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身还处在险境,居然还想着钱,江安义也无心笑他,想着如何脱身。现在是申时,庄内肯定人来人往,直接出去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这里很偏僻,没有人来,不如就在此等到天黑吃饭,那时人少,又看不清人,驾着马车反而容易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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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未战先争
江安义大喊“有人行刺”,吓醒了睡在屋内的德州司马尚正福,他一轱辘翻下床,像老鼠般窜进床底,额头重重地磕在床下的箱角上,痛得眼泪直流,用手死死捂住嘴,不敢吭一声。
尚正福躲在床底瑟瑟发着抖,这段时间抓元天教匪太卖力了,现在元天教前来报仇,我命休矣。和辛叔明不同,尚正福不是行伍出身,他是进士出身,下到地方任八品县令,连续三次考绩“四善俱全”,评在“上上”,加上朝中有人,又舍得花银子,九年时间超迁升至从六品上的德州司马。
尚正福今年不过三十五岁,一团火热的心思想着入阁拜相。恰逢齐开山隐居在德州金元县境内,接到龙卫的命令后,尚正福亲自带人马跟随龙卫前往抓拿要犯,除了龙卫抓走的人外,尚正福将整个村子年满十四岁的人都抓进了监牢,唯恐走漏了立功的机会。
为了升官,尚正福对犯人严刑拷问,有数条人命死在他手中。后来金元县的县令实在看不过去,向龙卫告了他一状,他才不得已将人放回,悻悻地回了文平府。哪知回来没几天,就有人上门行刺,尚正福的胆都快吓破了。
“啪啪啪啪”,打门声急切,外面有人大声叫道:“大人,尚大人,您没事吧。”
尚正德支着耳朵听了半天,才应道:“刺客抓住了吗”
“跑了,大人放心,已经派人前去追拿,这里有封信,要大人亲自过目。”
听说安全了,尚正德哆哆嗦嗦地从床下爬了出来,用手一摸额头,长出一个胡桃大小的疙瘩,痛得他直吸凉气。刚想去开门,发现胯下凉溲溲的,低头一看发现尿裤子了。
赶紧点着灯,换好衣裤,拉开门,看到门外一圈人。大家一看尚正德,头上长出一个角,胡须上满是蛛丝,也不敢笑。
尚正德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问道:“什么信,拿来我看。”
有人递上信,沉甸甸的,尚正德转身入屋,回过头道:“你们几个随我进来,保护本官。”
撕开信,木牌掉了出来,尚正德对元天教有所了解,一眼认出这是元天教的护法牌,急忙将木牌放在一边,抽出信凑到灯前细看。
“元天教欲行大事,以郭景山为首,张宏充为谋,以城西郭家庄为基。”下面列着五个郭景山等人的名字,住处。尚正德狂喜地站起身,这是一封告密信,如果所告是实,一场泼天富贵就在眼前。
将信再凑在烛光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尚正德心中盘算,有这块木牌为证,此事应该不假,没想到郭大财主居然是元天教匪,张宏充他知道,刑部郎中,前几天回了家,原来是为了图谋大事而来,哈哈哈,该当我立此大功。
有心自己点兵前往抓拿郭景山等人,但无刺史之令擅自动兵是大忌,一旦所告是假,那自己的前程也就到头了。尚正德左思右想,恨恨地一跺腿,“罢了,便宜了冯绍钧。你们,保护本官前往府衙。”
刚要动身,尚正德又吩咐道:“来人,替本官披挂。”
司马管军,尚正德有一套盔甲,平日除了阅兵很少穿,今日生怕被人暗算,赶紧穿上。文官穿武甲,保命要紧,尚正德哪管穿在身上就像唱戏。
三更刚过,府衙响起“咚咚咚”的砸门声,衙内有人值守,这个时候砸门一定有紧急的事,赶紧打开门,火把把尚司马的脸映得通红。
