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梨花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轻碧
祁暮云听罢,却是低下了头,黯然道:“家母她早已不在了。”“对不住,是我失言了。”言欢急忙道歉。祁暮云摇头,“不关言兄的事,我幼时母亲便已不在了,至于父亲------”他顿住了,面上神色有莫名的悲伤,甚至于带了些许愤懑。
言欢素日见他时而害羞,时而怯懦,却从未见他有这般神情,一时有些愣怔,也不知该说什么。但只是片刻,他低首一笑,又变回往日那个文雅秀气的少年,“不过是些家中琐事,倒叫言兄见笑了。”
此时二人已走至林边,前面便是浮碧潭。只听得潭中一片水响,偶尔传来一阵欢呼。二人扭头去看,却见一大群人正在潭中戏水,有的泡在潭里,有的坐在岸边,无一例外地都打了赤膊,更有甚者,身上只剩下一条犊鼻裤,却依然故我地满场招摇。
言欢蓦地一顿,匆忙扭过脸去。却听那边有人唤道:“言兄、言兄,快来,这边凉快得紧。”言欢一面注目林间,仿佛那里有什么顶顶好看的东西,一面答道:“不行、不行,在下不识水性,只怕扰了诸位的兴致。”耳听得颜清逸道:“我可以证明,言欢他的确是不会水性。”那边却仍是满腔热情,大笑道:“言兄,这边水浅,无需什么水性。快来!”言欢头都不敢偏一下,干笑了两声,却不知该如何做答。
她突然觉得眼前一暗,却是祁暮云站在她身前。祁暮云比她略高些,正好将潭中情形全部遮住。她看不见那群爱闹少年的放荡形貌,略略安心。只听祁暮云轻轻道:“言兄,我也不识水性,咱们还是去林子里吧。”言欢自然是同意的。急忙和他一起,匆忙回林中去了。
言欢带着祁暮云在林中徜徉良久,一时也不敢出来,好半晌,才慢慢地走到林边。她看了看林外,并不敢迈步,却听祁暮云道:“外面日头大,言兄可稍待片刻。”说罢,他当先出林去了。言欢“嗯”了一声,心下想着,这样也好,他可先去刺探一下,众人是否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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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嫉妒
言欢突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地上。她有些迷糊,恍惚记得自己是掉入了浮碧潭中。一想到掉入潭中,她不由得一惊,猛地坐了起来。
有人在她身旁扶住她,言欢扭头去看,是祁暮云。
祁暮云神色间一片关切,还带了浓浓自责,“言兄,你方才为了救我掉入潭中,可吓坏我了。”言欢只觉得身上湿哒哒的,急忙低头仔细打量,待瞥见自己身上盖了一件天青色的学子服,心中不由有些惊慌,“你、你都看到了什么”她声音里带了急迫,甚至于几分狠厉。
祁暮云面色发白,“没、没,我、我看到言兄你衣服都湿了,怕你着凉,这是我的衣袍,所以我、我就给你盖上了。”他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显是被她吓着了。言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他,“你看到什么没有”祁暮云一脸迷茫状,“看到什么看到言兄你落水了啊。”
言欢这才放下心来,才想起细问,“我是怎么上来的”祁暮云道:“我甩了藤蔓给言兄,言兄自己上来的。”“哦”言欢脑中一片模糊,并没有印象。也许是方才她在水中太过恐惧,一时记不清也说不定。
她转头见浮碧潭周围已无其他人,奇怪问道:“周锦荣那帮人呢”祁暮云老老实实道:“他们见言兄你落水,都急急忙忙跑了。”她忽然记起,方才她在潭里似乎看见祁暮云在岸上正与周锦荣那些人动手。她疑惑看向祁暮云,直截了当地问,“你可是有什么瞒我”祁暮云有些愣怔,问道:“我有什么能瞒言兄的”言欢见他不似作伪,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看来当真是她落水后出现了幻觉。
她忽然瞥见祁暮云扶她的衣袖一片水渍,抬头看时,发现他竟也是衣履尽湿,“你怎么回事”她问他。祁暮云有些羞赧,“我拉言兄上来的时候,不小心自己掉到了水里。”
言欢又是好笑又是感动,道:“你不会水性,下次便不要再这样了。”祁暮云双眼牢牢望定她,面上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情,“言兄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言兄有难,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言欢拍拍他的手,似是调侃又似是认真,“你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我,我自己可以。”
沐子晏一个人在林中信步而行,他今日于斋舍内未见到言欢。冷眼看颜清逸和虞子衡,二人似乎刚从后山浮碧潭回来,他无心吃饭,出了斋舍,不由自主便走到了这里。
