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第十个名字
君实,王诜的新军军费朝廷是不是一直没有如数划拨?王安石没司马光那么好的耐性,作风比较硬朗,率先提出了今日的重点议题。
朝廷用钱的地方太多,一时还未偿付司马光眼皮都没抬,这就是明知故问。新旧两党早就达成了一致,对王诜的军费必须拖。
皇帝北伐的念头谁也打消不了,但怎么北伐什么时候北伐就不是皇帝能决定的了,否则还要宰相和大臣有毛用。目前朝堂里对到底该不该北伐还没讨论清楚呢,着什么急练兵啊。
再说了,就算大家都同意北伐,也不能说谁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任何举动都得经过百官商议才稳妥。两国开战是关乎国运的大事儿,岂能儿戏!
有甘凉路的功绩摆着,皇帝任命开国侯去大名府路总揽军政谁也说不出什么,但动用国努练新军别想。
十万新军?别逗了。这个大疯子带着几千兵马就敢把一路军政大权都抓在手里,谁不服就砍谁,要是手握十万新军朝堂上还有别人活路吗?
能不能多方筹措先拨付一部分,王诜肩负陛下重托,要是连兵都练不出来也确实有负圣望。禁军都在王韶手中,仅靠厢役怕是不成吧?王安石心里也挺矛盾的,限制王诜是朝识,但这家伙总能绝地逢生。
这不,又搞出个化肥来。据说在甘凉路时就有此物,只是那边的消息比较闭塞,耕种白叠子花又是偏门,谁也没研究过,到底效果如何不确定。
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名府路就在眼皮底下,合算这玩意不光能用来种植白叠子花,还可以让水稻小麦和小米高产。
那意义就太大了,新政改革已经进行了这么久,成绩有,但不是翻天覆地式的变化,离自己的目标也还有差距。
假如能用化肥助一臂之力,全国各地的粮食产量都提高二三成,谁能说不是新政的功劳?到时候都不用斗争旧党就得土崩瓦解,朝堂上必须是由自己发话。
照这个趋势来上三五年,把国库塞的满满的,加上甘凉路提供的战马,再讨论北伐拿下燕云十六州不迟,也更有把握。
做为一位把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宰相,何尝不想开疆拓土教化四方呢。但这件事儿必须得由正确的人按照正确的方式去做才有意义。
开国侯王诜那一套太离经叛道了,好嘛,弄几个工匠一群厢役一帮流民就天下大治了,凭什么啊!真要是那么干的话,自己这些寒窗苦读的饱学之士咋办,以后该如何立足?
但一说起王诜这个人吧,王安石就出奇的烦躁。你说他是大奸大恶吧,真没有,不光不奸不恶还出了奇的洒脱,啥都可以让。但也出了奇的麻烦,啥都不在乎。无朋无友无帮无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怪异,让人总是看不透。
啥人最可怕?为官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给出了答案,看不透摸不清掌控不住的人最可怕。你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也就谈不上制衡。
王相认为此事是开国侯在报复?司马光终于把眼皮抬了起来,如果说王安石是忌惮王诜的话,那他就是真恨。
王诜自打出仕那天起就没干过一件有利于自己,或者说现行体制的事儿。从花膏开始到化肥,每一次举动都深深的伤害了自己赖以生存的规则。
这次皇帝派他去大名府路训练新军,目的很明显,谁都可以看出来。到底该不该北伐,旧党内部基本是持否定意见的。不管党项人还是契丹人都是野蛮人,对付野蛮人不能光用武力,根本还得靠教化。
举个例子,自己贵为当朝宰相,上街遇到个赶车莽汉,靠武力能打过吗?显然不成,那就得讲理。对方可能刚开始听不进去,没关系啊,给他点钱买点酒菜,一边吃一边聊,多聊几次肯定能说服。
在对付党项人和契丹人的问题上也是同样道理,光靠武力是打不过游牧民族的,必须讲理。纳贡那点钱就是买酒菜的小钱儿,根本影响不到大宋的经济,这只手送出去,转脸另一只手又给赚回来了。
但通过这种方式可以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对方的思想,假以时日,待党项贵族和契丹贵族都以汉学为荣都明事理之后,国家之争自然也就平复了,谁是正朔谁是附属还用争吗?
