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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柳信明也不客气,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吐出长长的酒气,阴森森地笑道:“王家的明月香,是夺了陈家的方子,陈家以前和我们一样是世家,如今他家子弟在隆武城烧炭呢。韦娘子,你是不是看我柳家曾经和陈家的关系不错,打算送我柳家和陈家一起做个伴。”

    韦义深夹了口菜,慢慢地嚼着,赞道:“这鹿筋酥绵和,用三参煨至松软,有补脾和胃、壮阳益精功效,柳树根,你身子早被掏空了,正好补补。”

    “补你娘”,柳信明将酒杯一墩,骂道:“韦义深,你再虚头巴脑的信不信你家柳爷爷掀了你的桌。”

    韦义深哑然失笑,道:“柳树根啊柳树根,你还是这副惹不得的脾气,你能做到户部尚书,你家老爷子的遗荫占了七成,大伙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让你几分。”

    柳信明的先父柳民风,历任六部尚书,人称“柳六部”,以太师的身份致仕,一辈子助人无数。听韦义深提及亡父,柳信明出奇地没有做声,默默地将手中酒洒在地上。

    韦义深收起笑容,端起酒肃容道:“敬柳伯”,将酒也洒在地上。

    屋内的气氛严肃起来,韦义深道:“今日朝堂我顺着天子的意思打压世家,并非卖好,只是职责所在,丞相之责,调和阴阳,缓解矛盾,我相信柳伯在的话一定会支持我这样做。”

    “说来听听”。柳信明收敛起嚣张,脸上的每条皱纹都散发出深沉来。

    “你觉得老夫不站出来,今天朝堂之上会如何”

    “会如何”柳信明讥讽地笑道:“不过人头落地罢了,你觉得老夫会怕死吗这个脓头,老夫早就想挤一挤了。老夫如果死了,你们这些杀才才会摸摸自己的脖子,想办法把这个天子弄下去。”

    韦义深怒道:“你倒是痛快了,你想有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有多少人的性命不保”

    “与其被细细地割肉死,不如来个痛快,鱼死网破。”柳信明的眼光中透出疯意。

    “嘿嘿嘿嘿,其实你和天子是同一路人,做事不顾后果。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搞到鱼死网破的局面,只要你摸准了天子的脾气,尽可以顺毛捊。”韦义深勘酒,举手劝客。

    “说说。”柳信明把玩着酒杯,笑道:“我们这辈人中数你韦娘子最阴毒,诡计多端,怎么办”

    “当今天子一心想做千古圣君,比肩高祖,开疆拓土……”

    “呸,就凭他”,柳信明不屑地道:“文恬武嬉,能多传几代就算他石家烧了高香了。”

    “柳兄慎言”,韦义深指了指上面,侧耳听了听,低声道:“龙卫可怕。”

    柳信明低低地骂了几句,没有再出声。

    “我昨日收到边关急报,雪深数尺,北漠遭了白灾。”

    柳信明并非白痴,惊道:“要打仗了”北漠以游牧为主,遭了白灾,牛羊没有了饲料,必然大量的饿死。到了来年春天,牧民们为了生计,只能收拾刀箭,往南抢粮抢财物。

    大郑与北漠已有十二年不曾爆发大战,如果大战起,北方诸州烽火连天,百姓必然南逃,国库空虚无力应对,覆巢之下恐怕世家也难保全。柳信明的额头冒出了细细地一层汗。

    国难当头,柳信明顾




第一百三十章见招拆招
    刘玉善急匆匆地进来禀道:“余大人,李家在变卖家产,整个安齐县城都轰动开了,说是大人逼李家卖家产还钱,是酷吏。”

    余知节一惊,他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官声的重要性,如果被人说成酷吏,那前程堪忧,李明德给自己来了这样一记阴手。

    思索片刻,余知节道:“玉善,换件衣服,咱们看看去。”