前面便是浮碧潭了,沐子晏一步跨出林外,一眼便看见那边草地上,言欢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头发**的,有几绺贴在鬓边,看上去有些狼狈。他心中一紧,几步便奔过去,蹲下身去看她,“阿欢,出了何事”言欢楞了一楞,似是未料到他竟会出现在这里。她刚想回答,脑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方才他唤她,唤她“阿欢”,他竟唤她“阿欢”。演武场他教她练箭那日,她曾戏谑地让他唤她“阿欢”,他一直不曾这样唤她。今日,他竟然这样唤她了,显然,她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她唇边露出个大大的笑意,一时忘了答他的话。倒是旁边的祁暮云代答道:“言兄为了救我落水了,是周锦荣那些人。”
沐子晏这才发现祁暮云也在一旁,听到他说的话,他看着言欢的神情里便带了隐隐的不满,似是在责怪她如此慢待自己。言欢带了一脸讨好的笑,“阿晏,我这不是没事了么!都是周锦荣那些人,他们差点将祁公子弄下水去------”
第四十一章 私出书院
此时,午食已布好。言欢却顾不上去用,只是看着孙婶。
孙婶道:“听说,是她家的小孙子不见了。”“莲笙不见了”言欢一惊,难怪吴婆婆如此匆忙。孙婶叹息,“吴婆婆也是不容易,家里就她和小孙子两个,却出了这样的事。”言欢仔细去问孙婶,“可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人是怎么不见的”孙婶摇头,显然详情她也知道不多。
言欢暗忖,希望莲笙只是自己溜到哪里去玩了,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待得这一日晚食,吴婆婆没有回来。第二日午食,言欢依旧未见到吴婆婆。她心中止不住担忧,思来想去,脑中不期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午食吃罢,她偷偷去问了孙婶几句,又在书院里四处溜达了一圈,才慢慢走回客舍去了。只是她这一次溜达,走得都是边边角角,尤其是院墙周围,她似乎格外感兴趣。
夏日炎热,午后正是一日中最热的时候。天中阳光炽烈,空气中一丝风也无,枝头的树叶都蔫蔫地耷拉着,知了仿佛也热得没了力气,不再鸣叫。正是午休时刻,四下里一片安静。
此时,言欢住的客舍门慢慢地开了一道缝,一个人从门里向外窥探了一刻,见四周无人,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那人正是言欢。
她趁着此刻书院内四下无人的时候出来,自然是心中有了盘算。
吴婆婆迟迟未返,显然是莲笙失踪之事尚未解决。眼下吴婆婆只是一介老妇人,一定是焦急难过。无论如何,她也得帮上一把。若要帮忙,她只能偷偷溜出书院去。书院规条有云,不得私自外出。她自然是不能随意出入,那唯有退而求其次,冒险一把。青冥书院背靠青冥山,若要出去,只有走前院。大大方方走正门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唯有做个墙上君子,而能上的那堵墙就在二门那里。
这次她并未叫上颜清逸和虞子衡,想着若是此事东窗事发,受罚的便只有她一个,她不能把他们也拉下水。
言欢出了门,四下里看了看,故意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出了学子们的客舍区,经过藏书阁,又走过讲堂,前面便是二门了,过了二门,便是书院大门。她加快了步子,直奔二门。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唤道:“前面那位学子,这是要去哪里请留步。”
言欢一怔,停下步子,慢慢转过身来,见书院一名书使正从讲堂里出来,看向她这边。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书使在讲堂里,她暗暗咬了牙,只觉自己今日有些倒霉。但书使召唤也不能不应,她只有磨磨蹭蹭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要怎么跟书使解释她在这个时候欲出二门。
她只走了几步,却见有一名学子朝那书使走去,先施了一礼,然后不知道在跟书使说着什么。那学子站的位置,恰巧挡住了书使看过来的视线。言欢一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急忙转身,飞速地跑出二门,向旁一拐,径自向一侧的院墙跑去。
言欢走到院墙下,窥窥四周无人,遂将身上学子服脱了,里面早已换好她素日惯穿的一袭红色锦袍,她将头上巾带解下,换了与锦裳同色发带,将一头乌发牢牢系住。然后将换下的学子服团成一团,藏在院墙下的灌木丛中。瞅准一棵树,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待爬至树顶,纵身一跃,正好跃上墙头。
爬树这事难不倒她,反正她素日里也是没少做的,难在那院墙极高,院墙外只是几丛灌木和平坦草地,并无任何依托,她要如何跳下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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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寻人
