少人讥讽卢家林兄夺弟位,鄙薄其为人。于是卢子越的存在便成了卢家林的心头刺,时为户部尚书的卢定全找个理由将卢子越远逐到化州,眼不见为净。可是即便这样,卢家仍不许卢子越与商人之女成亲,责其败坏门风,匆匆为其议定了亲事。后来西域入侵卢子越被掳,因为西域左帅慕伏允之女卓娘之故被视为反叛,卢家不但不为其脱罪,反而将其逐出门户,不管其生死。
今日,殿堂之上,卢家林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着实让石方真作呕,朕的朝堂上怎么会有这等伪君子,冷血之事居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化州之事如同翘板,江安义占着理,世家众臣人多势众,石方真掌握着平衡,可是周思和的举报将平衡打破,孔右相的几句话将翘板拉回些,而卢家林火上浇同,有如重物砸在翘板的一端,逼着天子表态,石方真怎能不恼火。
可怜卢家林不知天子因何而怒,解释道:“臣并非不顾念手足之情,那卢子越自幼桀骜不驯不听管束,勾结外敌成为叛逆,祖父因此气病而终,家门为之蒙羞,此等无君无父的禽畜,天下人皆欲诛之而后快。臣一片爱国忠君之心,请万岁明察。”
“哈哈哈哈,好一个爱国忠君之心。”石方真纵声长笑,笑声洪亮却殊无笑意,众臣听得心头发寒,卢家林头皮一阵阵发麻,暗道不好,自己触怒天子,怕是要成为出气筒。
“江安义收容卢子越一事,他从西域回来后便向朕奏明,并在奏章中替卢子越鸣冤。朕当即派龙卫前往化州查明情况,顺便把此事的前因后果打探了一番。”
天子的话让不少人心中一沉,算算时日江安义从西域返京已经过去四年多了,天子忍而不发,今天方才揭破实情,显然是默许了江安义的做法。卢子越一案,明眼人都知道他冤枉,此事成为忌讳,大家都闭口不谈。可是铜匦监今日在朝堂上将往事抛出,就显得别有用心了。
周思和的脸色变得苍白,王克复吓得往朝班中缩了缩,心中暗自庆幸,亏得自己多了个心眼,没有亲自举报,要不然一通痛斥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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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诗文传情
朝堂之上没有秘密,卢尚书当庭被斥失德的消息随着淅淅沥沥飘进永昌的千家万户,这让等着看江安义笑话的人像被秋雨淋透般又冷又湿,目光中带着几分冬日即将降临的惶恐不安。
有人害怕有人欢喜,田守楼很快得知了朝堂上发生的事,大大地松了口气,把京中的情况写成信,找到振威镖局。德州的振威分局坐镇是江府供奉王飞玄的长子王明涛,他与田守楼相识,收下五十两银子,当即派镖师前往化州送信。
九月二十一日,朝争的结果送到了江安义的手中。快速地看完信,江安义将信递给一旁的欣菲,自己背着手在屋中转着圈,轻快地哼唱着小调。
人前江安义表现得胸有成竹的样子,但他瞒不过欣菲,这几日欣菲常见江安义目光呆滞,心事重重。这段时间烦心事着实不少,有公务、有家事,一块块像石头般压在江郎的心上,这封京中来信传来了好消息。
在欣菲的目光中,江安义的神采飞扬起来,目光晶亮、嘴中念念有词,来到书桌旁提笔疾书。欣菲嘴角露出笑意,《黄羊铭》和《松昌楼记》问世后,江郎的士林声名已到达顶峰,要不是年龄尚轻,便要被狂热的崇拜者捧为“泰斗”。
声名是好事同样也是牵累,从富罗县返京的待命的日子,住处每天访客不断,门庭若市不足以形容,最后逼得江安义躲入明普寺,跟着广明大师学习《般若心经》。这大半年,江安义没有诗词问世,士林之中已有江郎才尽之说。作为妻子,欣菲巴不得丈夫佳作不断、声名远扬,可是那些读书人的疯狂也着实令她头痛,大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之叹。
