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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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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后,田守楼的信被振远镖局的镖师送来,京城的风雨总算刮到了平山镇。

    振远镖局的兴起得益于江家、余家和郭家的生意,随着江安义成为化州刺史,振远镖局将生意做到了西域,跻身为郑国的十大镖局之一。短短十余年从一家小镖局能做到如此地步,总镖头吴英杰称得上是镖行中的传奇人物。

    振远镖局的兴盛跟江安义休戚相关,吴英杰曾带着吴汉南专程到化州拜见江安义,在江安义的建议下做起了车马行的生意,接引游客到化州观光。这桩生意并不挣钱,但吴英杰知道此事有助于江安义的政绩,只要能牢固与江安义的关系,便是赔钱也划算。

    吴英杰年岁已大,镖局的生意在建武三年交给了三儿子吴汉南打理。吴英杰三个儿子,长子吴汉东功夫一般,次子吴汉西已死,三子吴汉南武功高强正值壮年,跟着他走南闯北也有年头,官场上、江湖上的门道早已清楚,可以说是强爷胜祖了,从化州回来后不久,吴英杰便逐渐淡出镖局,在家养老。

    官场上消息灵通便能掌握先机,在化州时吴英杰向江安义许诺,随时可以让镖局的人替他传送紧急的信件。江安义与京中的书信不断,都是振远镖局替为传送。江安义深感这条线路的重要,每年付给镖局一定的费用,田守楼与江安义之间的信件联系都是通过振远镖局传递,既安全又快捷。

    田守楼的信是六月初九寄出,镖局用了八天时间送到,江安义看到信的内容大吃一惊,当即袖了信来找后寨张克济。信中内容着实惊人天子染病,移驾雁山别苑休养;太子摄政,处理日常朝务;楚安王请命替父分忧,审理江南转运司一案,旨意照准。

    等张克济看完信,江安义忧心忡忡地道“万岁登基以来,还从未有过生病静养之事,我准备赶回京去。”此次回家探亲,石方真许他七月底前回京,可是天子有恙,江安义有些担心京中生变,想尽快回去帮忙。

    “主公莫急。”张克济淡淡地道“这两年田守楼在信中已经说过,京中有传言天子有头晕目眩之症,此次不过是发作的重了些,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要不然就会在宫中养病,而不是去雁山别苑了。”

    江安义回想出京前天子还一切如常,怎么突然间就病倒了?张克济抚着胡须分析道“天子极可能是因江南转运司一案急怒上火以致病倒,要不然就不会楚安王替父分忧的说法。太子摄政、楚安王审案,这两位王子在朝堂上必有一番争斗,此时京中风云变幻,张某以为主公不宜进京。”

    江安义一点就透,作为江南转运司一案的暗使此时进京定然万众睹目,太子和楚安王争斗的焦点会集中在他身上,想到未来的朝堂上两位皇子明争暗斗会不断,江安义无奈地叹了口气。

    张克济又细细地读了一遍信,道“楚安王有高人指点,江南转运司一案对旁人来说是大麻烦,唯独他可借此案获益良多。”

    “不错,楚安王此举在天子面前留下不畏艰难、替父分忧的好印象是。太子摄政原本总揽朝政,楚安王生生从他手中夺去一块,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便名正言顺地为楚安王所用。”江安义沉吟片刻,不无忧虑地补了一句“恐怕天子是有心这样做。”

    张克济笑道“虽然天子没有易储之心,但未尝不想让两个儿子比上一比,借楚安王磨砺一下太子,让他不敢生出懈怠之心。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材,打虎亲兄弟,天子可是想着楚安王将来会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江安义苦笑了一下,希望是美好的,结局恐怕是残酷的,太子和楚安王绝难成为天子和宁王,砥砺得太过,怕终有一伤,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没有谁会傻到把真像告诉天子。

    “主公此时不宜进京,京中看似风波重重,其实尽在天子掌握之中,出不了事。你此时急着进京,先让人生出许多猜测出来,即使天子信你,太子楚安王怎么想,文武百官怎么想,不过徒生是非。张某说句让主公生气的话,就算您进京去也只是可有可无的角色,顶多让天子多出一柄可用的刀剑。”

    张克济慢条斯理地道“跟京中那些老狐狸相比,主公你的道行还浅,远在平山镇反而更容易看清京中变数,主公不妨细细体味一番,京中任官不易,主公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江安义被张克济说得默然无语。良久,道了声“先生说的是”。