    安齐县三横三纵六条大街,将县城分为十六个区域,文昌大街是县城买卖最兴旺的地段。

    余知节还没踏进文昌街,就听到人声鼎沸,“太欺负人了,李家老爷子都被急得病倒了”、“我听说快不行了,快七十岁的人了,着急上火,这一病怕是不成了”、“李家可是大善人啊,那年发大水,要不是李家拿出粮食给官府赈灾,我一家老小恐怕就活不成了”、“好人没好报啊,老天怎么不开眼啊,派这样的酷吏来”。

    也有人替清仗使衙门讲话,刚开口就被淹没在一片叫骂声中。

    大街两旁的商铺有不少贴出“亏本甩卖”的字样,许多人兴奋地挑抢着东西,买完这家买那家,然后对着愁眉苦脸的店家奉送上几句李家仁义的吉祥话。远处,更有不少得了消息的人蜂拥而来。

    余知节没有挤进人群,在附近挑了间茶楼喝茶看情况。邻桌几位也在交头结耳,话语传来都是同情李家,这茶水喝到嘴中,苦涩难咽。

    余知节当然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就想出了应对的办法,对着身边的刘玉善低语几句,刘玉善领命出去。

    功夫不大,一队衙役出现在文昌街,众人一阵骚乱,胆小的开始四处寻找退路。

    衙役并没有抓人,反而将人群赶到一处空场,一名小吏登上条凳子,清了清嗓子,开口讲话:“乡亲们,不要吵,听我说。朝庭清查田地的事大伙都知道了,清仗使余大人就驻在咱们县。余大人是奉了皇命而来,并非是来与李家为难,李家的善行咱们安齐县的百姓是受益,但李家暗中签暗契也不假,衙门已经收到李家清出的二千多顷田地,而且后续还有二千来顷,这是多少钱”

    “我知道有些人会说,反正这些钱不是我的,这样想就错了,钱是交给国库,但国库用这些钱来干什么赈灾、养兵、兴修道路修补桥梁,这些事其实跟大伙都息息相关,前六年发大水,朝庭不是派人专程来赈灾”

    那名小吏能说会道,人群被他说动,有人频频点头。

    “大家都知道天子即位八年,皇宫烂了都没修,国库没多少银子了,国库的银子从哪来,还不是从税赋上来,这税赋如果都进了私人的口袋,少数人富了,国家却穷了,一旦有事发生,你们说国家用什么来招兵买马到时候说不定每个人都要摊上。”

    事涉每个人的利益,人群的口风立刻变了,有人高声呼道,“让李家把欠国家的税款都交上,他家有钱”,“我到过李庄,那里比县城都大,这么多年李家积的铜钱都生锈了”,“李家那么有钱至于贱卖家产吧,装穷搏取同情”。

    民心这东西是善变的,也是容易受操纵的。

    余知节听着外面的呼声,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那苦涩的茶水渐渐回甘,滋味十足。余知节高声招呼茶博士:“再给老夫续上一壶水。”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边关的那份急报像石头般重重地压在众人心上。

    石方真身着黄色的绸袍,整个身子陷入在座椅的皮裘中,皱着眉头一语不发,听着柳信明汇报户部的情形。

    “……国库尚存银不足一千六百万两,臣已经行文各地催缴今年的税款,预计明年三月前能收到一千万两。”

    才二千六百万两,石方真苦笑,如果大战在明年六月前爆发,边关的城墙修缮就要一千三四百万两,再加上整修城防,新发修理兵械,农夫差役、兵饷粮饷,大战的封赏抚恤等等,至少也要五千万两,杯水车薪啊,这仗没打就底气不足。

    柳信明雪上加霜,道:“今年天气寒冷,北方雪大,估计有不少百姓受灾,南方有数州报来水患,朝庭需要预留八百万的赈灾银,元华江下游两岸河堤加固已是第三年,每年五百万两银子绝不能再少。”

    一千三百万的硬支出,还剩下一千三百万两,石方真有气无力地道:“原打算修缮的宫殿停了吧,能省下三百万两,宫中的用度也挤一挤,再省个一百万两下来。”

    天子如此节俭,让在座的六部尚书如坐针毡,看来今年谁家要多吃两个好菜也会被龙卫奏报,让这位天子暗记在心。

    韦义深沉声道:“万岁,不必过于忧急,宫中用度原本紧凑,绝不能再省,臣等愿意减少一半俸禄,聊解燃眉之急。”

