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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第十个名字

    其实这个问题对富姬来讲更容易,因为她原来的工作单位就在这三分之一里。这些地方就是那些为皇家服务的机构所占用,统称为内诸司,由殿中省内侍省宣徽院皇城司翰林御书院内香药库左右藏库诸班直等组成。

    殿中省就是富姬任职六尚的统管机构,供奉天子衣食住行医药等政令,下辖六局:尚食局尚药局尚酝局尚衣局尚舍局尚辇局。

    内侍省就是太监的管理部门,每位皇帝拥有的太监数量不太相同,多时有一百多少时只有四五十。

    具体数量多少,并不是由皇帝一个人决定的,几位正副宰相也有权干涉。他们要是觉得皇家消费有点高,就会逼着皇帝裁减皇宫内的员工。

    由此可见,宋朝的皇帝在有些方面已经快和英国王室差不多了,皇权被进一步压缩,虽然还不至于仅剩一点象征性意义,但和后世的朝代比起来,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不过皇帝越惨对国家和人民越是好事,大事小情完全由一个人说了算,有利有弊,从长远计,弊大于利。这一点从后世的企业管理模式中就可以证明,要想发展壮大,必须各司其职。

    大家长作风的企业,起步阶段很有冲劲儿,可一旦规模扩大业务量增多就要出问题了,一出问题就是大问题,连自我调整的机会都不多,因为这种管理模式没有自愈能力。

    一个人的头脑再厉害,精力也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也不可能不受情绪左右。做对十件事不如做错一件事对企业的伤害大,谁又敢保证一生永远正确呢。权利分散决策受牵制,可以有效降低做错事的概率,那种拍脑袋的政策基本就不会出现了。

    如何从家族化管理向现代化企业蜕变,这对于企业领导人而言是个大课题,非常考验智慧。转化成功了,企业就有继续发展完善的可能,转化不成功,做的越大死的越快。

    宣徽院总领内诸司殿前三班及内侍名籍迁补休假纠劾,并领郊祀朝会宴会供帐等琐事。

    皇城司,这个机构比较吓人,它作为掌管皇宫城门启闭及皇帝耳目之探事机构,掌宫城出入之禁令,是不是很像明朝的锦衣卫啊。

    其实它远没那么厉害,由于有尚书中书门下省御史台的权利制衡,皇帝没那么大权力用特务机构监管百官。

    所以吧,皇城司只能对皇族内部实施监控,比如说驸马之流,朝廷命官它是不敢有任何实质举动的,一旦让御史抓到把柄,皇帝也保不住他们的脑袋。

    翰林御书院负责掌皇帝亲笔文字,供奉书写之属图籍之册及琴棋之艺,基本就是皇帝的书童机构。

    内香药库和左右藏库比较好理解,一个是保管香料的,一个是中央金库。不过这个金库属于朝廷,只是放在皇城内,但不归皇帝随意支配。

    诸班直,这个机构富姬比较陌生,它不属于内诸司统领,而是由殿前司指挥,算是禁军中的禁军,在皇城内驻扎了一千人左右,负责皇城和皇帝出行警卫工作。




040 臣无罪!
    在西华门和东华门中间有一道南北长街隔开了内廷的东西两侧,莲儿和富姬到了这里就不能再往前了。而且驸马和公主要去的还不是一个地方,驸马要去崇政殿觐见皇帝,公主则去后苑看望母后。

    官人,陛下要在崇政殿召见,心情应该不错,要小心应付,万万不可造次。临分别前,富姬趁着扶洪涛下马的机会,悄悄的在耳边叮嘱了一句。

    你这么认为?洪涛有点诧异,富姬虽然已经准备进入驸马府为仆了,但自己始终就没完全相信过她,她和自己的关系好像也没这么紧密,这番话说得有些过火啊。

    在宫里自有为官之道!富姬点了点头,然后低着头悄然退到了一边。

    富姬说得很有道理,猫有猫道狗有狗道,长期生活在皇宫内即便不能经常陪伴在皇帝身边,也会锻炼出来一套趋利避害的本领。

    皇帝也是人,也有常人不可避免的生活习惯,通过长期观察大体上掌握这种细微变化,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裴大夫先请既然富姬都看出皇帝不是要拿自己开刀,那洪涛心里就踏实多了,一路上忐忑不安的小心脏扑通一声掉了回去。

