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第十个名字
由于运输不便、价格昂贵,玻璃制品一直被当做奢侈品看待。但随着清饮的方式从甘凉路逐渐扩散,马尾城的玻璃工坊不断扩大生产经营规模,这种昂贵的奢侈品慢慢走向了民间。
真正让玻璃制品走下神坛还是近几年的事儿,当顺风邮局把它当做一种投资项目推出之后,不到两年时间,各地就冒出来一大批玻璃作坊,玻璃器皿的产量打着滚的往上升,价格则断崖一般的下落。
除了玻璃酒具、茶具之外,还有头脑灵活的商家从长江学院购买了玻璃油灯的生产专利,把这种不怕风吹雨打、照明效果更佳、比汽灯便宜很多的新式光源带入了千家万户。
连带着也让海油的销量大增,同时又催生出了一大批民间小工坊,专门为生产油灯的玻璃作坊加工金属零部件。结果连带着几大钢铁熔炼厂的销量猛增,进而对焦炭的需求量也加大了……
这些产业随之追加了投资、增多了工匠雇佣量,拿到工资的人多了,反过来又会成为玻璃产品的消费者。
转了一大圈回来,好像受益的不止是玻璃工坊,上游、下游、周边产品都有收获。这种现象被洪涛特意拿到长江学院里当范例讲给学生们听,还被写进了教材。
发明马灯的人就是长江学院的学生,出售专利所得也是他和长江学院分成,一夜间就成了大富翁,这种榜样的力量比什么说教都管用。
以前讲多少遍经济学原理、强调多少次新技术对社会发展的推动力都可能是耳边风,现在学院里的各个实验室就没有不排队的时候,哪怕旬休和过节,里面挤满了对未来生活充满憧憬的学生。
洪涛建立长江学院并不是打算让大学教育普及全国,这种想法太理想化了,根本不可能实现。他要的就是这种对新技术的追捧,动力来源依旧是利益。
没错,在洪涛眼里科学家也是商人,科学研究最初可以因兴趣而起,但光靠兴趣无法维持长久。每项新技术的诞生都需要几个月、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技术积累,不可能一蹴而就。
这时候就得琢磨琢磨如何才能让有天赋、有兴趣、有恒心的人把这项利国利民的事业长久做下去了,单靠国家拨款支撑,事实证明效率太低。
靠私人赞助也不靠谱,有几个人会像自己一样为了新技术的推广发展就建座学院烧钱玩就算有人乐意,烧两年、五年、十年……烧一辈子。万一这个人死了,他的后代不愿意再烧咋办
想持续发展就必须盈利,这是人类至今为止逃不脱的怪圈。中国古人很早就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有天下熙熙全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说法。只要你还在天下之中就免不了俗,古人真是活的明白。
长江学院采用的是私人投资赞助新技术开发模式,研究成果有些会被学院优先收购,这一点没商量。
因为有些技术可能关乎国家利益,不适合马上转化成民用商品。但也不能让发明人白忙活,所以会由长江学院评估后买断。
大部分新技术和新产品或由学院、或与顺风邮局合作公开向社会招拍,谁给的条件优越就卖给谁。如果情况必须的话,长江学院也有自己开办的工坊和商铺,可以与发明人合资开发。
现在长江学院真的已经在大宋扎住根了,与之
743 该来的还是来了
听完了洪涛的长篇大论,苏轼和蔡京全都陷入了沉思。这番话讲得无比透彻,从原理到手段和盘托出,事实上也却是如此。
全国到底有多少人因为清茶、马灯受益暂时统计不出来,但这两年跑到长江学院门口抓毕业生的商人必须是真的。不用王诜自夸,福州日报和真理报早就报道过这件事儿,扬州本地官员也是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一想起越来越多的举子转投长江学院而不去参加朝廷科举,不管做为朝廷高官还是普通士人,苏轼和蔡京心里都不太是滋味儿。
可又不能因为长江学院传授能让百姓勤劳致富的手艺而去禁止它,做为官员,好像还应该鼓励,富民强国的不正是寒窗苦读的追求吗
“……凉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以为通读驸马五经之后即可学得富国之法,看来只是初窥皮毛。在其位不能谋其政,令某愧对陛下重托!”
