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梨花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轻碧
华州是陕安洲境内的一个小城,原本并不起眼,但因此地有一座“其高五千仞,削成四方,远而望之,又若花状”的太华山,因而出名。
暮霭渐散,辰星升起,楼船方停在华州城外的一个渡头。众人纷纷下了船,个个看上去都已是筋疲力尽。因天色已晚,故而书使并未带众人进城,只在附近寻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栈。
众人进了客栈,虽然大堂内已摆好了晚饭,但大部分学子这一日内屡受刺激,惊怕之余,疲累不堪,饭自然是无心吃的,都直接回房定惊补眠去了。
梁老夫子年岁大了,草草吃了几口也回了客房,邱夫子自然是陪着,而书使们去操持明日启程之事,一时大堂之内只余下寥寥数人,其中就有言欢、沐子晏、颜清逸他们几个。
晚饭虽是仓促而就,却也是当地特产,金黄的小米粥,紫色的春芽菜,洁白的糍粑,透明的水晶饼,看上去让人大有食欲。
“你们说,咱们算不算是吉人天相,经过今日这么一遭,竟然还都是好好的。”颜清逸自从进了大堂,便一直喋喋不休,今日里楼船上生死走上一回,显然是刺激到他了,不过刺激的结果却是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他见众人只是埋头吃饭,并无人理他,不悦地用手肘怼了旁边的虞子衡一下,“公子我差点上了奈何桥,后来还不忘去帮忙,是不是很厉害。”“是、是、是,你最厉害了!”虞子衡嘴里塞了块水晶饼,答得哼哼哈哈。
颜清逸显然是不满虞子衡的敷衍态度,又转向言欢,“哎,言欢,你今日也算是救了我,要不,我把明光还你吧。”言欢正小口小口喝着手里的茶,闻听他这样说,不由狐疑地看过来,“当真”
“嗯,自然是------”他方要说“当真”,却忽然指着言欢身旁长凳上放着的包袱,“那是什么”
众人都是一进客栈便即用饭,还没来得及回房放下行李。
言欢仍只是喝着她的茶,漫不经心道:“我的包袱。”“我知道是你的包袱。”颜清逸已伸手过去将和那包袱放在一起的一柄剑拿了起来,“我说的是这个。”言欢转头看过去,见颜清逸拿的是虹霄剑。不由道:“这是虹霄剑,你小心些。”
“虹霄剑!”颜清逸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旁边的虞子衡更是脸色变了一变。异口同声道:“这剑你哪里得来的”
言欢吓了一跳,一时茶也忘了喝了,看了眼身旁的沐子晏,答得理所当然,“清逸夺了我的明光,阿晏便给我这个防身啊。”
颜清逸目光闪动,语声带了点无赖,“你既然有虹霄这么厉害的神兵利器,明光自然是用不着了。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言
第六十九章 我不是断袖
此时,房内几人的目光都注目着那郎中,见那郎中神情有异,俱都吓了一跳。
沐子晏忙问,“可是有什么问题”那郎中忙道:“无事,无事,这位小、小公子只是受了凉,吃几副药便无事了。”
听了郎中的话,几人这才放下心来,掌柜请了郎中出去开方抓药。
言欢更是浑身一松。接着便心中奇怪,听那郎中的话,称呼她时在“小”字上有一个停顿,说得乃是“小、小公子”,显然是改了口。说明郎中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的,至于为何要替她隐瞒,她却是想不通了。这件事她暂且记下,得空时得去找那郎中一趟。
郎中开了方子,出了客栈。见有一人正站在门旁的暗影里,那人见郎中过来,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郎中道:“如公子所愿。”那人点头,“你做得很好。”说罢,掏出一锭金元宝来,递给那郎中。郎中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塞入袖中。
那人看着郎中走远,这才返身进了客栈大门。大堂内尚有几名学子还在用晚饭,见那人进来,有人招呼了一句,“祁公子。”
