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梨花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轻碧
她殷殷陪着小意,“不知公子们看中了哪个姑娘锦娘即刻就招她过来。”
言欢笑得温和无害,“听说你们阁里的绿芙姑娘聪慧伶俐,善解人意------”她停住不说,锦娘自然是明白,但她明显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接话。言欢看出她的犹豫,“怎么咱们可是来得不是时候”
锦娘笑道:“这位公子说得没错,绿芙姑娘正在接客,一时还抽不出身来。”言欢意态从容,“无妨,咱们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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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良宵引
言欢的脸已是红了,转头嗔他一眼,“你这个人还真是------”
她话还未说完,门上已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即是娇莺婉转的一把声音,“公子,奴家是来给公子弹琴唱曲儿的云烟。”
言欢急忙坐好,顺势推了李晏一把,却被他抓住了手,她挣了挣,没有挣脱,只得由他。
门开处,进来一位怀抱瑶琴的娇小女孩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淡绿轻纱荷叶裙,小小的一张脸,甚是清秀可人。那女孩子还有些羞怯,走进来忙忙蹲身一礼,“云烟见过两位公子。”
李晏低垂着眼,神情冷淡,仿似没看到眼前人一般。只有言欢知道,他表面貌似正经,但桌下却握着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描摹。她忍住指尖传来的微微痒意,向云烟温和道:“不必多礼,坐吧。”
云烟将瑶琴放置在屋角琴几上,轻抬裙摆在琴几前坐好,询问道:“不知公子们想听什么曲子”
言欢温言道:“不忙,咱们先说说话。”云烟有些疑惑,仍是乖顺地“嗯”了一声。
“云烟姑娘是刚来这缀锦阁么”言欢见云烟如小兔子般胆小娇怯,并不像方才前堂里碰见的那些姑娘们那般无所顾忌。云烟轻轻点头,又摇摇头,“云烟来这里差不多两年多,只是一直关在后院里学习琴技,近日才放到前堂来接客。”
“哦。”言欢微有失望,原以为锦娘所说的温柔解意会是一个熟络缀锦阁的姑娘,没想到时是这样一个生涩不知事的女孩子。
但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你可认识绿芙”云烟道:“绿芙姐姐,自然是认得的。”
言欢心中一喜,“那你知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不知。”云烟摇头,言欢方自失落,却听她继续道:“只听说绿芙姐姐是三年前来的开阳,然后便到了咱们缀锦阁。”
“三年前”言欢心底漫过丝丝悲凉。红绫五年前随着言家众人死在法场,又怎么可能三年前进京。是她着相了,听了颜清逸说容貌相似便一心要来这里,原不过是要满足她心中一点无法实现的念想罢了。
她的心情不觉低落了下去,不愿再说话,只扬了扬手,示意云烟弹琴。
李晏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不再摆弄她的手,而是紧紧握在手里。
云烟坐在那里低头致礼,双袖一展,十指轻抬,指尖滑过琴弦,旋律婉转,曲风恬静,是一曲《良宵引》。
言欢闭了眼,强迫自己将心思浸入那琴曲中去
她幼年时曾师承南地著名操琴大师文姬,学琴多年,于琴之一道技艺精绝。她于青冥书院时曾在“乐”课上与李晏琴箫和鸣一曲《湘水云》,彼时艳惊四座。
此刻,她能听得出云烟指法虽稍嫌生涩,但尚算流畅。《良宵引》虽是瑶琴初入门时必选的曲子,但能弹奏到音亦和雅,节短韵长,浓淡合度,已是相当不易。看得出,云烟是下了功夫的。