“快,前去禀告冯刺史,就说本官有急事求见。”尚正德迈步进门,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吩咐。过仪门,过大堂二堂,府中的人已经被惊动,沿路有人点起火把照路,等走到三堂时,冯刺史急匆匆地迎了出来,身上穿着便袍,须发有些零乱,看来刚起床,
见到尚正德,冯刺史急问道:“可是民变军中有变”
尚正德见冯绍钧脸色苍白,吓得不轻,连忙安慰道:“大人宽心,一切安妥,只是有封急信需要您过目。”
“哦,”冯刺史魂魄稍安,埋怨道:“尚老弟,你可吓死老夫了,多有几次老夫怕要短命几年了。什么信要半夜让老夫看。”
两人来到花厅,尚正德屏退左右,把信递给冯绍钧,道:“大人,您看。”
冯刺史接过信,看了几行霍然站起,走到灯旁再细看。看完之后冯绍钧默不作声,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问道:“此事有几分可信”
尚正德从怀中掏出木牌,递给冯绍钧,道:“来人在信中夹了这个信物。”
冯绍钧接过木牌,看了尚正德一眼,知道这个尚司马在动小心思争功。将木牌举到灯下,冯绍钧同样认出这是元天教护法令牌。
“可知道是谁写的信此事可曾走漏风声。”冯绍钧确定此信不假,顿时来了精神,升官发财的机会谁愿意放过。
“暂时不知告密者是谁,下官府中知情人都被我带到了府衙,应该没有人走漏消息。”
冯绍钧兴奋地在屋内走了两圈,道:“事关重大,上报龙卫来不及了。你我现在就前往兵营,点齐兵丁分路下手,绝不能让这五个人脱难,这场富贵你我兄弟均分之。”
尚正德心内发酸,分明这场富贵主要是自己的,结果被冯绍钧一句话抢去了一半,也不敢争执,点头
第五十四章蛛丝马迹
天光大亮,江安义美美地睡了一觉起床,这时候,冯刺史一身疲惫地带着人回了府衙。昨夜生变,一大早府衙就聚满了大小官员,交头结耳地议论着,打探着消息。
冯刺史在大堂正中落座,众官员上前参拜。大家抬起头,看见刺史大人脸色铁青,一个个心中暗凛,不敢开声,唯恐触了霉头。
冯绍钧很沮丧,一场混战下来,杀死元天教匪二十七人,抓住十一人,逃走了几个,带去的兵丁死了十五个,伤了三十多人,最重要的是首犯郭景山跑了,到手的大功劳飞走了一半。
秦校尉上前覆命,张宏充、张伯进和几个家仆都被抓,暂押在监牢中。有不少人认识张宏充,听说他也被抓了,大家一惊,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惊恐。
冯绍钧强打起精神,把发现元天教图谋不轨,自己与尚司马连夜平乱的事简短地介绍了一下,众人大惊失色,没想到元天教居然就潜伏在文平府内,而且郭景山和张宏充都是熟人。
司户参军王行高恭声禀道:“大人,据你所说,首犯郭景山脱逃,还有部分元天教匪没有抓住,可要关闭城门,在城中大搜”
冯刺史摇摇头,斥道:“糊涂,马上就要乡试,前来应试的考生不断,这个时候关闭城门,岂不是造成恐慌。这样,四个城门各派五十名兵丁,严加查防,另派百人在城墙上日夜来回巡查,不能让郭景山等人有机会从文平府脱逃。城内也别放松,王参军你派衙役沿街清查,通知百姓协助官府抓拿逃犯,举报者重赏,如有隐瞒不报者,与逃犯同罪。”
靴声橐橐,从大堂外走进三人,右手按刀,昂首阔步,身着青衣,正中绣彪,周围饰火云,龙卫到了。三人来到冯刺史的公案前齐齐恭身,为首的道:“龙卫府州统杨少良见过刺史大人。”
冯绍钧欠了欠身,算是还礼。龙卫州统虽是正六品,但冯绍钧丝毫不敢轻视。
大郑龙卫府,府公是宁王千岁,下设正副都统,都统之下是五品镇抚,曾经来到德州的欣菲小姐就是四镇抚之一。镇抚之下设八镇卫,与各州的州统同级,再往下还有典吏、司吏、卫士、力士等人,整个龙卫到底有多少人只有皇上和宁王清楚。
杨少良朗声道:“冯大人,事发突然,可否将经过说与下官听。”事涉机密,冯绍钧带着杨少良离开大堂来到花厅,把举报信和木牌递给杨少良,把情况详细地跟他说了一遍。
花厅内没有其他人,杨少良毫不客气地道:“冯大人,你收到信时就该立即通知龙卫,有我们在场郭景山等人怎么能逃得掉。”
