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僧人止步，回头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可是叫老纳

    和尚哥，您不认得我了华青跑到他跟前，气喘吁吁地，我是青伢子！

    青伢子老僧人久久地审视着华青，摇摇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老纳面善！

    这么说你不是江清明华青问。

    僧人摇头:施主，老纳不是江清明，对不起！

    华青歉意地:师父，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说完回头向市场走去。

    走进市场，里面很大，顶部盖着绿色塑料遮阳板，光线明亮。市场分两层，一楼左侧是水果摊，五光十色，什么水果都有，榴莲、山竹、人心果、神袐果、杨桃、腰果、椰子等，好多好多的商品华青不但没见过，有些连听也没听过。右侧卖土特产品、各色饮品、熟食和调料，应有尽有。想起以前买什么都要票，物资匮乏，回来物资却这么丰富，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华青有说不出的感动，如今的人多幸福啊，只要有钞票什么都可以买到！

    他翻遍一楼的垃圾桶，将废品用破塑料袋装了，提着走上楼梯。二楼靠近楼梯口的地方摆着肉砧，猪肉、牛肉、羊肉什么都有。往里走，左边靠墙卖鸡鸭，右边靠墙卖鸡蛋，中间是菜摊。

    菜摊面积占整个二楼三分之二，钢筋水泥做成的菜摊一排排，一列列，回环曲折，像是八卦阵，上面摆放着时鲜蔬菜。许多市民在菜摊前讨价还价，有些不自觉的人，喝完矿泉水随手将瓶丢弃在地上。

    华青向菜摊走去，寻找丢弃在地上的矿泉水瓶。

    路过一个菜摊时，一个卖黄瓜的胖老汉正在喝矿泉水。华青注视着他，期

    待他的矿泉水瓶。老汉七十多岁，身高一米八以上，手指胡萝卜一般粗，光头，白眉毛，国字脸，大脚板，衣着整洁干净。

    华青觉得老汉有点像布袋和尚。这想法刚一闪念，心里就连忙说，不可能不可能，天下相像的人多的是，和尚哥还不知在哪里哩，别再闹笑话！

    这时，胖老汉的水喝完了，他发现华青想要这个矿泉水瓶，空瓶刚要丢给华青，他身旁伸过一只手，给我！

    要瓶的那位也在卖黄瓜，六十多岁，身高一米六左右，瘦筋筋的，头上戴着顶脏兮兮的鸭舌帽，帽舌底下露出一张滑稽可笑的葫芦脸，脸上满是麻子，衣着邋遢。华青觉得这老汉有些像猎狗叔。

    胖老汉向华青歉意地笑了笑，将空瓶给了瘦老汉。瘦老汉将空瓶收好。

    这时，一个尖尖的嗓子响起:天啊，一天一个价！

    华青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颧骨很高，瘦瘦的，四十多岁提着菜篮的女人正在与菜农还价。

    女人问了几起价都没买成，提着空篮来到胖老汉菜摊前。

    哦，涛涛舅妈来了！胖老汉咧开大嘴笑，与她打招呼。

    涛涛公公还在卖呀！女人晃晃手中的菜篮，今天休息，来得晚一些。

    胖老汉捧出几条黄瓜放她篮中:拿去吧！

    女人将黄瓜拿出来放秤上:今日无论如何要过秤！

    自己种的，不用秤！胖老汉将黄瓜放回她篮中。

    那就多谢了！女人提着菜篮水蛇腰一扭笑嘻嘻地走了。

    女人一走，瘦老汉朝她的背影呸了一声，抱怨胖老汉:老大，只有你才容得这样的人！这林梦芹一个礼拜来一次，真不要脸！

    她是我孙子的舅妈，又不是别人！胖老汉笑呵呵地，她婆婆瘫在床上，长年不离药，负担够重的，黄瓜值几个钱不计较！

    不计较瘦老汉驳斥胖老汉，那些当官的斤斤计较，不给钱就不办事，你一个小小老百姓不计较傻呀！桃花冲人有几个像你！

    瘦老汉讲话提到“桃花冲”。

    “桃花冲”三字像有无比的魔力吸引华青。

    他走到摊前问:两位老哥，请问二老是桃花冲人吗

    两位老汉望着华青，同声回答:是呀！

    华青客气地:请问二位认识布袋和尚吗

    胖老汉一听显得很意外，连忙审视华青，好像在读一本难懂的天书，然后满脸狐疑地问:请问，您是

    我是华青。

    胖老汉听了—愣:天啊！你是青伢子四十年了，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华青问胖老汉:您是

    胖老汉说:我是布袋和尚。

    华

    青高兴地说:和尚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我这不是做梦吧胖老汉从菜摊内跑出来，和华青紧紧抱在一起，“青伢子青伢子”的叫个不停，然后问华青，你不认识我了吗