此时若是苏轼一个人来的必须又得不欢而散,当面打脸啊,还是左右开弓抡圆了抽,搁谁也没法再聊下去了。
但蔡京就具备这种能力,心里再不乐意依旧能用理智压住,甚至半点情绪不带主动认错,看上去必须是个正人君子,离圣人也不远了。
“此乃小技也,不值一提。要论治国之道,还得依仗朝中诸位相公与官家运筹帷幄。”可惜他面对的是洪涛,谁看着像圣人洪涛就会把谁当成最大的敌人。
“实不相瞒,本官和苏相此次前来正是受官家所托……”茶都快喝没颜色了,故事也听了半天,眼看绕圈子没啥效果,蔡京一抱拳,看着许东来就说了半截话。
“在下去安排一下两位大人的食宿……”许东来也不想陪着,可惜洪涛一直没发话,现在可算找到机会了,起身就要走。
“东来先不用忙了,我带两位大人去钟楼上看看风景,你去把门打开。”食宿个屁,这两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要是皇帝有新任命可以带着圣旨来,看样子他们圣旨也没有,那就没啥可怕的。先听听,估计还得不欢而散,连晚饭都省了。
要问长江学院里什么地方最安全,不是位于二号配楼下面的资料库,也不是学院保安员住的宿舍,而是主楼后面的钟楼。
这座三十多米高的水泥钢筋塔状建筑除了当钟楼报时外还有灯塔的作用,晚上会有几盏汽灯悬挂在四面,只要没有大雾十几里以外也能依稀可见。
同时它还是山川督查院的一处秘密据点,十多名督查员平日里以负责维护大钟运行掩护身份,其实干的都是不可见人的勾当。包括通过学生收集情报、发展外围成员,以及搞绑架暗杀之类的事情。
塔基下面还有一条暗道穿过大半个学院的石砌地基直通西边的桥墩,那边总会有一艘小船停泊。在水边修建大桥有几艘船也很正常,不会引人注目。
假如有人试图对学院不利,正门、旁门和码头肯定会被控制不能使用,关键人员和资料就会从这里撤退到船上,然后沿江而下到长江口的姚刘沙洲换乘训练舰出海。
姚刘沙洲上的两户人家也早就不是普通渔民了,全都换成了山川督查院的眼线。并且建立了一座小型的训练营,由王三负责为镖局、邮局培训武装押运人员。
另外这座钟楼还是个瞭望哨,和扬子镇凉王府里的长公主塔遥相呼应,白天使用望远镜和旗语定时通讯,晚上则以灯光信号交换消息。
一旦凉王府出现警情,学院保安和督查员马上就能组成一支武装小分队快速增援。学院有重要人物来访,也是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洪涛的。
那些保安也不是善茬儿,都是王大和王三这几年在镖局、邮局系统里利用镖师名义训练出来的军事人员。
他们平时分散在各地的镖局和邮局里供职,一旦接到命令马上就能集结起来组成一支小型军队,还不是普通军队,而是能熟练使用追魂枪的火枪队。
不过这些事儿外人都不知晓,即便主持学院日常工作的副校长许东来,也只认为钟楼里
744 该来的还是来了2
高翠峰会不会有这种嫌疑呢绝对不会,即使真想也做不到。跟着他一起回归朝廷工坊的不光有工匠,还有山川督查院的督查员。要是敢里通外国当汉奸,不用等朝廷发难,自己就先办了他。
既然没有这种可能,那自己就必须全力保护高翠峰的安全。他由渭桥镇起家,又是齐王的幕僚,如果被扣上这种黑锅,对自己和赵佣的声望都有很大影响,保不齐又是政治斗争里的一个大坑。
“凉王莫急,此事和高大人无关,西夏人所用钢板弩并不是我朝工坊打造,想是有人把炼钢之法传到了夏国。”
一听报纸这个词儿蔡京也不敢托大,谁都知道真理报是凉王创办的,现在虽已转交长江学院经营,但王诜想说什么肯定马上就能见报。
要说这几年官员们最烦谁,福州日报和真理报当仁不让。当年就有人提出过禁止报纸发行,可被王安石当堂质问得哑口无言,又被真理报和福州日报好一顿奚落,辞官不做之后还弄得声名狼藉。
王安石的论点只有一个,谁提出防民之口胜于防川的建议,谁就是想蒙蔽君王的奸佞之人。
当时他正在真理报上给章惇添恶心玩的不亦乐乎,这番话肯定出于私心,不过其中的意思却无人敢反驳,皇帝也得捏着鼻子认。