第六百六十五章文治盛事
    


    京城的消息五天一次接踵而至,每次江安义都会带了信到竹山上与张克济一起品茗论道,看似寻常的小事经过张克济的抽丝剥茧后露出背后狰狞的面目,让江安义感觉大受启发。雾里看花,经过张克济的分析,终于让迷雾消散了几分,江安义逐渐也能看清花朵的颜色。

    风起云涌在水波深处,表面上偶尔翻起小小的浪花很快平息不见。石方真当然知道自己在雁山别苑静养,两个儿子肯定要角力一番,每天往来宫城和别苑的车马不断,天子看似在休养,眼神却紧紧地盯着京城。

    楚安王雷厉风行,六月二十日便将江南转运司一案了结,有关人等的判决透露了出来,被田守楼抄录在信中常玉超等江南转运司的官员贪污河工银两,买 凶杀人,引发江南事变,一律问斩,可怜万怀兴和段爽原本逃过一死,却倒在石重杰的手下;叶彦光凌迟、家人变卖为奴,余树森斩首;鲁从茗收授赃银、辜负圣恩,抄没家产,发配黔州,永不叙用,属吏郭亮杖四十,收没赃款,全家发配丽州;原工部尚书卢家林昏聩不明,罚银二万两,罚俸五年(致仕的官员俸禄减半)、端州刺史艾伟收取好处,处事不明,罚银万两,夺职归家;还有一大批端州的官员、工部户部的官员受到不同程度的处分,光名字就足足写了五张信纸,真难为田守楼抄到这么详细的内容。

    江安义摇头叹道“楚安王急于立威,这份处置过重了,而且牵连太多的人恐怕引起官场震动。”

    张克济笑道“主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张某却认为太轻了。”

    “国有律法,应该依照《大郑律》行事,常玉超、叶彦光等人死有余辜,万怀兴、段爽却罪不致死;艾伟等地方官员虽有过错,却是官场长年陋习,罚银夺职有些过重了;再说鲁从茗罪有应得,却不应抄没家产,至于工部、户部的官员收取好处是常事,京官如果光靠俸禄怎么活,天子对这些陋习应该也知道一二,楚安王此次揭开盖子,怕是要得罪一大批京官。”江安义做过刺史,对《大郑律》熟知,对官场上约定成俗的做法也清楚,他任化州刺史的时候,也没少给六部的官员送供,蜜水果之类的特产品成车成车地往各大衙门送。

    “过由己承、恩从上出,此乃为官之道。”张克济道“天子对河工一案深恶痛绝,江南事变拖延了他北征的步伐,天子恨不得将这伙蠹虫全部碾死,楚安王判罚严厉未尝不是替天子出气,不过按照惯例天子会酌情减轻处罚。”

    张克济用手指点着信中工部和户部的官员,笑道“主公细细看看这些官员,就会发现这些人多数偏向太子的人,楚安王在借机打压太子。”

    江安义无声叹息,天子暗许皇子暗斗,不知是福是祸。

    六月二十八日,田守楼的信带来天子的旨意,果如张克济所料,对相关人员的处罚减轻了不少常玉超、叶彦光、余树森、邹素洁、邱光明五人斩首、抄没家产,常玉超、叶彦光两人子女罚没为奴;万怀兴和段爽杖八十,罚银五万两、发配黔州;鲁从茗处置不变,郭亮仅处置其一人,不涉家人;卢家林被申斥、艾伟强令致仕,工部、户部的官员多数罚俸了事。天子下旨,令洹河转运司衙门的官员投案自首,退还赃银,可从轻发落。

    高悬的板子轻轻地落下,让不少人松了口气,颂圣之声要将雁山别苑升上九宵。清闲下来的石方真悠游于园林美景之间,看看风景、听听歌舞,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目眩之症大为减轻,随侍的御医脸上也有了笑容。

    信中传来了一个消息,太子石重伟请旨设立文华阁,召集士林名士,博采百家,集诸家之所长,编撰《文华大典》,彰显盛世文治繁华。

    天子石方真大喜,下旨命秘书左监齐国威为总编纂,国子监祭酒费如阳、礼部尚书薛授仁为监修,简派礼部官员、弘文馆和崇文馆学士、直学士以及各州征调宿儒文学之士作为纂修,改义宁坊废高阳王(昭帝庶子,宣帝之兄,四十年前因行事放浪乱杀无辜被废,收回府邸,已死)旧宅为文华阁,命光禄寺供给朝暮膳,户部先期拨付两百两万编撰银,并称待书成后将亲撰序言以纪其事。

    旨意传出,士林一片沸腾,对修典之事趋之若鹜,这部《文华大典》注定会成为流传万世的著作,千百年来在青史留下数行文字的有几人,如果能有幸参与到《文华大典》的编撰中,在这部著作上留下姓名,那比在浩若烟海的史书中翻寻要容易的多,也轻快的多。