    自打进了内廷的侧门,就是一座宫殿连着一座宫殿一群建筑接着一群建筑,饶是洪涛这种特别不容易迷路的人也快给绕糊涂了。

    但绕归绕,洪涛的眼睛一点没闲着,从地面看到屋顶从墙壁量到院落,最终得出了几个结论。

    第一,宋代皇宫确实比较小,宫殿也不够高大威猛,和明清两代的皇宫没得比,甚至还不如一些皇家庙宇气派。

    第二,宋代的建筑风格确实和日本京都奈良的一些古代建筑极为相似,从颜色到结构都像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第三,皇宫内部的服务人员偏少,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一路上也没见到几个。

    第四,火灾隐患太严重,皇宫里木质建筑居多,而且大面积采用油灯照明,只有少数地方才能看到蜡烛,这就等于处处都是火种。

    虽然每个院子里都有大瓮或者水井,但这种木质结构的建筑一旦烧起来,光靠这些水源恐怕很难浇灭。反正要是让自己选择,坚决不能住在这里,这不是随时随地准备当烤鸭的节奏嘛。

    驸马都尉左卫大将军王诜觐见

    还没等洪涛总结完皇宫的优缺点,裴大夫就停住了脚步,扯着嗓子先来了一声吼,吓得洪涛一哆嗦。真没看出来,这位太监头子的个儿不高,中气却这么足!

    大将军,进啊喊完了这一嗓子裴大夫就闪到了一旁,可就是不见洪涛迈步,只好小声提醒。

    不用等陛下宣了?洪涛不是不敢迈步,他以为还得有太监或者内官什么的出来应一声之后才能进去。

    裴大夫脸都绿了,看在这位驸马脑袋确实被驴踢过的份上,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

    崇政殿的大小也就和雍和宫里的前殿差不多,台阶不高,里面还挂着一层纱帐。洪涛从阳光下猛然一进入殿内眼睛有点发花,看不太清殿内的情况。

    定了定神眨巴眨巴眼才发现,殿内不是皇帝一个人,除了王安石之外,左侧还坐着个胖乎乎连鬓胡须大眼袋的老头儿,看他的装扮官职也不低,基本和王安石身上戴的零碎差不多等级。

    臣王诜见过陛下

    这时洪涛突然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平日里见了皇帝只需弯腰作揖即可,可现在是大朝会,穿的衣服都不一样了,礼节肯定也不一样,但在这种场合下该如何给皇帝行礼的事儿自己忘了问。

    皇帝穿的朝服猛一看和王安石的差不多,只是在蔽膝和袍袖上有一道黑边,进贤冠更高梁更多,总体上讲和想像中的皇帝不太像,倒是和电视剧里诸葛亮的打扮有一拼。

    此时皇帝也没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而是斜靠在一张卧榻上,三面被彩绘屏风遮挡,和驸马府书房里的摆设差不多。