    文武百官的一半俸禄能有多少,石方真强笑道:“韦相和众卿能心系国家,与国同戚,朕心甚慰。”

    柳信明昨晚已经盘算了一夜,找出几项大进项,刚才有意说得严重,也是为了引起天子的重视,也能彰显自己的能力。

    “万岁,



第一百三十二章百年基业
    江安义兄弟的归来,让江家提前进入过年的欢庆中。

    儿子大了离开娘,江黄氏既欣慰又心酸。半年多没见到两个哥哥,让妍儿充满了怨念,撅着嘴寸步不离地跟着两个哥哥,生着闷气不说话。

    晚饭的时候,江安义做了满满一桌好吃的,才让妍儿阴转晴,边吃东西边埋怨不停,江黄氏不时地插上一嘴,江安勇只得低头傻笑,不敢还口。

    这次在仁州,李庄的规模让江安义很是心动,他也想学李家那样建起一个百年基业,未雨绸缪,不妨现在就开始先动手。

    此次带安勇回来,江安义不打算让弟弟再回到安阳府,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家中需要一个男丁持撑门户,看安勇这半年来的变化,家中的事情可以放手让他去干。

    吃罢晚饭,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江安义把有意将上次看中的钓鱼地建成小庄园的计划跟家人说了。这半年,江安勇在王府卫队中操练,不仅武艺见涨,眼界也开阔了许多,正想着大展身手,哥哥的想法正好让英雄有用武之力,竭力赞成。

    江黄氏道:“这半年家里又是平山又是挖塘,开销不少,娘盘算了一下,年底剩不了多少银子,哪有钱再起庄子”

    “钱不成问题”,江安义想到埋在房间地下的宝石,实在不行拿出一两个,至少能换一两万两银子,只是这东西来路不正,要小心行事。

    第二天,江安义前去探望石头一家。石头一家被安置在江宅后面,恰巧就卡在前往那块盆地的路上,田地和宅院都按承诺兑现了,石头一家很满意。江黄氏收到儿子的信,得知石头一家因为帮儿子的忙才帮到这里,越发另眼相看,待他们如同汪伯一家。

    眼看就是过年,一大早,妍儿就和三舅的小丫头花儿在院里拍手唱歌:“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家里的事江黄氏安排得妥妥当当,不用兄弟俩经手。如今江家除了汪伯和石头一家四十多口人外,汪伯还陆续地挑了些朴实能干汉子在家中帮忙,如今的江府有点像大户人家了。

    在家里转了一圈,江安义发现自己成了多余的闲人,什么事都插不上手,想起来的时候余师让自己带了家信,江安义到马棚牵出木炭准备上趟县城。

    刚走出两步,就被妍儿看到了,立时粘住不放。江安义有些踌躇,去余府带着妍儿有点不合适。江安勇闲得无聊,也想出门溜溜马,江安义让弟弟带着妍儿先去郭府,自己从余府出来后再一起会合回家。

    余府家主余知仁亲自接待,热情得很,两家的关系因为酥白壁的缘故更加牢固。

    吃过午饭,江安义从余府告辞出来前往郭家,郭家的午饭还在进行中,郭海清亲自相陪,笑眯眯地听着江安勇吹嘘在王府里的见闻。

    郭怀理拼命地替妍儿夹菜,碗中堆得高高的,妍儿吃得满脸是油,眉开眼笑。

    江安义的到来让饭局提前结束,喝着茶,郭海清说了一个坏消息。三清观的阳和真人在十一月底羽化登仙了,他的徒弟明清续任了观主之位。

    由于酥白壁被遍卖,神仙饵丧失了吸引力,三清观香火变得冷清,日子举步维艰,不少道人离开三清观另谋出路了。明清续任后,放出话,明年正月十五上元天官圣诞向外出让酥白壁配方,每份一千贯,共卖十份。

    “消息可真”江安义一惊,如果酥白壁的配方为大众所知,那价格必然一落千丈,没有了酥白壁的进项,家中仅能维持平衡,根本拿不出钱来兴建庄子。

    郭海清胖脸缩成包子,愁眉苦脸地道:“应该不假,百珍楼的徐老板是我多年好友,他是三清观的大香客,他说亲耳听明清真人说的。”