《良宵引》不过两段,只一会,云烟已将要弹至尾声。当最后一节的旋律响起,言欢忽然睁开眼,直视着云烟,“你------”
云烟吓了一跳,捻弦的手不觉停了。
李晏疑惑看向她,“怎么了”言欢只是摇头,却不答他,向着云烟道:“最后,就是最后那一小节,你再弹一遍。”
她的语声颇有些急切,还带着几分颤意,仿佛是不可置信,又仿佛要急于确认什么。
云烟不敢不从,便将方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何方贵客
“说、说绿芙姐姐什么”云烟怯生生地问。
言欢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什么都行。”话一出口,她又摇头,想了又想,半晌才又开口,“你就说说,她过得好不好”
其实,她想知道的还有很多。譬如红绫是怎样活下来的,她变了没有,她这些年是如何过的。这五年来,她本来以为红绫跟所有的亲人一样,早已身入黄泉,谁成想她尚在人间。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现下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绿芙姐姐过得自然是好的。”云烟轻言细语,“这缀锦阁中名字里带‘芙’字的都是身价最高的姑娘,素日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就算是平常富户家的小姐也比不上。更何况------”
云烟忽然住了口,言欢讶然,“更何况什么”
云烟垂下头,“绿芙姐姐为人很是厉害,平素里也无人敢欺负她。”
言欢听着,竟是有些难过。当年跟在她身边的红绫清高自持,虽然敏感脆弱,爱耍小性,性格稍尖酸了些,却也不失为一个善良温柔的好女子。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令她堕入风尘,她如今变为云烟口中的“很是厉害”,只怕是生活所迫强给自己加的保护色而已,心里也是有诸般苦处的吧。
房门一响,杜渲走了进来。
言欢此时恨不得马上见到红绫,立时看向杜渲,见他似是有话要说。她转首向着云烟道:“辛苦云烟姑娘,你可暂去歇息,如有需要咱们自会叫你。”
云烟敛衽一礼,抱了琴便要告退。
李晏向杜渲使了个眼色,杜渲心领神会,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云烟,“这是公子赏的。”云烟羞涩接过,向着李晏和言欢又是一礼。
李晏淡淡道:“记住你方才说过的话,你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云烟对冷峻的李晏有莫名的骇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急忙道:“是,是,云烟知道了。”
“云烟姑娘,”言欢依旧温和,“咱们有事要谈,还请勿要让旁人惊扰到这里。”
云烟自然答应。
待云烟走了出了去,杜渲将房门阖紧,回转来方才道:“殿下,属下出去转了一圈,使了点银子就打听出来了。其实,这位贵客隔三差五地过来,他的身份已是阁里公开的秘密,只不过大家都不敢明说罢了。”他神情奇异,“您可知道这个贵客是谁”
李晏瞄他一眼,“莫非这人本王还认识”杜渲使劲一点头,“这人殿下您不仅认识,还特别熟悉。”
“别卖关子,快说!”李晏轻斥了他一声,杜渲不再玩笑,老老实实道:“这位贵客就是殿下您的三弟,澄王殿下。”
“是李恒”李晏并不吃惊,澄王爱玩一向有名,他只是觉得无奈,“这个澄王,脸面什么的全都不顾了。”
言欢倒很淡定,早听说这个澄王殿下一向声色犬马,吃喝玩乐精通。况且千秋宴那日,他公然在御花园内调戏作为友国观礼使节的她,所以,眼下夜宿青楼这等豪放之事比之起来也不算什么。
她想到了化名绿芙的红绫。原来不知道倒还罢了,如今既知道了绿芙就是红绫,她便有些担忧,以李恒的性子,她怕红绫受委屈。
“杜渲,你可知道澄王现在何处”言欢忽然问,杜渲道:“听说是在后头的一个跨院里,那处是专门留给澄王殿下的院子,他每次来都宿在那里。”
