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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无债一身轻,几年未沾过酒的江黄氏特意打了两斤酒,让儿子陪着喝两杯。江黄氏一边喝酒一边向儿女们诉说还债时的情形,边笑边落泪,娘醉了。看着娘尽情地释放着辛酸和委屈,江安义觉得眼角有些发润,笑着举杯仰头掩饰。

    江安勇也醉了,小小年纪居然这样贪杯,二斤米酒倒有多一半进了他的肚子。妍儿老老实实地夹菜吃,不时地抬起头给大家一个灿烂的笑脸,家人的欢乐让这个小女孩从心里笑成了花。

    安顿好家人,夜已深,江安义独坐在书桌边,一灯如豆,晕黄如旧,但灯光中闪烁着喜悦,空气中弥漫着满满地温暖幸福。一阵寒风吹来,灯光摇曳不定,江安义急忙用手护住灯光,待油灯重新焕发出光亮,江安义的眉头皱了起来,侯七那道毒蛇般的目光出现在脑海中。

    那眼光如同冰水般浇来了心头的喜悦,想起绳套猎物遭乡人垂诞,县城卖竹品遇衙役勒索,家境虽然有所改变,但新的麻烦也出现了,眼前的幸福生活就像这风中烛光,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灭,为了这个家,自己绝不能松懈。

    每个人心中的幸福是不一样的,江安义不过是个乡间少年,在他心中能衣食不愁,不受欺凌便是最大的满足。当然,少年人的心中都有梦想,江安义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自己也 能像余知节那样金榜得中,光大门楣,然后官居一方造福百姓。

    但是金榜题名,何其难也。大郑分天下为二十七州(上州有:霸、并、辰、楚、登、端、方、福、平;中州有:恒、侯、化、仁、魏、晃、姜、娄、灵;下州 有:德、雷、黔、丽、孟、齐、青、宿、韶),自己所在的德州是下州,新齐县在德州四十七县中位列下县,下州录取秀才名额三十名,举人名额仅二十名,不及上州的一半。更不用说三年一次的会试有近万举人聚集京城,争夺不足三百名的“进士”功名,何其难也,江安义再次摇头叹息。

    烛光幽幽,江安义想起自己六岁启蒙,寒窗不辍,四书五经烂熟于心,十二岁幼龄就考取童生,也曾被许为“神童”。家中藏书虽然不多,但自己向好友郭怀理借书抄录,数年下来蔚然可观,应该说墨义、贴经这一块难不住他。

    写诗作赋江安义并无才华,所作之诗文寡淡无味,见闻太少胸中无物自然笔头干涩。看过前辈秀才所做诗词,言辞略显华丽,细品之下也是平淡,想来现在的水平应付秀才考勉强还行。

    科举重策论,越往后考的策论所占的比重越大。策论既有对经义的深刻理解,又有对时政、农事、民风等问题对答献策。江安义居于乡间,天下大事多是道听途说而来,所做策论无非是老生常谈,人云亦云,并无新意,这样的文章难以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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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以竹为名
    大郑丰乐六年除夕,镇西头的江家响起了久违的炮竹声。小院虽旧,收拾得干净,红纸黑字手写的春联透着喜庆,花生、瓜子摆在桌上招待客人像模像样,小妍儿穿着花衣裳,欢快地跑进跑出,这个家少了往日的愁苦,多了过年的欢快。

    城西余府。初升的太阳正照在大门,黑漆大门上方,“大夫第”三个楷书金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八字门楼,硬山顶一字式山墙,小青瓦盖顶,外檐饰墀头和砖瓦质翼角,正门石雕、墙上花砖、斗拱木雕,无不精美绝纶,整个宅院越显高大庄重、气势不凡,真不愧是新齐第一家。

    江安义心中感叹:看这府门,光大门楣四字体现得淋漓尽致,读书人至此,当生幢憬羡慕之心。余府门前热闹非常,车马的喧闹声传出老远。

    身穿粗布棉袍的江安义提着一个大竹篮抬阶而上,老苍头余勇打量着这少年人,揣测着来意。放下竹篮,江安义拱手为礼道:“老丈,小可应邀前来拜见余大人,请代为通传一声。”

    周围的人一脸鄙夷,余大人回家探亲,除了至亲好友不见外客,听说连陈县令几次拜访都被婉拒,这小子是谁,看穿着不像官宦子弟,不知天高地厚也想着求见余大人,还应邀,不看看自己是谁,余大人能约你