这要是平常官场,一个六品官这样的语气与四品官说话简直不可想象,但是龙卫巡察缉捕不法之徒,兼有监察百官的职责,四品以下官员可以先行捉拿,权势极大。
冯绍钧心中虽然不快,脸上却不敢露出来,苦笑着解释道:“本官怕是诬告,惊动龙卫反为不美,等到了郭家,见宅内有防备,立时便命人通知了龙卫,没想到贼人凶悍,这么多官兵居然拿他们不住,是本官大意了,还要杨老弟你多多关照。”
杨少良语气缓和下来,笑道:“下官来的时候已经把人手分派出去,相信不用多久就有回报。镇抚大人接报已经兼程赶来,估计最迟明晨就能到达文平府。还有几个时辰,冯大人辛苦一下,争取在镇抚大人来之前能将事情完满解决,到时按功行赏可不要忘记下官。”
“客气了,这场功劳自然少不了老弟你的。”两人相视而笑。
江安义不知道府衙里发生的事,吃过早饭,骑着木炭前去接郭怀理。出城门的时候,盘查的十分严密,对像搜身,老半天才放行。
快到郭家庄时,看见官兵押着长长一串人往文平府而来,拉儿带女哭声震天。说来这是自己造的孽,江安义不忍卒瞩,扭头而过,但愿冯刺史能明辨是非,放了无辜的人。
刚接近村子,就看到郭怀理从村边的林子里窜了出来,扬着手高喊道:“小江,小江,这里。”
江安义近前跳下马,郭怀理紧张兮兮地问道:“怎么样了我这一晚上提心吊胆的,根本睡不着,天一亮就在这等你。”
“没事了。”江安义简短地把自己写信告状,现在官府正在抓拿郭景山等人的事说了一遍,叮嘱郭怀理道:“郭哥,此事事关重大,你可得嘴紧点,连你爹也不能说,要不然惹上元天教,可就性命难保。”
郭怀理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道:“打死我也不说。”
江安义想了想,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干脆到镖行请两个人保护他回家算了。郭怀理也被吓到了,点头答应。
见江安义拨马要去请人,郭怀理急忙道:“你去请人就行,马车咱有。”说着一指林中,昨天他们抢来的马车还好好地停在那里。
到店中拿东西时,江安义告诉掌柜交了钱郭怀理已经被放回来了,让他不要多嘴。掌柜的巴不得没人知道,自然满口答应,又嘱咐了阿三哥,阿三得了银子也表示不会多嘴。
送走郭怀理,江安义再无牵挂,安心在客栈读书备考不提。
第二天天不亮,北城门急驰来十余匹快马,看城门的官兵早得了通知,打开城门,马蹄声急,在府衙门前停住。府衙前灯火通明,杨少良抢步上前拉住欣菲的马。欣菲跳下马,问道:“情况怎么样郭景山抓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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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人算天算
阳光从高高的墙孔中透了进来,牢房内酸臭腐朽的霉味仿佛淡了一些,有了这一线阳光,昏暗的牢内稍微光亮了些。阳光落在牢内斑驳的墙上,一小块苔藓在墙角处顽强地展露着生命的绿意。
张伯进满面愁容地看着昏睡着的父亲,连续两天不断用刑,父亲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碎不堪,血迹斑斑地粘在身上,稍一动弹便痛得直抽搐。张伯进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一块衣服,轻轻地替父亲擦拭着干裂的嘴唇,牢中每天仅有一瓢清水,张伯进强忍着口渴,把水让给父亲。
牢房内关满了人,张伯进父子两人特殊被关在最里面的一个小间内。张伯进魂不附体,虽然他只是被问了几次话,但每次衙役押着犯人过堂,铁链声碰撞地面发出的“叮当”声都让他毛骨耸然,呻吟声、叹息声、喊冤声交织在一起,充斥在狭长的牢房中,这里就是人间地狱。
“唉哟”,张宏充呻吟出声,张伯进连声轻唤:“父亲、父亲,爹爹。”