浣花镇之所以名为浣花,据说是有一条浣花溪穿镇而过。镇子距青冥山数里之遥,距京城开阳也不过四十余里,且位于交通要冲,虽是个镇,却人烟稠密,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二人到达浣花镇时已是申时末,将至傍晚。临行前,言欢偷偷去问过孙婶,知道了吴婆婆家的大体位置。因此,一进镇,言欢便按照孙婶所说,一路穿街过巷找去,越走越是荒僻,几乎已走到了镇外,才发现几间低矮草房,周遭很是荒凉。
言欢向最右边的一间走去,拍了拍门,扬声道:“可有人在家”敲了半晌,却没有人回应。言欢又道:“这里是吴婆婆的家么”又过了良久,方听屋内传出脚步声,似是有人过来开门,吱呀一声,那扇破旧的门板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正是双眼红肿的吴婆婆。
吴婆婆见是言欢,又看到她身后的沐子晏,一时呆愣在那里。
言欢上前握了她的手,“婆婆,是我。我听说莲笙不见了,特来看一看。”吴婆婆听她如此说,便拿袖子去擦眼角的泪,“这都几日了,到处都找遍了,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的莲笙啊!”
言欢扶了她进屋去,只见家徒四壁,仅在屋中央摆了张木桌,旁边两把椅子,看上去已是破旧不堪。言欢扶吴婆婆在其中的一张椅中坐下,道:“婆婆莫急,您放心,我和这位沐公子一定会帮婆婆找到莲笙的。”吴婆婆使劲点头。言欢道:“婆婆不如说说,莲笙到底是如何不见的。”
吴婆婆好不容易止住了抽噎,细细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原来,莲笙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因家中困难,便到镇上的一家茶庄当小伙计,挣点小钱。他每日卯时去,戌时回。勤快肯干,从未误过时辰。他失踪那一日一切如旧,但从那晚离开茶庄后直到第二日,莲笙再也未去店里。而据左邻右舍说,那一晚,莲笙并未回家。莲笙不见的那一晚,吴婆婆恰好在青冥书院斋舍值夜,也未回去,所以并不知晓此事。到了中午,茶庄老板见莲笙还未上工,这才差人到青冥书院知会了吴婆婆。
突听得沐子晏问道:“婆婆可有什么仇家”吴婆婆苦笑,“我一个孤老婆子,与人结善缘还来不及,哪里又有什么仇家。”言欢与沐子晏彼此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想法,如若不是仇家寻仇,看来只能从别处下手。
言欢道:“婆婆,那茶庄在何处,我和沐公子过去看一看。”
吴婆婆指了茶叶铺子的方向,二人便起身出门去。临出门前,言欢又安慰了吴婆婆,“婆婆需得保重身体,您还得等莲笙回来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只绣了鱼戏莲叶的荷包,偷偷放在桌上。
二人出了门,按照吴婆婆指的方向,一路走去。据说这也是莲笙每日上下工的必走之路。这一路经过的均是些普通民宅,甚为安静。言欢注意到途中经过一处颇大的宅院,大门上挂了“费府”二字。奇怪的是,方至酉时,正是人来人往的忙碌时刻,可那费府大门前不仅灯笼未曾燃起,
第四十三章 来了盗贼
此时正是晚饭时分,太白楼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言欢与沐子晏都是风姿俱佳的人物,立时引来楼中不少食客的目光。
沐子晏于这五六年中,走遍大楚山水,见识广博,而言欢素日混迹于开阳西市坊,市井百态,自也是见过不少,因此,投来的窥探目光虽多,二人自也不惧,大大方方随了小二到一处案边坐下。
待得酒菜上齐,沐子晏执了酒壶便去给言欢斟酒,慢悠悠道:“听说这梨花白远近闻名,你且尝尝。”言欢伸手一挡,尴尬笑道:“不行,不行,我酒品甚差,还是算了吧。”沐子晏也不强迫她,自斟了一杯,却也是不饮,只拿在手上把玩。
言欢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怎地对此地如此熟悉”他领她来最大的酒楼,知道此地有名的是梨花白。沐子晏却道:“不熟,不过是多问了两句。”言欢“哦”了一声,心里却是暗暗佩服,她一路过来,只顾问莲笙相关之事,却没想到一直默默无闻地跟在她身后的沐子晏于她没看见的地方还做了这么多。
她还要说话,却见沐子晏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虽觉奇怪,却依旧闭了嘴。只见沐子晏半闭了眼,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她便也凝神去听。
只听大堂内人声嘈杂,纷纷乱乱。
有人道:“这浣花镇真是热闹,看去竟是一点都不逊于开阳。”另一人反驳,“这你就不懂了,浣花镇怎比得上京城繁华。”那人回道:“京城繁华谁不知道,那你去京城混好了。”
有人道:“倚红楼的宝蝶姑娘这几日竟都不接客了”另一人问,“这是为何”一个声音插进来,“这你们可不知道了吧,听说宝蝶姑娘是被南方来的客商给包去了,现在怕是数银子数到手软了吧。”接着是“彭”地一响,却是有人一拳砸在桌子上,“难怪,我都登门三次了也未见到宝蝶姑娘的芳容。南方客商怎么了,无外乎有钱不是,真是气煞人!”