但拗相公没想到的是有了他的一番表态,言官和御史可算扬眉吐气了。他们觉得找到了新的武器,从此之后对真理报爱护有加,还弄了一个协会,抱着团的给真理报撑腰,甚至有人提出要收编真理报成为御史台的口舌。
当然了,其他官员是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干的,那样一来就没别人活路了。但从那时之后谁也不敢再轻易提禁止报纸的建议,真理报禁不了,福州日报也就禁不了,没事儿挨几句骂只能忍着。
好在福州日报并没有骂人玩的兴趣,关于朝政的讨论大多也是点到为止,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和真理报的地位之争上。
两份报纸争了好几年也没分出个胜负,倒是把拥趸的成分划清了。支持福州日报观点的基本都是新兴民间商人、作坊主、海商团体和一部分农户。
为真理报摇旗呐喊的主力全来自官僚资本、地主和官员群体。前者长江以南数量最多,沿海各州府尤甚;后者则以北方几个大城市为主,在地理分布上泾渭分明。
“这不可能,炼钢之法靠一两个人无法掌握,即便是本官亲自去教西夏人,没有三五年时间也达不到可以量产弹簧钢的程度。问题肯定出自渭桥镇和大名府工坊,有人私下把好钢出售给西夏人了,再上报朝廷炼不出好钢,这才有了高大人重返两工坊。此事还得劳烦两位大人查个明白,如若不然,高大人炼出来的好钢越多敌人得到的也越多!”
对于蔡京的解释洪涛根本不认同,也不能认同。合算说了这么半天,你们打算把屎盆子直接扣在我脑袋上啊。会炼钢的工匠都是出于自己一门,他们叛变投敌和自己有多少区别
赶上有人想害自己,只要以此为由一扇呼,自己就成大汉奸头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怕是根本不会给自己解释的机会,有报纸澄清也是枉然,人都砍了再平反就能活
“凉王所言极是,来此之前我专门去大名府询问过高翠峰,他也是这么讲的。但当务之急不是查内奸而是退外敌,秦凤路、熙和路、甘凉路三位经略安抚使联名上书枢密院请凉王出山,否则西北之乱忧亦……”
蔡京怕是没怎么和王诜正面交锋过,还不太了解这位的脾气秉性。要是王安石还活着绝对不会这么一句一句的讲述事件始末,必须一口气把事情全说完再接受反驳。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王诜有多鸡贼、多警觉、多牙尖嘴利了,半点机会也不轻易与人,任何一个字没说严谨都要掰扯清楚才能继续聊。
“……”朝廷要让自己重新领兵洪涛有点不信蔡京的话,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向了苏轼。
“确有此事……”苏轼点了点头,脸上充满了愧意。
都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承想朝廷花大价钱更换了装备的禁军,战斗力反倒大不如前了,以多打少居然被西夏军队横扫得溃不成军。
这是为什么他还想不通,但责任肯定在朝廷还是敢承认的,做为朝中重臣他虽然不掌兵却也在责难逃。
“有这么严重两位不要再支支吾吾,先把北面的详情讲一讲,也好让本王做出判断。”
看到苏轼的样子洪涛真觉得事情有点棘手了,这也是一位很高傲的人,如果不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大难题,断不会跑到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可怜之相。
假如光是秦凤路边境有些摩擦或者小规模冲突,自己真没必要去趟浑水,让他们慢慢打着玩去吧,以北宋朝廷目前的经济实力完全耗得起。
 
745 情况紧急
皇帝是真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更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但他也没辙,谁让这几年光顾着在幽州的荒山野岭里造寨堡,却把西夏这头饿狼忘了呢。