    江安义默然不语,郭怀理急道:“那咱们那么多家分店岂不都要关门了,这下亏大发了。”

    酥白壁大卖,分店开了二十七家,除了德州外,仁州、方州、平州、福州、魏州、孟州、娄州都有分店,摊子铺得很大,今年大部分收入都投在开设分店上,如果关门,定然元气大伤。

    江安义想了想道:“先不急,就算三清观卖出配方,咱们也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回旋。商路打通不易,就算不卖酥白壁,我们也能留作他用。”

    郭海清赞道:“安义这话说的透亮,我想先把竹艺生意顶上,维护一段时间再说,只是不知余府是怎么想的。”

    挠了挠头皮,郭海清道:“听走北路的朋友说北漠今年遭了白灾,朝庭鼓励商家前去与北漠做生意,可惜我家的生意搭不上这条线,要不然能发一笔大财。”

    江安义现在急需用钱,问道:“和北漠做生意什么最攒钱”

    “除了粮食和铁器禁运,酒、茶叶、绸缎布匹什么都行,据说今年朝庭开了粮禁,能把粮食卖到北边最攒钱,可是一般人玩不起。烈酒在北漠卖得好,今年大冷,烈酒越发好卖,一坛酒能换回半坛银子来。”

    “别看北漠是草原,金矿、宝石矿可不少



第一百三十三章美人进京
    一股浓郁的香味从江府后院散发开去,整个平山镇上空都弥散着醇馥幽郁的味道。

    这香味盖过了过年厨房里炖鸡炸肉的香味,引得人不时地吸鼻子赞上几句“好香”,那些嗜酒的老饕更是酒瘾难耐,围着江府转着圈闻味,不时地从腰家掏出酒葫芦过过瘾。

    江府的一个小院,院门锁着,门前有两个汉子看守,脸微红,看来光吸带着酒香的空气都有几分醉意了。

    院中放着一个奇怪的装置,倒喇叭型的木桶,密封的铁桶,两者间用竹桶相连,接缝处用牛胶密封,不漏气。

    奇怪的装置是自家打造的,江安义曾吩咐汪伯注意收罗些有特长的人,汪伯按照他的理解忠实地执行着大少爷的吩咐,家里有会种地的庄稼汉,会做房子的木匠泥瓦匠,石头的二叔是铁匠,如今的江家也算是人才济济。

    木桶罩在锅上,锅内放的是自家酿造的甜酒,锅下生火,酒水煮沸后酒气升腾,从顶部弯曲的竹管流入一旁的铁桶,在铁桶内酒气受冷凝结成酒液,酒液在底部通过出酒管流入到装酒的壶中,这便是江安义凭借记忆设计的原始蒸馏器。

    一个时辰后,装酒的壶终于有了半壶,酒无色,浓香扑鼻,江安勇尝了一口,一股火流顺喉而下,辣得他连连咳嗽。

    郭怀理吸取教训,用手指头在壶中蘸了蘸,在嘴里品着味,道:“这酒闻着真香,一入喉,就像吞火一样,辣得难受,咳咳,这才他妈的真是烈酒,只是谁会喝这种烧喉咙的酒。”

    郭海清听说今天会出酒,一早就赶来了。听说又有发财的买卖,余家也不甘落后,三老爷余知和也到了。

    杯子里薄薄一层,酒色清冽,在郭海清的眼中这些酒比黄金还贵重,听到儿子说没人会喝这样的酒,郭海清嗤道:“你懂个屁,在北漠人眼中,这种酒就是他们的命。”

    余知和轻轻摇晃着酒杯,陶醉地闻着酒香,略带遗憾地道:“这酒真是透坛香,可惜了滋味太烈了,除了少数人喝得人太少了,难道只能卖给北漠,可惜,可惜。”

    江安义灵机一动,叫安勇取来四个大碗,分别倒上半碗甜酒,再往每个碗中加入多少不等的蒸酒,笑着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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