但王诜所主张的方式太不可理喻了,哦,谁不服就弄死谁,还把人家的百姓抓回来当奴隶用。圣人教化呢?穷兵黩武注定走不远,不光害人还害己,这是历史教训,也是圣人教化。
所以必须要对驸马王诜加以遏制,你想练兵可以,但我就不给你足够的钱粮!你自己有钱,我看全拿出来能练多少兵。一万?两万?还是五万?就凭这点兵力去抢燕云十六州,别逗了,真拿契丹人当羊群啊。
咱和契丹人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别以为打败党项人一次就能再打败契丹人一次。凉州之战要是没有十多万禁军在侧翼牵制了大批敌军你能偷袭成功?
不过在化肥这件事儿上还要仔细权衡权衡,请莽汉吃酒菜也是要钱的,如果大宋粮食能增产二三成,再请客是不是就底气足多了,国内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谁不希望国泰民安,谁不愿意八方来贺?假如能用些许让步换得王诜的妥协,低一低头也没什么。大丈夫能伸能屈,况且这也不是自己对开国侯低头,而是以国事为重,更加彰显气度嘛。
还能有别的?此子向来斤斤计较睚眦必报。想来是见到河西路调去的两万厢役之后心中有些不快,故而才突然停了化肥。照这样下去十万新军遥遥无期,六皇子一事也就无从谈起,陛下不可能永远等下去,否则为何会在朝堂上勃然大怒。
要问朝廷里谁最了解王诜,王安石自问要算一个。当初自己还真拿这位驸马当成了有识之士,怎奈之后渐行渐远,不过在揣摩对方的心思的问题上还是有迹可循的。
577 以战代练
王相此言极是,既然都是为国出力,总不能冷了臣子的心。本官就再为他筹措一番,好歹凑上十万贯钱粮就是了。司马光愣了愣,口风一转,把一点没有改为心有余而力不足,努努力还是能挤出一些。
王安石的话他听懂了,没错啊,皇帝如此失态必须不仅仅是为了王诜,而是六皇子赵佣。从前年开始,立嗣问题就成了朝堂里的老生常谈。
越来越多的朝臣倾向于由吴王继任,理由嘛,肯定都是稳重宽厚学识之类的屁话。不赞成由六皇子继任的理由就一个,年纪太小!让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当皇帝,不是不可以,但绝不是最好的选择。
历史教训表明,但凡是皇帝年纪太小,就容易出现后宫干政或者权臣当道的情况,既然有吴王这么一个年级合适的候选人,干嘛非让个小孩子去冒险呢。
大宋可不仅仅是你赵家的,它还是士大夫们展示才华的舞台,到底该如何经营也不能是一家人说了算,这关系到大伙儿的核心利益。
朝廷的军费?洪涛真没指望,他也不想按照皇帝的想法去弄十万新军,太浪费了。司马光猜的没错,三两万足矣,再多就养不起了。
目前洪涛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了训练新军上,啥海船铵油药滑轮弩新式箱车,这都是装备,最终还得人来用,没有合格的士兵和基层指挥官,装备再多也是给敌人送的节奏。
陆续送来的两万厢役能不能练成新军呢?别人不成,洪涛可以,至少有一半人可以。身体瘦弱没关系,厢役都是成年人,大米肉食管饱,再辅以适当的运动量,除了身高无法改变之外,不出半年就能壮一圈,比禁军差不了多少。
除了身体之外,对战士更重要的是精神。光健壮没用,不管是新军还是禁军,打仗靠的不是个人武力值,而是纪律。没有严格的战场纪律约束,就不能发挥出全部战斗力。
这时候问题来了,如何让厢役和工程兵在一年之内转化成合格的新军战士呢?大名府路不比湟州,没有敌人可以当做陪练,仅靠训练永远也不可能模拟实战的感觉。