    免礼皇帝显得有些疲惫,勉强把身体坐直了一点,轻轻吐出两个字,甚至都没抬眼皮,继续盯着手中的奏折。

    晋卿莫忙见礼,这个礼到底该谁给谁施还未可知。君实,你意如何?半个多月没见,王安石又消瘦了些许,眼圈也黑了。看到洪涛转向他要施礼,马上伸手阻止。

    驸马别来无恙,可还记得老夫否?胖老头自打洪涛进屋之后就不错眼珠的盯着看,此时干脆起身走到了面前,还整了整衣衫和胡须,把那张老脸刻意往前凑了凑。

    老大人请赎罪,不瞒陛下和两位相公,诜当日醒来之时连公主都认不得了

    洪涛自然是不认识这个老头,反倒凭空生出了几分厌恶,因为他的脸靠的太近,一股子淡淡的桂花香味钻入了自己鼻腔,居然和公主用的香药是一款。

    可是看看这张老脸,再把他和公主比较一下,怎么想怎么别扭。你说你一个老棺材瓤子赶什么时髦啊,嚼点姜味的香药就得了,非得带花香,还和公主用一款,真是骚到骨子里了。

    老夫辞官之前到府上叨扰过不止一次,对晋卿的宝绘堂情有独钟,真不记得?胖老头还不死心,试图用几句话唤起驸马的记忆。

    司马相公休要烦他,驸马患失心疯许久,不必赘述,王诜你可知罪!洪涛还没烦呢,皇帝倒先烦了,陡然坐直了身体,声色俱厉。

    臣失心疯之前罪不可赦来了,还是老一套。此时洪涛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影视剧中,但凡是个带皇帝角色的片子,台词里好像都少不了这句话。可现在不是电影电视,也没有台词给自己预先背熟,该怎么回答呢?

    说无罪肯定不成,和皇帝顶嘴抬杠代价是很高的,高到自己无法承受。承认有罪更不成,自己确实没罪,还应该有功呢。

    米囊子花膏是缺德没错,但缺的是外国人的徳,与大宋如救命仙丹。如果这么做还有罪,天理何在?最终洪涛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回答,或者叫避重就轻,算是给皇帝个台阶下。

    那是家事,此时是朝堂之上!谁承想皇帝这次没打算就坡下驴,还和洪涛杠上了。

    臣从未有过问朝事之资,何来之罪?还请陛下明示。

    这下洪涛没法折中了,然后也怒了。你们一群人治理国家遇到大麻烦,还想不出好办法,我看着你们可怜出个主意想救你们,有个屁的罪啊!

    你你洪涛的这个回答有点诛心,等于是在当面质问皇帝凭什么对外戚和防贼一样防着。一时间让皇帝也无言可对,隔空用手指虚点,脸都憋紫了。



041 以身试法
    陛下,大可不必与驸马纠于小结,王相之事也怪不得驸马。说讲起来臣还要感谢驸马,如不是他的花膏,老夫断不会相信王相会做出此等事,更不会与他同朝为官!

    看到皇帝和驸马两句话就说急眼了,胖老头再次起身当起了和事佬,两边谁也没帮,而是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把皇帝和驸马的争端转移到他和王安石一边去了。

    晋卿说的没错,朝堂之上侃侃而谈者,眼里其实只有一个字,利也!司马相公言辞凿凿怪臣和新政,殊不知若没有花膏之利,还肯回朝堂否!

    王安石也不怂,他本来就是个杠头,没理还要搅三分,现在心里有了点底,断不会绕过任何一个敢挑战之人。

    二位大人二位大人,下官想先问问,王相是不是吸食了花膏?

    洪涛刚开始还没搞明白他们为何争吵不休,以及皇帝为何要无缘无故的冲自己发火。可是几句话下来突然瞪大了眼,不顾礼仪把身体站到了两个老头之间,就差用手把两人推开了。

    老夫不以身犯险,官家会信,可司马相公未必会信,不得已而为之。

    还真让洪涛说中了,王安石居然为了证明花膏的效果,用他自己的身体做了一次**试验。怪不得一进门就觉得他比以前瘦了憔悴了,原本以为是操劳国事茶不思饭不想,合算是变成了烟鬼啊!

    那那也不用亲身体验,完全可以找个死囚或者俘虏之类的代替。我不是和您说过嘛,这玩意一旦沾上就很难戒除,对身体只有害处没好处,后患无穷!

    洪涛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这算是大义凛然啊,还是算无知者无畏呢?万一真要是把王安石给折腾死,自己确实有罪,至少在神宗皇帝眼里是罪大恶极。也难怪皇帝会突然发难,自己差点把他的得力助手和背锅侠给搞死,能不急眼嘛。

    还好,此物只有晋卿处才有,某就算贵为当朝宰相也无可奈何。只是被官家和司马相公看到了丑态,有些无法自处罢了。

    王安石说的倒是挺轻松,但洪涛明白他所受过的苦。虽然自己并没上过瘾,可后世里不难见到这种人,只要瘾头一上来就不是人了。幸好自己给他的花膏只有那么一点点,还不至于让这位贼大胆的宰相真的上瘾。