    自打韦义深致仕,齐国威便没了上进之心,他知道天子石方真并不看重自己。后来孔省成为右相,他接任秘书监左监,太常寺少卿李好古成为右监,天子有事通常直接问询李好古,他这个秘书左监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郁闷了一阵齐国威想开了,自己已经快到花甲之年,平平安安地混几年便告老回家,没想到天子派了他这样一件大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样,齐国威将秘书监的事务一股脑地丢给李好古,自己带着几名亲信坐镇在文华阁,专心处理编撰《文华大典》一事。从挑选编撰大典的官员、文人,到过问书籍收集的情况,安排办公的场所,催拨银两,事无巨细地过问。

    田守楼在信中讲述了要想入选编撰可不易,除了少数名气大、份量重的人物外,齐左监可是严格把关,被人戏称“非礼莫进”。典客署令包立铭自以为是状元及第,编撰大典肯定少不了他,结果得知礼部员外郎丁楚已被选中,他却仍在核查之中,忙花二百两银子买了幅前朝名士所画的烟雨图到齐府拜望拜望,第二天果然就审核通过了。

    京中官员都知道这位齐左监是个雅人,喜好字画古玩,于是前朝名家字画、古玩珍宝像大白菜般地送进来,齐国威专门腾出一间屋子堆放,很快就要准备第二间了。满屋的字画都来不及观看,齐国威既欣喜又忐忑,盘算着有空挑一些好东西给太子爷送去。编撰《文华大典》是太子所提议,饮水思源,这个扬名发财的好机会是太子给的,到东宫感谢是应有之义。再者收了这么多好东西,总觉不安,御史台因为鲁从茗之事气焰全无,一时间肯定顾不上自己,但还是向太子表示一下心意,有太子照应比什么都来得稳妥。太子摄政以来,天子已经多次嘉许,此次提议修撰《文华大典》得到士林一致称颂,楚安王审结江南转运司一案的风头也被太子压过。

    身为文人,江安义对修撰《文华大典》颇为上心,慨叹道“可惜我不在京中,要不然以我崇文馆直学士的身份,一定可以入选为大典的编撰。”

    张克济哑然失笑道“主公注定要名垂青史,何必跟那些书虫一争高下,与其争那些虚名,还不如为百姓做些实事。”

    江安义笑起来,张克济的恭维让他身心舒坦,将他与那些不务实业的人区分开来,这也正是江安义对自己的期许,将来在史书上留下的不是状元郎、词仙之类的声誉,而是治世有方能臣。

    “文治武功,粉饰太平,再多的华章也掩盖不住鲜血和尸骨,林华县城外万余尸骨未寒,太子和群臣就急着替天子歌功颂德了。”张克济讥讽地嘲道。

    对于张克济的悲悯江安义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张先生经历过巨变,看事情有失偏激,由乱到治是必经途径,当今天子励精图治,境外向北用兵威摄漠人,黔州苗人降伏,西域诸国不敢东侵;境内任用贤才干吏、抑制世家势力,清仗天下田亩、推行合税为一,天下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林华县的动乱不过是场意外,而且很快平定。

    如今国富民强,正是修撰《文华大典》彰显文治的好时机,等待北定漠人之际,文治武功再建太平盛世,自己追随天子建功立业,与有荣焉。

    张克济看出江安义的不以为然,暗叹一声没有继续说,主公早年虽然困苦,但年少及第后仕途顺畅,天子信宠、治政有方、士林称道、家业兴旺,太多的幸事集于一身,难免有些飘飘然。

    一帆分顺并不见得是好事,主公此次进京任官恐怕遍地荆棘,不找个好谋士相助恐怕要吃亏,就怕主公受到打击后像自己那样一蹶不振。

    张克济的手抚在银面具上,即使是六月盛夏,冰冷的寒意仍让人心,暗中打定主意,如果主公找不到合适的谋士,自己在年前便隐在马车中悄然进京,替主公分忧解难。





第六百六十六章重回泽昌
    


    进入七月,行期将至,江安义不再关心京中的风风雨雨,安心享受与家人相处的时光,每天陪娘聊聊天,跟孩子们玩耍一阵,和表兄弟们一起打打猎,喝喝酒、品品茶、吹吹风,日子过得无比快意。