此刻见江郎奋笔疾书,欣菲欣然站在旁边观瞧,纸上墨汁淋漓,字迹飘逸,直欲脱纸飞出。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好,好诗。”欣菲娇声赞道,她自幼跟明师学过琴棋书画,对诗词也能品鉴,诗中江郎自比云鹤,奋上直飞,带着冲破云天的昂扬斗志,读来为之精神振奋。
诗是心声,看来江郎一扫郁闷,满是斗志。欣菲诵之再三,抬起头来笑问道:“江郎可是要大显身手”
“不错,边市的事可以动手解决了。”江安义的目光在欣菲和诗句间来回变换,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欣菲微微低垂下目光,丝丝甜蜜随着嘴角上扬,记起在仁州杏花岭地母殿中求签出来,一眼在人群中看到青衫江郎,肤色稍黑,眉宇间却扬溢着常人没有的神采,有如玉树临风,让她怦然心动。
江郎的诗文采斐然,欣菲的心中傲然,真想立刻把这首诗传扬出去,堵堵那些说江郎才尽的嘴。
江安义听见欣菲嘴中“一二三四五“地嘟囔着,诧异地问道:”薇儿,你在念叨什么”
欣菲俏皮地笑道:“都说江郎一字值十两银,我在算算这首诗能挣多少银两,前两日我和思雨逛昌益祥时看中了一对耳环,掌柜开价三百两,磨了半天嘴皮才肯降到二百八十两,正好拿这首诗换了。”
江安义被欣菲有意装出的财迷样逗得开怀大笑,道:“你要是缺钱,把你梳妆盒中宝石卖掉一块便是。”从家中前往京城的时候,江安义从屋中的地下取出十二块宝石,不小心被欣菲看到,宝石立马换了主人。
和思雨一样,欣菲见了亮晶晶的宝石便挪不开眼,哪肯卖掉,再说她会缺钱花吗欣菲立时岔开话题道:“给彤儿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她。”
听到彤儿的名字,江安义的心情低落下来,如果没有欣菲帮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彤儿形销骨立的样子,如同一块锋利的礁石,磨得他遍体鳞伤。
思索了片刻,江安义重新提起笔,写了首词:情脉脉。半黄橙子和香擘。和香擘。分明记得,袖香熏窄。别来人远关山隔。见梅不忍和花摘。和花摘。有书无雁,寄谁归得。
欣菲在心中默念了两遍,酸酸地道:“江郎对彤儿姑娘倒是情深意重,给我写的是‘相见时难别亦难’,给她是‘情脉脉’,看来妾身是人老珠黄,郎君已不怜爱了。”
醋意甚浓,江安义连忙提笔再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满纸皆是柔情蜜意,瞬时将欣菲击倒,眼中泛波,心生涟漪,欣菲恨不得软倒在爱郎怀中。江安义暗抹冷汗,最难消受女人恩,亏得自己肚中的存货不少,要不然今天后宅要醋海翻波了。
…………
这几日郭怀理很忙,忙着四处“拜码头”。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在化州商场上站稳腿,光凭江安义的支持可不够,经商不光要货物好,还要讲求人脉,郭怀理带着礼物四处上门拜访会野府的商家。
靠近边陲因地得势,化州的商人有大半从事着与西域有着的商贸,大商人多出自权贵之家,他们一年跑个三四趟西域,获利便在数十万以上。有不少西域胡商看到商机,在会野府置家买铺,专门做进出生意,迅速地成为豪富之家。
商人的信息很灵通,郭怀理来自德州,与江刺史是好友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会野府。江安义任刺史后,要求西域货物入边市交易,触动商家利益,多数商家宁愿捂货不售也不愿进驻边市,张文津借机聚集商家向天子弹劾江安义堵塞商路。