    老大人可是司马君实?洪涛大概听明白了,王安石之所以这么玩命,并不是为了说服皇帝,而是要说服他最大的政敌司马光。想必这个胖老头就是了呗,能让皇帝叫司马相公的恐怕没有第二个司马了。

    然接到陛下的传召,老夫从永兴军风餐露宿赶回东京,把半条命扔在了路上,见到的确是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哀求陛下去向驸马索要花膏的王介甫,纵陛下再三告之仍不敢相认。如若王相有所差池,晋卿之罪不可恕也。

    胖老头第三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明确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开始声讨驸马的过失,说得绘声绘色,就好像有多痛心疾首一般,最终还帮着皇帝一起往洪涛脑袋上扣帽子。

    殊不知王相如此犯险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让司马大人相信花膏之威力,进而说服大人不要再在新政上百般阻挠。新政是有不妥不密不善之处,可除此之外,司马大人能否再找出第二种革除弊端的办法?既然没有,不妨先通力合作,边做边想,说不定就会有答案。新政只要稍加改变,再加上君臣合力,未尝不可试一试。

    洪涛最看不得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司马光这番话太孙子了。如果不是他紧着捣乱,王安石也犯不着向自己这个小驸马讨教维持新政的办法,也就不用拿身体当试验品。这个大帽子自己真戴不动,还是还回去吧。

    此还是晋卿否!胖老头看来是真的对疯驸马缺乏了解,总用老眼光看人,突然被反唇相讥有点错愕,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说辞。

    哈哈哈痛快!有驸马这番话,某心安亦陛下,臣以为驸马无罪,还有功,大功,功不可没!

    见到司马光的摸样,王安石笑得唾沫星子都喷出了老远,然后那股子爱谁谁的劲头儿又上来了,连皇帝的意见也不打算遵从,明目张胆的唱起了反调。

    休矣休矣,王诜,可有条陈与朕!

    宋朝的皇帝是真不太好当,不仅政事上无法一意孤行,连斗嘴都不能利用权力碾压大臣。看到场面有点失控,干脆不聊有罪没罪的事儿了,但矛头还是指向了驸马这个罪魁祸首。

    条陈洪涛早就写好了,只是不知道符合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规格,他这洋洋洒洒几万字,说是可行性报告还差不多。

    长公主知道此事!果不其然,皇帝刚看了一眼就发现了蹊跷。妹妹的字他认识,妹夫的字他也认识,但满篇都是公主的字,就找不到一个驸马的。

    臣忘了如何写字,只得让长公主代为抄录。公主并不知晓花膏的事情,也断不会外传。

    这倒是实话,洪涛真不担心公主会从这份报告中发现什么,就算发现了她也不会乱说。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妇徳的典范,满脑子都是夫君最大,然后才是母后和皇帝,想教坏都困难。

    荒唐之极!今天神宗皇帝就没给过驸马半个好脸,但也没再提降罪的事儿,继续看了下去。

    这一看可就没头了,从中午看到了晚饭,也不光是皇帝一个人在看,王安石和司马光也一起看,一边看还得一边提问。

    洪涛这份报告里的措辞太现代,纵使玩了命的模仿宋人也相差甚远。这又让皇帝怒不可遏,但除了骂几句之外也没再提什么罪不罪的事儿。反倒是该司马光倒霉了,洪涛每解释一段,他就得翻抄一段再拿给皇帝看。

    洪涛的这份报告分成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主要是花膏的生产熬制;第二部分则是销往西夏和辽国的方式;第三部分篇幅所占比例最大,内容就是一个,如何防止花膏在大宋境内流传。

    这是一把双刃剑,既能伤敌又会害己,如果没有一套完备的措施遏制其在大宋境内的传播,害己就会比伤敌严重,不如不用。

    这是洪涛的解释,别人可能意识不到这个魔鬼一旦被放出来将会造成多大灾害,就算再怎么解释也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在大宋境内,所以在实施计划之前,洪涛在这个问题上会提出很多要求,只要有一个不能满足自己,就别想由自己来执行,这个问题没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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