客栈内的灯火映在那人面上,赫然是祁暮云。
沐子晏看着言欢喝了药,又盯着她睡下,方才出了房门。
才走出来,便见站在不远处的虞子衡向他招了招手,摆出一副等了他好久的样子。沐子晏走过去,虞子衡将旁边房门一开,做了个“请”的手势,沐子晏心知他是有话要说,也不推辞,径自进了客房内。
客房内,颜清逸正坐在案边,见他进来,站了起来,“沐兄过来坐。”沐子晏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下。
虞子衡跟着进来,坐到沐子晏对面,执了案上的茶壶给他斟茶。斟毕,将那茶盏推至他手边,方开口道:“沐公子,在下心中有几点疑虑,想要向沐公子讨教一二。”
言欢、颜清逸、虞子衡三人,言欢跳脱,颜清逸直率,就数虞子衡最为稳重,此时,他如此郑重来问,沐子晏心中自是疑惑,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只淡淡答:“虞公子请说。”
虞子衡端起自己面前茶盏喝了一口,道:“墨虹双剑不是等闲兵器,据传早已入了大内,不知沐公子是如何得到的”沐子晏手中把玩着那茶盏,漫不经心道:“不过是偶然。”
实际上,这墨虹双剑乃是他母妃留给他的,而为何打定主意要将虹霄剑送于言欢,则是因为言欢为了帮他完成心愿,于雨夜的青冥山中燃放天灯,却因此被颜清逸算计走了明光剑。而这次游学他起初没有一起出发,便是回毓王府取这双剑去了。
耳听得虞子衡继续道:“沐公子竟如此好运气,一个偶然便能得到两把绝世名剑。”他话锋一转,“你到底是什么人”沐子晏神情仍旧是淡漠,目光却是恳切,“不管我是什么人,虞公子应该能看得出,我并没有恶意。”
虞子衡语塞,默然一刻,忽然起身一礼,“沐公子,请原谅在下的唐突。言欢与我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的事便是我们的事。言欢这个人,活泼仗义,热情无畏、但心思却是单纯得紧,对谁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却不计回报。”他紧紧地盯着沐子晏,加重了语气,“这几日,沐公子待他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觉得沐公子这样,有些、有些------”他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有些不甚妥当。不管沐公子是什么人,还请不要伤害他。”
沐子晏把玩茶盏的手一顿,虞子衡如此郑重其事地请了他来,想要说的是原来是这个。
沐子晏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慢慢坐直了身子,他一向眉目清冷,此刻,那清冷里却仿佛带了几分炽热。他微扬了头,有睥睨一切的神气,“你们想得不错,我,就是喜欢阿欢。”
虞子衡与颜清逸未料到他会如此直白承认,一时都呆住了。
沐子晏面上有隐隐的霸气,“我既然敢在你们面前做,自然就敢承认。”他的目光自对面两人面上掠过,嘴角有淡淡调侃的笑意,“你们放心,我沐子晏行事素来光明
第七十一章 操心
门开处,虞子衡走了进来。言欢见是她,面上不由带了几分失望。
虞子衡自然看到了言欢的神情,他装作一无所觉,笑道:“你醒了,现下觉得如何”“不过就是受了寒,早就没事了。”言欢答得轻轻巧巧。
她又看了看门口,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问道:“阿晏呢,他怎么不来看我”
颜清逸和虞子衡互看了一眼。言欢察觉他们神情有异,不由坐了起来,紧张道:“难道是阿晏出了什么事”
颜清逸将她按了回去,“哪有什么事,你还是顾着自己吧。”“阿晏没有来过么”言欢依旧追问。颜清逸只得答道,“他来过了,方才刚回去。”
言欢“哦”了一声,因未看到人,神情里依旧有几分失望。
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两日里,沐子晏一直都在她身边,只是颜清逸和虞子衡轮换着守在一旁。并未给沐子晏单独陪伴她的机会。对于他们这样明显的戒备,沐子晏倒是什么都没有说,每日里依然故我。此时,他不过是刚刚出去。