对于上门求见的郭怀理,绝大多数人都心存芥蒂,有些人表面上笑嬉嬉地说着客套话,心里暗自嘀咕,这小子
第四百二十九章简单极致
郭怀理的主意简单直接,要买香水,用边市纳税的凭单来换,纳商税百两可购香水一,先到先得,售完等下年。
“三万香水分到西域二十八国,一个国家也就一千出头,这些国家有大有小,平均下来也有二百多万人口,这点香水就像撒在牛肉里胡椒粉差不多。”郭怀理的筷子指向大盆的牛肉,笑道。
三万香水能支应三百万的商税,加上香水自身的商税和一些零散的税收,一年的商税最少在四百万两以上,江安义笑着举杯道:“郭兄大才,解我燃眉之急,敬你。”
放下杯,郭怀理道:“香水是不用替它宣传,此次我带来的金玉液酒倒要好好谋划一下,我想在化州打出名气,推往西域诸国。他们的葡萄酒卖得那叫一个贵,金玉液要不卖出金汁玉液的价钱来算我老郭无能。”
平山镇出产兑酒、烧刀子和金玉液,针对的群体各不相同。兑酒是高度酒与低度酒按照不同比例勾兑,调出口感不同的酒,已经在大郑的酒楼打开市场,不愁销路;烧刀子在北漠畅销,东市也有零售,在西域商人中逐渐也有了口碑;金玉液走的是高端路线,江安义把它定位在与碧罗春、黄酥醉、琼州液、明月香等四大名酒同等的位置。
不过,四大名酒历史悠久,深入人心,金玉液问世时间尚短,知道的人不多,要打开市场并不容易。此次金玉液在化州边陲推开,郭怀理有剑走偏锋的打算。
郭怀理信心十足地道:“小江你放心,有我老郭出马万事不成问题,我老郭可是将来的商界第一人,化州边市经我打造将来要直追帝都东西两市,说不定将来还能超过,大家提起化州边市要尊称为西北市。”
江安义看到胖脸上闪现着一种称为自信的光芒,他认识郭怀理十余年,两人从同窗到好友再到兄弟,这份感情比起安勇不遑多让。
郭兄能找到喜欢做的事,努力成就一番事业,这是人生快事,江安义饮了一口酒,醉意微醺,这感觉真好。
九月二十五日,化州会野府,秋高气爽,黄历所宜:开市、酬神、求财、见贵、嫁娶、宴客。
栖仙楼曾是位于会野府的西面,曾是会野府最有名的酒楼,两层楼宇可以同时摆下八十张席面,门前车马如龙,四季宾客不绝。不过那是三年前的往事了,老东家死去后,带走了一手好厨艺,少东家学艺不精,经营不善,眼见得每况愈下,快要关门大吉了。
几天前,一位来自德州的富商以二百两银子包下酒楼宴客,这是栖仙楼两年多未曾有过的大买卖,东家汤杰一大早便督促着伙计清洗门窗,擦洗桌椅,在门前悬挂起大红灯笼。站在自家酒楼前,汤杰心中不胜嘘嘘,朱红的栏杆斑驳脱膝,雕花的窗棂有些破损,只有那飞檐尖翘在蓝天下依旧气势非凡。
二百两银子如今对栖仙楼也算是大生意了,汤杰盘算着有了这二百两银子可以将酒楼简单地修缮一下,门柱刷刷漆,更换些破旧的桌椅,纱窗上的绢纱也要更换了。这样想着,要花钱的地方真不少,二百两银子看来还不够花的。
汤老板有一点不开心,自家三代经营酒店,怎样接待宾客摆放桌椅还不知道,那位郭老板居然说要亲自带人来摆设和迎客,这分明是看不起自己。要放在几年前,自己绝对让他另请高明,如今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少爷头。
辰时正,郭老板带着一帮人出现在酒楼前。五十多名十来岁的小丫头,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裙,规规矩矩地排成四列站在酒楼前的空场上,俏丽朝气,整洁悦目。
汤杰向最前面顾盼自雄的胖子迎去,笑道:“郭老板早,您可真是大手笔,哪买来这么些小丫头”
自打江刺史抄了人市,把牙行迁走改建成边市,依旨建立慈幼养孤院,严格审查人口买卖,乌云县听审,顺手整治了县里的慈幼养孤院,如今白治光已经丢官抄家,其中有一条罪责就是克扣慈幼养孤院的救助款。