    同样深感快乐的是李书仪,平山镇有太好玩的、好吃的、多好看的,每天睁开眼有那么多玩伴在一起,早忘记了要回家。妍儿也觉得还是住在平山镇舒心,李鸣锋数次提出回家,被江黄氏一再挽留,李书仪更是坚定的不肯,妍儿的心也动摇了。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毕竟不过才二十一岁,当然希望呆在娘身边,还有嫂子、表兄妹等一大帮的亲戚在一起说说笑笑,胜过在张庄操持家务百倍,于是试探地跟李鸣锋提起,要不让他先回去,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再住上一阵时间。

    李鸣锋只得怏怏地独自回家,江黄氏得知女儿肯多留些时日喜出望外,吩咐江安义替妹子盖栋新宅,这钱不能省,江安义欣然应诺。妍儿想到将来就算不住在平山镇,一年之中也有不少时日要来探亲,丈夫住在娘家不习惯,有栋自家宅院更为方便,哥哥不差钱,推辞了一下,便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择吉日良辰破土动工,别人买不到地,江家手中却囤积了大量的荒地,李宅定在江府的五十丈开外,打个喷嚏都能彼此听见。

    张克济安排女婿何希桂先行起程进京,拖家带口加上二十个家丁和二十名仆妇,行程快不了。珍儿聪慧,有她帮着石头,张克济倒是很放心。

    七月初八,朝庭封赏的旨意颁至,加封江安义平山男爵,荫封其长子江晨智为儒林郎(正九品上)。按照《郑勋制》规定“一品子荫正七品上;二品子荫正七品下;正三品子荫从七品上;从三品子荫从七品下;正四品子荫正八品上……”江安义的化州刺史是正四品下,其嫡子江晨益按制荫封为给事郎(正八品上)。

    官场上有句话,升官易得爵难,虽然只是最末等的男爵,也给江家上下带来了巨大的欢喜,江安义知道有了爵位即便将来犯了罪也能减轻处罚。余知节身为户部尚书,深得天子信任,力推清仗田亩合税为一,丰盈了国库,替朝庭解决了许多难题,在他建武二年六十岁生日的时候才被天子特旨加封为新齐男,可见晋爵之难。

    前来传旨的是江家的熟人,当年传旨贬谪江安义去富罗县的那位路怀恩公公,将圣旨交给江安义手中,路怀恩笑吟吟地道“恭喜江大人,年纪轻轻便晋封爵位,前程似锦。”江安义请路怀恩到书房喝茶,收到江家送来的千两银票,路公公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江安义在写给天子的奏折中特别提到了兴凌县码头帮的那些人,并向天子讨封,码头帮帮众帮着他阻止钟山寨的贼人,重建兴凌县;为了送信给林华县,六名码头帮的汉子冒死从兴凌县漂至林华县,六人仅剩下马阳一人,如果天子拒绝了自己的恳求,自己真没脸再见铁头陀等人。

    “江大人不忘故人,令咱家钦佩。”拿了江家的好处,路怀恩自然要回馈些情报,笑道“除了我前来德州,另有一人前往端州颁旨,江大人问及的码头帮天子亦有封赏,咱家记得码头帮帮主铁柱是晋升翊麾校尉(从七品上),与手下愿从军的壮士编入府军效命;那位报信的马阳拔为兴凌县县尉,其他因报信身死的汉子赏其家人二百两。”

    一边喝着茶,路怀恩将他知道的封赏消息还都告诉了江安义熊以安晋封明义男,调任工部员外郎;袁德成晋升三阶,以六品下的官阶暂理江南转运司一职,其县令之职由县丞暂理;李玉波晋升三级,成为江南转运司司丞;兴凌县主薄周臻晋升两级,暂理兴凌县县令之职;龙卫州统纪大涛调任京城,届时再加封赏;义士赵信(赵哥)等人分别赏银五十至二十两不等。

    这个场面是江安义所乐见的,赏功罚过天子圣明。路怀恩道“此次封赏江大人显得薄了些,出京前路公公曾交待咱家万岁有句话交待你,‘厚积薄发方能长远’,万岁爷对江大人你可是信宠有加。”路怀理口中的路公公是宫谒太监路明理,他转达的话自然不会有假,江安义心里暖洋洋的,有天子一句话自己再苦再累也值得了。

    送走传旨钦差,江家大肆庆祝,一连热闹了三天,最高兴的莫过于冬儿,自己的儿子也是九品官了,无形中压过彤儿一头。冬儿生性柔婉,相较而言欣菲和彤儿都是强势之人,在化州欣菲能帮着丈夫处理事务,彤儿打理生意,冬儿有时会感觉自己最没用帮不上丈夫的忙。回到平山镇,孝顺婆婆、和睦妯娌、打理家事,冬儿感觉自己如鱼得水,儿子晨智受封,更令她生出扬眉吐气的快感,就连丈夫要离开的伤感也冲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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