虞子衡走到床榻边坐下,看着言欢,摆出一副要深谈的架势,“这个沐子晏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言欢不明白他为何显得如此郑重,讷讷道:“你不是说,他是山长秦大人家的远亲么。”“那只是听旁人说的,作不得数。”虞子衡摇头,“你就没有问过他”
言欢亦摇头,“我问过,他没有告诉我。”
她想起问他的那次,“阿晏,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他答,“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她的唇畔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虞子衡见她的神情,不由得眉头皱紧,“言欢,你心里也要有个数。他送你的虹霄剑与墨渊剑不止是传世名剑那么简单。这两柄剑百多年前早已没入皇宫大内,多年未曾现世过。如今,他轻轻巧巧便送了你其中一柄。便是个世家子弟,怕也没有这样大的手笔。更何况,他对你------”
他突然顿住了话头。
言欢迷惑,“他对我怎样”虞子衡含糊道:“没有怎样。我是见你与他关系不错,怕你身在局中,反而迷了眼。”
言欢更加迷糊,虞子衡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好再深说下去。
房门一响,这回是沐子晏走了进来。言欢的面上终于露出了欣悦的笑意,“阿晏,你怎么才来”
她病这一场,面色苍白如雪,人也清瘦了,下巴尖尖的,更显我见犹怜。此刻,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声音还带了点撒娇的味道。沐子晏眉间霜雪已化,温柔道:“我这不是来了!”
旁边的颜清逸和虞子衡见此情形,更觉头疼。
“你方才去哪里了”言欢问沐子晏,沐子晏瞥了他们一眼,似是有些忌讳。
虞子衡想了想,拉了颜清逸一把,“言欢,我和清逸先出去了。”他看了沐子晏一眼,“我们就在隔壁,你有事就唤我们。”
他叮嘱得甚是仔细。言欢“嗯”了一声,“你们去吧,阿晏在这里呢,不会有什么事的。”虞子衡见她根本未听明白他的意有所指,一时只是无奈。
沐子晏也不在意,等到他们二人出了门。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总算退烧了,你感觉如何”言欢半靠在那里,笑着摇头,“本来就没什么事。”沐子晏大摇其头,“没什么事你都昏睡了两日了,再不醒过来,我怕是要派人回京去请个太医来了。”
“太医哪里要这
第七十二章 登临绝顶
灿烂秋日,天空深邃高远。
太华山脚下的山路上,走来几个青春明媚的少年郎。
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少年,眉目姣好如女子,身形纤细高挑,一袭红色箭袖,束了宽宽的腰带,更显腰细如柳。一头乌发只在发顶盘了髻,用红色发带系了,后面长长的带尾及其他黑发俱都垂顺在脑后。偶尔风吹过来,那带尾随着黑发于风中轻轻飘飞开去。整个人显得洒脱极了,也飘逸极了。
相反,跟在她后面的少年,并不似她那般灵动活泼,步履甚是从容沉稳。凤眼微挑,顾盼间眉宇中仿佛凝了霜雪,酷冷俊美得不似真人。他身形更是笔挺修长,一身玄色锦袍,除了腰间玉带,并无任何纹饰,但在秋日阳光映照下,那玄色里隐然闪动着银色光芒,有低调的奢华。他气质卓然,一身清贵,令人不敢逼视。
这两人正是言欢和沐子晏。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穿了花俏的织金锦袍子,明目朗星,极是雅俊。一个一袭广绫儒服,稳重端方,却是颜清逸和虞子衡。