    华青说:我觉得你有点像，又不敢叫，怕叫错了！接着将刚才认错人的事对布袋和尚讲了一遍。

    难怪，难怪！布袋和尚指着瘦老汉向华青介绍，他是我家老四。

    老四发过癞痢，不长头发，十分难看，所以总爱戴帽子。

    华青伸出右手向老四走去。

    老四哪敢握手鸭舌帽下那张脸成了灰色，转身欲跑，口里叫着；鬼，鬼！

    布袋和尚叫住他:老四，跑什么跑他是青伢子，我一闻气味就晓得！

    华青对老四说:四哥，不用怕，我没有死，这才回来。

    老四满脸疑狐地望着华青，说:我是八仙，你的棺材是我亲自推进墓中的，怎么活过来了呢

    有人救了我，带我去荒岛学道。华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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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芒种办厂
    见华青回来了，和尚无心卖菜，将余下的黄瓜给老四:青伢子回来了，我带他回家去。

    华青与老四告别。

    老四说:华青，来我家做客哟，我住桃花庵。

    好的，过些日子一定上门拜访！华青跟和尚走了。

    和尚带华青到市场外空场上，他的三轮车停在这里。这车很破旧，锈迹斑斑，是去年买的二手货。他让华青上了车。

    三轮车离开农贸市场不到百米，两个戴大盖帽的城管阻下三轮车:去年下半年起规定三轮车不准载客，你不知道

    和尚说:晓得，晓得！我的车从来不载客，只是装点菜来市场卖。

    城管指着华青:他不是客吗当着菩萨打乱哇！

    他不是客，是我弟，卖完菜，我顺便带他回家。

    管你弟还是兄，载人一次罚款一百元！城管向和尚伸出手，拿钱来！

    华青气炸了，什么罚款这是敲诈！公务人员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向群众勒索，这还是不是社会主义他跳下车，气愤地质问城管:喂，你们这样做不符合**教导！

    两城管望着他这身穿着和胸前挂的半斤重的**像章:你说什么

    华青拿出《**语录》，翻到第65面:伟大导师、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舵手**教导我们，必须提高纪律性，坚决执行命令，执行政策，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允许任何破坏纪律的现象存在！

    两城管都是80后，见他又是挂像章，又是念《语录》，觉得他不像正常人，悄悄问和尚: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障碍

    和尚见他俩害怕，正好借题发挥，说:我弟在精神病院住院，打伤了人，院方要我接他回去。

    两城管听了脸上立马变色，吓得连忙躲开，向和尚不停地挥手:走吧，走吧，快点走吧！

    出了城，两人哈哈笑了起来。

    笑过一阵之后，华青想起了芒种，关心地问:和尚哥，芒种怎么样了

    和尚叹了口气:他呀，做啥事都不顺。【￥…最快更新】

    和尚进精神病院的事曝光后，白面狐狸受了处分，并被公社开除。他在杜飞跟前哭诉，说坏就坏在芒种，要不是他抓住不放，他不至于丢治安队这份工作。杜飞恨芒种，多次在公社书记面前说芒种思想右倾保守，缺乏锐意进敢意识，不适宜主持全面工作，建议撤销他的书记职务。凤凰片是杜飞负责，书记刚来，对芒种不了解，听信杜飞谗言，将芒种贬为凤凰大队副书记。

    1982年，党的十二大肯定了包干到户为主要形式的农业生产责任制，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农业保持持续增长

    。农村第一步改革解决了吃饭问题，但经济还不活跃，社员生活依然困难。为了发展农村经济，中央出台调整农村产业结构，搞活农村经济的政策，开启农村笫二步改革。

    贬职之后的芒种顺势而为，向大队支部提出为了搞活经济，建议建花炮厂。支部同意他的建议，委任他为厂长。花炮厂取名星光，选址凤凰山对面梅溪河畔的田螺湾。

    芒种人聪明，脑子活，关系多，不两年把个星光办得红红火火。

    东方红水库出事，在省行政学院深造的杜飞调任东升乡党委书记，上任后盯上了星光花炮厂，决定收购星光，将星光转为乡办。

    杜飞把芒种召到他办公室，说公社拟收购星光花炮厂，升级为乡办，你仍是厂长。星光厂村办时缺资金，规模小，加上芒种把关严，一些关糸户很少向星光伸手。芒种考虑杜飞是跑关系的能手，拿产品送人不眨眼，将来不好对付，故意说:这个厂长我当不好！

    为什么杜飞问。

    区有乡企局、花炮局，乡有政府办、乡企办，谁都可以指挥，谁都可以写条子拿烟花炮竹，国外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这样的管理体制，我当不了厂长！芒种说。

    杜飞说:你当厂长，我可以给你自主权，凡是违反政策规定，不利企业发展的，谁的话你都可以不听！只要能把生产搞上去，完成上交利润就行！烟花爆竹由你一支笔批，拿走的产品可以抵上交利润！

    这主意是分管乡村企业的副乡长范端午出的，说要办好星光，必须给芒种宽松的政策。在找芒种谈话之前，乡党委就花炮厂的管理问题已经作过研究。

    星光级别升了，规模大了，厂房也要扩建，没备要添，具体怎么搞，你先搞个规划草案出来，乡党委好好研究一下。杜飞说。

    芒种想了想:我想先扩大视野，带副厂长到特区去考察，回来再搞规划行不行

    行！杜飞答应了。

    芒种带着两名副厂长到深圳、珠海、汕头、厦门等地走一圈，特区创业者凭改革开放的胆识，冲破思想观念上的重重束缚，创下特区的建设速度，令芒种的思想引起强列震憾。回来正副厂长坐下来研究，作出大胆的扩建方案，规划建凤凰山森林公园，并在公园中建别墅。