    余勇见江安义虽然穿着朴素,但举止温文有礼,站在阳光中微笑着,让人生出好感。想来这少年人不会说谎,真是大老爷邀来的,余勇决定通传一声。半柱香的功夫,一名小厮出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领着江安义向内宅走去。

    穿过影壁,从左侧的长廊一路逶迤向前,穿门绕院,曲曲折折,余府的面积可不小。江安义中有事,无心观看园中的美景,盘算着见到余大人后该如何言语。小厮让他在一栋精舍前停下,自己进去禀报。

    这是个精致的小院,石子甬路通向三间精舍,正屋上方悬着块匾:静思斋。房前种竹,竹荫掩映轩窗,分外挺拔清爽。太阳温和地照在檐下挂着鸟笼上,几只金丝雀在笼中欢快地跳跃站,鸣声清脆,越显小院清幽。

    仆人出来示意江安义进去,江安义提着竹篮迈进屋内,一股幽香盈鼻。屋正中悬着一幅青山明月图,下面的几案上摆放着香炉,香烟袅袅,香味从炉中散出。

    东墙一排书架,摆放着书籍和古玩,下面是椅子、茶几,想是待客之所,西面一张大书桌,旁边是画缸,卷着几轴字画。余知节身着家居的棉布袍,高挽着袖子,正在桌前挥墨作画。

    看见江安义进来,余知节笑着招呼道:“小哥来得好早,且请稍坐,待老夫画完这几笔过来叙话。”仆人献上茶,江安义耐心等候。片刻后,余知节画完,洗手擦干在江安义上首坐下。

    江安义从竹篮内取出竹器,整齐地摆放在茶几上。为了能打动余知节,江安义颇费了些心思,制做的物品精心雕琢,还给每件物品编了个小竹篓包装,看上去既雅致又整洁,数量上也多带了两成,以备挑选。

    余知节随意验看了几样物品,点头微笑道:“小哥有心了,这次的东西比上次精致了不少,甚合我意。”又听江安义说多备了两成以供挑选,余知节笑道:“小哥真是诚信之人,来人,取十两纹银来,多出的算是老夫的答谢。”

    江安义站起身,恭施一礼道:“家母对大人的救助之恩念念不忘,嘱咐小可要牢记在心。小可一介寒生,无以为报,幸赖大人喜欢这些竹器,唯有尽心尽力以报。另外,小可还特意制了件新鲜玩艺,献与大人,以表敬心。”

    从袖中拿出个竹匣,江安义恭恭敬敬地递给余知节。

    “喔”,余知节略感意外地接过竹匣,在手中把玩片刻,道:“小巧玲珑,颇具匠心,由外知内,我对盒中的东西很是期待。”

    打开匣,里面是把折扇,余知节拿着棒状的折扇,不明所以,江安义连忙起身道:“这是把扇子,我为大人展示。”“刷”的一下打开,扇了两扇,又合上。

    余知节饶有兴趣依样开合了几次,试着扇了扇风,笑道:“真不错,这东西价廉物美,清雅得很,用来送人最合适不过了,这扇面上还提有字,可是小哥的手笔。”

    江安义的字清秀挺拔,几行字布局疏密有致,留白处透着雅淡之味,右下角一枚小小的朱红铭章“平山安义”,画龙点晴增添了几分别致。

    “未出土时先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余知节轻声读道,忍不住连声赞道:“好字、好句、好扇。”

    余知节工于书画,没想到小小扇面亦可精妙构思,展示出别样的魅力和意境,这是极风雅的事,满心欢喜起来。

    江安义讨好地献媚道:“大人行事高风亮节、清峻不阿,君子之风与竹之高洁相似,这两句与大人品行堪称绝配。”

     



第九章 暗室私心
    未时中,江安义在静思斋见到了余知节的四个侄儿,余庆良和余庆飞已是弱冠之年,两人皆是秀才,老三余庆山比江安义大些,最小的余庆云与江安义的年纪相仿,四人锦衣华服,贵气逼人。

    余知节指着江安义对四人介绍道:“这是平山学子江安义,和你们一起听我讲学,你们年岁相当,要互亲互近。”

    余府在新齐县声名赫赫,二爷余知仁、三爷余知和是县里知名的乡绅,江安义听过余庆良等人“余家四秀”的名声,连忙上前深深一躬,恭声道:“请四位公子多多关照。”