言欢走了一刻,回过头,目光越过沐子晏,去看跟在他身后的颜清逸和虞子衡,心中微有疑惑。这两人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无论她做什么,都一定要跟在她身畔,往日也从未见他们对她这般上心。问那二人原因,他们只说,她病了这一场,身子变弱了,一定得有人在身边照顾才行。这理由听上去倒是合情合理,只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她曾想偷溜出去找那郎中问个究竟。只是,因着这几人在侧,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今日已是他们停留在华州的第五日了,学子们的身体都一一好转,梁老夫子定了明日启程离开此地。
言欢被关在客栈中足足四日,总算是养了个七七八八。方一好转,依她的性子,自然是不甘于老老实实呆在客栈内。早就听说太华山是“奇险天下第一山”,既已身在此地,她又怎能错过。只是她方有所行动,沐子晏立即便知道了。但是,她要做什么,他竟是全由着她。而他们一动,西市坊三杰里的另外二杰自然也就跟上。所以,便有了今日的太华山四人行。
远远望去,太华山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姿态迷人。走到近处,则是座座山峰拔地而起,绝崖千丈,陡峭巍峨、似刀削锯截,直冲云霄。
入山前,几人去问了山下樵夫。据说,因为太华山太过险峻,一向少有人迹,而上山也只有一条樵夫往来的小路,端地险峻异常。毕竟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几人听了并不畏惧,反倒是激起了心中热血,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直奔太华山而来。
走至山脚,只见一条羊肠小路一直延伸上去,望去坡形便是极陡。言欢笑嘻嘻地看了众人一眼,当先便走,不妨沐子晏将她往身后一拉,换了自己先上了那小路。言欢知道他是护着她,便也不争抢,乖乖地跟在沐子晏身后。颜清逸与虞子衡也随即跟上。
起初这一段路途几人觉得还好,不过是陡了些,几人都有些功夫底子,应付起来尚能自如。
走了一段,便见一带缓坡,其间树木葱郁,秀气充盈。因是秋日,树叶缤纷各色,浓墨重彩,一派绚烂。
言欢起了童心,停了步子,在林间蹦跳了一阵,俯身捧了一把落叶,忽地向空中一扬,各色落叶于半空散开,纷扬而下,恍如下了一场彩色的雨。言欢便在这样的雨中回首向着沐子晏嫣然一笑,沐子晏立于当地,也静静凝望着她,眼中一时温柔万千。
时光仿佛都已止步,此间唯有岁月静好。
颜清逸看着他们,紧紧扯了虞子衡的衣袖,低声道:“子衡,子衡,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多么般配。”虞子衡没有答话,只是看着那两人的身影,神情复杂。
言欢玩了一刻,几人继续前行。穿过树林,突然便走到一处绝壁山脊之上,两边俱是深沟幽谷,只在中间有一带蜿蜒而去的极窄小路,当中如履薄刃,两边是绝壑千尺,险峻已极。
沐子晏回头握了言欢的手,认真叮嘱,“跟紧我,不要向下看。”言欢自是乖乖答应。颜清逸和虞子衡也无言跟上。
 
第七十三章 天寒
言欢听到沐子晏的呼唤,转过头来看他。她眸如晚星,面若桃花,脸上尚带着辛苦登顶的兴奋。
沐子晏声音更柔,伸出手去,“阿欢,过来。”
言欢莞尔一笑,向他身边走来。
“言欢。”身后也传来唤她的声音,是虞子衡。不知何时,他也攀上了峰顶。他口中唤的虽是言欢,看的却是沐子晏。
言欢一时忘了沐子晏叫她,稀奇道:“子衡,你也上来啦。清逸呢”虞子衡道:“他还在下面。”他面上有焦虑,“清逸说,他的脚好像扭到了。”
“什么”言欢有些吃惊,“他方才怎么没有说”“可能是怕咱们担心吧。”虞子衡不经意地道。言欢毫不迟疑,“阿晏,咱们回去吧。清逸受伤了,怕是得快些找个郎中看一看。”
沐子晏目光瞟过虞子衡,凤目微挑,眼神寒凉,目中隐有精光一轮,霸气尽显。虞子衡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言欢却是一无所觉,当先返回崖壁,顺着藤萝慢慢爬了下去。
待到了崖下,见颜清逸靠着崖壁而坐。言欢急忙过去,蹲下身子去看,口中问道:“你哪只脚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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