拉练!这两个字就是洪涛的绝招。从大名府路的新军里挑选身体合格训练超过四个月的新兵装上箱车,一批一个营送往甘州拉练。每批间隔一个月,训练三个月,然后返回。
为啥要去甘州训练呢?那边也没仗可打,无非就是适应适应北地的苦寒,顶多对磨练意志啥的确实有点好处。
不对,洪涛可不是这么打算的。甘州必须有仗可打,西夏人没了,回鹘人不能碰,但不意味着就无法实战训练。
从甘州往南就是吐蕃和黄头鞑靼的地盘,溪罗撒一直没闲着,但他毕竟得势比较晚,族群人数也少,光靠零敲碎打进展不大。
这次洪涛准备给他送上一份大礼,让大名府的新军和甘凉路的新军混编,以老战士带新战士,化妆进入吐蕃境内作战。远了也不去,就拿最南边的吐蕃部族和黄头鞑靼开刀,不求占地盘,只为了有仗打。
这事儿王厚和朝廷会答应吗?前者是不答应也得答应,新军目前掌握在王三手里,又不是剥夺你的军权,只需要帮着训练,于情于理都该帮忙。
朝廷那边三个字,管不着!甘凉路的新军归皇帝和参谋部直接统领,没殿前司和侍卫司什么事儿,枢密院也管不着。
那里还是特区,到现在依旧是。大名府路的新军也一样,朝廷只给了几个打发要饭的军费就想控制新军,洪涛乐意皇帝乐意不?
皇帝能同意如此大范围的调动新军吗?答案是必须同意,否则三年之约就作废了,赵佣依靠新军立功的机会也泡汤了,幽云十六州更别想。和这些收获比起来,新军的调动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其实洪涛还憋着坏呢,送过去的新军百分之八十都是纯粹的新兵蛋子,回来的时候,原本甘凉路的新军会被王三采用狸猫换太子的手法调包,把刚刚见识过战斗的新兵留在当地,老兵送回。
这件事儿不可能长期瞒过王厚,但洪涛已经算好了,他拿自己没辙,这是笔糊涂账,根本没地方告去?
再说了,只要这边一开始北伐谁也没法追责。我在为国杀敌,弄点老兵回来咋了?再废话连新兵都不给你留,全调回来。只要打赢辽国抢回南京,这个官司闹到皇帝面前也是不了了之。
上冻之前,王浩又带着两车礼物登门告辞来了,他要跟着运送生铁的船队返回福建老家,再来就得明年三月以后。
王家这几年已经在老家成了真正的富商,靠的不是海运,而是甘凉路和大名府路的贸易。吃水不忘挖井人,在这一点上王家做得很好,不管洪涛喜欢不喜欢,每年春冬两次的礼物从来不落一次。
其实洪涛挺喜欢这些来自海边的特产,鱼干虾仁螺肉包括海菜都爱吃,尤其是涮锅子的时候放点非常提味儿。
至于说珍珠珊瑚之类的贵重礼物,全部送回驸马府交给长公主。一部分送给大舅哥和皇室亲属走面儿,一部分直接变卖换钱。
没辙啊,三万新军的吃喝拉撒外加装备全得自己掏钱,皇帝的内帑和朝廷的军费不能说没用,但真不顶事儿。
新军不比禁军,给身甲胄拿上武器就成,不敢说一名新军比一名禁军骑兵还贵,但两名新军士兵的装备训练日常生活费用绝不比一名骑兵耗费少,罗锅上山前紧啊。
三个孩子都还给你,本官说话算数!这次洪涛没去关注礼物的含金量,而是派人把王家的三名子侄唤来,当面交给了王浩。
这三个孩子也别在身边耗着了,先跟王浩回家吧。自己没事儿还可以招呼他们回来,到时候王家也拦不住。自己有事儿嘛,他们依靠王家的势力可以避免受到波及,等于又多了三个火种。
大人高义,王家感恩不尽你们三个还不过来跪谢大人恩典!王浩当然非常高兴,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有了这三个孩子的加入,王家不光可以继续从事内陆贸易,开辟海上新航线的计划也能提上日程了。双管齐下,不想大富大贵都难!