言欢遂不再问,垂着眼帘只是看着自己袖子上的暗纹出神,半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绿芙
暗蓝天幕上一轮明月高悬,散发着清冷的辉芒,在这样深秋的夜里更添几分凉意。
李晏扶着言欢,杜渲跟在他们身后,三人安静地沿着矮墙向前。许是因为澄王在这里,缀锦阁众人并不敢来附近打扰,故而一路上他们并未碰见半个人影。
走了大概丈许,旁侧也是一个月亮门,与方才那个形制相似,显然通向另一个院子。
三人穿过月亮门,只见月光下,两边花木扶疏,其间月影泻地,枝叶摇曳间是一处独立的院子。朱红的院门紧紧阖着,上面挂了一把铜锁,这院子显然是空置的。
李晏在脑中估算了一下方才一路走过来的方位和距离,虽然周边院墙都被掩映在茂密的树丛下,看不清全貌,但他已推算出澄王所在之处应就在眼前这个空置院子的隔壁。
李晏放开扶着言欢的手臂,示意她等在这里。脚尖一点,人已飞身上了院墙。他站在高处,四周看了一刻,发现所料不差,旁边挨着的那个院子正是他们方才遇见的第一个月亮门后的那个。此刻,那院子的上房内正灯火通明,有丝竹悠悠之声隔空隐隐传来,但院内却并无人迹。
李晏跳下地来,冲着言欢点了点头。她明白他们是找对了地方。她将身上惹眼的银色暗纹披风解下,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装。将那披风卷了一卷,塞在旁边的花丛下。
李晏牢牢揽住她,轻轻一跃,已带她上了院墙。然后沿着院墙紧走几步,提气跃起,飞上隔壁院子的屋顶。杜渲则站在院墙之下把风。
言欢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李晏身上,只觉得他揽着她的手臂温热有力,腾挪之间毫不费力,仿佛她轻若无物。五年前他身手就是极好,现下看来,比之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看出这五年里他应是一直勤练不辍。
二人在屋顶站稳身形,轻轻蹲下身来。李晏一手仍环着言欢的腰,另一手去揭脚下的一张瓦片。
言欢忽然想起,五年前他们在凉洲玉泉城的安平王府也是这般,两人星夜于安平王府内寻找安平王李景元的踪迹,后来跟踪邓裕谦,飞身上了王府书房,揭开了屋顶瓦片,无意间发现了安平王谋反的秘密。
她亦有些唏嘘,岁月悠悠,浮云来去,虽然造化弄人,令他们历经生离死别,但一别经年,他们竟然还能如五年前一般,不能不感叹人生的无常。
瓦片揭开,下面有光透了上来。
二人向下望去,只见房中明灯高悬,四下里照得通亮。李晏选中的瓦片角度极巧,从揭开的瓦片空隙中看下去,正好可看到坐于案几前的澄王李恒的侧脸,还有他身前不远处坐着的一溜穿红着绿的姑娘。
言欢并不管李恒如何,径直看向那些个姑娘。只见个个妆容精致,遍身绮罗,珠翠满头,望去几欲晃花了眼。一时之间,竟分不出谁是谁。
她目光来回扫了几遍,投注在当中一个身穿紫色百花曳地裙,头梳望仙髻的姑娘。那姑娘皮肤白皙,眉眼细长,容貌并不如何美艳,但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周身上下都充溢着说不出的别样风情。此刻,她也并不像旁边那些姑娘一副温顺小意的模样,而是微扬着下颌,目中带着淡淡不屑,显得颇有些桀骜冷艳。
言欢默默地看着她,眼中不知何时已落下泪来。当年的红绫还是匣中璞玉,今日已是出世明珠。从平凡修炼到光华璀璨,也不知道她历经了多少磨难。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主仆相见
言欢毕竟身子太弱,折腾了一晚,第二日还是发了热,昏昏沉沉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李晏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该由着她,把那个什么绿芙还是红绫的直接请进府里就结了。
毓王府中又是一番忙乱,请太医,抓药,调理,进补,等言欢身上爽利能够见人,已是半月之后。
言欢心中一直惦记着缀锦阁中的红绫,无奈实在是身不由己,现下好不容易清醒了,她也不知会李晏,直接派了白伊出去,安排人给红绫赎身。
