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梨花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轻碧
白伊上前扶起她,红绫偷偷看了祁暮云一眼,自另一面扶了言欢,三人向外走去。祁暮云垂头丧气跟在后面。
出了晴雪园大门,言欢已走至马车前。将要上车,祁暮云突然快走几步,拦在她身前,“今日是我唐突了,对你不住,你、你莫要气坏了身子。”
言欢默然一刻,到底还是念旧,“算了,恨生,今日之事我不会放在心上。”她神情坦荡,“其实,我心里早已有人。那些,你就都忘了吧。”
祁暮云定定地看着她,眸中光影变幻,有痛苦有挣扎亦有不甘,末了他忽然唇角一弯,露出一个莫名的笑意,“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当年我便知道。但是,那是你的事情,却是左右不了我。我心由我,我自有数。”
他上前一步,微微俯身,附耳过去,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颊,声音低至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我抱歉的是方才差点害你晕倒,是我对你所遭遇的一无所知。至于其他
第一百三十九章 暗生妒
言欢自然答道:“去了晴雪园,是红绫说要去看看。我在那里还遇见了------”她突然迟疑了一下,心中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和祁暮云之间的事说出来。
李晏见她停住不说,疑惑看过来,“遇见了谁”
祁暮云也算是言欢当年在书院主动结交的朋友,虽然他今日的行为举止着实惊到了她,但她终究还是想给彼此留几分余地,有些事不如就让它永远湮没。
言欢打定了主意,小心道:“你可还记得祁暮云”
李晏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怎么会不记得,当年这个祁暮云常常有意若无意地出现在言欢身边,言欢也对他多加照拂。他记得,当年言欢曾因他而落水。当他发现时,浑身湿透的言欢身上正盖了祁暮云的衣袍,彼时他心中生妒,还将祁暮云的衣袍一把扔了回去。
这些不能言说的小心思他自然不能让言欢知道,因此,他“哦”了一声,故意道:“祁暮云我记得大理寺有位六品寺正好像是这个名字。”
言欢信以为真,“你不记得了他是咱们在青冥书院时的同窗,当年,我同情他受人欺负,一直想要帮他。”她说着便有些感叹,仔细想来,她与祁暮云之间的确有颇多的交集。但一切毕竟都过去了,如今她已心有所属,自是回应不了他的真心。
她平静道:“说来也巧,祁暮云的府邸就在‘晴雪园’的隔壁。没想到今日就遇到了,便聊了几句。”
李晏眉心一凝,“他认出你了”言欢点了点头。
李晏霍地站了起来,“这怎么行,若他要对你不利怎么办”“阿晏。”言欢温声细语地安抚,“祁暮云不会。”她自不能说祁暮云对她有情,只道:“我刚回开阳时,曾夜半回言府偷偷祭奠,因为太过悲伤真气走岔。后来晕倒在祁暮云府邸附近,是他救了我。据他所说,他当时便已认出我了。”
“当时便已认出”李晏反问,随即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当年他便知道你是女子”言欢知道这问题避无可避,只得点头,“我当年被梁老夫子罚润晶馆抄书那次,因为贪玩窗外的花枝,被刮掉了束发的巾带,他又正巧在对面,所以------”
祁暮云竟先于他知道了言欢的身份,李晏心中怫然不悦,其间还夹杂了阵阵酸意,但他也知道无法责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当年的他足够迟钝,以至于错过了那么多。
他起身走至言欢身畔,俯身去拥住她,“阿欢,对不起,若是当年我一早知道------”
若是他当年一早知道她的身份,他就不会浪费掉那么多与她在一起的宝贵时光,也许他们之间还会有不同的结局,只是时光一去不复返,此刻,他唯有遗憾和悔恨。
“阿晏,”她安抚地拍着他,“一切都过去了,我已经回来了。”
李晏心中酸涩,她是回来了,但却带着身上和心上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痛,他要如何做,才能让她拥有当年的潇洒恣意,当年的神采飞扬,还有如当年一般纯稚如初的笑容。
他拥她更紧,“阿欢,你放心,当年之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他突然将她横抱起来,“你跟我来,有些东西,我想要给你看看。”
言欢吓了一跳,急忙搂紧了他的脖子,不依道:“阿晏,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李晏温柔一句,“我愿意抱着你。”“你这个人-------”言欢面红耳赤,将脸埋在他胸口,却也不再挣扎。