江安义存心要把化州的慈幼养孤院打造成各州学习的样板,在下发的公文中明确指出,年终考绩慈幼养孤院的情况列为考核之一。有白治光当前车之鉴,各县的县令哪敢拿这件事当儿戏,把收容孤寡、养育孤儿作为大事来抓。
化州境内原本红火的人市交易悄无声息地萎缩了,再想买到便宜听话的小丫头难了,汤杰看到郭老板带着五十多名小丫头出现,十分惊奇。
“这些小丫头是我从慈幼养孤院租来的,五十文一天。”郭怀理拱手还礼,笑着解释道:“怎么样还看得过去吧。”
汤杰连声赞道:“不错,看上去挺精神的,郭老板准备让这些小丫头来招待客人”
为了能让慈幼养孤院收养的小孩自食其力,江安义安排了人教女孩养蚕、纺织、针线、做家务等,男孩则学着做
第四百三十章栖仙酒会
接下来的时间,汤杰寸步不离地跟着郭怀理身畔,像个好奇宝宝般问个不停。他从郭怀理带来的这些小姑娘的布置中看到了栖仙酒楼重新崛起的契机,对他来说,郭怀理就是上苍派来的福神,如果能从他嘴中得到一些指点,栖仙楼的生意必然重新红火起来。
“郭老板,桌椅为何只摆在一旁,另一边空着”
郑人以对称为美,汤杰对郭老板把东面一半摆上桌椅,西面却空出来的做法很不理解。
“今天来的客人不过六七十人,大堂内只要摆放二十张桌椅便足够了,这样看上去显得宽松些,不会那样拥挤。”郭怀理事先与江安义讨论过今天酒会的布置,这些新奇的主意都来自妖师的记忆。
郭怀理吩咐店中的伙计道:“你们把多出来的桌椅在西面靠墙排成一列。”
那些伙计也没见过如此奇怪的布置,呆头呆脑地望着自家老板,汤杰心想,反正郭老板付了钱,他要怎样折腾随他。
站在高台上,郭怀理打量着显得空旷的大堂,满意地点点头,问身旁的汤杰,道:“汤老板,我让你准备的食物都准备妥当了吗”
“都按郭老板的吩咐准备好了”,汤杰笑道:“各色肉类店里已经制好,正按郭老板的要求切片、切块装盘,有牛、羊、驴、鹅、鸭、鸡肉,有肝、肚、肠、肺片,各色果蔬也清洗干净,只等切块,胡饼、炊饼做成小块,对了,还有蜜水果,我已经各样准备了十罐,至于酒水您说自备……”
虽然汤杰对郭老板要求将吃食切成一口大小的块状,装在大瓷盆中端上来很不理解,但经过前过的事,让他深信郭老板这样做肯定有深义,只是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好处。
在一阵露骨的恭维后,汤杰小心翼翼地探听道:“郭老板,我有些不解,那些吃食为什么切成小块,这是干什么”
郭怀理其实也是莫明其妙,只是听江安义描述“自助餐”的样式觉得很新奇,用盘子装着食物,自用自取,边吃边聊,听上去就觉得很不错。初来化州,郭怀理要先声夺人,给化州的同行一个耳目一新的酒会。
栖仙酒楼斜对面是家西域酒肆,热情的胡娘、欢快的音乐、奔放的舞蹈、异域风味的美食抢走了栖仙楼很多生意。高昂的笛鼓声中,胡姬盘旋起舞,旋转如风,红色的裙摆随着轻盈的舞姿飘扬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叫好、欢叫声不绝于耳。
酒肆老板尉车国的商人先噶尔十二年前盘下这家胡风酒肆,凭借西域风格的酒食,美丽胡姬的侍酒,还有风情万种的舞蹈,很快成为会野城数一数二的胡人酒肆,不光往来的胡商喜欢到他这里饮宴,就连会野府有钱人都喜欢到他这里吃吃西域风味的食物,看看胡旋舞,与穿着暴露的胡姬调笑几句。
先噶尔是个大郑通,长袖善舞,不单与官府的关系密切,和会野府有头有脸的人都打得火热,见到谁都能笑着说上几句话。今天先噶尔有些郁闷,还不到饭点,怎么会野府有名的大商家一个个往他这来,一个个要三楼的雅座,看样子不是约好,但见了面却聚在一处,低声不知道商议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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