言欢直听得忍俊不禁。这酒楼内汇聚三教九流,当真什么讯息都有。她忽然明白过来,沐子晏之所以带她来这里,可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他原本就是来此探听消息的。看来,与他相比,她还是经验少了些。
忽听有人道:“你们听说了没”那声音听去甚是神秘,她不由得留了心,偷偷去看那声音来处,就与他们隔了一桌。那桌上坐了两人,都是普通行商模样。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嘴边留了短须。那人半倾了身子,凑近另外一人,像是生怕别人听到。只听那人道:“听说这几日浣花镇颇不太平。”“怎么会不太平”他对面一个稍年轻些,面容微黑的人反问。那留短须的声音压了压,听去更低,言欢向那声音来处侧了侧身子,“这几日,镇中接连有几家富户被盗。”“什么”那肤色微黑的惊讶得提高了声音。
“嘘!”留短须的人似是吓了一跳,连忙示意他小声些,“我有个亲戚在里正手差,这事据说里正不让外传,怕大家慌乱。”那肤色微黑的更是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留短须的道:“详情不知道。只知道那几家富户都是夜半人静时家中财物被席卷一空,里正至今尚未查出是什么人干的。”他似要添加点可信的佐证,“镇子东面那个费府,知道吧,就是前两日,
第四十四章 守株待兔
沐子晏并未对言欢细说他去了哪里,只说他出去探听了一下消息。
太白楼内那留了短须的人说得不差,最近浣花镇上的确是有多家富户被盗,就包含莲笙上下工经过的费府。据说,这境况已持续了一段时日,每隔几日便会有一家富户遭殃,现已波及镇中小半。被盗时辰均在夜半人静之时,府中诸人均无所察觉,且未留下任何线索。
“盗了这么多家富户,竟无一人察觉,这盗贼功夫竟如此之高”言欢问,沐子晏道:“功夫高低倒不知道,但多半是用了迷烟一类。”“迷烟”言欢听得稀奇,双目闪闪地看着沐子晏,他觉得好笑,“不过是江湖宵小的玩意儿,在烟中混入了**之药,行事时,以烟将人迷倒,便可为所欲为。你若是以后遇到,记得一定护好口鼻。”
“我原本还想去一趟费府,问问是否有人见过莲笙。但若是那盗贼使用了迷烟,多半费府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言欢颇有些灰心,“眼下也只有从盗贼这里查起。”她以指尖叩击桌面,边想边道:“一般查盗贼,多半要从来处查起,只是这浣花镇情况特殊,南来北往客商众多,鱼龙混杂,自然无法去查。”她眼睛一亮,“那不如换个角度,”她看着沐子晏,“那盗贼上次盗了费府,这也算是隔了几日了吧,你说今夜那盗贼会不会有所行动”
沐子晏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笺,展开来,是一幅草草画就的地图。“你看这里,还有这里,”他指给言欢,“这几户尚未被盗贼光顾过,所以,”言欢微微一笑,看来她与沐子晏想到了一处,“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夜守株待兔喽!”
沐子晏知言欢聪慧,却也未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快,倒省了他许多解释的力气,便道:“正是。”
言欢想了想,轻叹了一声,“吴婆婆还在家里等着。只盼咱们能快些抓住这盗贼,看看他到底与莲笙失踪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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