让赵佣这么一自告奋勇,他这个皇帝反倒成了众矢之的。不去请凉王出山,那不是明摆着要让侄子去前线送死嘛。去请凉王出山……凉王会不会答应还真拿不准。
当初就是自己和王安石、司马光合伙把人家的兵权给夺了,新军也给解散了,还让人家去修了好几年河堤。
谁敢保证这位做事从来不拘一格的凉王就不会借机撂挑子呢别忘了他可是疯驸马,疯病一直就没好利落,都不用多废话,只需来句旧病复发就能躲在一边看热闹。
这才有了蔡京亲自来长江学院的戏码,苏轼并不是皇帝派的,而是自告奋勇陪着一同前来。干嘛呢生怕王诜不见蔡京,好歹也是王小丫的老师,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此时他也清楚王诜出山对大宋意味着什么,从心眼里希望这位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不要太纠结过去的个人恩怨,能再为国出征一次。
“北方诸路兵将全凭凉王调配,朝廷三个月之内可筹集三十万禁军、二十万厢役、五十万民伕,马匹粮草一应俱全!”蔡京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是皇帝的代表,说话比苏轼管用的多,也准确的多。
“蔡大人误会了,本王不会统领禁军打仗,给百万也无用。如想让本王出山只能重建新军,别无他法。这支军队不听任何人调配,本王说如何打就如何打。且此战不是打退西夏人就结束,必须灭掉西夏国和残存的辽国,一劳永逸不留后患。”
真是大手笔,一下就是上百万兵力。没错,古代计算兵力就是这么计算,恨不得连民伕家属都算进去。但洪涛丝毫不为所动,他一个禁军都不要,带着禁军作战等于自杀。
不是说禁军都这么废物,正相反,很多禁军将领还是很能打仗的,也很敢打,也正是因此洪涛才不敢要他们。
这些军队习惯了旧的作战方式,很难迅速转变,哪怕强迫着变了,一到关键时刻又会变回去。与其带着这么一支令不行禁不止的军队出征,真不如一群只会听命啥都不懂的民伕。
“新军……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吧。”这个条件显然也在蔡京的预料之内,凉王说的没错,他从来没带领禁军打过仗。
但此时不比往日,北伐好歹还有三年准备期,足够训练新军的,可现在要是再等三年……别说三年,说不定一年边关战事就糜烂了。
“三个月!一天不多,即便调派禁军出征不也得有二三个月时间嘛。”既然敢提出条件,洪涛就有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办到,时间不是问题。
“三个月!这……这……如此仓促练兵怕是不合用依本官的意思不如先率禁军出阵,同时再安排合适之人练兵更为稳妥。”
饶是蔡京做足了功课,也让这个期限给吓得不善。太匪夷所思了,三个月就能练出新军横扫西夏甚至还要荡平辽国……真把你自己当星君下凡啦,撒豆成兵开什么玩笑!
“本王再重申一遍,如果谁盼着我上阵就战死,那就让本王带着禁军去,保证一个照面就能把五十万大军丢得十不存一。想打赢这场战争就给本王三个月时间,或者两位另请高明,等到战事糜烂之日咱们再坐下来聊这个话题不迟。另外本王还想提醒一下两位大人,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以为只凭本王的名号往边关一戳就能退敌。好汉不提当年勇,西夏人此番南下不是打草谷也不是抓人丁,他们是来夺回家园的,不死不休。而那些身份不明的部族怕是更狠毒,比西夏人还麻烦。一旦西北战事不利,幽州路面对的敌人也不会错失良机。他们乃渤海国后裔,本王在攻打析津府时与之有过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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