别折腾孩子了,你们三个先下去收拾行李,本官还有事儿和叔父讲。
洪涛摆了摆手,这三个孩子得知要被送回家之后已经跪求一次了,求自己别把他们送走。可惜没成功,还被王十带走好好教育了一番。
大人可是又有计较?王浩每次到大名府都会见到开国侯,有时候还会留在府衙里吃顿饭,两人相处算得上融洽,脾气秉性也摸到了一些,不敢说能把握,也可以看出点苗头。
叔父啊,贪多可是会嚼不烂的。有时候洪涛真想去王家看看,他们家到底有多少口人,怎么啥都感兴趣呢,连犹太人的面包房都照搬回老家了,据说经营的还不错。
不怕大人笑话,若是别人提起这些事儿小人真不敢做主,唯独大人说的话王家一个字不差,照办就是了。王浩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凭本事赚钱天经地义啊。
这次不仅仅是赚钱,没准是赔钱的买卖,搞不好还得搭进去人命。对于这些马屁话洪涛都听习惯了,直接过滤。
言无不从!越是说得吓人王浩心里就越期待,这得是多大买卖,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开国侯都说危险,必须跟进。
本官想拜托叔父趁着冬日去高丽一趟,可使得?
高丽!恕小人斗胆问一句,大人可是要用宝绘堂的刻版与高丽人交易
这下王浩真傻眼了,他已经在心里把有可能的地方都想了一遍,甚至想到了去宋辽边境的榷场或者传说中的西域回鹘地界儿,唯独没想到是要去高丽。
刻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宝绘堂哪儿有刻版,但从王浩的表情上看,这里好像有点事儿,先打听打听再说。
大人不可,朝廷在泉州明州抓了好几家海商,都是贩卖刻版私带僧人朝贡获罪。如不是刻版,王家也不敢去高丽,那里有泉州海商把持,他们在当地给高丽人做官,外人擅自停靠就大祸临头啦!
开国侯似是而非的态度让王浩更加起疑了,使劲儿劝说打消这个念头。理由很充分,第一朝廷不让第二竞争不过,于公于私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哦,看来叔父对高丽有所了解,不如与本官详细讲讲。绿荷,备下午饭,再派人去河边告诉船工迟些时辰再启航,该干嘛就去干嘛,别在船上喝西北风。
洪涛压根儿也没打算让王浩去高丽跑商,那破地方有啥可买卖的。但王浩如果知道点高丽的事情不妨听听,自己答应宸娘和西迪替她们找块土地建国,就算不为了她们着想,为了自己的儿子也得好好规划规划。
578 明修栈道
此事说来话长,还要从太祖说起王浩一看都不让走了,只好坐下来打开了话匣子。只要开国侯肯听讲多久都没问题,但愿听完之后能打消去高丽跑商的想法,太不划算了。
得,叔父还请移步餐厅,咱边喝边聊。洪涛一听,好嘛,都想当初了,看来碰上高丽问题专家了
,那就慢慢听吧。
王浩真从宋太祖说起的,也确实该这么说。宋朝的海商之所以繁荣,其主要原因不是宋人喜欢做买卖,而是从宋太祖开始就鼓励和外国人贸易,这叫上行下效。
雍熙二年,宋太祖颁布了商业税法把经商法律化,给商人披上了合法外衣,不用再担心朝令夕改秋后算账。
光颁布法律规范商业环境就够了吗?宋太祖觉得远远不够,还得帮刚刚起步两眼一抹黑的商人一把,于是又在雍熙四年向东南亚派遣了八名内侍,以国家的名义到当地替商人们规划贸易路线。
这有点像后世商务部派往驻外使领馆的商务代表,专门引导国内商家在外国开展商业活动。不得不说宋太祖这一举措太超前了,超前到洪涛觉得他也是个穿越人士。
有了朝廷撑腰,沿海一带的海商自然胆子就大了起来,步子也大了一些,从而造就了从北宋开始的对外贸易高峰,若是没被蒙古帝国打断的话保不齐还是大航海时代的开端。
而北宋和高丽的官方交往比东南亚诸国还早十多年,建隆三年高丽王朝就派遣广平侍郎李兴佑副使李励希判官李彬向北宋朝贡,拉开了两国断断续续时好时坏的外交关系和贸易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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