张宏充吃力地张开眼睛,涣散的目光好一会才聚拢,看到儿子满是期待的目光,想笑一笑,牵动伤口,不禁又是一声呻吟。
“父亲,你昨天一天都水米未沾,这里有点稀饭,我伺侯爹爹吃些东西吧。”张伯进从角落地捧起个碗,里面有半碗照见人影的稀饭,隔了夜,味道已经有些变了。
这时候已经讲究不了,张宏充喝了两口汤水,摇摇头,张伯进哭道:“爹爹,你多少吃些东西,要不然……”
张宏充伸手想摸摸儿子的脑袋,刚一抬手伤痛难忍,颓然地放下。喘了好一半,张宏充嘶哑的声音道:“进儿,为父不行了。”张伯进有如晴天霹雳,手中的碗“当啷”落地,哭拜在地。
“莫哭,趁着为父清醒,有些话要交待于你,你要牢记在心。”张宏充有些着急,连连咳嗽。张伯进爬过来,轻轻替父亲拍打后背,手扬起,却无处落下。
“为父身在刑部,知道这内中的龌龊,为父怕挺不了几天了。”张宏充见儿子又要哭,一瞪眼,道:“不许哭,听着。他们说为父是元天教的头领,为父从漏出的言语得知是受了郭景山的牵累,没想到郭景山是元天教的人,可恨,该死,我父前几天还托他结果掉江安义和秦海明,想来是他事败有意牵扯上为父。”
张伯进恨郭景山,恨江安义,恨秦海明,恨这世间所有的人,对于自私自利心胸狭窄的人来说,他算计别人可以,但别人触碰他便是罪大恶极了。
“为父身为刑部郎中,经手的阴私事不少,便是元天教匪拿了银子也救过几人,唉,报应啊。进儿,你一定要活着出去,你娘,你兄弟,一家人都指望着你。”张宏充猛地拉住儿子的手,紧紧握住。
张伯进觉得手中多了个硬物,哭着点头,见是父亲手上戴的银戒。
“为父在京城松鹤楼投了五千两,占了三成的股份,这枚银戒是信物,千万不能丢了。记住,你要牢牢咬住毫不知情,官府顶多流放于你,你还年少,好好活下去,带着全家人活下去。”张宏充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渐渐松开,又昏了过去。
张伯进把父亲的头轻轻枕在自己的腿上,让他睡得舒服点。戴好银戒,张伯进恨意难消,都是因为江安义才有今天的祸事,咬牙发誓,只要自己能出去,一定要让江安义也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八月四日,张宏充睁大着双眼,在张伯进的怀抱中,带着满心的疑问含恨离世。同一时间,文平府北门,吹吹打打,迎来了乡试主考官马敬玄大人。
八抬大轿,一路吹打相送,沿途百姓观看。最热情的莫过于参试的秀才,有自做聪明的冲着轿子高声喊“学生某某参见主考大人”、“某地某某见过主考大人”,惹得一片乱糟糟学样声。
按大郑律规定,四品以上的大员出巡才能乘坐八抬大轿,以马敬玄的品阶还坐不上八抬大轿,但他是钦点的主考官,算是半个钦差大臣,所以冯刺史以高规格相迎。
马敬玄坐在轿中神思恍惚,如梦如幻,“起居八座”是少年素愿,天命将过方得以一尝夙愿,一时间酸甜苦辣各种滋味翻涌上心。轿身一震,降了下来,太守府已到,冯太守率领德州的官员在门前迎候。
略作寒喧,马敬玄住入府衙内的迎宾馆,按例闭门不出,德州的大小官员为避嫌不会私下登门拜访。五日,冯刺史派人送来“表礼一端,金银锞一对”,邀他参加入帘宴。
酒宴摆下,入帘宴的主角是主考官马敬玄,副主考是德州别驾林宏光,八名同考官是德州各地抽调的进士、举人出身的官员,其他诸如提调、监试、受卷、弥封、誊录、对读、巡绰监门、搜检怀挟等官员纷纷上前与主考官见面。
桌上摆满山珍海味,酒过三巡,马敬玄发现在座的官员交头接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再看冯刺史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和身旁的人低语几句。
马敬玄很不高兴,
第五十六章青云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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