    党委扩大会审查规划时，不少人认为搞楼堂馆所，经营方针不对，支持的只有范端午一票，会上没通过。

    杜飞怕芒种闹情绪，骑着自行车到花炮厂向芒种解释。走进厂长办公室，见芒种和一个四十几岁衣着很得体的戴近视眼镜的男人在聊天。芒种见书记来了，指着眼镜介绍，说这是省外贸的牟处

    长。

    在深圳考察时，芒种住的招待所很偏僻，在一排民居的旁边。晚上，三人散步回来，看见冷巷里一个年轻人手持水果刀在追杀一个戴眼镜的人，眼镜跑到芒种跟前气喘吁吁的说，救救我吧！芒种岳父是锦城有名的打师，他跟岳父学了两手。当那持刀人跑近时，芒种出其不意向那人持刀的手猛击一拳，水果刀立即掉在地上，两位副厂长扭住那人的手，把他送进派出所。经派出所审问，那青年是农民工，老婆长得颇有姿色。夫妇见打工累，商量用美人计赚钱，妻子勾引男人上床，卖身得一笔钱，等嫖客出房时，丈夫突然进门发难又敲一笔钱。眼镜出房没理会，夺路而逃，年轻人紧追不舍。第二天参观世界之窗时，芒种又看见眼镜，眼镜也认出了他，连忙给芒种一支烟，朋友，谢谢您！昨天您救了我一命。芒种本不想搭理他，见他说得真诚，便说不用谢，以后注意点。眼镜问朋友是哪里人芒种说了，眼镜说这么说来你我同一个省。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芒种听眼镜这一说，对他的距离感立即缩短了。两人聊得十分融洽，彼此介绍了自己的工作单位。眼镜姓牟，是省外贸的处长。回到市区，牟处长在自己住的宾馆顶端的豪华厅专请芒种三人。几杯酒下肚，话越说越投机。芒种老弟，牟处长呼出一口酒气和他称兄道弟起来，搞企业要克服小家子气，现在是双轨制，你晓得国家部委的人怎么笑话我们江南人吗芒种的两脸红通通的，牟哥，您说！他们说我们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芒种问，这么说江北大方过年过节他们用火车箱拉甲鱼去。牟处长喝了口醒酒饮料，所以，你的企业要生存，就得学江北人。聊了会，散席了，这一桌少说也得一千。芒种想，牟兄一个吃工资饭的，付了这酒钱，岂不让家里喝西北风便要管钱的副厂长去买单。牟处长坚决不肯。芒种说出理由。牟处长笑了:只要有发票，我就有报的地方，你的企业刚起步，这次不能要你负担。芒种脑子灵，反应快，拿出一千元给牟处长，不要发票，够不够牟收了五百:那就不好意思了。第二天，牟处长回家，芒种去送行，牟兄，回去可得来看我呀！牟处长握着芒种的手，一定，一定！

    杜书记与牟处长聊天，芒种去安排饭局。

    牟处长抓住时机夸芒种，说改革开放就是需要这样的人。

    他呀，处长有所不知，胆子天大！脑子灵，有魄力，可过分灵就会做出格的事。杜书记拿出星光的规划给牟处长，您看看，这都规划些什么！

    牟处长看了规划，眼里闪着光，说:老杜，这是份难得的杰作！

    杜飞一愣，这牟处长的

    思路和一般人不同还是怎么的，对这么个规划竟会称赞他客气地说，处长是爱护我们，怕打击基层的积极性------

    不是的！牟处长打断杜书记的话，这个同志脑子灵，特区没



第28章 星光也曾璀璨
    工人代表一走，范端午把芒种叫到卧室，房门一关，问:展销会你花钱如水，突破了预算没有

    不瞒您，超过一倍！芒种如实说。

    你胆子也太大了！谁给你这个权力范端午大吃一惊。

    您别生气，我一笔笔报你审查，歌星、影星、笑星的出场费，要价很高，一万至数万不等，还要报销他们机票，同他们讲价，又显得小家子气，只得照给，市里作家、画家、音乐家，为展销会筹备几个月，他们一再向我暗示要点辛苦费，走时每人不给个红包，我太不够意思了吧，不然，今后谁愿帮你做事展销会期间，数百人的吃喝，我总不能太吝啬了吧；四海宾朋、各级领导走时，不给份像样的礼品怎么说得过去------芒种一口气报了很多，您说，哪一宗可以省我是一篙撑到河中心，回头无路，没办法啊！

    范端午批评芒种:难怪工人说你是花花公子！贷这么多款，我看你今后怎么办

    范乡长您放心，只要贷得到，就尽管用！**的钱用在**的事业上，只要个人莫贪，操什么心！芒种不以为是，何况我这钱有广告效应，它带来的效益是无法计算的。