没过多久,白伊便回转来,惊诧道:“大人,那位绿芙姑娘并不在缀锦阁,据说日前有位贵人替她赎了身,现下人已经离开了。”
“什么”言欢正卧在床上,闻听又惊又急,猛地坐起,只觉得一阵头晕,差点又跌了回去。一旁的白华急忙来扶,言欢靠着她的手勉强撑着,一迭连声地问:“是谁赎的身可知道人去了哪里”她问得甚急,一时走岔了气,剧烈地咳嗦起来,直咳得面青唇白,几欲晕厥过去。
李晏下了朝回来,才进殿门,就听到情形有异,飞快奔进来,见此情景,吓了一跳。忙忙上前将人揽在怀里,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切切追问,“阿欢!阿欢!怎么了”
言欢咳声虽止,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李晏看着一旁立着的白伊,面上有深深质疑,“怎么回事”
白伊见他眉目凌厉,不由瑟缩了一下,“是、是大人命奴婢去给缀锦阁的绿芙姑娘赎身,不想、不想那绿芙姑娘已被旁人赎走。大人一急,就------”
李晏一顿,随即哭笑不得,看着怀中人伤心难过的模样,“阿欢,你------”他叹息一声,“我早就说过,你有何事都可以告诉我,不论是什么,我都会为你办到。”
言欢虚弱道:“这、这等、微末、小事,我、我自己也可以,不想再麻烦你。”
李晏有些无奈,不再跟她纠结这个问题,向外扬声道:“来人,去清芜院将人请来。”
言欢亦听到了李晏的吩咐,虽然疑惑他要请谁,只是她方才情绪太过波动,此刻只觉浑身无力,头晕得厉害,一时也顾不上了,伏在李晏胸口,半晌不动。
白华递过一盏温水,李晏亲自喂言欢喝下,扶她躺好。又命人取了帕子,去拭她方才咳出了虚汗的脸颊。
言欢躺在那里,不一刻,便觉得眼波朦胧起来,阖了眼睛,不言不语。突听得有人在殿外道:“殿下,人已带到。”
李晏看了一眼言欢,见她眼帘紧闭,一动不动,迷迷糊糊似要睡去。他犹豫了一下,仍是低声轻唤,“阿欢,阿欢,睡了么”言欢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睁开眼来,一双眸子朦胧迷茫一如受惊的小鹿。
他有些不忍心,但想了一想,还是道:“阿欢,等下再睡,有个人你需得见见。”说罢,吩咐殿外,“进来。”
言欢听他说的认真,虽然仍是觉得疲累,但还是配合地以肘撑床便要坐起,李晏托了她后颈,将她半扶半抱起来。她尚未坐稳,便见屏风后转过一个人来。
那人是个女子,穿了一袭剪裁合体的紫色袄裙,鬓发轻挽,头上插了双股玳瑁簪。恰如一朵紫色的蔷薇花,赏心悦目,楚楚动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义妹
言欢只觉得肩头的衣服一阵濡湿,知道红绫哭得厉害,心中自也是难过,便安慰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耳听得红绫渐止了哭声,在她耳畔低低诉说,“当年,奴婢跟大家一起被下了狱。奴婢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哭。然后便到了那一日------”
言欢感到红绫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襟,耳听得她声音惊惧,“那一日有个大官来传旨,说是要全部处斩。奴婢哪经过这个,立时便被吓晕过去了。”
红绫从言欢怀中直起身来,满面疑惑,“奴婢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已身在远离开阳城外的一家客栈,也不知是谁救了奴婢”
“为人所救”言欢反问,红绫重重点头,“那客栈老板说是个黑衣人将奴婢送到那里,留了些银钱便离开了。不仅如此,那救命恩人还给奴婢留了些盘缠。”
言欢若有所思,当年她也是被神秘人救出了大理寺狱,也不知与救红绫的是不是同一批人。这些人到底是谁,施恩不图报,这么多年也没有露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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