李晏抱着言欢去了书房,将人径自放在窗下的罗汉榻上。然后,他走向设于当中的书案,在言欢的注视中毫
第一百四十章 证物
言欢只觉得头痛欲裂,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面上已是血色尽失。李晏担忧得脸色都变了,飞快过来扳住她的肩,急问,“你怎么了”
言欢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觉喉头一甜,眼前一黑,整个人已陷入一团黑暗。
身下是脏污不堪的蒲草,油漆斑驳的小几上一灯如豆,照着近处婴儿臂粗的铁栏。言欢心中一阵恐慌,她怎么又回到了这里,那年大理寺狱逼仄的囚室内。
隔了铁栏望去,一身血迹的言亦真正靠坐在对面囚室里石墙的一角,声音沉重而悲怆。
“想我言氏一门,书香累世,代代忠良,一心为国,从未行差踏错,不曾想竟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无辜受人构陷污蔑。我言亦真这一生俯仰于天地间,自问无愧于圣上,无愧于列祖列宗。”
他的目光遥遥向她望过来,满是殷切,“菁玉,若你还能活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替我言氏一门昭雪平冤。”
说罢,他站起身,一低头,忽然狠狠撞上囚室的石墙。言欢看去,满目都是猩红的血色。
“啊!”言欢忍不住惊叫起来。“阿欢,阿欢。”耳边是李晏焦急的呼唤。
言欢睁开眼来,见李晏正俯身看她,神情间又是焦虑又是疼惜。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靠在李晏的怀里,白伊和白华站在一边,捧着药盏和巾帕等物,她二人脸色苍白,带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怎么了”言欢疑惑问,一开口,才觉嗓子干哑得厉害,口中尽是血腥之气。
“你方才吐了血,接着便晕过去了。”李晏叹息了一声,“太医来过了,说你是情绪起伏太过,触发了伤势。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他眼底带了悔意,原想这段时日她身子尚好,便想言家的案子可以提出来和她议上一议了,却没想到还是刺激到了她。
言欢有些错愕,“阿晏,这怎么能怪你呢”她去摸他紧皱的眉心,想要替他抚平,“完全是我的问题。”她想着昏迷中见到的情景,是当年大理寺狱中的回忆再现。脑中蓦地一片清明,“是我一见到指认之人竟然是安平王那边的人,而且还是他的心腹邓裕谦便慌了手脚,进而对这些年我一直以来的坚持产生了怀疑。是我自己不够坚定,纠结在是与非之间,所以才------”
她浑身无力,只得勾了勾他的手指,“我现在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李晏依旧拥着她,却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这段时日,他见过了太多次她无知无觉地躺在他的怀里,每一次他都担心她是否会从此不再醒来。五年前他已经失去了她一次,经过了悲痛欲绝、心灰若死的五年,而今能再在一起,他不想重蹈覆辙。他已经派出了不少人到各地延请名医,却并没有什么好消息,看来还得再多派些人出去。李晏暗暗打定了主意。
言欢心中还惦记着方才看到的翰林院史官记载之事,忍不住开口道:“阿晏。”李晏却打断了她,“今日便到这里吧,你方才醒来,太医说,需要好好静养。”
言欢自是不愿,但李晏态度坚决,小心将她横抱在怀,送回了寝殿。又盯着她吃了药,亲手替她掖好了被角,眼见她闭眼睡下,方才转身出去。
转天,一大早言欢便醒了过来,心中仍是惦记着昨日未说完之事。好不容易等待李晏下了朝回来,一见他进来,便眼巴巴地看过去。李晏被她盯不过,无奈道:“好吧,你先得答允我平心静气。”
言欢使劲点头。
李晏仍抱她去了书房,依旧坐在罗汉榻上。他转身去取昨日的那个黄花梨匣子。
言欢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脑中却在想着昨日所说指认人是邓裕谦的事,“阿晏,邓裕谦来指认,肯定是李景元的授意。当年我爹爹还帮过他,你说他到底是何用意。当时他已经兵败,他本人亦已身死,此刻来拉我们言家下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她只觉遗憾,若是当年自可直接去逼问邓裕谦,只是,彼时他们言家
第一百四十一章 言家仆从
李晏急忙过来,拍着她的背,语声微带了埋怨,“早说了你需得平心静气,怎么又激动起来了”言欢仍是气哼哼的,“手法这般的恶毒,让人怎么能忍得住!”