    四人听伯父介绍此人不过是平山乡下的穷书生,见他身上的衣衫虽是新的,但不过是粗布棉衣、做工也不讲究,脸上不由都带出鄙夷之色,略略拱拱手,径自落坐,余庆云更是轻哼一声,头昂起看也不看江安义一眼。

    江安义并不在意,自己和富贵家子弟本就不是一路人,有机会听余知节讲授经义已经是满心欣喜,哪会顾及其他。余知节见四个侄儿骄奢之气溢于言表,心中暗中叹息。

    同样的经义从余知节嘴中讲出,比马训导不知高明了多少倍。余知节的讲解并不拘泥于书,旁征博引发散开去,穿插着名家的看法,也有个人的见解,深入浅出、妙趣横生。

    余知节久居要职,他嘴中讲出的经义释析代表着经义的正解,江安义抄录了不少市面上流通着经义 解析和注释,两相比较,这些释义不是恪守成规就是一家之言,有的甚至已经过时。

    有如打破屏障现天地,江安义听得心花怒放,许多不解之处变得豁然开朗起来,恨不得手舞足蹈一番。一个时辰讲授,江安义只觉灵机泉涌,灵机触动灵机,一发不可收拾,只能强制住按捺活泼泼的心思,唯恐错过了下一句,紧张、兴奋、忐忑的心情夹杂着,犹如弦声嘈切,喘不过气来。

    江安义的喜形于色余知节看到眼中,反观四个侄儿目光呆滞,似听非听,似懂非懂,不用比较,高下已分。江安义觉得时光如箭,余家四兄弟却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挨到余知节讲完,行过礼扬着头从江安义身边鱼贯而过。

    “蠢才。”余知节无奈地暗骂,此少年将来的成就远在尔等之上,既然让江安义听讲,索性将人情再做大些。余知节笑道:“安义,这几日你不妨都过来听讲,你家在平山镇,离县城不近,府中多有客房,你在此住下,省得来回奔波,老夫闲时也可和你相谈。”

    “多谢余师。”江安义自是求之不得,连声道谢,余知节安排仆人带江安义到客房,自有人通知江家不提。

    余知节的授课不拘于四书五经,偶尔会谈及朝政民生,甚至言及朝中之事。余知节为京官多年,身任户部侍郎,对当前时事、朝庭风向洞若观火。江安义听得很认真,他深知科举并非只是精通经书,穷究经义即可,策问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吏治等各个方面。

    通过余知节之口,江安义打开了一扇向外的窗,逐渐对朝中情况、天下大势有所了解,粗略地知道了些当权者看待事情的态度和处理政务的做法,知道了这些,写起策论来就可以有的放矢。

    机会难得,江安义在余府可谓争分夺秒,除了听讲,回到客房立即将所得记下,放下笔来凝神思索,再自身所学印照。余知节推荐了几本书,江安义边抄边读,常觉三更易过,时光飞逝。

    余知节偶尔会找他闲聊,开始时只说诗画,江安义见缝插针问些经义上的疑难,每每能挑起余知节的谈兴。余知节越来越喜欢这个农家子,聪慧好学、触类旁通,要不是没有时间,自己真想正式收江安义为弟子。

    一向少有夸人的伯父居然接连几次夸赞农家子聪明,这让余家四位少爷“吃味”起来,要知道自己四人跟从伯父学习了大半年,得到的称赞加起来还没有江安义这些天多。

    一件东西自己可以并不在意,但有外人争抢那狗屎也会变成黄金,更何况学问不轻授,一个农家子凭什么在府中听伯父亲授课。余家四子妒在心头,对江安义自然没有好脸色,要不是看在伯父的面子上,几个人都想将江安义赶出门。

    余知节对侄儿们的表现心知肚明,私下里对几个侄儿说起江安义非池中之物,嘱咐他们与江安义相交于微末。余家四少当面唯唯,过后依旧故态,冷言讥讽、傲慢无礼。江安义不把余氏兄弟的轻漫放在心上,依旧谦逊有礼,每日上完课就回到自己的住处,尽量不与余家兄弟碰面,避免争执。

    树欲静而风不止。散学回来,余庆良约兄弟们来自己所住的北院留春阁喝酒散心,留春暖阁外的梨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留春阁内暖意浓浓,角落里摆放着银丝木炭,丝毫闻不烟火味。

    酒是碧罗春,与黄酥醉、琼州液、明月香齐名。酒入杯中色做碧青,香味扑鼻,入嘴一股醇香随喉而下,比起村酿不知浓郁芳香了多少倍。余庆飞吐出一口酒气,赞道:“这酒入肚,全身都暖和多了,不愧是四大名酒之一。”