“好了,好了,”李晏轻哄着她,“何以见得这些书信都是假的”
言欢道:“这些书信伪造得的确很妙。时间自永熙十六年至十八年间,内容从彷如知交好友般的互相关心,到透露朝中政事,到出谋划策,直至参与谋逆之举,层层递推,望去十分自然。更何况,这里面真假掺杂,对于那些不了解内情的,自然会信以为真。”
她面露冷笑,“我们言家家风清正,一向都只做纯臣。几时又和这些皇亲国戚、世家权贵走得如此之近了。何况又是天高皇帝远位于凉洲一隅的安平王。据我所知,我爹爹唯一一次与安平王有交集便是永熙十八年夏凉洲大旱那次,爹爹怜悯当地百姓难过,向陛下荐了安平王递的乞准拨赈灾银的折子。后来安平王为这事感谢我爹爹,还辗转托人送了礼。不过我爹爹后来都退回去了。这事当年咱们在凉洲我同你也说过。”
李晏闻听点头,“我记得此事。”
言欢继续道:“这书信里有一封曾提及了此事,至于其他的则都是胡说八道了。”她只觉心寒,“也不知是谁要针对我们言家,如此布局当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如今已过去了五年,时过境迁,再追溯回去只怕是困难不小。”
李晏安慰她道:“且别忙灰心,好歹咱们还有些线索。其实,这些书信两年前我已拿到手中,当时,我便围绕着这书信来源做了详查。据说这些书信是自言大人书房中搜出,假定是有人将这些书信伪造后放到书房之内,那么这个人定是熟悉你府中情况之人,或者说,就是你府中之人。”
他又取了一叠纸笺出来,“抱歉,我未经你同意就做了这些。”他语气中有唏嘘,忍不住去摸了摸她细腻如玉的脸颊,“当然,当年即便是想经你同意,那时也不知道你在何方。”
言欢一时语塞,却见他已收回了手去,照旧将那些纸笺推到她手边,“这些倒是颇花了我些功夫,前后大概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我着人调查了你们言府出事之时府中的所有下人,这些便是调查所得,包括他们的籍贯来历,乡邻亲友,个人喜好。”
“天啊!”言欢低呼一声,她不能不惊讶。言府虽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府内一应仆役加起来怕也要有几十人,这些人就算是她也未必能个个认得清,就算她能认得清,也未必能了解他们每个人的背景来历。而彼时言府众人大部分都已踏上漫漫黄泉路,作为一个外人去查这些从无交集的陌生人,所要耗费的功夫根本是无法计数。
李晏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已替她做了太多太多,她不知不觉也欠了他太多太多,虽然说他们之间无所谓谁欠了谁,谁该还谁,但是,这样默默无闻的一心为她,不求回报,实实是让人窝心得很。
“阿晏,”她轻轻唤他。却见李晏故意向后缩了缩,似笑非笑道:“方才说了不要对我说那两个字的。”她被他惹得笑起来,“谁说我要说那两个字,我是想------”她微微一顿,眼波流转,唇角带笑,娇俏而妩媚,只听她柔声道:“阿晏,你靠过来一点。”李晏不觉一怔,不知她要干什么,却没来由地心跳如鼓,慢慢俯身过去,却听她在他耳畔轻声道:“我是想说,你辛苦啦!”
他以为她是要------原来她不过是在撩拨他,李晏微觉失望,但见她笑靥如花,眼眸如星,心中也高兴起来。此时,她还愿意这样轻松地玩笑,他也能稍稍放下心来。
言欢将那些记录了言府下人们的资料拿在手中,一页一页细看。
李晏的确做得够多,这些资料里面有言府的管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惊梦
言欢想了一刻,说不定杜伯就是个中关键。
她心底漫上一层又一层的凉意。他们言家是书香世家,秉性正直宽仁,一向待下人宽厚有加。她母亲黄氏执掌内宅,管理言府一众仆婢,便是连重话都未曾有过。对府中积年的老世仆,如杜伯这样的更是一向礼遇厚待。而杜伯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一见到她总带了笑意,二公子、二公子的叫她。如若真的是他,她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阿晏。”她抬头看他。李晏早已从她和红绫的对话中明白了关键,接道:“我会尽快差人去查查这个杜伯。”
言欢愕了一愕,其实,她本来是想说“恐怕要查查杜伯”,谁知李晏直接就把件事应承下了。他还像五年前一样待她,把她的事当成他自己的,总是不遗余力地为她帮她。只是这五年里,她无依无靠,漂泊在外,事事都靠自己,早已独立惯了。而这段时日他一味的宠她,什么事都为她提前做好,她不用费半分脑筋和力气,这样一来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李晏命人招了杜渲来,将查杜伯的事安排了下去。待杜渲出了门,李晏才腾出空来看言欢,却见她正靠坐在罗汉榻上,微微皱着眉头,搭在一旁小几上的纤手正以指尖轻击着几面。
这个小动作五年前李晏就熟悉,是言欢思考的惯常动作。
李晏取过一张薄毯盖在她身上,状似随意地问,“可是有事想不通”
言欢按着眉心,“事事都想不通。”她面上有又气又恨的神气,“我们言家这桩旧案,细究起来处处都是疑点。若是李景元授意,他到底意欲何为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我爹爹当年官居正三品内殿大学士,辅理朝政,行票拟权,位高权重,难道是碍着了旁人的路。他又碍着了谁扳倒了我爹爹,扳倒了我们言家,到底谁会受益”
她仿佛看见一张无法挣脱的大网正悄无声息地覆盖过来,她被圈在网中,几至透不过气来。
“只恨我当年只顾着自己玩乐,对身边之事了解不多,也不知悉当时朝局,以至于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些年来,我虽然一心想着翻案之事,却茫茫然没有半点头绪。”
她说着说着,眼角不觉湿润起来。
李晏见她情绪又有些激动,急忙过来,“阿欢,小心你的身子。”他将她的手拢入自己的手心,“你不要责怪自己,当年你尚年少,如何去关注这些,错不在你。你放心,只要是做过总会有迹可循,终有一日会让我们查到真相。”
言欢点点头,但眉心间仍是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万籁俱寂,遥遥传来更鼓声响,听去已是三更天的时候。
李晏依旧衣饰齐整,负手站在寝殿内的窗前,无声望着外面茫茫一片黑暗。偶尔,他会看向屏风一侧,那里面一片安静,屏风后的言欢显然是在沉睡。
但是,李晏的神情并不轻松,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凤目幽深,隐隐带着疲惫,更多的却是担忧。他负在后面的两只手握得紧紧的,看上去整个人都是绷着的。他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惧怕这样的等待。
白伊和白华立在屏风一侧,两个人也都是一脸的紧张。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呻吟。李晏转身向屏风后冲去。他冲过去的身形极快,几乎是那声呻吟还没有落下,他已出现在拔步床边。
白伊和白华也奔了过来,两人迅速将床帐撩起。
李晏急忙俯身去看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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