    “这酒是二伯专门买来给大伯喝的,我们兄弟可都没有,大哥你哪弄来的你说,大伯对姓江的小子那么好,会不会送他一坛”余庆飞夹了块鹿肉,慢慢地嚼着。

    “吃都吃不住嘴,喝酒,想起那个江安义就是一肚子气,喝。”

    余庆云一拍桌子,嚷道:“这个乡下寒家子不知有什么好,伯父居然对他如此青眼有加。”

    余庆山似笑非笑地道:“听说那小子是个篾匠,不知怎么投了伯父的缘,唉,亲侄儿还不如外人啊,我看我们还是让着点他。老四,你冲那小子甩脸,当心大伯看到不高兴。”

    “我怕他,”余庆云跳起来,道:“我这就去叫他滚蛋。”

    余庆飞脸一沉,喝道:“老四,坐下,不要胡来。老三你少阴阳怪气地撩拨老四,你怎么不出面赶那小子走。”



第十章 昆华祈愿
    春意正浓,初升的太阳将温暖的阳光洒满小院,在满山的青翠映衬下,江家小院显得分外干净素雅。

    四月初二,今天是江安义起程赴考的日子,江黄氏早早收拾妥当,带着一家人在江知厚的牌位上过了香,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已经叮嘱过多次,免不了再絮叨一次。

    竹篱外响起马嘶声,一个粗豪的大嗓门响起:“安义,我来了。”

    妍儿笑着奔出门,喊道:“郭大胖来了。”

    竹篱门外马车前站着个胖子,圆圆的脸蛋、细长的眉眼,嘴唇上淡淡的两撇八字胡,长衫被肚子顶得隆起,正是一团和气郭怀理。

    见到妍儿飞跑过来,郭怀理艰难地蹲下身子,一把抱起妍儿,笑道:“小妍儿越来越漂亮了,想不想胖哥哥。”从怀中掏出包果脯塞到妍儿手中。

    江黄氏带着江安义、江安勇迎出来,郭怀理放下妍儿,躬身笑道:“见过婶娘,安义、小勇好。”

    “多谢郭公子专程前来接义儿,路上还请郭公子多多照应……”

    “婶娘放心”,不待江黄氏说完,郭怀理忙道:“你就在家等好消息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郭怀理来时听了一耳朵唠叨,见江黄氏又准备开始,急忙一拉江安义,转身向马车而去。

    江安义拜别母亲,在家人的相送下上了马车,鞭声一响,车轮“轧轧”,向着德州文平府而来。新齐县距文平府有二百里之遥,一路之上有官道相连,路上行人不绝,不时有装饰华美的豪车绝尘来去,身着黑色劲装的护卫骑着马护卫着长长的商队,道路两旁农田中有人在劳作。

    江安义的目光从那些弯着腰,脚上沾满泥浆的身影上掠过,如果不能考取秀才,自己可能就要像他们一样在田间劳作了,自己本是农家子弟,对务农并无反感,但想到十年寒窗,家人为之付出更多,如果要回到起点,一切努力东流,实在是不甘。江安义暗中握拳,成败在此一考,愿苍天不负苦人家。

    ………………

    文平府如同一只蹲伏的巨兽,长长的城墙像手臂伸向远方,城楼之上箭楼高耸,角楼森严,旗帜飘舞,一队队身着盔甲的士兵往来巡逻,透着州城的威严气象。

    “坐稳了”,老王一声吆喝,江安义眼前一黑,马车驶进了文平府的南城门洞,待重现光明时,喧闹的文平府呈现在眼前:店铺林立,市招高悬;摊铺两旁阵列,南北货物琳琅满目;人流熙熙攘攘,骑马的,坐轿的,有挑担的,运货的,闲逛的……

    目不暇接之际,马车在一座客栈前停下,有伙计上前招呼,江安义下了马车,见客栈悬着块匾:连升客栈。老王对着郭怀理道:“少爷,这家店还算干净,贡院就在前面不远,就在这住下吧。”

    客栈里出出进进都是读书人打扮,郭怀理笑着对江安义道:“还算来得早,再过两天这一带别想找到住的地方。”想想也是,德州有四十七个县,参加院试的人估计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了方便,大家肯定首选贡院旁的客栈,看这家客栈的名字“连升客栈”,肯定是为了讨赶考士子的口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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